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计划将自己的随笔打印好分发给学校的老师，于是一有空便开始加工，地点就放在一年级办公室，因为那里有一张大桌子空着。今天中午，我又赶集似的加工起来，忽然看到窗外一个小不点的影子，她就是我班的朱秋凡，我知道，她平时每天都不睡午觉，其他同学睡得很熟，她的两只眼睛总是瞪得铜铃似的。这会儿我一个人够冷清的，何不把她叫来凑凑热闹。于是我迅速地跑到门外拦住了正要上楼的她。我让她给我打下手，专门将我切剩的边角料送到垃圾箱里。她乐此不疲地干着。其间，我们俩的对话便开始了。
小凡：老师，你是不是一个人觉得孤单，才把我叫来的。这第一问就使我对小凡另眼相看，别的小孩哪有这胆量啊！我暗暗佩服她。
我：你怎么这么聪明啊，一猜就准。
小凡：我就觉得一个人的时候总有点感到孤单。这是一个很懂得表达感受的孩子。
小凡：你觉不觉得我们学校又破又旧啊？这一问让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中云：到底是小孩子，脑子里怎么会有这种幼稚的想法。
我：不觉得呀，不是挺好吗？
小凡：我都上二年级了，学校一点变化都没有。你为什么不把学校搬到医院去？在孩子的心目中，学校应该是多姿多彩的，从孩子渴望变化的心里，我多少能感受点孩子创新的欲望。可后半句就让人捉摸不透了。不知内情的人肯定以为孩子怎么竟说不吉利的话。不过，我马上联想到孩子的父母都是医生。她从小是在医院里长大的。
我：噢，你是说刚起的医院啊，挺不错的吧！
小凡：当然了，太大了，太漂亮了，比我们学校好一百倍呢！小凡亲眼目睹了新医院的优越性，所以格外的激动，从另一侧面也反映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当老师的本位主义思想告诉我：时刻别忘了教育孩子爱自己的学校。于是我马上引导：
我：等你将来有了钱，把我们的学校也改建一下，怎么样？
小凡：好啊！钱是好东西啊！要什么就可以有什么？我准备把学校建到皇宫去，皇宫里有许多许多的金银珠宝，那才开心呢！
我：你去过北京吗？
小凡：没有。
我：那你怎么知道皇宫里有金银珠宝的？
小凡：我想应该是这样的，我想当皇帝，要什么有什么。
我：现在哪有什么皇帝？你是看电视看多了吧！
小凡：你觉得二年级三个班哪个班的老师教得最好？这小鬼，居然想起问这个，我到是有点为难，谦虚地说自己不如别人吧，小孩听起来还以为她的老师真不如别人，势必在今后的教学中产生一定的负面影响。回答这小鬼的问题还得真动一番脑筋呢。
我：这要看学生喜欢不喜欢了。你说说我们班那么多老师教你，你觉得谁教得最好？
小凡：这我就不好说了。你排排看，你们三个人到底谁排第一，谁排第二，谁排第三呢？看来，不给她一个明确的答复，她就是抓住这个问题不放。我：其实每个老师都有自己的长处和短处，只要在生活中能扬其长，避其短，都是不错的。一个学校也离不开各种各样的人才。所以根本不需要排个第一、第二、第三。小凡：满意地点点头。
我：这学期你好像不跟桑徐做朋友了。因为据我观察所知，上一年级的时候，她跟桑徐小朋友很友好，常常形影不离。
小凡：他不理我，我就不理他了。但我心里还是很喜欢桑徐的，我觉得我比较喜欢跟男孩做朋友。我以后要跟桑徐结婚。看着她一脸认真的样子，我没好意思笑出来。
我：桑徐长大了可要去广州的。我知道桑徐的爸妈一直在广州工作。
小凡：没关系呀，我和他一起去，说不定广州比我们这儿还要好一些。
我：那你爸爸妈妈同意吗？
小凡：我自己反正是同意的，不知道他们同意不同意。谈这些时，我感觉是在和一个很成熟的孩子谈婚论嫁，这个鬼精灵居然毫不掩饰地跟我交心，我真是非常欣慰，一个孩子对你这么信任，你还有什么理由去伤害她呢？我忽然想起上午对全校老师开了一节课，不知孩子们有何感觉。
我：你觉得老师今天和平时上课有什么不一样吗？
小凡：你今天比平时温柔了许多。
我：难道我平时不够温柔吗？
小凡：不是的，平时上课是温柔的，但今天比平时更温柔。我知道你为什么会温柔的，因为你怕别的老师说。她的回答总出乎我意料。似乎她懂的总比别人多。我觉得和她简直可以无话不谈了。我又想起了今天早上在班上破案的事。
我：今天我很快抓住了偷别人东西的小孩，你说老师像不像福尔摩斯大侦探呀？
小凡：像。不过，你就不怕冤枉了她吗？是啊，当时我也想过这个问题，于是就单独把那个小孩子带到我身边问了个究竟，结果她如实招来，我就心安了。没想到这个小鬼也有过和我一样的疑虑，真是一个有心计的孩子。
我：我通过许多细节证实了自己的判断，我还将她独自一个找到身边谈心，也是为了避免误会。
小凡：噢。若有所思。
我：你长大了想干什么？
小凡：我早就想好了，我要当律师，如果能帮人家说赢了，就会拿好多好多的钱。再一次提到钱，而且眼里流露出异常的兴奋。
上课铃响了，我们的谈话告一段落了。
可我依然思绪万千，我真的不敢相信这一切出自一个八岁的小孩之口。小小年纪的她居然对人生、对社会有着独特的见解。虽然有些不乏幼稚之词，但又那么让人好生琢磨。想起她说话时毫不拘束，甚至忘情地手舞足蹈的样子，我很激动，一种被信任的激动；很佩服，在班主任老师面前竟然如此放肆。从她身上我找到现代小孩特有的表现力，想象力，创造力。
我更不敢相信的是小小的她对金钱如此拜倒，直就是一个小小的拜金主义者。我猜想，这些思想的获得肯定与家庭有关。她不仅关心着自己，幻想着未来，还对身边的人、事似乎非常熟识，甚至还想着给老师排等。这一定是大人们潜移默化的影响。大人们常常议论的话题是孩子在哪个班好，在哪个班不好。诸如此类的影响到孩子，孩子当然希望自己在所谓的好班了。当她目睹了从父母从旧医院到新医院的迁徙过程，就十分希望把学校也来一个迁徙。孩子总是喜欢追求新鲜的事物。求新求美成了新一代追求的目标。
更让我奇怪的是对于爱情是什么都一无所知的她竟然十分执着地追求着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她甚至觉得离开家乡是一件好事。这也是现代人总是一心向外飞，总觉得外面的世界好精彩。这样的思想在孩子面前也没少流露，所以，我们所谓的“爱家乡，建设家乡”只能是纸上谈兵，这么小的孩子就觉得外面比家乡好多了，将来她还怎样扎根家乡，建设家乡呢？
这时，我不禁想起了陶行知先生的那首诗“谁说小孩小，其实小孩并不小，若把小孩当小孩，你比小孩还要小。”跟小凡的一席对话真的让我悟出了很多很多，我真诚地奉劝所有的老师：别把小孩当小孩。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