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  亲
                                    李迪
    “父亲年轻的时候很英俊，可以用风流倜傥来形容。”吃饭的时候，大哥这样说。当时家里只有妈妈、大哥和我三个人。

    “是吗？”我抬头惊诧地问，怎么也想像不出记忆里又高又瘦又黑又瘸的父亲年轻时候的模样——因为我是父母最小的女儿，记忆里的父亲已经很苍老。而且，在我十岁那年，父亲的腿就被摔断了。

    “是的！当时还有个女学生想嫁给他。”母亲漫不经心地肯定，直惊得我差点被饭噎住：“什么————父亲还有师生恋？是什么女学生？竟然这么大胆？”

    妈妈忙笑着打断我的话：“你爸爸初次走上讲台才十七八岁，当时解放没几年，他教的虽然是小学，但许多学生都比他大，或者和他同龄，他被人称为‘小李先生’。他班里有个女生是孤儿，她的叔叔不知道你父亲已经结婚，看出来自己的侄女喜欢你父亲，便要说媒。不过你爸爸和当时的农村汉子比，确实很俊朗。”

    于是，我开始遐想：在春风送暖的日子里，爸爸从田边阡陌上走过，灿烂的阳光照在他身上，裁剪合体的白色衬衣在微风中飘飘洒洒，田里做农活的村民不约而同朝他打着招呼：“小李先生吃过饭了吗？”“小李先生歇息一下下啊！”“小李先生，我家二孬若不听你的话，你就狠命揍，别看他年龄比你大，他不敢还手的。”父亲手里拿一本书，很亲切地朝大家笑——那模样确实是很有魅力的。

    据说，父亲小时候特爱读书，但家里太穷，父亲上了三年学后，因病辍学，病愈后便在家放牛。但他不甘心就此度过一生，那一年的正月十五，他将牛托付给小伙伴，独自一人上路，跋山涉水二十里路，过午时来到林州市（那时叫林县）临淇镇完小，已经饥肠辘辘，却被告知，师生们回家过元宵节，学校里除了门卫空无一人。

    “孩子，你来得不巧啊！”门卫如此说。

    父亲当时一定是满脸失落，我能想像得到——隐瞒着家人来求学，这需要多大的勇气啊！门卫同情他路远迢迢却没有收获，说：“你饿了吧！在我家吃点饭再回去。”

    在那物质极度匮乏的日子里，父亲怎好意思吃人家的饭？这是我们故乡人的客套话呢！如此，父亲撒谎说：“我不饿，只是有一些口渴。您让我喝您家一口水就行了。”

    门卫殷勤地舀了一碗饺子汤出来，里面竟然还有两个饺子。这真的让父亲千恩万谢，只到暮年也难以忘怀那饺子的鲜美。

    父亲第一次偷偷求学，就这样失败了。但他不死心，两个星期后，又一次将牛托付给小伙伴，瞒着家人，起了个大早，带着自己以前的作业本，来到了临淇镇完小。这一次，他听到了校园内的朗朗读书声。但是，该找谁说情入学呢？徘徊间看见一个中年老师过来，门卫朝他指点：“你先找那个老师说说看。”

    父亲便朝老师打招呼，说明来意。老师说：“我们都开学快好长时间了，你现在才来，能赶上功课吗？”

    父亲毫不谦虚：“能！我一定能！我学习成绩可好了，不信您看我以前的作业。”

    老师看着父亲的作业连连点头，就此被收了下来。当然，父亲回到家里，要说服爷爷、奶奶、大伯、大娘，这是一个大工程。但是，我每每听到这里，总是要不合事宜地羡慕父亲的运气——那个时代多好啊！没有择校费，也不用给谁送礼“走后门”，单凭学生自己去要求，竟能入学，若搁现在……

    “爸爸不太会写钢笔字，他更擅长写毛笔字。”哥哥这样说。

    “可是，我见过爸爸的字，也很漂亮的。”我回答。

    “他在按照写毛笔字的方法写钢笔字，笔握得很直，就这样。”哥哥拿着筷子比划：“不像我们写钢笔字这么流畅，他写钢笔字也带有写毛笔字的节奏感。”

    父亲在临淇完小上了两年学，便升入安阳师小——安阳师专的前身学习，毕业后返乡教书。在那穷乡僻壤中，父亲一教就是一辈子，由风华正茂的“小李先生”，教成了两鬓斑白的“老李老师。”

    我不禁又一次奇怪了：“父亲没上几年学，竟然就有了教师资格吗？”

    “当时人才匮乏，做老师不必考资格证，但那时的每一个教师都非常认真、负责，最难得的是吹拉弹唱样样精通。不信你看咱们村以前的杨校长”大哥这样说。是的，我相信了！当初我们村的杨校长不但上课好，还画得一手好画呢！那时虽然没有提出什么素质教育，但能写会唱的高素质老师确实不少。

    因为父亲是在林州上学，而我的故乡属于辉县，所以，父亲不能在我们村附近上班，只能在林州住校。

    对父亲晚年的教书生涯，我是有记忆的。

    在父亲的学校里，教室东头的一间房子是宿舍，西头三间是教室，中间用纸板隔开。一个教室里有两个年级的学生。父亲为四年级上完课，接着为五年级上。中午学生在西头自习，爸爸在东头做饭。有那调皮的高个子男孩捣乱了，父亲会发脾气，跺脚——他当时已经是“老李老师”了，当然可以发火——当时我如是想，很为自己有这样的爸爸自豪。对太过淘气的孩子，父亲会惩罚他们为火炉和煤——即将三分之二的煤和三分之一的土混合到一起，用水搅拌，为生火煮饭时用。学生很乐意，家长也没意见……

    还记得当时父亲常常带着学生，在朝阳里的小溪旁读书，或在夕阳里的大树下唱歌。山中的石头田埂、花草鸟虫，无一不是父亲信手拈来的教具。夏日雨后，小河涨满，父亲护送学生回家，总是先下河试路，再扶学生一个个过河。方圆几十里，谁不知父亲敬业爱生？淳朴的山民无以表达自己的感激，便从饮食上关心住校的父亲，常常托学生捎来一把韭菜，或几根黄瓜等。听母亲说，那时山里人一年难得吃几次白面馒头，但每逢农历七月十五，家家都要把馒头捏成麦垛、谷穗等模样，蒸熟后到田里祭祀，感谢大地母亲的养育。有一年，妈妈祭祀过后，就去给父亲送馒头。不料那天每个学生都给父亲带了一个馒头，父亲哪里能吃得完？倒让妈妈又带回去许多……

    回忆这样的往事是甜蜜的：下午两节课后，爸爸在自己开的菜园子里耕作，学生就在田边朗读。晚上，爸爸会在火炉上烧红薯，用一口废弃的铁锅扣着，片刻间香气弥漫在全屋。那是爸爸的消夜。有时候，我一觉醒来，发现油灯下爸爸正摇头晃脑地阅读自己的文章，不像我们现在的朗诵这么抑扬顿挫，却有着一种固定的旋律。可惜当初我的音乐素质不高，若到现在，我定能将他阅读的旋律谱写下来。

    有时候，我到学校找爸爸，感觉到处都是他的学生。有一次，我在父亲学校旁的田边玩耍，遇到一个中年男子，当他知道我是“老李老师”的女儿后，感叹说：“哎呀！你爸爸可喜欢女儿了！他老早就想要女儿呢！”旁边的人都笑他胡说：“你怎么知道李老师早想要女儿？”

    他一本正经地回答：“我当然知道。师母当初生他家老三的时候，我正做李老师的学生。李老师没时间回家去，就让我和前村的金三回到他家看师母，还说：‘你师母好客，你们到我家里后，她一定会为你们做饭的。趁着师母不在，你们看看这一次生的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结果咱老师忘记了一个重要的事情——师母生了孩子是不能下床干活的。她没有给我们做饭，我们也不好意思问，便没有完成任务。但我知道，李老师连着有了三个儿子，肯定早就想要女儿了。”

    后来我对父母说起这件事情，他们齐声说不记得了。但我却由此感受到了父亲可爱的一面——他和学生相处很不一般呢！他可能确实是比较喜欢我和姐姐，所以他许多愁苦都不愿意让我俩知道——当然，也可能是父亲在世的时候，我还小，他来不及对我说这些。如今，我最喜欢听大哥说父亲的往事——他毕竟是老大，对父亲了解更深些，而且大哥也很喜欢给我讲故事。

    大哥说，父亲性格极为倔强，对事特别认真，为此，一九五八年被打成了“右派”，虽说三年后平反，恢复了工作，但从此后他的口就缄默了。“文革”期间，升学靠推荐，父亲曾抱着大哥说：“娃，是爹害了你的前程啊！”是的！谁会推荐一个“右派”的孩子上大学呢？好在父亲会拉胡琴，便让木匠大伯用梨木刻一个空壳，再用桐木刮成薄板，粘到壳上，做好琴杆和弦轴，然后从电线里抽出钢丝做琴弦，用一枝新竹在火上烤一烤，弯成琴弓，系上马尾。这样，一把胡琴就做成了。大哥从九岁开始，就在这把自制的琴上，跟父亲学曲子。

    听大哥这样说，我又一次掩饰不住自己的惊诧：这样的材料做成的胡琴，让初学拉琴的人练习，无论老师，还是学生，该有多大的毅力啊！谁都知道，即便是最优质的胡琴，初学者没有音准概念，拉出来的声音也像杀鸡啊！

    但我知道这是真的——因为大哥到现在还拉得一手好胡琴，虽然后来他的职业是演员。
大哥说，他十三岁那年冬天，听说县剧团招生，父亲异常高兴。我们村离县城九十余里路，为了省下车费，天不亮，父亲就带上母亲烙好的干粮，用自行车带着他去县城考试。当时，天降大雪，父亲见大哥衣着单薄，便脱下外衣，披在大哥身上。第二天，大哥初试、复试均通过，通知书却久久未到。父亲带大哥去打探消息，方知因父亲是摘帽“右派”，政审时被卡了下来。父亲蹲在大街上，一言不发，痛苦得脸都扭曲了——我终于明白，何以自己印象里的父亲不再俊朗。除了岁月的痕迹，便是他老人家经受的痛苦太多了啊！

    大哥当时吓坏了，边哭边拉爸爸的衣角：“爹，咱回家吧！考不上剧团，我就在家里帮俺娘种地。”父亲怔怔地看了他半天，拉着大哥朝剧团门口走去。他找了一块石头，让大哥坐下，把胡琴拿出来，定好弦，让大哥拉曲子。

    现在，大哥回忆说：“那里是十字路口，往来行人很多，我觉得不好意思，没有伸手去接父亲递过来的琴。父亲伸手就朝我打了一巴掌。我哭着接过琴，拉一段曲子，就用那冻得红肿的手背，去擦一把眼泪，然后再拉。就这样，一把泪，一首曲，我把所有学过的曲子都拉了出来，抬头看父亲，他正在看着我流泪呢！”听到这里，我的眼睛也不禁红了，我不知道当年那个英俊的教师——我的父亲，是怎样流下他的男儿泪的——当时，我还没有来到人世。

    大哥说，太阳升起好高了，他还在投入地拉琴，身边站了不少人，都夸赞他小小年纪，拉得这么好听。人群中走过来一个人，向哥哥问长问短，临走，要父亲下午去找他。原来，这个人就是文化局局长，他因偶然间听到大哥拉琴，而把哥哥破格录用了。

    多年后，当器宇轩昂的大哥活跃在舞台上，功成名就，他还念念不忘，是父亲用行动教会了他做事要百折不挠。我的父亲，从求学开始就不肯向命运低头，在为哥哥找工作的时候依然。这种不肯服输的品格，已经深深烙在我们兄妹身上。

    此后几年，父亲用他仅有的音乐知识，又教会了我另外两个哥哥拉胡琴，并用自行车驮着他们一个个考上了县剧团。“文革”后恢复了高考制，父亲便卖房子、卖家产，开始供我们兄妹上学了。

    当大哥从艺术院校毕业后，我们家经济已经有了好转，父亲却又要为儿子建房子——因为我们一家七口人，只住了两间房子啊！当然，住两间房子的光景，我也是不记得的。为了节省资金，父亲趁着星期天，推着小车到五十里外的深山里各家各户收买木材。那里悬崖峭壁，小推车推不上去，父亲就用肩膀往山下扛，往往半夜到家，稍微睡一会儿，天不亮就起身向学校赶。一次，车行到半路，天已大黑，突然一声脆响，车轮胎爆了。这里前不临村，后不着店，到哪里换轮胎呢？夜半更深的秋后山沟，显得格外萧瑟，不时传来狐狸的叫声。道路后面是一堆乱葬坟，磷火在周围游荡，父亲的头发都竖起来了。幸亏同村的郝三也去收木材，他们相遇后，郝三大叔没有留下父亲自己回家，而是两个人结伴，先将郝三大叔的木材向前推一里，卸下来，再回头推父亲的木材。如此到家后，已经是黎明时分了。父亲稍事休息，就向学校出发——我的父亲，就是这样辛劳憔悴、碾转奔波在家和学校之间的。

    去年秋季，哥哥开着小车带我沿父亲当年收木材的路走了一遍，虽然如今公路已经修到了深山里，但依然崎岖蜿蜒，很多地方，我们不得不弃车步行。大哥说：“父亲不止一次谈到郝三大叔那天帮助自己的经历。他说，郝三完全可以扔下他不管的，但他没有。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啊！”父亲这种感恩的心，也种在我们兄妹的品格里，大哥每次回老家，都要去看望已经年迈的郝三叔叔。

    第一座房子盖好后，父亲紧接着就开始盖第二座。这以后发生的事情，我就有一些印象了。兄长们怕父亲劳累，坚决反对他盖第二座房子，可父亲说：“你们还年轻，现在横着一条心，只顾在外面混人样。可人总会老的，叶落归根，你们早晚要回来住的。”如今，我每次回到故乡，看着父亲当年盖的房子因质量不佳，已破烂不堪，而大哥五年前为母亲盖的房子却宽敞明亮、装修一新，不禁感慨万千，只想问父亲：您当初何苦那样受罪呢？

    当初，父亲利用星期天，带十多岁的姐姐进深山砍荆条，我才刚刚上小学，也跟他们到山脚下，自己玩耍。时不时地，姐姐会朝山下呼唤我两声，我只要一答应，他们就放心了。那时的我并不觉得日子有多么苦，父亲每次从山上下来，都会给我带好多野葡萄，黑黑的，硬硬的，特别酸，里面几乎全是籽，但我百吃不厌。

    “应该说，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父亲没有挨过饿。每当时令蔬菜下来的时候，村里都要主动让学生带些菜给父亲送去。”大哥这样说。

    妈妈也补充说：“你父亲的班里有一个学生特淘气，什么也不会，就爱闯祸。但你父亲从来不肯放弃对他的栽培。这个学生的妈妈脑子有一些问题，却懂得感恩。她脑子清醒的时候，为你父亲烙了两张饼送去。当时你爸爸很是怀疑她和面烙饼时，是否洗过了手，但还是收下了。”

    我不禁又一次向往起了父亲的教书生涯——父亲收获的哪里是蔬菜、烙饼？那分明是百姓对教师的尊重啊！父亲成为“右派”后，我们辉县的人要把他押回老家批斗，半路上被父亲的学生拦截了回来，说：“这个‘右派’一直在我们这里流毒，我们也要批斗他。”其实，他们是想保护自己的恩师。

    父亲能得到这么多学生的尊重，应当是无憾了。但，我的父亲作为一个“父亲”，却有无尽的负担等着他手提肩扛。

    我家第二座房子盖好后，父亲早学会了一般工匠活。一次，他为刚盖好的房子泥墙。先是母亲帮着他送泥，后因地里事忙，家里只剩下父亲一人，泥到高处，父亲不小心从梯子上掉下来，造成股骨骨折。骨折本不难治，大哥当时已经在省城工作，他将父亲拉到郑州，接好了断腿。父亲被告知，他从此再也不能干重活了。但父亲哪里是能闲得住的人？子女不在身边，他少不得强挣着替妈妈干活，却因用力太猛、负担过重，股骨又一次骨折。其时，我的姐姐刚刚考入大学，父亲再也不让大哥为自己治腿了。

    我那曾经健壮、英俊、儒雅潇洒的父亲，再也离不开拐杖了。恋恋不舍地，父亲告别了自己挚爱的讲台。

    所以，我不记得父亲魁伟英武的样子，我只能在哥哥姐姐们的描述下去展开想像的翅膀，想像那个风度翩翩的教书先生，是怎样在讲台上旁征博引、侃侃而谈，试图着今天的自己也能学到一招半式。

    随着哥哥们的陆续毕业，我们家经济日渐宽裕。离开了讲台的父亲却还是闲不住。父亲买了好多养鸡方面的书，开始捣腾着养鸡。他是我们村第一个想要办养鸡场的人，大冬天用温水孵小鸡，竟也能成功。大哥给他买了电褥子，他舍不得用，却担心刚孵出的小鸡不耐严寒，把电褥子给小鸡用。当时我已经住校上初中，周末回来，妈妈悄悄对我说：“你万不要问父亲养小鸡的事情。他把电褥子插上电源，忘记了拔掉，一个小时后，小鸡全被烫死了。他正难过呢！”

    但我的父亲却是乐观的，是从来不肯轻易认输的，他又开始第二次用温水孵鸡，规模更大。很快，我就吃上了芳香可口的“来航鸡蛋炒香椿”。父亲不但鸡养得好，还会为鸡看病。有一年村里闹鸡瘟，许多人家的鸡都被传染，因父亲所做的防护措施到位，我家的鸡倒没有什么事情。但村民们的鸡患了病，他们心疼父亲腿脚不方便，竟掂着鸡来找父亲咨询，如此，我家的鸡最后一个不剩，全部死亡了。

    父亲年迈了，再也不能养鸡了。闲下来的父亲坐在村头乘凉，很不习惯。他发现村里的标语写得扭七歪八，便和村长商量要做义务工，以后村里的标语都由他来写。村长岂有不愿意的？从此，村子的每一个角落都有父亲规范的美术字。

    转眼间，父亲最小的女儿——我，如愿以偿考上了大学。然而，就在我到大学报到后第三天，突然得到了父亲病逝的噩耗。

    我的父亲，他辛劳一生，没有享子女一天福，就离我们而去了。

    我的父亲，他临死那天还在为村里写大字，写的是：“要想富，少生孩子多种树。”那个树字只写了一个木字边，夜幕降临，村民劝他第二天再写，谁知他夜里竟得脑溢血永远离开了我们，从发病到死不足两个小时。他写字休息时坐的小椅子还在那个未写完的“树”下边，似乎在痴痴地期待主人的到来。可是，父亲永远都不能写完那个“树”字了。

    父亲去了！哥哥为父亲写了一篇文章《悠悠岁月情》，发表在《妇女生活》上。据说父亲的学生看到后，无不流泪。那段时间，常有父亲的学生去看望妈妈，他们悔恨地说：“我早说要抽空来看看李老师的，却总是因为这样那样的事情耽误着。不料，我竟来晚了！我再也见不到他老人家了！其实，时间都是挤出来的，今天我不就挤出时间了吗？……”

    听二哥讲，父亲咽气时，大睁着双眼。为他抹了几次眼帘，都未能抹下。在他生前，我们都忙着求学、工作，不曾坐下来，认真了解父亲的所思。在整理他老人家的遗物时，大为震惊。翻开每一本书，都有他留下的笔迹，尤其是那几本儿童心理学和普通教育心理学，每一页上都有他的批语。他在书的扉页上写着：“学习、学习、再学习！永不间断地学习，不怕失败，不怕打击。”由此可见，父亲有宏愿，有志向，当那顶“右派”帽子带在他头上时，他认识到自己能坚持在讲台上就很不错了，他开始寻找生命的突破口，那便是为学生献身，为子女献身，他要在学生和子女身上去做一次生命的体验，去继续他的路。

    大哥对我说：“咱们家，就你自己接过了父亲的教鞭，你应该完成他未竟的事业，以慰他在天之灵。”

    是的！如今，我也成了一名教师，想起父亲辛劳的一生、奉献的一生。想起他老人家的往事，我还好意思为工作、生活中的不平事愤懑吗？我还能有什么不满足的？

初荷老师写的真细腻，真让人感动！！

[QUOTE][b]下面引用由[u]fenghr001807[/u]发表的内容：[/b]

初荷老师写的真细腻，真让人感动！！[/QUOTE]
谢谢您的关注！我感觉写的太长了，有驾驭不了的感觉。特别希望老师们能从写作技巧的角度上给我一些指点。

学习！感动！了不得！

字里行间流露出真情，感情细腻，很感人。

我的父亲是地道的农民，和您一样，我也为有一位伟大的父亲而自豪！祝贺论坛改版成功。

[QUOTE][b]下面引用由[u]陈松信999999[/u]发表的内容：[/b]

学习！感动！了不得！[/QUOTE]
谢谢陈老师的鼓励，给我提点意见，好吗？

[QUOTE][b]下面引用由[u]zlzhang[/u]发表的内容：[/b]

字里行间流露出真情，感情细腻，很感人。[/QUOTE]
谢谢张老师鼓励，您也给一点建议，好吗？

[QUOTE][b]下面引用由[u]七分月光[/u]发表的内容：[/b]

我的父亲是地道的农民，和您一样，我也为有一位伟大的父亲而自豪！祝贺论坛改版成功。[/QUOTE]
谢谢月光！祝您的父亲健康快乐每一天。
是啊！论坛改版了，我不喜欢这个头像，可是我不会改。

[QUOTE][b]下面引用由[u]初荷[/u]发表的内容：[/b]

谢谢陈老师的鼓励，给我提点意见，好吗？[/QUOTE]
谢谢您！新手上路，请多关照！

陈老师文笔那么好，怎么能说是新手呢？初荷恨不能叫您前辈——我当然知道您年轻，主要是水平高，可以做初荷的老师。

[QUOTE][b]下面引用由[u]初荷[/u]发表的内容：[/b]

                                   父  亲
                                    李迪
    “父亲年轻的时候很英俊，可以用...[/QUOTE]
除了感动，还是感动！谢谢李老师给我们带来好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