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的小鸭 文 / 鲁赤
星期四的晚上,我忙完了应酬回家,熄了发动机,没有见女儿来开门。要是在以往,我长时间不回家,女儿一听到车声,就会似一阵春风扑面而来。
借着几分醉意,我手忙脚乱的打开门,这时只见妻子默不作声的坐在女儿旁边,女儿一边抽噎一边呻吟,我明显的感觉到了空气的异样,上前摸了摸女儿的额头,是不是女儿病了,妻子回答说不是。这时，女儿竟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我的小鸭呀……”那个伤心劲儿，是女儿长成这么大我还没有见过的，浑身颤抖，悲恸，借着灯光，我这才发现，其实女儿已经哭了好长时间，因为眼睛都红肿了起来。
接着，女儿就向我哭诉了小鸭之死，从她断断续续的哭诉中，我明白了，原来女儿精心喂养了一对小鸭，今天下午在女儿上学后，竟被野猫给吃了。我不禁也神情凝重起来，我知道女儿这一个月以来，课余时间总和小鸭在一起，已经培养起了十分深厚的感情。
记得那是一个月前，上小学五年级的女儿放学时，从学校大门口买回一只小鸭，鹅黄鹅黄、毛绒绒的。女儿一下就喜欢上了这小家伙，一整天都跟她在一起，可是到了晚上，一只小鸭形影单吊，叫过不停，于是，妻子就随口说了句：“鸭子叫伴呢！”。第二天，女儿又捧回了一只小鸭，妻子连忙找来一个小纸箱，把二只个小家伙放进去，竟然一见如故，唧唧复唧唧，的确，叫的频率明显减少了。从此，女儿每天放学后，一边快速的写作业，一边逗着小鸭玩，甚至连最喜欢看的动画片也和她“beybey”了，并且搬来了自已最爱吃的“零点”加牛奶，碾成细细的粉状，调和成液体，喂给小鸭吃。妻子看不过去，就正告她说，鸭子吃了这些可能不消化的，给鸭子喂点米饭，外加窝苣叶就可以了。女儿听后，从未上过菜市场的她亲自跑去买来一小堆窝苣叶，用削铅笔的小刀细细的切成碎沫来喂小鸭，一天总要喂过个十几回，喂得小鸭的脖子一天到晚总是鼓鼓的，难得她有这份耐心，也有这份好心情。这时，妻子又说：“把小鸭给喂撑死的！”女儿就是不听，总担心小鸭吃不饱，并且平时很爱干净的她，竟每天不得不一边捂着鼻子一边清扫鸭屎，还每天给小鸭洗一次澡，并马上把小鸭身上的湿毛用干毛巾捂干。邻居见了，也大为感动，主动提供了一只旧了的竹篓，妻子在里面垫了一层废报纸，这样，女儿就不用每天换纸箱了，况且纸箱也太小了。眼看着小鸭一天天的长大，女儿开始着手“训练”小鸭了，小鸭通人性，女儿走到哪儿，小鸭就总跟到哪儿，摇援摆摆，东跌西撞，总在女儿的脚边蹭，煞有情趣，并不时地的探头探脑，惊惶失措的睥视着这新鲜而又浑沌的世界。女儿一会儿又情不自禁的用双手捧起小鸭，轻柔的抚摸，嘴里还不停的“唉哟、唉哟”，满是心痛，满是怜爱。喂养了不到一个星期，就引来了周围的小弟姝一大帮。女儿训鸭时，他们就是最终实的热情观众，他们都称小鸭为“姐姐的小鸭”，而且大多带来自己喜爱的零食。女儿在这时简直从了这片小区的名人，连有些大人也被小皇帝们差遣来“伺侯”小鸭一番。不知听谁说小鸭吃“蛇虫”（蚯蚓）长得快，连地上的一只毛毛虫都吓得不敢走路的女儿，竟大老远的跑到邻居的小菜地里去挖起了蚯蚓，并且用手拣起来，放在纸包里带回奖励给小鸭们，小鸭们也受庞若惊，吃完之后还呆呆傻傻的斜视着地上，常引得女儿暗自发笑，而且有时，女儿“训练”小鸭上门前的台阶，两只小鸭争先恐后的扑闪着稚嫩的翅膀，一次又一次的向台阶冲锋，滚落了，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再爬起来……终于爬上来了，女儿也开心的笑了。
见到女儿如此的开心，我们也暂时打消了将小鸭送到乡下外婆家的念头，何况女儿也坚决反对，只是妻子怕影响她的学习，态度坚决，况且随着小鸭一天天长大，卫生成了大问题，尤其到了晚上，屋子里的空气到处弥漫着小鸭的膻味，妻子受不了，女儿却居然睡得安稳，甚至在梦中都还“我的小鸭”。我呢，一星期偶尔回家，索性关起房门，躲进电脑房，只有这个月，女儿因为她的小鸭，不再和我争抢上网和摇控器。没想到今天下午，妻子在女儿上学后小睡了一会，放在院子里的小鸭竟被恐怕早已窥视着的野花猫叼去了，而且女儿哭诉着说：“怎么连一点骨头都没有留下呢？”妻子怎么劝也不行，女儿还骂妻子是“脍子手”，没能看管好小鸭：“可怜的小鸭呀，你在那个花猫的肚子里呢？”女儿问苍天问大地般的哭诉着，我只觉得好笑，但又说不出口，便劝她说：“小鸭迟早要成为人家的一碗菜的，要不，春节奶奶杀鸭时，总是说小鸭小鸭你莫怪，你是阳间一碗菜呢？何况你长这么大，不知吃了多少鸭妈妈。女儿一听，暴怒了，：“从此以后，我们家都不许再吃鸭了！”正待我“一言为定”时，一个胞嗝，胃里泛出一阵酒气混着鸭汤的味儿，我怔住了，一时噎不住，翻江倒海的般的全部倒进了卫生间……
想想小鸭带给女儿的欢乐，我也心有戚戚，我为女儿的纯真、纯情而窃喜，同时，作为大人的我，又自愧不如，女儿的率真纯情是我丢失多年又在冥冥之中试图找到的，可就是被这灯红酒绿、滚滚红尘湮没的，如今，又让我在半醉半醒时分苏生，我不知是欣幸还是悲哀……
其实，人活着很简单，能笑就笑，能哭就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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