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一直在下
　　开学一周了，雨一直在下。
　　其实，北方的夏天，更多的是干燥，像这样的多雨的天气，并不常有。但雨还是一直在下。这实在是苦了我，因为我并不是一个喜欢撑伞的人，所以，被雨淋湿的时候就很多。但好在那雨是时下时停，家离学校又不是很远，我便有了躲闪的空间和时间。
　　好雨知时节，古人并不虚妄。在北方的八月的开始，本是人们休闲消夏的时节，可是，我们却要在这样的时节里去上课，如果没有雨的到来，内心的烦闷又该如何化解呢！不知是不是应该感谢上苍，还是应该埋怨这提前的开学。
　　今年学校的高考喜获丰收，这本来就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九个上北大和清华的学生成了全市最大的焦点。因而高一的招生和补习班的招生空前的火爆。但生源的竞争是当今社会的一大热门，所以学校也不得不权横利弊，提前开学了；因为其它学校的对学生的优惠的待遇，使得家境并不很宽裕的学生和家长会选择经济和实惠，这无形之中减少了生源；况且，其他学校也早已开学了。
　　竞争是无序的，那就因时而化吧。在中国，机遇只给那些有头脑而又会巧取的人。
　　于是，我们开学了。
　　我可怜的假期，就这样被减少了一个月；而这一个月，是多么的炎热而又烦闷啊！
　　好在雨一直在下，虽然时断时续，虽然时有时无。下午直射的阳光躲在云层的后面，教室里，便充满了和谐和紧张。
　　是的，上高三了，每一个学生都表情凝重。年级第一名的雨儿是这样，最调皮的阿英也是这样。似乎是大家不约而同地走到了一个场地，又不约而同地选择了一个目标，在心灵上有了默契，在行动上有了统一。就如同沙场上将军的一道严令，于是，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心无旁骛，摩拳擦掌，尽管心在跳，尽管腿在抖。似乎一夜之间，人人都可以考上大学，人人都可以学业有成，人人都可以光宗耀祖了。
我真得喜欢这样的氛围！
　　但我还是有些迷惘，这样的情形，会像那八月的雨一样吗？本来不应该有，却不期而至；本来可以一直在下，却时断时续。或者，生命就是这样轮回的，看起来的真实，就当它是真实吧。
　　可我知道，真实，常在表象之后呢。管他呢，这样很好，这样就好。但愿这样的情形一直保持下去，就像外面的雨一样，一直在下！
　　一天下来，便进入梦里，梦里，雨也一直在下。可我却有些累了。

（001）中国9流

　　“中国9流”这个名字，我是越来越喜欢了，甚至有些引以为自豪。
　　 很多时候，我什么也不做，就在那里端详着它，品味着它，咀嚼着它，然后看着它慢慢放大，以至于充满了整个屏幕，最后，突然的，它就消失在我的眼前，不知何往了。定睛下来，才又看到它静静地立在屏幕上，其时是那样普通，那样自然，看不出它有任何特异之处。然后我自嘲的笑一笑，去做别的事了。
　　那一年，我校上了宽带网，学校所有的教师，都可以免费上网了。我是负责学校文学社的，校长为了表明对文学社的大力支持，就为文学社安装了一台。文学社有单独的办公室，只我一人，原是很寂寞的。这下可好了，有了电脑，有了宽带，不是神仙，胜似神仙，我可以和高科零距离接触，可以在虚拟世界里上下求索了。
　　 那时学校风行围棋，我虽然棋力不够，但却以好战著称。可总是屡战屡败。但我心不躁，气不馁，屡败屡战，竟然有时也能偶而赢下一盘，俗话说：败了有说的，赢了有吹的。每当这时，我就大吹一通，眉飞色舞。尤其是把高手拿下的时候，那种喜悦，是难以形容的。虽然我知道，那不过是侥幸而已。因为我的棋力不够。
　　 其实我围棋水平难以提高的最主要原因，是记性不好。围棋的基础是定式，记不住定式就容易吃亏。而我恰恰就差在这里。同事中的高手常常安慰我：没关系，你虽然记不住定式，但大局观是很好的。我只有苦笑而已。这和有些高中的语文教师颇有些类似。眼高手低，看似煞有介事，什么都懂，但遇到基本问题，往往模棱两可。
　　后来学校禁止在上班时间娱乐，我们这些棋友只好作鸟兽散，由公开转为地下。但我还是屡战屡败，屡败屡战。
　　后来，工作渐渐忙了，年龄也渐渐大了，围棋情结也就渐渐淡化了。
　　 偶而有一次，到微机室闲逛，却发现有人在电脑上下棋，全神贯注，其乐无穷。一打听，才知人家上的是“联众世界”，一个游戏网占。你在电脑前，对方也在电脑前，捉对撕杀，现场直播。我的情绪又被勾引起来。我才知道注册和网名。我的下棋的同事是我校围棋的一把，他起的网名令我羡慕不已，叫“小飞”。“小飞”是围棋的术语，轻灵而生动。马小飞就很钟情。
　　回到办公室，我心血来潮，也想注册。但取个什么名字却颇为踌躇。以定式的思路想下来，也是有趣的，我苦苦思索，终于，我想到了“中国流”。
　　 “中国流”也是围棋的一个定式，具说是陈祖德的首创。但我依稀记得，定式而以“流”命名，似乎就已经超出定式的范围，由战术而变成一种战略了。我的基本定式记不住，但他们说我的大局观不错。虽然伟人说：在战略上要藐视敌人，在战术上要重视敌人。但伟人还说过：具体问题要具体分析。于是，我决定了。
　　可又一想，我的棋力并不够，起这样一个响当当的名字，岂不名不符实，令人嗤笑！于是，便在“中国流”的中间，加上了一个数字：9。
　　 在中国人的观念中，9为大。围棋的最高段位是9段。可我又记得，日本有超1流棋手，1又为最大。好在有9段而无9流，大概“9流”应为最下品了。于是，我以“中国9流”注册成功。
　　我很满足。“中国”乃生我养我之地，“流”是一种风格，而“9”又透着谦逊，我终于佩服我的聪明才智了。
　　于是，在虚拟的世界里，“中国9流”便神出鬼没，偶而露峥嵘了。
　　我忽然又想到，我们作教师的，不正和“9”这个数字息息相关吗？家有半斗粮，不当孩子王。从古到今，我们生活在第9层，却做着最崇高的，具说是太阳底下最神圣的事业。我们最早进入校园，最晚离开校园。有一年，我记的很清楚，全市的媒体口诛笔伐，原因是有些教师利用业余时间补课赚钱。有些人就见不得教师赚钱，他们有气，你教师那么高尚，就不要想钱的事了吗，太俗啊！不合你教师的身份啊！教师面对的是学生，学生是纯洁而天真的。可教师也要吃五谷杂粮，也要生儿育女啊！不知什么时候，不怀好意的赞美总是充斥在我们这些教师的耳鼓。春蚕到死，蜡炬成灰，无私奉献，无怨无悔。死不足，还要化成灰！而我们呢，总是耳太软，心太软，把所有痛苦都自己抗，可现实真的很残酷。养家糊口的基本条件一但动摇，无私奉献就成了空中楼阁。不是吗？
　　既然选择了教师这个职业，就认了吧，谁让你当初没有选择赚钱的买卖呢？
　　 可你我依然默默地工作着，因为，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啊！
　　有的时候，真不知为何而生，为何而死。是生存，还是灭亡，这，是一个问题。
　　老9啊，你永远生活在第9层吗？
　　我有些茫然了。
　　“中国9流”，你是我吗？我是你吗？
　　 或者，你不是我，我也不是你。

（002）百合花香

　　放假了，朋友送来两束棚裁的百合。

　　朋友说，这百合有着特有的香味，弥满开来，沁人心脾，挠人心田，惹人情思。我当然不信了，但碍于朋友的盛情，还是把她们留下了。

　　说句心里话，我是很喜欢花的：姹紫嫣红，千娇百媚，馨香馥郁，姿态翩然。可是啊，我的有限的时间，使得我不得不远离她们，而独享寂静和空旷，而独享清淡和轻凉，在心的小路上，一个人独行，不知前方的归宿，也不知从何启程；花与我，只是擦肩的过客，只是驿旅的清霜。有闲人的花前月下，如雾里，如烟中，似在梦里相遇，似在儿时相逢……

　　而如今，我获得了一个寒假的清闲，这是多少年未有的事情了。当冬日的阳光洒在我的回家的路上，洒在我的回家的身上的时候，我的欢快是多么的诗情画意啊。

　　家里面有足够的空间，可以让百合花们徜徉；家里面有足够的空间，可以让我来回地游荡。妻还在上班，女儿还没有回来，而儿子虽已放假，但要天天去参加各种各样的辅导班。家里，只有我一个闲人。只有一个闲人的我的家里面，空阔而宽广。世事的大梦，人生的凄凉，都被留在了屋外，我，可以尽情地享受这一个人的境界，可以无限地放松自己的情怀了。这是怎样的一种幸福啊！我以我能有这样的幸福而感到荣光。

　　然而我不得不相信，人终究是一个奇怪的动物。工作的时候，唯一渴望的就是放假；而当放假真得来临的时候，竟又有些无可措手了。于是，茫茫然的在屋里面的我如同一个幽灵般的飘乎不定，屋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想着工作时的酸甜苦辣，每每回味得齿颊生香呢!

　　扣舷独啸，不知今夕何夕。于是想起那两束百合。

　　不知何时，那两束百合花已袅娜地绽开了。那一定是在我不经意间，妻的妙手已将她们打扮的花枝招展。在向阳的屋子里，在妻常坐的办公桌上，她们比肩而立，竞相怒放。阳光虽然只有几缕，但足够她们享用了。这时，我才闻到了一股浓浓的香气。那香气无影无形，潜滋暗长，如同优美的小夜曲，在我的鼻端缭绕，在我的耳畔飘飞。然后，笑着跳着，直入你的心坎；然后，你就觉得周身受用，遍体酥香；最后，你会情不自禁，在那百合花的面前酩酊大醉了。

　　那花的颜色其实很普通，淡淡的暗红镶嵌在乌白的底衬上。纤纤的细细的花枝仿佛不可能支撑起那油油的情意。但，只是一罐清水，便燃起了她们无穷的生机，将芬芳无私地奉献，给了我这样一个闲散的过客以无尽的清福，这又是怎样的不平常啊！

　　女儿回来的时候，那香气溢满女儿的衣衫；儿子回来的时候，那香气回荡在儿子的心田。妻子只要有时间，就会不停地变换她们的位置，整理她们的身姿，让她们在冬日的仅有的阳光里，吟唱着只有她们才听得懂的歌谣。

　　于是，整整一个假期，我便是在花香中度过的。我没有奢望，也没有渴求。早晨是在阳光中起床的，那是冬日的慵懒；晚上是可以尽情地挥洒的，那是假日的无忧。人生百年，真得回归到无忧无虑的儿时的境界了吗？我不想回答，也没有回答的欲望。

　　就这样，百合花香，伴我度过了这一长长的假日；就这样，百合花香伴我度过了这自然的生活。

　　感谢我的那位朋友，也感谢我的妻子。感谢我的心情，也感谢那百合花，感谢那百合花香。

　　虽然，那香有散的时候，虽然，那花有败的时候，但是，她们给了我无限的启迪。

　　悠然心会，妙处难与君说。

　　那百合花香啊……

003）今年冬天不下雪

　　不知为了什么，也不知是谁招惹了天公，今年冬天，还没有下雪。

　　当然，也不是一点没有下，零星的小雪花也曾光顾过这个北方的小城，飘飘扬扬，潇潇洒洒，来也匆匆，去也轻轻，似乎雪花的恋爱早已离开了这里，她也只是路过，不用停留，又去寻找她的爱人了。四周围的地方，已是大雪封山了，可我们这里，只有西风在吹，只有冰冷的寒气在凝固，只有十二分的无奈，只有十二分的忧伤……

　　女儿回来的时候，正是第一次小雪飘零的时候。想着女儿的样子，已成了我的必修课，虽然总能听到她的声音，然而，现代化的通讯设备永不能隔开亲情的相拥，永不能割舍亲情的永久，于是，那长久离别之后的相见就随时在心里幻化着。还记得第一次去看女儿的时候，在她的学校的门口，就看着女儿像鸟儿一样的扑到自己的怀里，那一刻的温暖，那一刻的幸福，会刻骨铭心吗？

　　女儿回来的时候，那时间正好是在寒冷的早晨，我没有去接她，这似乎是我的无情，但女儿的执意，让我的懒惰成为了我内心的不安。然而女儿还是在天不亮的时候出现在我的面前。一阵寒气随着女儿一同闯进了温暖的房间，我又闻到了那相拥时的馨香。

　　女儿又长高了，然而也又消瘦了，眼望着这熟悉而又略有些陌生的面孔，心里面是无限的感慨，也是无限的怜爱。盼着这一刻的到来，可是啊，每当这一刻到来的时候，人啊，为什么那么的木讷？大概心里面的情丝在周身游走的时候，并没有编辑肢体的言语，才让相见的最初成为最无奈的也是最幸福的无言！

　　05年的一月，只是飘着零星的小雪，而小雪飘零的早晨，是我女儿回家的时候。

　　于是，家里面的温暖变成了温馨；于是，女儿的欢声笑语便在我的周围弥漫着；于是，我的生活里有了为女儿而设计的菜谱；于是，全家人的愉悦中，有了女儿的眷眷的深情。

　　喜欢女儿的大大的，又黑又亮的眼晴，如清澈的湖水，汪汪的泛着灵光；喜欢女儿那一头飘逸的长发，那是她在上大学的时候，用了两个多小时的时间，专门修剪的；喜欢女儿那修长的身材，喜欢女儿走路时的独特的姿态。而最最不能让我忘怀的，还是女儿那清脆的声音，那声音缭绕在我的耳畔，今生，怕是不会消失了。

　　然而，相聚总是短暂的。冬日的寒风就这样刮着，没有雪花。春节一过，那欢乐的时光又要被女儿带走了。

　　看着妻为女儿准备着行装，听着妻和女儿说着似乎是永不会说完的话，我只有默默，我只有悄悄。当分别成为人生中的一种必然的时候，你能做的，也只有悄悄，也只有默默。

　　女儿要走了，是在今天的早晨。昨夜，天空中又零星地飘起了小雪花，外面的世界，蒙上了一层洁白。那洁白的小雪花，是我的女儿的心吧？

　　可是今年的冬天，没有下雪。那零星的小雪花，很快地便不见了。顶着刺骨的早晨的寒风，将女儿送到火车上，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为她放好了行李，为她找好了座位，为她梳了梳长发，然后，和她说，我们下车了。

　　分开拥挤的人群，走到站台上，却看不到车厢里的情景。玻璃上的窗花厚厚的，和着寒风的呼啸……

　　如果此时，漫天的雪花在我的周围飞舞着，我和妻踽踽而行，列车缓缓的启动了，但我们能看到的，还有漫天的大雪……

　　可今年的冬天，没有下雪。

004）花月正春风

　　北方啊，永远是遥远而苍凉的。就如我居住的这样的小城，是寂静而枯槁；而唯一能唤起心的涟漪的，也就只有春天了。

　　漫长的冬季似乎永不想离去，西风狂吼，尘土扬沙，不见满天飞雪，你也只有紧锁门扉，紧锁心扉，把自己裹挟在小小的一隅，泣而无从，哭而无由，乐而无因，喜而无凭。心里的平实是人生中的最无可消磨的日子，而在这样的北方的小城，你可以尽情地消磨而无可解脱了；这是怎样的囚房啊！

　　幸好还有春天，幸好还有春天的阳光的明媚，如若不然，乍离了寒风和苍茫，谁又能适应，谁又能割舍呢。

　　今天是二月的最后一天，也是学生们报到的第一天，似乎久违的情感慢慢地在心里蕴育着，想像中的学生们的情状会是如何的变幻，但真的见到他们的时候，心里的情愫也只好慢慢地滋生而无法疏理了。

　　我早早地站在了讲桌前，等待着或许出现的惊喜。但天可怜见，一切都是平常的，平常的超乎你的想像而令你无从下手。

　　黑板上残留的上学期的字迹依然，来到的学生们也无视这一现象的存在，他们相见的主题是说不完的知心话和唠不完的别后情。而我突然的感触是，这一切，和我没有一点关联。

　　当然，我也可以找一两个学生交流，可那只是我的主动，他们或许并不情愿呢。是的，看着学生们呼朋引伴，畅所欲言，欢声笑语，心花怒放，我还能说什么呢，我能说什么呢。

　　楼上楼下的去找桌椅，因为我们班又来了几名学生，到现在，已是八十五人了。然后，让阿振带着全体男生去北院领教科书。珂儿来了，忙着安排班里的一切事情。狭长的班里人声鼎沸，热火朝天，可没有人去关注别人的存在。如果你不找到他，他是不会理会这一切的。

　　因为教科书还没有领回来，所以，我悻悻地离开教室，独自坐在班级对面的办公室里，燃着的烟没有光亮，只有青丝袅枭。曲终人不见，江上数峰青。教室里的欢乐，是属于他们的，我什么也没有。

　　这样也好，如果有谁不承认这一现实，而企图改变这一现象，我也只有五体投地，甘拜下风了，虽然，我一直是在下风里苦苦挣扎着。

　　终于，教科书们在阿振们的努力下，高傲地立在了讲桌上。满满的，高高的，等待着有人的赏鉴。虽然，每次的发放都是珂儿的事，但，我还是主动地站在书们的前面，不是指挥，可还是指挥，我发现，学生们，并不想着我；

　　我可是想了他们一个长长的寒假啊！

　　珂儿发着书，我则打开了讲桌侧面的窗子。风一下子吹进来，直透心腹。但那风是不同的，清爽而怡人。湛蓝的天空没有云彩，只有辽远，只有苍茫。我的心，只愿随之而去呢。

　　但我不能随之而去，我的生活在我的身后，在我的身后的八十五个少男少女的心里。我努力地走进了他们吗？我是他们生活中的一员吗？

　　没有人能够回答。

　　但我感受到了春风的迨荡，但我感受到了春花的芬芳。有人说过，既然选择了，就不要后悔。

　　是的，我从未后悔过。

　　我坚信，春风，会让草儿发芽的，会让花儿开放的，会让这世界，花团锦簇，万紫千红的。

005）并非重复

　　三月一日，是我们正式上课的日子。

　　早晨的阳光很明媚，这是几天来少有的温暖。当冬天悄无声息地离去的时候，我们是从不会说再见的，虽然冬天还是要来的。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我们就这样在季节的更替中无休无止地轮回着，不敢厌倦，不敢抱怨，任时光无情无意地销磨着我们的青春，染白了我们的黑发。可我们无可奈何，无可奈何。当人生在重复中走向黄昏的尽头的时候，或许，还有下一个更大的重复呢！

　　一个寒假的清闲让我有些心跳加快，有着一丝刚参加工作时的紧张。这种心理变化也一定是在每学期的开始出现，然后，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了。但这种近乎于伤感的紧张却成了我的工作定式，挥之不去，却之不恭，也就只好让它每每的出现，重复着它的重复了。我知道，如果它真的不再出现，我也就只有倚杖叹息，长啸而不得了。

　　走着上学校，是我的决心，所以，我早早地离开家，走出小区，来到大街上。东风已吹来，迎面仍寒，但一股温湿的气息不知从什么地方弥漫开了，有一种莫名的清香。这香气，如同婴儿的体香，让人爱，让人疼，也让人醉。

　　懿儿在后面追上了我，大大的眼睛还是那样的光亮喜人，甜甜地向我问过好，然后，我们就一路同行。说着寒假的故事，也说着新学期的理想。懿儿的玩心真得是太大了，但她的清澈的眸子里分明有了异样的光采。而更有趣的是，我们突然同时地惊呼：去年，在三月的一号，也是我们俩个人一同走在这样的路上，一同说着这样的话啊。所不同的是，去年，是我在后面追上的她。

　　到了十字路口，懿儿坐上了别人的自行车，几个女孩子咭咭咯咯地笑着，要和我比赛看谁先到教室。这时，臧儿神不知鬼不觉地走到了我的身旁，还着实吓了我一跳。

　　臧儿上学期的学习成绩下降得很厉害，这使得她消沉了很长时间。长长的寒假里，她的时间便都用在了学心上。我不知是高兴还是感伤。但有一点，她的狡黠的笑容可是还没有变。

　　还是我和臧儿一齐先来到了南院三楼的我们的教室。懿儿她们要到校园里去放自行车，因而落在了我们的后面。

　　教室里人头攒动，有着热烈，也有着严谨。每学期的开始都是这样的，人人心中有着无数的美好的愿望，而这一切的愿望，都赌在了这开始的时间里，少有例外。不同的只是有人保持的长久，而有人难以保持罢了。

　　当所有的空位都满了的时候，我离开了教室。夹着我的教科书，风风火火地向北院赶去，因为，我的新学期的头两节课，是北院理科班的课。

　　一切就这样开始了，井然而有序；而这样的开始，我已不知经历了多少回，开始没有变，可我的步履，已有些蹒跚……

　　下午有三个同学迟到了，我也只是笑一笑，就像我的小学老师在我迟到时像我笑一笑一样。我忘不了我的小学的一年级的班主任，男性，大高个，却有着慈母一般对学生的关爱。我不知我的笑容会不会和他一样，但我的心里却有着他的幻影，我坚信，我是和他一样的。

　　下午的第二节课，是我的语文课。我没有讲课，和学生们随便地聊了一些和语文有关的事情，自然而和谐。

　　第三节是自习课，第四节也是自习课。我要召开一个主题班会，定在了第四节课上。
　
　　我用了一节课的时间，临时做了准备。我的班会课，讲了三个内容。一是强调了新学期的新的要求。然后，我给学生们算了一笔时间账，那账上说，其实，人的一生，真正为社会而做点事情的时间，也不过只有不到十年的时间。最后，我给学生们点评了比尔盖茨对青年人的十一个忠告。我只是点评而已，高二的学生，什么不明白呢？

　　我看到，学生们在纸上认真地记录着。

　　窗外飘起了雪花，纷纷扬扬，漫天皆白。这雪，是在班会课的进行中下来的。可我和学生们并没有注意到。现在，我的内容都讲完了，离下课还有一点时间，我和学生们便把目光都集中到窗外，集中到窗外那自由飞舞的雨的精灵的身上。我知道，今年的冬天，还没有这样的大雪来光顾，而现在，我们，终于如愿以偿了。

　　那雪来得很急，也来得很猛，铺天盖地，雪花翻卷。不一会儿的功夫，一切变都成为了银白的世界。

　　可我的内心里突然涌起了一阵的酸涩：去年的今日，不也是漫天飞雪的时候吗？！

　　走在洁白的回家的路上，听着脚下发出的吱吱的声响，一任雪花落在我的头上，钻进我的身体里。

　　我有些木然，不知这雪是凉还是热……

（006）乍暖还寒时

一场大雪送走了冬天，也迎来了新学期的到来。

对于高二的学生们来说，此时，正是高中三年里马拉松的半程阶段，一切都聚集在这里，一切也都以此为分水岭。过去的荒芜和磋砣都已成为往事，过去的懵懂和无聊都将变成笑谈。一切重新再来，时间还留给他们有限的空闲，“逝者如斯夫”，面对滚滚东流的河水，我们的先哲不也发出了如是的喟叹吗！因此，无论是谁，无论你的起点在哪里，只要还有理想，只要还有追求，那么，就从现在开始吧！春天，是一年的新绿，拥有她，便拥有了整个的季节。

我的班会课收到了预期的效果，就如同那纷纷扬扬的大雪，我想，在学生们的心里，会留下很多的回忆的。人的一生当中，能于此时此地此情此景中感受到特有的氛围，一定不要仅仅归于自然，人事的精巧也是命运的青睐，这青睐只属于那些有准备的人，只属于那些有心计的人，也只属于那些为了一个目标而不懈努力的人。

学生们明亮的双眼里有着一种冲动，也有着一种自信，这是我最喜欢看到的。每当走进教室，见到的不是混乱，听到的不是喧哗。我知道，学生们长了一岁，这就足够了。

第八十六名学生来了，是在第二天的早晨。我的无奈又加重了法码，我能祈求吗？

这学期的课时又增加了，清闲了四十多天，乍一讲课，还真有点不太适应，这也是正常的。而我的表现总让我不能如意，那就是，每学期的第一周，我的嗓子总是和我为难。刚刚过了一天，我就有些不太适应了。尤其是面对我们班的八十六名学生，站在讲桌前，遥望着最后一排的学生，我的声音便不知不觉地加大，加大到我都感到不知所措。我就发现，我的声音有些渺茫，有些飘忽，如同在空旷的草原上无助地喊叫，那声音会被无形地耗尽，你的努力，似乎都成了一种徒劳。

由于下雪，晚自习暂时不能上，这给了我很大的休息的时间，也让我的心情宽松了不少。

但还是感到身心疲惫。回到家里，最想进的是卧室，最想亲近的是床。

于是想起了李清照的伤感的句子：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春的气息明明是嗅到了嘛，新的学期明明是开始了嘛。但人的对未来的希求却常常伴着对过往的忧伤，在季节的变幻中，难以辞旧，难以迎新，在新旧交替的瞬间，茫茫然不知蝴蝶是我，还是我是蝴蝶。倏忽之间，大梦谁先觉，凭生我不知。于是乎，江上之清风，山间之明月，耳目声色，无禁不竭，而无人能与你共适了。

雪后的天空很清朗，雪后的空气很清醇，雪后的气温很和暖。但走在回家的路上，总有一个不知如何解决的问题，那就是，我的羽绒服的帽子，是戴上呢，还是不戴上呢？

(007)独钓寒江

　　站在学生面前，我常常有一种莫明的寂寥和孤独。多少年了，我的内心的海洋就这样无风无浪，似乎在茫茫的黑夜中找不到前进的方向，因而无聊而无助。

　　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我喜欢柳宗元，只是因为他的清冷和不平。在现实面前，我们总是无力改变自己，又无力改变周围，于是，我们如风中的一片小小的叶子，在天空和地面随风而舞，那姿态无论如何妩媚，如何翩然，但那终归不是自己的意志，不是自己的情感。除非有一天，你枯萎了，消散了，也才真的自由了。

　　寒假的舒适使得我的肉体和精神一并处在最低谷，以致于开学的第一周，让我总是游弋于梦幻和空虚中，学生们的聚精会神让我产生了不该有的懈怠，仿佛转瞬之间，便度过了周六，回到了周日的休闲中。

　　角色是需要随时转换的，可我总是太慢。开学第一周因为下雪，所以没有上晚自习，因而我的心思便只在家里，那两束百合虽已衰败，但那余香依然，似乎永不会消散，这让我更加沉醉。放学了，回家的脚步总是那样的急切和匆忙，如同久别的游子，终于回到亲人面前一样的渴望。

　　我知道，这是我那可怜的心境在做怪。

　　但我还是把常规工作有条不紊地做完了。

　　召集班委会的学生们临时开了一个会议，从新明确了分工，本来有换届选举的想法，但还是取消了；或者，真的进行选举，那结果也不会有大的变化。这届班委在珂儿的带领下，把一切都做得很好，甚至很多事情都想在了我的前面，我很满意，学生们也很满意。

　　重新安排了班级值日，由原来的分组改为现在的落实到人头。班级集体意识的增强不能光靠教育，还要有一定的规则。珂儿和嫄嫄便在开会的过程中，很快地草拟完了。打印的任务，自然是我来完成。

　　调不调座位，这也是我想了很久的事情，我和他们商议，他们的意见并不统一。由于教室的特殊性，座位问题一直是我的一块心病，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在上学期顺利地完成了，再动，又将要耗去我多少的脑神经啊！

　　开完了班委会，便利用了课间的时间找一些学生谈话。只是简单地聊一下，一个是假期的情况，一个是开学后的新的打算。还有新来的五名学生，三个是由理转文的，两个是从外校转来的。他们只能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可怜的样子；但我没有办法，客观的存在是真实的，并不像电影里演的那样浪漫。

　　而更多的时候，我是穿行于教室的过道里。那过道只有两条，也仅仅能够容纳一个人走路。学生没有坐好的时候，我是不能穿行的。我只能站在教室的前面或者后面。当上课的铃声响过之后，那两条过道才属于我。学生们都在忙自己的事情，只听见翻书和写字的声音；教室里，只有我一个人独自踱着。我似乎在享受唯我的高傲，在别人看来，是那样的威严，那样的悠闲，那样的神圣，那样的艳羡。但我真实的内心，也只有我自己知道。

　　下课了，学生们欢呼着，我则悄悄地离开了教室，回到只有我一个人的办公室里，点上一颗烟，独自吸着。有时会有学生来问一些事情，但更多的时候，这里只属于我一个人。蓝色的烟丝有时很美妙，它们在空中变幻着各种各样的形状，最后，撞上白色的天花板，便无影无踪了。然后，新的烟丝又继续着这多姿多彩的故事。

　　还是想到了孤寂的柳宗元。

　　“坐潭上，四面竹树环合，寂寥无人，凄神寒骨，悄怆幽邃。”这是他在永州观赏小石潭时写下的。原来不明白，大自然优美的景色为什么一到他的笔下，就会变得那样的清冷。

　　因为，那是源于人的心境啊！

(008)用一辈子才能完成

　　我和妻结婚，是在那一年的夏天。

　　我还记得，那一天天很热，妻在天还没亮的时候，便来到了我们的家里，这是我们当地的习俗。夏季的清晨很凉爽，微风习习，是最最迷人的时候。妻穿一身深红色的连衣裙，浓黑的头发光泽鲜艳，一脸的娇羞，在众人的簇拥下，走进了我们的家，走进了我的生活，也走进了我的生命。

　　上天选择了她陪我共同走过今后的漫长的人生路，这是我的欣幸，这是我的造化，这是冥冥之中的天缘之合。

　　就这样，我们在时间的流逝中漫漫地度过；就这样，我们在空间的转换中款款相依。

　　油盐酱醋的烦恼，我们有过；鸡毛蒜皮的不快，我们有过。争执时，也曾大声地吵来邻居；不平时，也曾数日不言不语。但快乐和幸福，却是永恒的主题。

　　由于常年做班主任工作，早出晚归，我的情感似乎都投入到我的工作中了。妻当然并不满意，但我的工作使得我只能如此。我知道，她的不满，不过是一种请求理解的言词。家里面的一切，我做的很有限。而她，则把这一切都放在了自己的肩上。

　　有时静下来想，她也是有工作的啊。虽然工作的性质不同，但她却毅然地挑起了两副重担；我就知道，我的所谓的时间紧，不过是一种美丽的托词而已。

　　我们一共搬了四次家，每一次都是她在操持；我们一共抚养了两个孩子，每一个，都是她在付出。

　　妻的身体一直有病，尤其是在前年的车祸之后，更是不如以前了。但为了这个家，为了我，为了两个孩子，她还是默默地做着。

　　如今，我们的女儿已上了大学，我们的儿子也已上了初中。当岁月无情地剥蚀着我们的青春的时候，孩子们却在茁壮地成长着。女儿的身高已超过了妻；儿子的身高也已和我相差无几。有时妻会骄傲地说，这一生，有了一双儿女，就是我们最大的成功啊！

　　妻是一个甘愿为了心爱的人而无私付出的人。她无与伦比的聪明才智和美丽大方让很多人对我百般妒嫉。她为我操持了一个完满而又温馨的家，为我生育了两个可爱而懂事的孩子。家里面的一切都与我无关，有她在，我可以把精力全部投身于我的工作中。我们虽不是青梅竹马，但我们相亲相爱，相敬如宾。

　　有了她，我才可以看到天上的太阳，那太阳是那样的耀眼；有了她，我才可以端祥夜空中的星星，那星星是那样的清亮；有了她，我才可以不畏严寒酷暑，走在人生的路上，昂首挺胸；有了她，我才可以自豪而无愧地说，我，是幸福的！

　　然而，我的愧疚使我常常不能安心。这个家，本就有我的一份责任，我也应该担起来！人的一生中，名也好，利也罢，算来不过都是过眼云烟。相敬相惜相知相伴的，还是妻啊！

　　今天是三月八日妇女节，谨以此文做为献给我的妻的礼物。我想说，我爱你，无论是过去，现在，还是将来。我会用一辈子去完成我对你的承诺。

　　祝妻节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