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角的蛋黄
最后一节课后,我拖着沉重的步子迈向食堂。学校在工作日为每位教师提供工作餐,一荤一素一汤,本来没什么胃口,拿到菜后就更没有胃口了,其中一道菜是两个煎鸡蛋,筷子伸过去碰了一下,黄黄的液体立即从内逸了出来,我不由尖叫一声,“哎呀,这鸡蛋怎么没熟啊!”坐在我对面的戴老师接上一句:“鸡蛋没熟有什么关系,我女儿还只喜欢这样的蛋!”邻坐的印老师说:“这样的鸡蛋才嫩,才更有营养!”
既然这样,那我就试试吧!夹一部分放在嘴里,味道还真不让人讨厌。这时戴老师吃完起身走了,印老师也吃完了,但她还在我的旁边和我继续聊天,很快我也把这顿饭给解决了。
和印老师一起步出食堂,外面的阳光照得人暖暖的,这样的午后在外面散散步也不错嘛!两个人说说笑笑来到学校门口,看到张老师一岁多的儿子,在花坛边蹒跚学步,周围好几个老师围着他,这孩子还真有一股小明星的架势,似乎很会搞气氛,把周围的老师逗得乐呵呵的,他自己在咧这小嘴笑得“咯咯”的。于是也凑过去逗了逗这个可爱的小孩子,和其他几位老师天南海北地侃了几句。
看看表,12:00了,班里学生怎么样了,于是离开这热闹的人群,向班级走去,来到教室的后门,教室里静悄悄的,一个个埋头做着中午的作业,他们有没有什么问题要问呢?于是推开门,但我并不知道门后竟有一只桶,自然在推门的瞬间,门和桶的碰撞产生了一阵不小的响动,埋头作业的同学们齐刷刷地回过头来,我真后悔打破了教室的安详、宁静、有序,谁知同学们面面相觑,而后居然异口同声地说:“老师,你的嘴角黄黄的,好脏啊!”我用最快的速度把手伸向嘴角,终于在左嘴角,一块黄黄的硬块从皮肤中剥落下来,我尴尬地笑笑,学生一阵疯笑后,教室又恢复了平静。
我坐到讲台前开始批改作业,但我的内心却并不平静。这黄黄的硬块无疑是吃饭时残留的蛋黄,经过20分钟后,它自然在我的嘴角烘干了。可以想象一张还算白净的脸上,还算红润的嘴唇旁,挂着一滩黄黄的蛋黄,那是何等的明显,是何等“脏”,何等“恶心”,何等------。这期间和我近距离交往的同事不下十人,其中不乏与我有过正面交谈的人,但却没有一个人告诉我,我的嘴角有块东西。我想我的同事一个个不告诉我,是怕我尴尬,但正是因为这样,那就有更多的人看见,那我不是更加尴尬。
我忽然想到了《皇帝的新装》,两个骗子,几位大臣,还有街上众多的百姓,毕竟只有某个诚实的小孩子才会嚷出一句:皇帝没有穿衣服。这个小孩子犹如一面镜子,才真正擦亮了皇帝和众百姓的眼睛,才给了他们重新审视自己的机会,众百姓才开始嚷嚷:皇帝没有穿衣服,让皇帝能意识到所谓的美丽的衣服不过什么也没有。
我这才意识到我的学生也是一面面镜子,能时刻提醒我,我的嘴角是否有“蛋黄”,很多这样的时候并没有引起我的注意,甚至激起我的狂风骤雨和电闪雷鸣。比如:在学生打瞌睡的时候,在学生打呵欠的时候,这正是告诉我:老师,你的嘴角有蛋黄,蛋黄是课并不精彩,但多少这样的时候,我理解成了学生的懒散,在听一些不精彩的报告是,我不也是呵欠连天,只想睡觉吗?当我找学生谈心后,学生还是一脸无辜,甚至拂袖而去,这不正是告诉我:老师,你的嘴角有蛋黄,其实你并没有走进学生的内心吗? 原来我是如此幸运,我身边时刻围着那么多天真无邪,却充满智慧的孩子,他们时时刻刻充当着一面面的镜子,无时不刻不在告诉我,我的嘴角是否挂着“蛋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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