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叶草的天空



   一把钥匙能开启一道门，一把钥匙能穿越一段生活。

   家住湖东那阵子，经常带小孩到附近的金洲宾馆玩，不明白的人可能挺纳闷，觉得没事带小孩进宾馆干什么？其实金洲宾馆实在是一个很精致的园林，偌大一片水面，也有垂柳依依，也有小桥楼阁，四季花木也颇热闹，所以湖东一带老百姓总爱去那里茶亭小驻，聊天纳凉。只是去宾馆的路，实在喧闹杂乱，让人皱眉，那里有一六路车的终点站，平时发车、洗车把路面弄得湿淋淋脏兮兮，金洲宾馆门口的原有的那些小灌木也被踩踏得东倒西歪，不成样子。有一天，忽然发现，路边的病树没了，种上了草，那草矮矮的绿绿的圆圆的，也还算整齐。自然路边仍旧湿淋淋脏兮兮一塌糊涂，草们在粗暴的大脚踩踏下，努力生长，我也不甚留意，有一天却发现，草们生长很快，除了外边践踏过的之外，葱茏的绿色已经把裸露的地面几乎全部覆盖，叶片是那样嫩、薄，似乎风能把它吹折，但他们是这样密集而簇拥着，过几天居然开出了浅红的小小的花，花极小，比人家花盆里的太阳花还小许多，五瓣，很匀，有浅黄的花蕊小心翼翼点缀其中，花茎是这样的纤细、水嫩，有一次，我拔一根放在嘴里咬了一下，竟微有酸味。

    从此开始留意这不知名的小草，后来发现莲花庄也有，后来发现我们学校也有。那时，我种了七七八八盆绿色植物，放在学校南边花圃向阳处，和其他老师的盆花在放一起，那些米兰、玉树们经张老师她们浇水料理，长势很好。不料，有一回，张老师向我抱怨：“马，你那盆里有一颗三叶草，上一次我帮你拔得干干净净，你看现在，又长得这样，边上的玉树又瘦又黄，你快点去拔掉它。”我过去一看，呵呵，这小东西登堂入室长势蓬勃，把那玉树挤得歪在一边，黄黄的病恹恹的，“张老师，种什么都是种，随它去吧。”

     2006学年，学校布局调整，实验中学急待发展，湖州三中苟且喘喘，我们的老师挤在南边教学楼逼仄的空间里，等待下学期的分配，那些惶恐愤怒不安恼羞暴躁偷懒也有不甘与奋争……休提它。我不清楚每天是什么心绪上班，在我拥挤的办公室，墙上满满的各类表格通知似乎随时要压将下来，但我办公桌的左边，总有一个小瓶子，里面盛开着一丛三叶草，浅红的花儿，细嫩的茎，它安静地开放，一点点水就足够了。可能从来没有人留意，在校园的墙角草间树下，三叶草们不择地势随时随地地开放。我观察到作为单独的一朵花，三叶草的花花期极短，朝开夕谢，但每天都有一批花蕾等着开放，一批又一批的花儿争着去迎接明天的太阳，从春天到深秋，枯了又青，青了又枯，都能看到花儿连绵不断的交替开放，在阳光下，是那样的绚烂多姿生机勃勃。它默默生长，从容恬静，极其质朴，每次在低矮窄小的办公室，我看见那一点红，犹如一股清泉流过、一缕春风掠过，我的心就安静下来了，端正起来了。是啊，沮丧抱怨于事无补，一点点阳光一点点水就能让花儿如此灿烂，可叹自己竟不如这小小花儿。

     如今，离开已经半年，有时会想起，是，有时总想起，昔日同事也常联系聚首，只是不愿提及。这星期天，老公带我去看车子，其实已经看过多次，但我对一切器械都是低能，看着这些庞然大物，总担心驾驭不了;又不辨方向,而且总这么粗枝大叶，磕磕碰碰难免，所以总下不了决心。在一个车展大厅，我倒发现泊车处有一个花圃，整整齐齐密密层层，一大片满是三叶草，我再不关注什么车了，从包里拿出钥匙串，取出那把极其普通的办公室钥匙，放进草丛里。

     我把钥匙埋了。

     我把那钥匙埋在了草丛里，但总记得三叶草给我的安慰和陪伴。

                                            2007年12月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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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说的三叶草，是不是俗称“酸溜溜”？开紫色小花，晚上就凋谢？我好像也有印象，难得您这么善感，向您学习了！

真是多愁善感的一位细心教师,你的学生一定很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