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警察”来破案
                     李迪
    班级发生盗窃案，几乎是每一个班主任都遇到过的问题。有的教师处理得很好：先在讲台上声情并茂做一番演说，再做一个箱子，让每个同学的手都伸进去一次，然后打开箱子，钱已经在里面了。既保护了偷钱的同学，又找回了丢失的钱，一举两得。然而，高年级的老师都知道，这个方法用在单纯的小学生身上可以，用在高中生身上，尤其是用在有偷盗前科的同学身上，就未必有效了。笔者做为一名多年的职高班主任，曾多次成功“破获”盗窃案。如今认真思索，感悟到我的破案之所以成功，不外乎抓住了以下几点：

一、不要让自己的思路被学生的舆论误导。

    班里一旦发生盗窃案，学生必互相猜忌。行窃者固然要隐藏自己，无辜者却也急于证明自己的清白。如此便常有三五个朋友在私下里讨论、猜测，纷纷的议论为老师破案设置下种种障碍。这时老师首先要做的，就是保持清醒，不要让自己的思路跟着班级舆论走。

    例如， 1999年 4月6日中午，阳发现自己一向整洁的床铺有些凌乱，经查找得知200元钱被盗。钱夹在一本书里，书裹在衣服里，衣服在箱子中锁着，钥匙放在床头一纸盒里。当时阳的寝室住了二十个女孩子。上午三、四节为舞蹈课，好多同学上课前曾回寝室换鞋。

    同学们不约而同把怀疑的目光投向了燕和楠——燕曾有过偷盗前科，楠曾于上课中间回寝室取东西。

    然而，事实上真正行窃的是丽。

    由此知，老师在破案过程中思路决不能跟着学生的舆论走。而另一个破案经历，更让我坚定了这一信念。

    那是2005年秋，我带对口升学班的专业课。成绩很优秀的云和枫同时说自己丢了钱，且一口咬定行窃者是辉。别的同学急于证明自己的清白，并不反对。

    而事实的真相是：云和枫根本就没有丢钱。

    所以，很多老师在调查盗窃案时走进了死胡同，正是由于我们受到了学生舆论误导的缘故。

二、不要让学生摸清自己的想法和调查进程。

    班级盗窃案件发生后，无论老师心里多么没底，也要做出胸有成竹的模样，老师调查时应与广大学生单独谈话，这样便于学生知无不言，言无不祥。但不要让学生摸透我们的心思，不要让学生猜到我们怀疑的是谁，免得他们在课下乱说。行窃的学生一旦知道自己已经被多数学生怀疑，来一个死不认罪，甚至寻死觅活，老师便束手无策、陷入被动了。

    1999年阳丢钱后，同学们不经过分析胡乱怀疑偷盗的是燕和楠，而我却一直保持着极清晰的头脑，私下里做了以下分析：

    1、阳将钱放得十分隐秘，不可能是外人所盗。寝室里住人虽多，也只有她临近床铺的同学才可能知道箱子里有钱，且钥匙在盒子里。

    结论：嫌疑人可能是她临近床铺的同学或和她要好的朋友。

    2、从找钥匙到开箱偷钱最少需要三四分钟时间，且极难遮人耳目。

    结论：嫌疑人有一段时间单独在寝室，作案时间绝对不是4月6日舞蹈课前换鞋的时候。

    3、我们班没有十恶不赦的惯偷，不到万不得已她们不会偷钱。

    结论：嫌疑人缺钱，有作案动机。

    4、青少年是非观不够成熟，即使万不得已偷钱也是一念之差。4月5日我们曾召开关于偷盗的主题班会，非常成功。一次成功的主题班会之后偷钱不合情理。

    结论：作案时间可能在4月5日班会召开之前。之所以4月6日阳的床铺凌乱，完全是乱人视线。

    经过以上分析，我已经初步判断作案人是丽。班级里只有她一个人符合上面所述条件。而这一切，只有我自己知道，这就为丽留下了回头之路。

    三、不要让调查中的困难左右自己的情绪。

    老师在初步确定盗窃者后，教育过程才实施了三分之一。要让盗窃的学生承认错误、归还钱物、接受教训，是一项极艰巨的工程。他们往往会想尽一切办法为自己开脱。而我们作为班主任，即使掌握了如山铁证，只要学生自己不承认，便算不得调查和教育成功。这时候，老师万不可心急、气恼，师生双方情绪激动，对解决问题没有丝毫帮助。所以，调查后期老师与嫌疑人谈话时，要沉住气，多提问、多观察、少下结论。嫌疑人的情绪、语言都可能成为证据，调查暂时没有进展也不要暴跳如雷发脾气，免得嫌疑人向教师封闭自己。

    1999年春调查盗窃案，面对重重困难，我思绪纷乱，但对丽依然嘘寒问暖。得知她寝食难安，便亲自带她下饭馆，饭后将调查分析一一列举，并告知她我猜测的作案过程：4月3日丽的钱已快花完，决定4月4日去借亲戚的钱。4月4日早上却看到了阳开箱拿钱，所以那天寝室里剩下她一个人时就偷了阳的钱。粗心的阳竟一直没有发现。4月5日开主题班会对丽震动很大，心中有愧的她晚上连做操都不能静下心来，跑回教室几欲哭泣。4月6日，她终于沉不住气，趁上舞蹈课同学们回寝室换鞋之机，将阳的床铺稍微动乱。注意：将钱从箱子里拿出来需要三四分钟，将床铺弄乱却只需两三秒，且很难被人发现。这样就让同学们误认为作案时间是在4月6日上午。这也是同学们一直没有怀疑是她偷了钱的原因之一。

    丽对我的分析无言以对。可见，在对嫌疑人所施加的压力中，除了展示详实的证据、有根据的猜测，教师对他的关心、理解和爱护也是有效的一种。在1999年盗窃案的整个调查过程中，我一再表明自己坚信偷盗者有善良的本质，偷钱只是一念之差，这样的表态其实是给丽信心，很有必要。

    四、不要让行窃者的泪水蒙住我们的眼睛。

    班级发生盗窃案件，倘若行窃的是男生，泪水也许会少一些；倘若行窃的是女孩子，那滂沱的泪雨或许是委屈、是悔恨、是痛苦、是无助，总之能把男教师的心哭化、把女教师的脸打湿。这时，老师要行使破案和教育帮助的职责，万不可让学生的泪水蒙住自己的双眼。
1999年春，丽在破案中哽哽咽咽、泣不成声；而在2004年的另一起盗窃案中，行窃学生琴的泪水也能把人淹没。琴是一个因多次盗窃被原来学校开除的是插班生（案发前我和学生都不知道），因此情况又有不同。那次盗窃事件发生，我和琴谈过一次话后，就不停地找别的学生谈话，有的已谈了三次、四次，外班有琴的好朋友，我也找她们谈，惟独不再找琴谈。琴看着身边的人走马灯似的被叫去，不知道我调查的进程，也不知道我都掌握了那些证据，如热锅里的蚂蚁一般。等到她实在坐卧不安、方寸已乱，我才把她叫了过去。那时，和别的同学的谈话记录已写了四页，我对她近期的行动、花消也了如指掌。简短的开头后，问题如连珠炮似的提出来，不容她有思索的余地，例如我问几点到几点你干了些什么，有谁可以做证？昨天你买了什么东西？花了多少钱？又买了什么？花了多少钱？你原先只有十块钱，现在却花了十六元，这是怎么回事？等等。一旦她的回答和我掌握的材料有出入，我马上毫不客气给予反驳。被我反驳了几次后，她的汗水、泪水一齐向下流。我的问题提得快，而且常常换一个说法重复提问，没一会儿，琴自己的回话就前后矛盾，在我毫不留情的反驳下，她抽泣得更厉害，我硬着心肠继续提问，她终于认识到，说谎话太累了，不如承认自己的偷盗行为轻松。

    在这个过程中，老师若有丝毫心软，破案就不会成功。  
         
五、不要忽视了盗窃动机和时间。

    盗窃案在班级里发生后，调查的重点是作案时间和作案动机（有盗窃癖的人除外）。如果能证明嫌疑人花费的钱超出了他应拥有的钱，就掌握了最重要的证据。如果嫌疑人没有盗窃时间和动机，我们所掌握的其他证据都不足信。

    在我所破的几次盗窃案中，有两次虚假报案，最终都是由调查作案时间和动机明确真相的。

    第一次是前文提到的云和枫，她们说自己丢了200元钱，怀疑行窃者是辉。我在调查过程中怎么也找不到辉偷钱的动机，只隐隐感觉云和枫的话有漏洞。但她们虚假报案的动机是什么？这样思索着、自我否定着、继续调查着，终于明白：作为职业学校的学生，上学期云和枫就铁了心要走对口升学的道路，辉等却打算实习。谁知过了一个暑假，辉等四个人又声称要考学。其实，以辉的文化课成绩，根本就升学无望。现在依然不用功，明显一副自己也知道考不上的模样。那么，她为什么要来上学呢？很可能只是想来跟我学唱歌，因为她的专业还不错。不过，这就苦了云和枫，因为她们是真心考学的，而声乐课学习和语文、数学不一样。语文、数学是上大课，几十个人在一起，多个人、少个人都没什么；声乐课却因为每个人的歌唱毛病不一样，需要单独辅导。同样是四节课，本来只给云等三个人上，时间很宽裕，辅导效果也好。现在又来了四个，也就是七个人去分配四节课，总感觉时间不够用，云她们已经多次向我表示过不满了。

    所以，云和枫谎称丢钱，极有可能是想把辉赶走。

    思路一旦清晰，继续调查下去就容易多了！事实果然不出我所料。于是，我一面还辉清白，一面私下里教育云等三个人。如果我当时不考虑作案动机，只一味调查、逼迫辉，自己被学生“玩”了不说，辉又该多么委屈？

    另一件虚假报案是刚刚发生的。我现在带的学生总是乱拿别人的东西，剪刀、手工纸、刻刀、小说等，常在用的时候不翼而飞，不用时又莫名出现。每个人提起此事都义愤填膺，乱拿的状况却没有丝毫改观。前日美术课要用紫砂泥，班干批发后利用晚自习时间发了下去。一转脸，文的紫砂泥却不见了。当时我不在，几个班干放学后开始带头搜查，几乎把教室翻了个地朝天，丢失的紫砂泥依然不见踪影。第二天早上我得知此事就感觉蹊跷：偌大一块紫砂泥才两元五角钱，值得一偷吗？班干还大张旗鼓搜查，这不符合我们班团结上进的风格。他们——盗窃人和班干如此做的动机是什么？

    眼见得同学们人心惶惶，我却胸有成竹，只让同学们谈对此事的看法。多数同学对盗窃深恶痛绝，最后发言的是一个班干：“咱们班的同学本来就有乱拿别人东西的习惯，这一次肯定是某学生拿着文的紫砂泥玩，没有及时放回去，结果大家闹起来，要搜查，这个同学吓得不敢承认了！这就是乱拿别人东西的结果！”

    这是班干们自己设置的情景教育，动机只是要给乱拿东西的学生一个教训，将“乱拿”上升到“盗窃”上。老师若忽视了分析盗窃动机，调查下去，说不定会弄巧成拙，辜负了班干们一番好意。

六、不要轻易将调查的任务交给学校或执法部门。

    破班级盗窃案棘手在：除非有目击证人，否则他不承认，谁也没办法。与学校或执法部门相比，班主任是学生最信赖的人，如果班主任的教育对嫌疑人无效，别人的教育效果也不会太好。所以，不要轻易将调查的任务交给学校或执法部门。

七、在不让同学们猜到嫌疑人是谁的情况下，声势造得越大越好，越逼真越有效。

    1999年破案，我曾写下五千多字的调查报告让丽看，声言如果她不在指定日期内把钱放回指定地方，我就将调查报告在班里公布。调查报告中我不下结论，不说是谁偷了钱，但每个同学心里都有一杆称，看了报告，自然会分析出谁的嫌疑最大。在这种情况下，丽才将钱放到了指定地方。所以，这样的调查表面看波澜不惊，其实暗涛汹涌。总之，是要把盗窃者不肯认错，执迷不悟，向假、恶、丑发展的道路全部堵死，把他们回头的道路，改过自新的道路，向真、善、美发展的道路全部畅通。

作者地址：郑州市科技工业学校（原郑州市四十六中）
邮编：450053  

支持

谢谢清风！你近来好吗？

李老师的那种"箱子破案"方法我在以前也试过,那时我带的是小学毕业班,一个学生把村会计的国库券偷了两张(100元)去了.会计找到我反映了这个情况,我说试试.采用的就是这种方法.100元国库券找回来了,不过,我至今我还不知是谁偷的.但是,现在是带的初中,学生大了,再说,他们丢的不是很多的钱,这种方法还有效吗?

为李老师叫好！

其实我觉得，丢钱的事情发生之后，一般很难追回。
但是把这个事情当作一个教育的资源，刺激同学学会如何管理财务，偷窃如何可耻，人应该有正义感觉，甚至找到线索之后，遇到矛盾之后学会宽容孩子，倒是可以做到。
所以，掉钱了也未必是完全糟糕的事情。

[QUOTE][b]下面引用由[u]ayun[/u]发表的内容：[/b]

李老师的那种"箱子破案"方法我在以前也试过,那时我带的是小学毕业班,一个学生把村会计的国库券偷了两张(100元)去了.会计找到我反映了这个情况,我说试试.采用的就是这种方法.100元国库券找回来了,不...[/QUOTE]
我感觉你的学生只是小偷小摸，估计没有什么动机，品质却容易有问题。他们的情况和我的这些学生又有不同。如果您把情况说的再清楚一点，比如学生的性格、成长经历、和哪位家庭成员关系最亲密等，有了这些情况，论坛里的好多老师都会帮您出主意的。
别看丢的钱少，很容易让人品质发生变化呢！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

[QUOTE][b]下面引用由[u]项恩炜[/u]发表的内容：[/b]

为李老师叫好！

其实我觉得，丢钱的事情发生之后，一般很难追回。
但是把这个事情当作一个教育的资源，刺激同学学会如何管理财务，偷窃如何可耻，人应该有正义感觉，甚至找到线索之后，遇到矛盾之后学会宽...[/QUOTE]
谢谢项老师关注！我完全同意您的观点。

这个东西真的不错，支持，学习。

为你的结果叫好。
但是过程，我不以为然。
因为我们是教师，而很多时候我们没有权力作那么多。

冒昧的代朋友问下初荷老师，您这是投向哪个刊物的稿子呢？目前已经用了么？ 如果有杂志拟用还来得及要这篇稿件么？

[QUOTE][b]下面引用由[u]晓阳[/u]发表的内容：[/b]

这个东西真的不错，支持，学习。[/QUOTE]
谢谢晓阳老师！您来了，真好！

[QUOTE][b]下面引用由[u]方海东[/u]发表的内容：[/b]

为你的结果叫好。
但是过程，我不以为然。
因为我们是教师，而很多时候我们没有权力作那么多。[/QUOTE]
谢谢方老师关注！您的眼力好厉害，有时候我们确实没有权力做那么多。1999年春，班里发生了那么多盗窃案，学生要求太强烈。事实上当时外班丢钱的也很多，许多老师调查到中间，嫌疑人开始寻死觅活，调查不得不终止。为了防止我的调查半途而费，我很费周折，甚至让学生写下委托书，还有心找律师呢！其实只是给嫌疑人压力罢了！同时我还设置了很多迷雾，让同学们不至于怀疑到真正偷钱的。这样，她才把钱放了回去。事情的经过非常复杂，我在文章里谈的不是很详细，难免让读者怀疑。但这些我现在还保存着纪录。

2004年破案，我就有了些经验，案情也不复杂，很顺利。只是后来她没有把钱放回去，却骗我说放回去了，害得我又破案一次。还给她写了好长的信，一会儿我把信也发过来。

近来紫沙泥案件，是学生创设的，她们在晚自习上搜身当然不对，但我知道的时候事情已经过去了，我只在心里好笑，便没有说什么。

谢谢方老师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