“真”的幽默
——《教育的忏悔》读后感
无锡市张泾中学 范晋
读过赵宪宇老师《教育的忏悔》的人都有一种共同的感觉，那就是幽默。《教育的忏悔》的幽默给人留下的印象是极其深刻的，可以说是《教育的忏悔》的整体语言风格，也是一种极具作者个人魅力的语言风格，以至于读者称之为“赵氏幽默”。
“赵氏幽默”是语言的艺术，智慧的艺术，也是讽谏的艺术。很多板着面孔说不通的理、达不到的目的，赵老师往往举重若轻地、看似东拉西扯地用一些普通的事实、巧妙的比喻、生动的言词，说通了达到了。应该说这与赵老师如火纯青的语言文字功底、丰富的生活阅历、广博的知识储备以及深邃的思想智慧是分不开的。关于这点，很多读者都谈论过，我就不多说了。
我想说的第一点是，“赵氏幽默”是“真实”的幽默。
赵老师在《幽默的实话》一文中说：“什么样的话是幽默，有经验的人肯定可以说出很多的技巧和方法。但在现实中，却很简单，甚至是很没有学问的……很多幽默的话都是真话，都是不加修饰的话，不是巧言令色。”其中“不是崔永元幽默，而是实话实说幽默”一句堪称经典，道尽了幽默的本质内涵。玩弄文字游戏，为幽默而幽默，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幽默，只是哗众取宠罢了。幽默不是滑稽，更不是拿肉麻当有趣，幽默需要笑，但笑不等于幽默，幽默更应该是笑后的回味，是笑后的沉思，是笑后的眼泪。而这一切都必须基于真实，来源于真实，并回归于真实，因为唯有真实才能打动人，唯有真实才能启发人。看得出，赵老师是深谙此道的，也是身体力行的。《教育的忏悔》的幽默就是这样的幽默，是“真实”的幽默，是幽默的“真实”，不是因为幽默而幽默，而是因为真实而幽默。
然而真实也并非易事，有些事只能做不能说，有些话只能说不能做，讲真话，虽是最基本的，却也是最难的。也许真是因为这样，敢于“说真话”的巴金才会倍受世人敬仰。而赵老师选择了杂文，选择了“忏悔”，也就意味这选择了“真话”，选择了“真实”，因为杂文是关注现实的，忏悔是神圣不容虚假的。赵老师是教育圈内人，但他并没有“当局者迷”，也没有“难得糊涂”，更没有“退居二线”，而是主动站出来“忏悔”，大呼“咱有疾在这里、那里……”，就更是难能可贵了。
“赵氏幽默”的真实本色，俯拾皆是。在《不能浸染媒婆之气》中赵老师别出心裁地由媒婆夸人谈起，极其幽默地指出了教师在激励教育的方法和思路上存在的严重问题；《教育家似小品演员》借小品演员成名成家的种种有趣现象，毫不客气地把矛头直指教师行业中的丑陋现象；《早与巧》匪夷所思地将三个时间、空间相距久远的例子巧妙地组合在一起，没有任何议论的言辞，却发人深思地揭露了教师评价机制中的短视行为；《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草》则极其生动形象地反映了学生的不堪重负以及作者的担忧，《假如学生都罢学》更是从人所未思的角度将鞭子抽向整个教育体制，《别让老师害了你》中“医生害的是身体，教师害的是精神”一言可谓振聋发聩、发人深省……这样的文章比比皆是，略举几例，以窥全豹，很明显它们是幽默的，也是真实的，更是需要忏悔的。
第二点，“赵氏幽默”是“真情”的幽默。
柏拉图认为笑是一种卑劣的感情，因为笑往往是笑他人的小小的不幸，或笑他人稍稍劣于自己。而幽默产生的笑应该超越这些，不是拿别人或自己开涮，虽然不能说其中绝对没有批评与否定，但更多的还是温情与温煦，也就是《诗经》中所说的“善戏谑兮，不为虐兮”。《教育的忏悔》的幽默虽然有时也难免笑中带刺，但目的绝不是为了讥讽、嘲弄，而是为了忏悔，这从书名“教育的忏悔”即可看出，这是作为教育工作者的作者自己在忏悔，也是希望通过此书号召大家一起来忏悔，而忏悔的目的是为了反思、疗治和革新。幽默者的心是热的，情趣是高尚的，感情是真挚的，这从作者写作的目的和字里行间流露出的情感中不难看出。
说到这里，不妨提一下鲁迅，因为《教育的忏悔》是杂文集，而且其《前言》也恰恰提到了鲁迅。在鲁迅的笔下，杂文攀上了中国文学的高峰，其实鲁迅在从事文学活动之初, 也曾广泛涉猎过小说、散文、诗歌等多种文学体裁，为何最终却只对杂文情有独钟呢？
这个问题可以在《教育的忏悔》的《前言》中寻找到答案，“鲁迅先生有很多称谓，叫做革命家、思想家、文学家，但他可能最主要的是实践家，是一个现实主义者。因为他要求人们要正视现实，直面现实，他自己更是这样做的。” “杂文，是诊断，是为了治病而设的专科。”于是, 不愿“惟艺术而艺术”的鲁迅便自觉不自觉地与杂文相遇了。
我们都知道，鲁迅是“弃医从文”的，但《教育的忏悔》中的一段话，总让我觉得鲁迅从未“弃医”。赵老师说：“一个人有了病，大家都知道不要讳疾忌医，尽管一个人可能很多地方都是健康的，只有一个地方有点贵痒，我们还是要求医治病。”又说“疾病也不是仅在肉体的，……我们要治的病不仅仅是身体，也不仅仅是个体化的身体，而要整治的是集体，一个整体，一个趋势和倾向。”所以我总觉得鲁迅从未“弃医从文”，而应该是“以文为医”。
也许，这正是鲁迅写作杂文的原因，也正是赵老师选择杂文进行创作的“真情”所在。
第三点，“赵氏幽默”是“真知”的幽默。
《教育的忏悔》是“笑的哲人”的艺术，是语言的艺术和精华，更是思想和真情的结晶，闪烁着智慧的光芒。书中丰富的生活阅历、对世事的深刻解悟，让读者笑声过后，回味无穷，在获得真实、真情的同时，也获得了真知。
《理论上的成立》告诫我们不要把理论当作现实，就算是皇帝的女儿也不是永远不愁嫁的；《用脚思考》针对当今教育“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现象，用极其丰富和幽默的例子论证了“要到广阔天地去”，要“用脚思考”的哲理；《跑掉的都是大鱼》让我们不得不静下心来反思我们的教育究竟有没有“跑掉了大鱼”，尽管我们似乎很不愿意承认；《一个学生趴在课桌上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结尾，让我们反思教育的思维惯势究竟制造了多少冤枉官司；《没有力量的知识》足以引导我们对所有耳熟能详的“至理名言”，采用辨证的方法论和发展的思想观来重新审视一遍……这些文章让我们的思维不再惯常，让我们的思想不再固执，让我们的思路不再偏狭，能让我们多一些发散，多一些发现，多一些发明、发掘和发展。真如此书《结束语》所说：“人，什么都是有限的，唯独‘思’之无限，思想可以高尚得无限，思维可以丰富得无限，思路可以宽阔得无限，思绪可以光亮得无限。”读完此书你会由衷地感慨这一点。
一个真正的杂文家是需要“正视现实，直面现实”的，需要揭露现实中的弊端和病灶，当然目的是为了诊断和疗治，因为任何一个时代如果拒绝革新，那就可能会迎来革命。《教育的忏悔》正是一部关注现实的书，一部反映教育“真实”的书，一部诊断教育“痛痒”的书，一部开出药方和疗治疾病的书，一部反思现实和忏悔教育的书，一部革新现实和关注未来的书。书中断没有“无关痛痒”之文字，绝不说“吃饱不饿”之“真理”。有的是只是真实，有的只是真情，有的只是真知。真如赵老师在“锡山教育信息网”论坛上所说：“如果要写文章的话，要么真实，要么有情，不要写无谓的话！”
心灵不在场、缺乏真实的写作，无论是对作者还是对读者而言都是一种折磨。只有真人，才会有充满真实、真情、真知的真文，也才会有“真”的幽默。
2007年8月2日星期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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