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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茶场的日子里(长篇小说)
    [ALIGN=center][ALIGN=center][B][SIZE=7]在茶场的日子里[/SIZE][/B][B][/B][/ALIGN][ALIGN=center][SIZE=5](长篇小说)[/SIZE][/ALIGN][ALIGN=center][SIZE=4]郭仁发[/SIZE][/ALIGN][/ALIGN]
    [ 此贴最后由郭仁发在2010-1-12 14:05:42编辑过 ]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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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群山起伏的鄂西北山区有一个小山村,小山村里住着几十户人家。为了发展生产,改善生活,他们在山上办起了一个茶场。有一天,场长田春旺告诉他们一个消息:最近,城里的几个学生娃娃要到这里来插队落户,接受我们贫下中农的再教育。
      没过几天,这几个学生娃娃果然来到了这个小山村,他们是:张建国、杨冬生、陈雅丽和王雪纯。
      刚来到这个小山村的时候,他们对什么都感到新鲜,可是,没过多长时间,他们就对这里厌倦了,因为这里毕竟是一个小山村,群山环绕,远离闹市,消息闭塞。
      有一天,王雪纯对陈雅丽说:
      “我们到这里来已经有好几个月了,现在该回去看看爸爸妈妈了!”
      “我也想回去看看他们,说心里话,我还怪想他们的!”陈雅丽问王雪纯,“你想他们吗?”
      “我当然想他们了!”
      “那我们就去向场长请假,要求回家探亲。我们俩一起去问问张建国和杨冬生,看他们俩是不是也想回家。”
      “他们俩是男孩,肯定不如我们女孩那么想家。”
      “试试看呗!如果他们不想回家,那就算了。”
      “那我们就走吧!”王雪纯指了指前面不远处,“看,他们俩正在那里挖石头呢。”
      来到张建国、杨冬生面前,陈雅丽笑着问道:
      “你们俩想不想回家?”
      “当然想回家了!”杨冬生连忙回答道。
      “你呢?”王雪纯笑着问张建国。
      “如果你们三个都回去,我就跟着你们一起回去。”
      “那我们还不赶快去向场长请假!”王雪纯连忙催促道。
      于是,他们一起来到田春旺面前。王雪纯笑着对场长说:
      “我们好想爸爸妈妈,都想回去看看,你能不能放我们几天假?”
      “当然可以啦!你们来了已经有好几个月了,是该回去看看他们了!”
      “场长你真好!我代表我们四个知识青年向你表示最诚挚的感谢!”
      “不用这么客气,我们贫下中农和你们知识青年是一家人!”

      刚回到家,陈小丽就告诉姐姐陈雅丽:
      “又有一个知青要到你们那里去插队落户。”
      “他叫什么名字?”
      “他和我们一个姓,叫陈文海。听说他特别喜欢看书,他妈说他是一个书呆子!”
      陈雅丽听到了这个消息后,连忙去问张建国:
      “听我妹妹说,陈文海也要到我们那里去插队,这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我听说他看了不少书,准备晚上亲自登门去拜访他!”
      离开张建国家后,陈雅丽立即回家对妈妈马超英说:
      “你带我一起去看看陈文海好吗?”
      “可以。不过,我现在要到商店去买点儿东西,我们等会儿再去他家吧。”
      “我和你一起去买东西。”
      当走到半路上的时候,她们母女俩遇到了陈文海的妈妈沈若兰,马超英对她说:
      “我女儿要我陪她一起去看你的儿子。”
      “那就去呗!”
      买完东西后,陈雅丽要和妈妈到陈文海家去,陈小丽连忙说:
      “我也要跟着你们一起去!”
      “你去干什么?”陈雅丽笑着问妹妹。
      “去看看呗,难道不可以吗?”
      于是,她们母女三人一起来到了陈文海的家。
      “啊,这么多书,能借我一本看看吗?”陈雅丽笑着问道。
      “当然可以了。”
      “你什么时候到我们那儿去?”
      “半个月后吧。”
      “我们都盼望着你能早点去!不过,我们那里是一个偏僻的小山村,生活很艰苦,你可要做好充分的思想准备呀!”
      “我早做好充分的思想准备啦!”

      晚上,陈文海正在家里看书,杨冬生来了。
      “我们茶场的知青除了王雪纯以外都是干部子弟,张建国的爸官最大,是厂里的党委委员。他妈原来是图书馆管理员,因此,张建国从小就看了不少书。张建国的知识面很宽,无论是文史哲还是数理化,他都很感兴趣。”
      “我也喜欢看书,我准备多带点书去。”
      “你去了就知道了,在农村整天干活,而且活很重,根本没有时间和精力再去看书!”
      “你的意思是说,少带点书去,最好不带,对不对?”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明天,我们就要回茶场了。本来还想和你再多聊一会,只是由于明天一大早我们就要赶路,因此,我今天晚上要早点睡,只好现在就向你告辞了!”
      说完,杨冬生就走了。
      杨冬生前脚刚走,张建国后脚就到了。
      “上学的时候,我不象有的同学那样偏科,而是对文科和理科都很重视。除了学好学校开设的课程以外,我还自学了几门外语,比如英语、俄语和日语。”
      “我上学的时候也不偏科。我只上了两个月高中就辍学了,大部分知识是自学的。除了自学高中课程,我还读了几本马列著作。”
      “你都读懂了吗?”
      “基本上都读懂了。”
      “在有些人的眼里,马列著作就好比是‘天书’,而你竟然就读懂了这些‘天书’,真是太了不起了!”
      “你也了不起,自学了几门外语,而有的人连一门外语都学不好,甚至连本国语都学不好!他们和你的差距真是太大了!”
      “刚才,你说你读了几本马列著作,其实,我对马列主义理论也感兴趣,也读了几本马列著作。”
      “我学习马列主义理论不象有的人那样仅仅是为了装点门面,而是为了指导革命实践!”
      “这才是一个真正的马克思主义者!”
      “刚才,杨冬生说:在农村没有时间和精力看书,这是真的吗?”
      “这话显然是夸张了!时间还是有的,就看你会不会‘挤’和‘钻’了,在这方面,雷锋是我们学习的楷模。”
      “你说得太对了!”
      “在农村,看书的时间确实很少,只有晚上可以看点书。你可以带点书去,可千万不要带得太多了!我也喜欢看书,可是杨冬生那家伙根本不喜欢看书,一有时间就和别人聊天、打牌、下棋!你去了,正好陪我一起看书!”
      这天晚上,陈文海和张建国谈的时间很长,上自天文,下至地理,话题所涉及的领域非常广泛。他打心眼里佩服张建国知识渊博。
      张建国走后,陈文海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陈文海想:过不了多久,我就要到农村去和他们一起战斗了!报纸和广播上说:农村是一个广阔的天地,知识青年在那里是可以大有作为的。我是一个革命青年,一定要在农村好好地锻炼,为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想到这里,陈文海拿出日记本写起日记来。他在日记中这样写道:
      毛主席号召我们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插队落户,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这是一条知识分子与工农相结合的光明大道!过几天,我就要到农村去插队落户了!下去以后,我一定要继续认真学习马列著作和毛主席著作,努力改造世界观,在农村这个广阔天地里滚一身泥巴、炼一颗红心,使自己成为一个社会主义的新型农民!

      回到茶场后不久,杨冬生就外出开会,张建国则参加了公社组织的“评法批儒宣讲团”,茶场里的知识青年只剩下陈雅丽和王雪纯两个人。
      休息的时候,陈雅丽和王雪纯坐在山坡上聊天,冬日里的暖阳把她们俩照得浑身都感到舒服。
      “那天,我和我妈、我妹妹到陈文海家去,看到陈文海有好多书,就借了几本。你没去,真是太遗憾了!”
      “没什么可遗憾的,我又不象你那么喜欢看书。我们茶场本来就有你和张建国两个书呆子,陈文海一来,又多了一个书呆子!”王雪纯笑着问道,“他什么时候才能来呀?”
      “快了,也许今天就会来!”
      陈雅丽刚说完这句话,就从山下传来了一阵汽车的鸣笛声,她连忙对王雪纯说:
      “一定是送陈文海的汽车!”
      于是,她们俩就向场长请了假后向山下跑去。
      刚走到半山腰,她们俩就看到大队书记田向阳向山上爬来。等他走近后,王雪纯连忙问道:
      “田书记,是不是陈文海来了?”
      “对!我现在就是去向你们场长报告这一喜讯的!”田书记笑着问道,“你们俩现在是不是去迎接他?”
      “对呀,我们俩确实是去迎接他!”
      “那你们就赶快去吧!”
      “啊,陈文海,我们终于把你给盼来了!”陈雅丽高兴得手舞足蹈!
      “你这么一抒情,真像一个大诗人!”王雪纯和她开玩笑,“听说陈文海是作家,现在,再加上你这个诗人,我们茶场可就更热闹了!”
      “诗人我可不敢当,我只不过是高兴罢了!”
      她们俩走到汽车旁,陈雅丽笑着对陈文海说:
      “我们终于把你这个大作家给盼来了!”
      “我可不是什么大作家,充其量只能算是一个文学爱好者!”陈文海笑着问道,“张建国和杨冬生怎么没来迎接我?”
      “张建国出去演讲了,杨冬生外出开会去了。张建国参加了一个由公社组织的‘评法批儒宣讲团’。”
      “公社派他去演讲算是选对人了!”陈文海笑着说道,“张建国给人的印象好象是一个大学者!”
      “如果你早点来,说不定还会有你的份呢!”
      拿着陈文海的铺盖行李,他们三个有说有笑地沿着溪边的一条小路向前走去。
      走在乡间小路上,呼吸着这里的新鲜空气,耳边还有悦耳动听的潺潺溪水声,陈文海感到心情特别舒畅。
      当走到一栋土坯房面前时,王雪纯边指着这栋土坯房边笑着对陈文海说:
      “这里就是我们知识青年的‘家’!”
      “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我们将在这里朝夕相处!”陈雅丽对陈文海说,“遗憾的是我们远离父母,只能自己照顾自己了!”
      “我们已经不是小孩子了!”陈文海笑着对她们俩说,“我相信:没有父母在身边,我们同样能照顾好自己!”

      到吃中午饭的时候,他们三个知识青年走进厨房。
      厨房里,热气腾腾,炊事员田春霞正在忙着做饭,见他们三个知识青年进来,连忙笑着对他们说:
      “你们都饿了吧?别急,饭快要做好了!”
      田春霞是一个当地农民,是由公社专门派来做饭的。她虽然有点胖,但是,人长得很漂亮,待人也很热情。
      陈文海想:这是一个很不错的炊事员!陈文海想都有点喜欢上她了!
      为了招待好这些来自远方的“客人”,场长破费了一把,又是鱼肉蛋,又是土特产,还有烟和酒,摆了满满一桌子!
      “我们这里是穷乡僻壤,穷得叮当响,没什么好东西用来招待你们,还请你们多多包涵!”场长挂着笑容,又是递烟又是敬茶,生怕怠慢了这些来自远方的“客人”!
      “不要客气,城里人和乡下人是一家人!”陈文海的父亲笑着对场长说,“我原来也是乡下人!”
      “陈师傅说得对,我们都是一家人,不用分彼此!”汽车司机一脸笑容!
      “好了,客气的话就不用再说了,我们还是赶快用餐吧!”陈文海举起酒杯,笑着对大家说道。
      于是,在一片觥筹交错中,一顿由城里人和乡下人组成的丰盛午餐开始了!
      吃过午饭后,陈雅丽笑着对陈文海说:
      “平时场长抠门得很,今天,为了招待你们,他可大方了一把!”
      “虽然这里是穷乡僻壤,但是,民风淳朴,待人热情!我很感动!”
      “今天我们大吃大喝了一顿,以后,我们可得要继续吃苦喽!”王雪纯这样说道。
      “现在又不是旧社会,再苦也不至于吃糠咽菜吧!”陈文海笑着说道,“我们还是知足吧!”
      由于这里还没有通上电,因此,到了晚上,这里就到处是一片漆黑。
      陈文海点上煤油灯,如豆的火焰在这空旷的土屋里飘忽着,使他昏昏欲睡!
      陈文海就这样度过了他在小山村的第一个宁静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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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文海来到茶场的第二天,场长田春旺带领几名当地农民为他们这个知青点筑隔离墙,把两间屋隔成三间屋,使男女寝室之间多了一间存放杂物的屋子。
        那天,刚下过雨,路上还湿漉漉的。
        陈文海挑着一担土,沿着泥泞难行的乡间小路往前走。由于过去从来没干过这样的活,因此,没挑几趟,他就累得腰酸背疼、气喘吁吁!由于路滑,他好几次差点摔倒!
        陈雅丽很关心他,再三嘱咐他:“小心,别摔倒!”。
        在那个年代,由于陈文海思想进步,是抱着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思想准备来到这个小山村的,因此,他虽然累得快要趴下了,还是咬紧牙关坚持着,没有流露出丝毫的怨恨情绪!
        到了下午快收工的时候,忽然,王雪纯喊道:“陈文海,你快看,谁回来了?”
        陈文海抬头一看,原来是杨冬生外出开会回来了,他感到一阵惊喜,连忙笑着迎上前去和他握手。
        “你终于回来了,昨天晚上,我一个人好孤单!”陈文海笑着告诉他,“我是昨天上午来的。”
        “我非常欢迎你来!你来了,我们茶场又多了一个年轻人,就会更热闹了!”杨冬生笑着对大家说,“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今天晚上有电影!”
        “在哪儿放?”王雪纯连忙问道。
        “在二队。”
        “啊?这么远!”
        “嫌远别去啊!”
        “再远,我也要去!”陈雅丽笑着问陈文海,“你去不去?”
        “我当然要去了!”陈文海笑着告诉她,“我从小就特别喜欢看电影!”

        在二队,有四个知识青年,她们是谢继红、李雅芳、徐荷花和周红梅。
        一天,徐荷花和周红梅正在地里干活,李雅芳回来了,她笑着对姐妹们说:“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刚才,我在路上遇到陈雅丽了。”
        “这算什么好消息呀,我们都认识她!”
        “我话还没说完呢!”李雅芳笑着说道,“陈雅丽告诉我:他们茶场新来了一个知青,还是上海人呢!”
        “他叫什么名字?”
        “叫陈文海。”李雅芳把小辫往后甩了甩,“陈雅丽还告诉我:陈文海从小就爱看书,看了好多书。”
        “这么说,陈文海和陈雅丽一样,也是一个书呆子!”
        “你怎么能这样说别人?难道爱看书的人都是书呆子吗?”
        她们几个正说着话,忽然听到有人朝她们喊道:
        “姐妹们,我回来了!”
        她们几个抬起头来一看,原来是谢继红,几天前,她和茶场的杨冬生一起出去开会了。
        “你终于回来了!”李雅芳笑着对她说,“我们几个姐妹好想你呀!”
        “我才出去几天呀,你们就这么想我?”
        “说明你人缘好呗!”
        “姐妹们,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
        “就是,今天晚上要在我们二队放电影!”
        “真的?”
        “当然是真的啦!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们?”
        “那陈雅丽他们来不来?”
        “可能会来吧。”

        二队和茶场隔着一座山,到二队看电影要翻山越岭,尽管这样,茶场的知青年还是很乐意到二队去看电影,这是因为:在那个年代,业余文化生活很贫乏,能有电影看在他们看来是一件非常幸运的事情。
        吃过晚饭后,他们一行四人拿着手电筒,兴致勃勃地从茶场出发。
        走在乡间小路上,陈文海有一种非常新鲜的感觉,觉得月色笼罩下的田野有一种神秘莫测的朦胧美。在夜风吹拂下,地里的庄稼发出一阵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在他听来就好象是一对好朋友在切切私语。
        他们四个人有说有笑地走在乡间小路上,这使陈文海感到很幸福,仿佛又回到了中学时代,那时,他和同学们在一起是多么地快乐啊!如今,他和知青们在一起同样感到很快乐,尤其是在这样一个富有诗情画意的夜晚!
        走了大约有半个小时,二队的那个知青点终于到了。
        陈雅丽敲了敲门,大门“吱”的一声打开了,李雅芳笑脸相迎。
        “你们到底还是来了!”李雅芳笑容可掬,“欢迎你们到我们这里来做客!”
        “少贫嘴,赶快给我们几位上茶!”坐下后,陈雅丽笑着对李雅芳说,“有什么好茶叶尽管拿出来,千万别舍不得!”
        “哪儿的话?我们怎么会舍不得呢?我们盼你们都盼不来呢!”
        “我们这不来了吗?”
        “这位就是陈文海同学吧?”李雅芳走到陈文海面前笑着问陈雅丽。
        “陈文海是在什么时候成为你的同学的?”王雪纯和李雅芳开玩笑。
        “我看他太像我的同学了,所以就称呼他为同学了。”李雅芳笑着对大家说,“我在上高中的时候,我们班有一个同学特别像陈文海。”
        “真的?”
        “真的,我不骗你们!”李雅芳笑着对陈文海说,“他们几个已经来过好几次了,你可是第一次来呀!”
        “可不是咋的?他可是你们这里的稀客呀!”
        他们几个正说着话,忽然,杨冬生笑着对大家说:
        “快别瞎聊天了,我们还是赶快去看电影吧!”
        “今天晚上,我们这里不放电影了!”周红梅推门而入,这样对大家说道。
        “啊?这也太叫人扫兴了吧!”王雪纯连忙说道,“这么说,我们几个白来了!”
        “没有白来!”徐荷花笑着对大家说,“我们几个这样在一起聊聊天不是也挺好的吗?”
        “就是!”李雅芳连忙说,“我们几个姐妹能这样相聚在一起,这是一件多么令人高兴的事情啊!”
        过了一会儿,杨冬生笑着对陈雅丽说:
        “时间已经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回去什么?”李雅芳笑着对大家说,“今天晚上,你们几个干脆就在我们这里住下来得了!”
        “那多不方便!”陈雅丽指了指杨冬生和陈文海,“我们女的还好办,他们几个男的怎么办?”
        “那还不好办?”李雅芳笑着说道,“到老乡家里去挤一挤呗!”
        “我才不去呢!老乡家里多脏啊!”杨冬生笑着问陈文海,“你愿不愿意到老乡家里去过夜?”
        陈文海笑着摇了摇头。
        “看来,今天晚上,我是没办法把你们给留下来了!”李雅芳笑着说道。
        李雅芳说完,大家都站起来向门口走去。
        李雅芳连忙笑着对周红梅和徐荷花说:“我们几个送送他们!”
        把大门锁上后,他们几个知青就沿着乡间小路向前走去。

        送走了来自茶场的客人们,二队的知青们回到了自己的“家”。
        “我还不想睡,我们几个再聊一会儿吧?”李雅芳笑着对姐妹们说。
        “我都困死了!”徐荷花连忙说,“我先睡了!”
        “好吧,你先去睡,我和周红梅再聊一会儿。”李雅芳笑着问周红梅,“你对陈文海的印象如何?”
        “还可以吧。我觉得在他的身上有一股浓浓的知识分子味!”
        “我也有这个感觉!我认为:如果是在文化大革命前,陈文海就一定能考上大学!”
        “遗憾的是现在不是文化大革命前!”
        “现在想上大学要通过基层推荐,陈文海能被基层领导干部看中吗?”
        “难说!”周红梅收敛笑容,“要想被基层领导干部看中,就得在劳动中充分地表现自己,也就是说,要拼命地干活!”
        “陈文海体质这么弱,再拼命地干活,基层领导干部也不会满意的!”

        几天以后,张建国评法批儒回来了。
        吃过午饭后,知青们团团围坐在火盆四周烤火,陈雅丽笑着对张建国说:
        “你给我们讲讲你们‘评法批儒宣讲团’是怎样为当地农民进行宣讲的。”
        “好吧!”张建国用火钳拨了拨被烧得通红的树根,笑着对大家说,“我给你们讲讲我在评法批儒过程中遇到的一些趣事吧!”
        于是,张建国便有声有色地讲起来,陈文海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心想:“如果我来得早一点,说不定也有机会参加‘评法批儒宣讲团’。”
        “我这次参加‘评法批儒宣讲团’,唯一的收获就是锻炼了口才,开头几次,我完全是按照事先准备好的稿子念的,后来,我讲熟悉了,不看稿子也能滔滔不绝地讲了!”
        “你在宣讲的时候有没有大学教授的那种感觉?”陈雅丽和张建国开玩笑。
        “我如果是大学教授就好了,就用不着到农村来插队落户了!”张建国点燃一支烟, “不过,如果我以后有机会上大学,就有可能留校当大学教授。”张建国笑着说道,“虽然我现在不是大学教授,可是,当地农民把我当成了大知识分子,我还真有大学教授的感觉呢!”
        陈文海听了张建国的这番话后,非常羡慕张建国能有这么好的运气!
        “我认为:如果是在文化大革命前,张建国、陈文海和陈雅丽你们三个人都能考上大学!”王雪纯笑着这样说道。

        在二队,徐荷花和周红梅正在地里干活。
        过了一会儿,周红梅问徐荷花:
        “李雅芳上厕所怎么老半天不回来?”
        “准是她那个东西来了呗!”
        “那也不需要那么长时间啊!”
        “也许是卫生纸用完了,她到商店去买卫生纸了。”
        她们俩正说着话,谢继红和李雅芳拐过屋角向她们俩走来。
        “你快看,谢继红回来了!”周红梅眼尖,一眼就认出是谢继红,连忙笑着这样对徐荷花大声喊道,然后,就丢下锄把拉着徐荷花欢天喜地地迎面向谢继红和李雅芳跑去。
        “你终于回来了!”周红梅笑着对谢继红说,“我们盼望你回来都望眼欲穿了!”
        “是哄我的吧?”
        “哄你是**!”然后,又笑着问李雅芳,“你去上厕所那么老半天,是不是遇到了谢继红而把我们俩给忘了?”
        “对!”李雅芳笑着说道,“谁不知道我和谢继红情同姐妹!”
        “你们俩呀,好得合穿一条裤子!”周红梅笑着对她说,“你去上厕所那么老半天,徐荷花还以为你来月经了呢!”
        “你才来月经了呢!”
        “好了好了,你们俩别闹了!”过了一会儿,谢继红继续说道,“以前,我只知道张建国有学问,没想到他的口才也会那么好!”谢继红笑着说道,“你们没看到他给社员们讲课的时候那副滔滔不绝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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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午收工后,知青们迫不及待地来到了厨房里。
          厨房里热气腾腾,炊事员田春霞为他们每人盛了一碗红薯米饭。
          今天早晨,他们每人只吃了一碗红薯面糊,肚子早就饿了,此刻,陈文海更是饿得前腔贴后腔,然而,面对这一碗红薯米饭,他还是不愿意马上就动筷子。
          “你以前从来没吃过这红薯米饭吧?”杨冬生笑着对陈文海说,“这红薯米饭可好吃了,又香又甜!不信,你先尝尝!”
          杨冬生把红薯米饭说得如此香甜诱人,勾起了陈文海的食欲,于是,他夹起一块红薯放到嘴里,嚼了嚼,觉得甜丝丝的,可是,红薯米饭毕竟还是没有纯米饭那么好吃,因此,这碗红薯米饭还是让他难以下咽。
          饭桌上放着一大盆腌过的萝卜樱。
          “你以前从来没吃过这萝卜樱吧?”杨冬生夹了一筷子放到嘴里,边嚼边笑着说道,“这菜好吃着呢!”
          “再好吃也比上山珍海味!” 张建国说。
          “你吃过山珍海味吗?”陈雅丽笑着问道。
          “我当然吃过了!”
          “什么时候?”
          “参加‘评法批儒宣讲团’的时候,那时,社员们就用山珍海味招待过我们。”
          “说具体一点。”
          “比如说,蘑菇啊野兔啊什么的。”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陈文海夹了一点萝卜樱放到嘴里。
          “啊,又苦又涩!”陈文海在心里这样说道,“这破玩意儿怎么能和山珍海味比?简直相差十万八千里嘛!”
          “这么难吃的菜还能叫菜?恐怕连猪都不会吃!”陈文海真想这样对知青们说,然而,当着社员们的面,他没敢这样说出口。
          由于肚子实在太饿了,尽管饭菜这么难吃,陈文海还是勉强地吃完了一晚饭,然后,放下碗筷站了起来。
          “怎么不吃了?锅里还有呀!”田春霞笑着对陈文海说,“我们山沟里实在是太穷了,没什么好吃的!你刚来不习惯吧?不过,以后你会慢慢习惯的。”
          吃罢饭,知青们和几个当地农民团团围坐在火盆四周烤火。
          外面,仍然在下着雪。

          夜色笼罩下的小山村***静极了。陈文海来自大城市,已经习惯了城市的喧嚣和繁华,现在,刚来到这个小山村,确实感到不习惯,不过,他认为:小山村有小山村的特点,这里的夜晚很美,一种朦胧的美。这是城里所没有的。
          由于窗户是用纸糊的,而现在窗户纸又被山风刮破了,使夜风能从窗口毫无遮拦地闯进来。为了抵御严寒,陈文海拿蓑衣把窗户堵上。
          陈文海伸出手掌给张建国看,张建国见他的手掌上打起了好几个血泡,问他:
          “疼不疼?”
          “当然疼了!”
          “我刚来的时候还不是和你一样,不过,现在好了!”说着,张建国伸出手掌,“你看,现在都磨起了一层老茧,简直都像这里的老农了!我真担心以后我们都会变成老农!”
          而此刻陈文海心里想的却是:“等我以后也磨出一层老茧来就好了!”
          说了一会儿话,陈文海从抽屉里拿出一本《毛泽东选集》,翻到《实践论》那一篇认真地读起来,当读到“一切真知都是从直接经验发源的”这句话时,他想:“毛主席说得真对呀!”
          由毛主席著作中的这句话,陈文海又想起了在报纸上看到过的一句话:“要勇于实践,在实践中获得真正的知识。”陈文海这样对自己说:
          “我们知识青年的实践不就是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吗?在农村这个广阔天地里,只要我们虚心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就一定能获得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的真正知识。”

          天上下起了鹅毛大雪,大片大片的雪花纷纷扬扬地从天上飘落下来。
          望着在空中四处飞舞的雪花,陈文海想起了毛泽东的那首《沁园春•雪》。他告诉张建国:
          “毛泽东的这首词写得气势磅礴,我特别喜欢!”
          “我也是!”
          陈文海一听高兴极了,连忙对他说:“我朗诵给你听!”
          于是,在雪花飞舞中,陈文海兴致勃勃地朗诵起来:“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朗诵完以后,他对张建国说:
          “我最欣赏这首词的最后两句:‘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我也和你一样。”
          “真不愧是一对知识分子,不像我们大老粗,只会种地!”当地农民胖子田德贵在一旁插言道。
          北风呼呼地刮着,吹到脸上刀割似地疼,手指头和脚指头冻得钻心似地疼,像要掉下来一样。
          王雪纯虽然头上戴着帽子,脖子上围着围巾,手上戴着手套,但是,她嘴里还是不停地诅咒着:“这鬼天气,简直要把人给冻死!”
          陈雅丽笑着对她说:“你把自己捂得如此严实,还一个劲地说冷!”
          张建国也笑着对她说:“如果让你到北方去,说不定还真的会把你给冻死呢!”
          杨冬生向王雪纯斜了一眼,“在这大冬天里,你干起活来怕把自己给累着,不使劲挖土,即使穿再多的衣服也没用!”
          为了抵御严寒,陈文海疯狂地挖土,直挖到气喘不止才被迫停下来。
          休息的时候,他们跑到小树林里去捡枯枝败叶,然后点起一堆熊熊大火。
          烈焰腾腾,枯枝败叶发出一阵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在陈文海听来,就好比是一首优美动听的乐曲。
          他们不停地往火堆里增添树枝,火苗越窜越高。
          他们站在火堆旁,感到有一股灼人的热浪迎面扑来,身子被火烤得暖融融的,真是舒服极了!
          烤了一阵火,杨冬生对陈文海说:
          “别再烤了,我们俩跑步吧!”
          “行!”陈文海痛快地答应道。
          于是,他们俩在小树林里猛跑起来,直跑到上气不接下气才被迫停下来。
          “不冷了吧?”杨冬生问陈文海。
          “不冷了,跑得连汗都冒出来了!”
          说完,他们俩都快活地笑了起来。

          由于是冬天,一吃完晚饭,天就变得漆黑一团,伸手不见五指了。
          陈文海来到女寝室,见陈雅丽正在煤油灯下看书,便和她聊了起来。
          “这里还没有通上电,晚上只能在煤油灯下看书,我真担心时间一长会变成近视眼!”
          “那你就少看一点呗!或者干脆就不看书!”
          “那怎么可以呢?我从小就喜欢看书,已经养成习惯了。如果让我现在不看书,那多难受呀!”
          陈雅丽也从小喜欢看书和爱好文学,因此,他们俩之间有不少共同语言,无论是白天和夜晚,他们俩只要在一起,就会谈得十分投机。
          在这个知青点,张建国和陈雅丽都是陈文海最要好的朋友。
          和陈雅丽谈了一会儿话,陈文海回到了男寝室。

          看到杨冬生挖了一大堆石头,陈文海也想试试。他接过杨冬生手中的铁镐挖起石头来,可是,任凭他怎么使劲挖,岩石却纹丝不动,岩石上只留下一道道白印,他感到很奇怪,便问杨冬生:  
          “你一挖就能挖一大堆,我怎么连一小块都挖不下来呢?”
          “你没有掌握窍门,当然挖不下来了!”
          “挖石头还有窍门?”陈文海连忙对他说,“什么窍门?快告诉我!”
          于是,杨冬生为他讲起了挖石头的窍门。
          后来,陈文海按照他说的窍门去挖,果然把石头给挖下来了。
          陈文海笑着对他说:“你这窍门是从贫下中农那里学来的吧?看来我们到农村来还真的来对了,我们还真的该好好向贫下中农学习呢!”
          田胖子在一旁插言道:“是毛主席他老人家叫你们来的,还会有错?别看你们是从城里来的高中生,还得接受我们贫下中农的再教育!”
          陈文海不假思索地说道:“你说得对!你放心好了,我们一定会好好地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
          在休息的时候,张建国对陈文海说:
          “刚才,你不该在田胖子面前那么说,你难道没看到他那副得意洋洋的样子吗?”
          “我刚才说的那些话也没错呀!我们不该计较田胖子的态度!再说,田胖子毕竟也是贫下中农嘛!”
          “中国的农民就是太自私,小农意识强!他们身上还有很多非无产阶级的思想意识,难道就不需要加以改造吗?!”
          “你说得没错,贫下中农也需要改造自己的世界观!”
          在以后的岁月里,由于张建国认为陈文海的知识面不够宽,因此,越来越看不起他!
          陈文海想:“我的知识面固然不如你,可是,你头脑中的资产阶级世界观还很严重,更应该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
          由于观点不同,他们之间经常发生激烈的争吵,这样一来,他们之间的裂痕也就越来越深了,而田胖子根本不明白这一点,经常把他们之间的争吵看成是文人之间的无聊争吵,甚至把它贬低成为“吵架”,这使他们俩哭笑不得。为了避免这种尴尬局面的出现,他们俩就极力克制自己,尽量少发生争吵,以至于后来话越来越少!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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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注册2007-04-27

            高中毕业已经有好几个月了,然而,张慧芳还待在家里吃闲饭,妈妈王玉珍对她说:
            “你爸在二汽当厂长,如果我们全家都搬去,虽然你也免不了要到农村去插队,可是,在那里插队离家比较近,因此,我想:我们还是全家都搬去吧。”
            “我同意!”弟弟张越峰笑着对姐姐说,“到那里插队你可以随时回家,如果留在长春,你就要到很远的地方去插队,想回家可就难喽!”
            “曹春福和韩素梅两家都已经决定搬到十堰去了,我们家也跟着去吧!”
            于是,他们三家就一起从长春搬到了十堰。
            一天,张慧芳正在家里看书,韩素梅来了,她对张慧芳说:
            “过几天,我就要和曹春福到农村去插队了,你能不能和我们一起走?
            “我的病还没好呢!现在离过年只有一个多月了,我想过了年再去。”
            “好吧,那你就好好地在家里养病吧!”韩素梅笑着对她说,“我听说我们要去的那个茶场有一个叫陈文海的和你一样爱看书。”
            “那他一定看过不少长篇小说。不知道这个陈文海是不是喜欢看《红楼梦》?”
            “男孩有几个喜欢看《红楼梦》的?”

            天好不容易晴了!
            这天,万里无云,一轮红日高高地悬挂在蔚蓝色的天空中,知青们正在山上筑梯田,忽然,从山下传来了一阵汽车的鸣笛声,陈文海连忙对知青们说:
            “一定是曹春福和韩素梅他们来了!”
            “那我们还不赶快下山去迎接?”陈雅丽笑着对大家说道。
            于是,他们向场长请了假后一路欢笑地向山下跑去。
            刚走到半山腰,他们就遇到了正向山上爬来的大队书记田向阳。
            “你是不是又给我们带来了好消息?”王雪纯笑着问道,“是曹春福和韩素梅他们来了吧?”
            “对!你们几个是不是下山去迎接他们?”
            “是啊!我们就是去迎接他们的!”
            “那你们就赶快下去吧!”
            来到山下后,他们沿着溪边小路向前跑去。刚走到半路,就遇到了迎面走来的曹春福和韩素梅。
            “热烈欢迎!”陈文海满脸笑容地伸出手和曹春福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然后,又笑着问韩素梅,“你和曹春福都是东北人吧?”
            “对啊,我们俩都是东北人。”韩素梅笑着问他,“你是怎么知道的?”
            “听别人说的呗!张慧芳怎么没跟着你们一起来?”
            “她病了!”
            “那她什么时候才能来?”
            “过了年吧。”

            知青们和几个当地农民正在烤火,团支部书记田大亮和团支部委员王春燕来了。
            “外面好冷啊!”王春燕扑了扑身上的雪花,跺了跺脚,笑着对大家说。
            “快来烤火!”王雪纯连忙让出一个座位,“你有好长时间没到我们这里来了。”
            “今年过年,我们团支部准备搞几个节目。我想:除了回乡知识青年,你们下乡知识青年也参加。不知道你们是不是愿意?”
            “我愿意参加!”团小组组长陈雅丽连忙笑着说道,“上学的时候,我在宣传队里待过,参加文艺汇演还得过奖呢!”
            “我什么也不会,就不参加了吧?”王雪纯往火盆里添了几根树枝,“上学的时候,我从来就没参加过什么演出!”
            “我也不想参加,我什么都不会!”韩素梅边摆弄着辫梢边对大家说。
            “还有我!”陈文海用火钳捅了捅树枝,“我既不会唱歌也不会跳舞。”
            “不行,每个人都要参加!”田大亮生气了,严肃地朝大家看了一眼,“这是团支部交给你们的一项重要政治任务!”
            “都去吧!”陈雅丽笑着说道,“你们可以再旁边看我们排练节目,反正晚上待在家里也没什么事。”
            “那我们就去凑凑热闹,给你们捧捧场!”陈文海笑着说道。
            田大亮和王春燕走后,陈雅丽笑着对陈文海说:
            “你是大作家,帮我们改改稿吧!”
            “没问题!”陈文海和她开玩笑,“你是音乐家,为歌词谱曲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你有这个资格吗?你现在还不是团员呢!”
            “就是!”韩素梅和陈文海开玩笑,“你就是爱管闲事!”
            “这怎么能说是爱管闲事呢?我这是对社会主义文艺事业负责!

            到了晚上,茶场的几个知青来到了王春燕家。
            “欢迎大家到我家来做客!”王春燕笑脸相迎!
            “我们可不是来做客的!“陈文海一本正经地对她说,”我们是来执行一项非常重要的政治任务!”
            “干吗要这么严肃?”韩素梅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我们又不是来参加政治局会议!”
            “你严肃一点行不行?你怎么对什么事情都严肃不起来?”
            “你得了吧!”韩素梅笑得更厉害了,“我看你怎么像一个大政治家呀!”
            “好了好了,都别闹了!”陈雅丽笑着问王春燕,“我们是不是该开始排练节目了?”
            王春燕拿着节目单,扫视了大家一眼,“下面,我们开始排练节目。”
            在排练节目的过程中,陈文海发现:陈雅丽、杨冬生和曹春福都很有文艺天分,吹拉弹唱样样都行!
            “你那翩翩起舞的样子很迷人!”韩素梅笑着对陈雅丽说。
            “你别无耻地吹捧我了!我长得不漂亮,舞也跳得一般!”
            排练了一会儿,王春燕对大家说:
            “今天先练到这里,明天晚上再接着练。茶场的几个知青明天还要上山干活呢!”
            走在回家的路上,寒风一阵阵地迎面扑来。
            “外面真冷!”说罢,王雪纯连忙解下围巾裹在头上。
            陈文海抬起头看看天上,一轮明月正悬挂在茫茫夜空中。
            陈文海边走边想:虽然寒风刺骨,但是,这乡村的夜晚还真美!

            第二天晚上,刚吃过饭,二队的知青们就来了。
            “昨天晚上,你们俩怎么没去?”陈雅丽笑着问谢继红和李雅芳。
            “我病了,她有事。”谢继红边回答边指了指李雅芳,然后,又对大家说道,“姐妹们,我们现在就走吧!”
            “着什么急?再坐一会嘛!”王雪纯笑着说。
            “早点去早点回来,不然的话,明天早晨又起不来了!”
            “把男孩们也叫上吧!”陈雅丽对姐妹们说,“让男孩陪我们,路上会更***全一些。”
            于是,陈雅丽叫上男知青们和她们一起上了路。
            “你是不是特别爱看书?”在路上,谢继红笑着问陈文海。
            “你是不是也爱看书?”陈文海笑着点点头,然后反过来这样问她。
            接下来,他们两个人就边走边聊起来,各自谈了自己读过哪些书,读了那些书以后有哪些感想、体会和收获。
            拐过小路的转弯处,他们就远远地看到了王春燕家的门口亮着一盏汽灯。在这漆黑的夜晚,这盏汽灯发出的雪亮灯光显得有点刺眼。
            跨进王春燕的家门,他们看到,来参加排练文艺节目的回乡知识青年已经比他们先到一步了。
            “这么多的人到你们家来参加排练文艺节目,都快要把你们家的屋子给挤破了!”王雪纯和王春燕开玩笑。
            “人越多越好!”王春燕笑着说。
            “为什么?”
            “因为快要过年了嘛!”王春燕满面笑容地对她说,“人越多越能给即将到来的春节增添喜庆气氛!”
            过了一会儿,王春燕笑着对知青们说:
            “大家抓紧时间排练,在排练的过程中态度要更认真一些!”
            “这还用得你嘱咐吗?”陈雅丽笑着对她说,“我们大家一定会抓紧时间,更加认真地排练节目!”
            有了王春燕和陈雅丽的这番对话,知青们排练得更认真了,屋子里的气氛也显得更热烈了。

            大年三十的前一天,茶场全体放假,知青们早早地起了床,一吃过早饭便匆匆忙忙地上路了!
            走过十几里山路后,他们来到了一条公路上。
            在公路边,他们等了大约有半个小时,一辆长途汽车终于来了,他们雀跃着上了车。
            虽然汽车在公路上疾驶,但是,王雪纯还是皱着眉头对陈雅丽说:
            “这汽车开得也太慢了!按照这样的速度,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到家啊?”
            “你还嫌慢?”陈雅丽笑着对她说,“已经开得够快的了!再快,汽车就飞起来了!”
            “飞起来才好呢!”
            “好什么?汽车又不是飞机!”
            半个小时后,汽车终于驶到了知青们的目的地,他们又是一阵雀跃欢呼。
            “啊,我们终于到家啦!”王雪纯高兴得连蹦带跳。
            “农村太艰苦了,我都不想再回去了!”韩素梅对曹春福说。
            “这怎么可以呢?”陈文海严肃认真地说道,“我们在农村待了才几天,你就不想再回去了!你在决心书上是怎么说的?别忘了,你还是一个团员呢!”
            “我承认,我的思想境界不如你高!”韩素梅笑着问陈文海,“难道你真的想在农村待一辈子?”
            “如果革命需要我在农村扎根,我就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这样做!”
            “你真是一个革命者!”韩素梅笑着对他说,“就凭你这种思想境界,早该入党了!”
            “遗憾的是,我现在连团员都不是!”
            “那你就先争取入团呗!”
            “场长和部分社员都对我有看法,我还想入团?”
            “他们也真是的!”陈雅丽不满地说道,“陈文海体质这么弱,还拼命地干活,他们为什么就看不到这一点呢?”
            “其实,场长根本不应该让陈文海干那么重的体力活!”王雪纯也不满地说道。
            “这不能怪场长,是我自己主动要求干重体力活的!”
            “那他们就更不应该说你怕苦怕累了!”
            “让他们去说好了,我不在乎!”
            “你真想得开,如果是我,早就被他们活活气死了!”韩素梅这样说道。
            “一个革命者就是要有点胸怀和肚量!”陈文海笑着说道。
            “在这一点上,我就特别佩服你!”曹春福朝陈文海伸出大拇指,“你真了不起!”

            走到半路上,他们就遇到了陈春梅、陈小丽、杨艳丽和曹晓燕。
            “弟弟,你终于回来了!”杨艳丽高兴得连蹦带跳。
            “这是我的姐姐!”杨冬生笑着对陈文海说,“上次你到我们家去,她正好不在。”
            “你好!”陈文海笑着杨艳丽说,“见到你我很高兴!”
            “这是我的妹妹!”曹春福笑着对陈文海说,“上次你到我们家去,她还没从学校回来。现在,她正在县城上高中。”
            “你好!”陈文海笑着对曹晓燕说。
            “你就是陈文海吧?”
            “对啊!你怎么知道我叫陈文海呀?”
            “是我哥告诉我的!我哥没少提起你!他特别佩服你的那股刻苦学习精神!”
            “你佩不佩服我呀?”
            “当然佩服了!我对你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真的?不骗人?”
            “骗你是**!”
            他们继续向前走去。
            “你的妹妹长得挺漂亮的!”杨冬生笑着对陈文海说。
            “你的姐姐也长得很漂亮!”
            “陈春梅、杨艳丽和曹晓燕都长得很漂亮,是三朵美丽的花!”陈雅丽笑着对他们俩说,“就属我的妹妹长得丑!”
            “不算丑,还过得去!”韩素梅连忙插嘴道。
            “这四个女孩虽然有长得漂亮的,也有长得一般的,但是,她们的学习成绩都不错!”就这一点而言,我的妹妹就不如她们了!” 张建国说。
            “你的学习成绩那么好,可以辅导她嘛!”陈雅丽笑着对他说。
            “再辅导也没有用,她脑子笨,不开窍。”
            “有你这么贬低自己妹妹的吗?”

            春节期间,他们几个知青互相串门,一起上县城逛商店,还到二队的知青父母家去做客。
            有一天,他们来到了李雅芳的家。
            “快进来,外面冷!”李雅芳微笑着把他们迎进屋。
            “妈,这几位就是茶场的知青!”进屋后,李雅芳向父母李朝晖和吕秋菊介绍道。
            “这位就是陈文海吧?”吕秋菊指了指陈文海,笑着问自己的女儿。
            “对,他就是陈文海。”李雅芳笑着回答道。
            “雅芳没少在我面前提起你!她总是夸你爱学习,聪明!如果是在文化大革命前,你准能考上名牌大学!”
            “遗憾的是现在不是文化大革命前!”李朝晖来到他们面前,“现在什么都别去想,好好地在农村锻炼,把身体锻炼得棒棒的,这比什么都要强!”
            “谁让你插嘴来着?你什么都不懂!”
            “你少插嘴,女儿不高兴了!再去抓点瓜子来!听见没有?老头子!”
            离开李雅芳的家后,他们几个又去了谢继红的家。
            来到谢继红的家,谢继红同样是笑脸相迎。
            “这真是一个典型的知识分子家庭!”张建国笑着对谢继红说,“我真羡慕你!”
            “我还羡慕你呢!”谢继红也笑着说道,“你爸是厂里的党委委员,你是典型的干部子弟啊!”
            “什么干部子弟不干部子弟,我宁愿出生在平民百姓家!”
            从谢继红的家里出来后,陈文海对张建国说:
            “你好象对自己的家庭出身不满意!”
            “有那么一点吧!”
            “是干部子弟又有什么不好?其实,在社会主义国家,官员都是人民的勤务员!”
            “你不懂!干部子弟有干部子弟的烦恼!”
            “张建国的心情我完全能够理解!”陈雅丽对陈文海说,“正是由于张建国和杨冬生都是干部子弟,因此,他们之间才产生了很深的矛盾。你难道没看出来吗?”
            “我早看出来了!不过,我认为:我们现在是在一个锅里吃饭,要友好相处。”
            “现在问题的关键是杨冬生根本没有一点诚意!”张建国皱着眉头说道。
            在以后的日子里,正是由于张建国和杨冬生之间有矛盾,因此,他们俩都极力拉拢陈文海,想让陈文海成为自己的盟友,而陈文海呢,却始终站在“中立”的立场上,于是,他们俩都对陈文海产生了不满。
            在一年多的知青生活中,虽然陈文海一直表现很不错,张建国和陈雅丽也尽了最大的努力,但是,由于杨冬生的参与、策划和挑唆,使团支部、茶场场长和部分当地社员对陈文海的误会越来越深,造成陈文海始终未能加入团组织,这不能不说是陈文海政治生活中的一大悲剧!

            在回来的路上,他们遇到了张慧芳。
            “你长得真漂亮!”陈雅丽一见到张慧芳,就这样夸奖道。
            “我漂亮吗?”张慧芳被她夸奖得都有点不好意思了,连忙羞红着脸这样反问道。
            “你真的长得很漂亮!不信,你去问陈文海!唉,陈文海,你说张慧芳长得漂亮吗?”
            陈文海没有回答,只是笑了笑。
            说心里话,陈文海也认为张慧芳长得很漂亮,只是由于初次见面,不便于当面夸奖她,再说,他也没有这种习惯。
            晚上,陈文海来到张建国家里,张建国这样对他进行试探:
            “遇到漂亮的女孩,你会不会去追求她?”
            “这我还从来没有想过,我现在只想在农村好好地锻炼。”
            “遇到像张慧芳这么漂亮的女孩,你难道就不会动心吗?”见陈文海回避这个问题,张建国不甘心,进一步试探道。
            “你会动心吗?”陈文海笑着反问道。
            “现在是我问你,你怎么反倒问起我来了?”张建国笑着问道,“难道你就一点都不喜欢她吗?”
            “说不喜欢是假话!”陈文海连忙说道,“其实,我还是挺喜欢她的!”
            “我说嘛,哪有男人不喜欢美女的!”
            “我喜欢她可不仅仅是由于她长得漂亮!”陈文海严肃得说道,“张慧芳是一个很聪明的女孩,我听说她在上学时学习成绩很优秀!”
            “你是不是需要这样的女孩做你的妻子?”
            “可以这么说吧!”

            第二天,在陈雅丽家里,她这样问陈文海:
            “你喜欢张慧芳吗?”
            “我当然喜欢她了!”
            “那就让她做你的媳妇呗!”陈小丽笑着说道。过了一会儿,又问道,“如果你想娶她,你父母会同意吗?”
            “这么漂亮的女孩怎么会不同意?”马超英插嘴道。
            “不见得!我父母对长得漂亮的女孩都存有偏见,因此,在他们俩的面前,你们最好不要提张慧芳的名字!”
            “你爸太忠厚老实,而你吗呢,又太霸道!”陈雅丽皱着眉头说道,“我真担心,你妈会激烈地反对你们俩好!”
            “她已经开始反对了,说什么,凡是长得漂亮的女孩都是狐狸精,要我千万别上当!”
            “完了完了,这下你们俩的爱情悲剧算是注定了!”陈雅丽直着喉咙喊道。
            “你喊什么呀!”马超英连忙朝女儿嗔怪道,“你哪像一个大家闺秀?”
            “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大家闺秀嘛!难道女孩子家非要温文尔雅吗?”
            “几千年的封建社会就是这样要求女孩子的!”
            “可是现在已经不是封建社会了呀!”
            “死丫头,妈说不过你!别忘了,你还是一个读书人呢!”
            “读书人更需要爱情!”陈雅丽笑着问陈文海,“我说得对不对?”
            “你说得对!遗憾的是,很多人不懂得这个道理,在婚姻问题上,他们还抱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和‘门当户对’那一套陈腐观念死死不放,在精神上伤害自己的子女!这种伤害给子女造成了多么大的痛苦啊!”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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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天来了,山坡上开满了各种各样的野花,有叫得出名字的,有叫不出名字的,它们竟相怒放,姹紫嫣红,引来蜂飞蝶舞,百鸟欢唱,恰似一幅美好的春光图!
              门前的一条小溪一路欢唱,把春天的喜讯告诉给山里的人们。
              经过几个月来的战天斗地,他们终于在山上筑起了层层梯田。
              有一天,他们正在梯田上平整土地,忽然,从山脚下传来了一阵锣鼓声,陈文海连忙对知青们说:“一定是张慧芳来了!”
              知青们便争先恐后地向山下跑去。
              来到山下后,他们沿着乡间小路向前跑去。
              远远地,他们就看到了欢迎的人群,有的扛着红旗,有的在敲锣打鼓,人人脸上洋溢着掩饰不住的喜悦。
              “好热闹的欢迎场面啊!”陈文海忍不住赞叹道。
              他们来到汽车旁,陈文海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汽车上的张慧芳,连忙笑着对她说:
              “我们终于把你给盼来了!”
              “欢迎场面搞得如此隆重而热烈,原来是厂长家的千金大小姐来了!”张建国笑着对张慧芳说。
              “好妹妹,你能到我们这里来插队,我真是太高兴了!”陈雅丽也笑着对张慧芳说。
              陈文海看了看周围的人群,笑着问张慧芳:
              “今天和你一起来的人可真不少啊!他们都是谁呀?”
              “他们是我们知青的父母和兄弟姐妹。”张慧芳笑着告诉他。
              快开饭的时候,陈文海来到厨房,见张慧芳正坐在火盆旁边烤火。
              陈文海仔细打量着张慧芳,见她身材娇小,头上梳着两条小辫,脖子上围着一条红绿相间条纹的围巾,上身穿着一件红底白花的棉袄,下身穿着一条红色的灯芯绒棉裤,脚蹬一双红色的灯芯绒棉鞋。
              再看她的脸,喜悦中透露着一丝忧愁,就像是《红楼梦》里的林黛玉。
              进屋后,陈文海朝张慧芳笑了笑,张慧芳也朝他笑了笑。虽然他们没有说一句话,但是,他们似乎已经各自从对方的眼神中读出了点什么。这是一种无须用语言来表达的涵义。
              等陈文海走后,张慧芳陷入了沉思。
              刚才,从陈文海的眼神和表情中,张慧芳隐约地感觉到:在以后的岁月里,可能会有一段浪漫而凄美的人生经历。
              “这将是一段怎样的人生经历呢?”张慧芳这样想道。
              张慧芳清楚地记得:在过年前,陈雅丽曾经告诉她:“陈文海喜欢你!”,并且问她:“你喜欢他吗?”虽然她当时只是笑了笑,没有回答,但是,说心里话,自己还是很喜欢他的。
              为什么喜欢他?也许是由于他的言谈举止和忧郁性格,也许是由于他的知识渊博和文质彬彬。张慧芳这样问自己:“他怎么这么像《红楼梦》里的贾宝玉?”
              事实上,陈文海和张慧芳除了像《红楼梦》里的贾宝玉、林黛玉,他们更多地具备那个年代里知识青年的共同性格特征:要把自己的美好青春献给党和人民,献给壮丽的共产主义事业。

              走在那条弯弯曲曲的乡间小路上,陈文海皱着眉头对陈雅丽说:
              “刚才,我妈又在我面前唠叨,说什么,张慧芳是厂长的女儿,叮嘱我不要胡思乱想!我真是烦透了!”
              “你现在又不是和父母在一起生活,明天一早他们就得走!”陈雅丽笑着对他说,“有我们和你一起朝夕相处,你的烦恼一定会越来越少,你一定会活得越来越快活!”
              “这我相信!几个月来的生活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我想:张慧芳来了,你会活得更快活!张慧芳长得这么漂亮,这是你的福气呀!”
              “她说喜欢我了吗?”
              “她虽然没有说,但是,我看得出来,她是喜欢你的!”
              “她越喜欢我,我就越烦,因为我父母不喜欢她,他爸可能也不喜欢我!”
              “这些你都可以暂时不去管它!”陈雅丽把小辫甩到脑后,“现在,我们都离父母比较远,他们喜欢不喜欢张慧芳对你们俩的影响都不会很大!”
              “那以后怎么办?”
              “以后再说呗!”
              他们俩正说着话,韩素梅和张慧芳迎面向他们俩走来,等走近后,陈雅丽笑着问张慧芳:
              “你爸喜欢陈文海吗?”
              “我不知道。管他喜欢不喜欢呢!在这里,天高皇帝远,谁也管不着我们!”
              “我就喜欢你这种性格!”陈文海笑着对张慧芳说。

              一天吃过午饭后,张慧芳笑着对陈文海说:
              “我早在长春的时候就听说你从小爱看书,看了不少书,现在,我看你每天都坚持看书,真是名不虚传呀!”
              “我也早知道你从小就爱看书!”陈文海也笑着对她说,“我妈说我们俩是一对书呆子!还说,如果两个人都是书呆子会饿死的!”
              “真的?是你瞎编的吧?”
              “我没有瞎编,我妈真是这么说的!”
              “那你以后就离我远点呗!”张慧芳和他开玩笑。
              “我才不呢!”陈文海认真地对她说,“我愿意和你在一起!只要和你在一起,我的心情就特别愉快!”
              “我也是!”张慧芳也认真地对他说,“如果在长春的时候我们俩是同学就好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
              “这么说,我们俩想到一块去了!这就是缘分呀!”
              “你说得对!”过了一会儿,陈文海笑着对她说,“我在上海上学的时候有不少女同学喜欢我,我现在好想她们!”接着又笑着问道,“你在长春的时候一定有不少男生喜欢你吧?”
              “可以这么说吧!”张慧芳笑着说道。
              “你和女生们的关系怎么样?”
              “都还可以吧,只是有的女生喜欢忌妒我!”
              “那是由于你长得漂亮!”
              “还有就是她们的学习成绩不如我。”
              “这样的人哪儿都有,恐怕凡是有人群的地方就有这种人!”
              “你一定读过不少长篇小说吧?”
              “不算多,只读过几本。”
              “我国四大古典文学名著你一定都读过了吧?”
              “都读过了。我最喜欢读《西游记》。你呢?”
              “我最喜欢读《红楼梦》,还喜欢李清照的词。”

              “叮当叮当”,山坡上一片打钎声。
              陈文海也想学打炮眼,于是,就从张建国手里接过了锤子,陈雅丽连忙对他说:
              “我怕你会把锤子抡到我的胳膊上!”
              “我不怕!”王雪纯从陈雅丽手里接过钢钎,然后笑着对陈文海说,“我扶钎,你抡锤子!”。
              其实,陈文海也怕一不小心就把锤子抡到别人胳膊上,因此,当王雪纯从陈雅丽手里接过钢钎后,他仍然傻站着不动。
              王雪纯笑着对他说:
              “连我这个女孩都不怕,你还怕什么?”
              既然王雪纯这么说,陈文海也就不好再犹豫了,于是,他横了横心,举起了大铁锤,可是,抡到半空后还是不敢再抡下去。
              “快往下抡呀!还磨蹭什么?”
              “我怕!”
              “怕什么?”王雪纯笑着说道,“我相信你一定不会把锤子抡到我的胳膊上的!”
              “真的不会吗?”
              “真的不会!”
              “那我就开始了!”
              说完,陈文海举起大铁锤抡了下去,然而,他一连抡了好几下,都没能使锤子落到刚钎上。
              “你怎么老是抡空啊?你会不会抡锤子啊?”
              “我还是怕把锤子抡到你的胳膊上!”
              “哎呀,你这个人怎么这么罗嗦?!”王雪纯不耐烦地对他说,“只要你对着刚钎抡下去,怎么会把锤子抡到我的胳膊上呢?!”
              陈文海想:“我堂堂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说也不能在女孩面前丢脸呀!”
              于是,陈文海再次举起了大铁锤,鼓足勇气对着刚钎一锤抡下去!只听“当”的一声,锤子总算落到了刚钎上!他真想为自己这一具有伟大历史意义的胜利而纵情地欢呼!
              接下来,陈文海没有为已经取得的胜利而满足,而是再接再厉,乘胜前进!他发扬连续作战的战斗作风,高举大铁锤接二连三地向钢钎抡下去!结果是捷报频传——每次都使大铁锤准确无误地落到钢钎上!他陶醉在清脆悦耳的打钎声中!
              陈文海想:“啊,在当代中国,我真不愧为一个百战百胜的英雄战士!”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它冷酷无情地粉碎了他的英雄梦想!
              正当陈文海陶醉在胜利的喜悦之中时,那柄大铁锤没有落到钢钎上,而是落到了王雪纯的手上!
              “哎哟!”王雪纯尖叫了一声,连忙仍掉了钢钎,缩回了胳膊,用一只手捂住另一只手,泪珠也随着从她的脸颊上一串串地滚落下来。
              见此惨状,陈文海当时就吓懵了,泥塑木雕般地待在那里!
              陈文海在心里自己对自己说:“我算是什么革命青年,遇到这么一点儿失误就败下阵来了!如果是在硝烟弥漫的战场上,说不定会被隆隆的炮声给吓得晕过去!”
              陈雅丽闻讯后连忙赶了过来,见王雪纯手上的鲜血正在往下滴,岩石上留下了一片殷红的鲜血。
              见陈文海呆呆地站在一旁,陈雅丽苦笑了一下,然后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陈文海心里完全明白:此刻,面对此情此状,陈雅丽根本无法找出什么合适的词语来表达她复杂而微妙的内心世界!
              “走,赶快到医务室去包扎一下!”说着,陈雅丽掏出手绢擦去了王雪纯脸上的泪珠,用王雪纯的手绢把她那受伤的手给临时包扎起来,然后,陪着她一步一步地向山下的医务室走去。
              望着他们俩远去的背影,陈文海长长地吁了口气。
              在知青点这个特殊的生活环境中,陈文海和知青们朝夕相处,结下了深厚的友情,虽然他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但是,他们就像是兄弟姐妹一样,任何的伤害,即使是无意的伤害,都会使他心里万分难受!
              在那个一切突出政治的年代里,陈文海的一时失手使他的思绪也染上了浓重的政治色彩。
              陈文海站在山坡上,滚滚思绪在他的脑海中翻滚!
              他这样问自己:“我的一时失手能怪谁呢?谁叫你被胜利冲昏了头脑!”
              陈文海想:在修正主义教育路线统治下被资产阶级思想毒害过的青年学生,确实需要到农村这个广阔天地里来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通过火热的革命实践来洗刷头脑中残存的资产阶级腐朽思想!
              陈文海想:我们伟大的领袖毛主席真英明,让我们走与工农相结合的道路!现在,实践已经充分地证明:知识青年到农村插队落户,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这条道路我们是走对了!我们还要继续坚定不移地走下去!

              陈文海把锤子递给张建国,对他说:
              “我不敢再抡锤子了!”
              “不用怕,接着来!”说着,张建国坐下来,扶好了钢钎。
              “还是你来吧!”
              “你就不怕我也把锤子抡到你的胳膊上?”
              “不会的,你刚才是一时失手。我也失手过,有一次,我把锤子抡到了陈雅丽的胳膊上,她的胳膊肿了好几天呢!”
              在张建国的鼓励下,陈文海壮起胆又重新抡起了锤子。
              王雪纯回来了,手上缠着纱布。
              “弄破了点皮就掉泪,真娇气!”杨冬生不满地对她说,“你这一哭,陈文海就不敢再抡锤子了。你们女孩儿就是太脆弱了,动不动就掉金豆!”
              “难道是我愿意哭吗?你不知道我的手有多疼吗?”王雪纯也不满地对他说,“站着说话不嫌腰疼,哪一天让陈文海把锤子抡到你的手上就好了!”
              “那我也绝对不会哭!”
              “废话,你是男的,当然不会哭了!”

              炮眼终于打好了!于是,留下一个人点炮,其余的人都躲得远远的,生怕炸飞起来的石头会落到自己的脑袋上!
              “轰隆隆,轰隆隆……”王雪纯指着空中对陈雅丽说:“你快看,石头都飞上天了!”话音刚落,一块石头不偏不倚地正好落在她们俩的面前!“我的妈也,这破石头怎么会飞得这么远?吓死我了!”说着,王雪纯连忙用棉袄蒙住了自己的脑袋。
              “怕什么?石头又没有落到你的脑袋上!”陈雅丽笑着说道,“你真是一个胆小鬼!”
              “等落到脑袋上就晚了,恐怕连小命都会保不住了!”
              “怕死鬼!”陈文海笑着对王雪纯说。
              “你不怕死?”
              “我不怕!我们革命战士都不怕死,只有叛徒才会怕死!”
              “好啊你陈文海,拐着弯地骂我!我饶不了你!”说着,王雪纯就伸出拳头要去打陈文海。
              陈文海连忙站起身来逃跑,边逃边说道:“好男不和女斗!”
              夕阳渐渐下沉,落日的余辉把西天涂抹得血一般地红。陈文海不禁对张建国说:“夕阳真美啊!”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张建国脱口而出。

              月亮升起来了,满天的星斗都在眨着眼睛。
              曹春福从抽屉里拿出笛子兴致勃勃地吹起来,悠扬的笛声在小山村的夜晚传得很远很远。
              过了一会儿,杨冬生拉起了二胡,并且边拉边唱。
              音乐声刚停,女知青们就鼓起了掌,陈雅丽向伙伴们问道:
              “请杨冬生同学再来一个好不好?”
              “好!——”伙伴们一起大声喊道。
              杨冬生清了清嗓门,向“同学们”大声报幕:
              “下一个节目:革命现代京剧《智取威虎山》选段《越是艰险越向前》!”

              一轮红日刚刚升起,知青们就起床了。
              陈文海边洗漱边问曹春福和杨冬生:
              “你们俩在上学的时候,一定是文娱活跃份子吧?”
              “上学的时候,我们俩都是学校里的毛泽东思想文艺宣传队队员。”
              吃过早饭后,他们一起扛着劳动工具向山上走去。
              他们每天的任务是:在一片荒山野岭上开山炸石,用炸下来的石头垒成梯田,然后再在梯田上种上茶树。虽然这样的劳动对于他们知青来说是很繁重的,但是,他们充满了革命的乐观主义精神。
              昨天,他们用炸药从山上炸下了不少石头,今天,他们就要用这些石头来筑梯田。
              陈文海把石头装进箩筐里,陈雅丽走过来对他说:
              “我们俩来抬吧。”
              “你行吗?”
              “怎么不行?别小看我们女孩儿!”陈雅丽笑着说道,“妇女也能顶起半边天!”
              抬了几趟,陈文海感觉肩膀疼得厉害,脚步也乱起来了,但是,他咬紧牙关坚持走到了目的地。
              看到陈文海和陈雅丽抬着石头一路摇摇晃晃的样子,张建国连忙对陈文海说:“你休息一会儿吧,我来!”说着,便从他的肩膀上取下了扁担。
              “你也该休息休息了!”见陈雅丽额前的刘海都被汗水粘住了,杨冬生笑着这样对她说,然后,也从她的肩膀上取下了扁担。
              在抬石头的时候,杨冬生不小心把张慧芳垒的一段梯田踩垮了,便笑着对她说:“你这梯田是用豆腐筑起来的吗?!”
              在他们这个知青点,张慧芳长得最漂亮,早在上学时,她就是班里的“班花”。她特别爱看爱情小说,经常装病不上工躲在寝室里看小说,陈文海认为她头脑里的小资产阶级情调太严重了,因此,虽然她是一个漂亮的女孩儿,但是,在一段时间里,陈文海还是用无产阶级思想战胜了资产阶级思想,经常有意地躲避她,这样一来,就被杨冬生钻了空子,他们俩倒成了一对好朋友!见此情状,陈文海虽然心里很难受,但是,又不好说什么!

              在筑梯田的时候,陈文海垒的“堤坝”(梯田向外的一边)老是垮,一点儿也不结实。
              田富贵笑着对陈文海说:“要使垒‘堤坝’往里斜一点,大石头之间的逢儿要用小石头塞紧,还要边垒边填土,这样垒的‘堤坝’才会坚固结实。”
              陈文海按照田大叔的指导筑梯田,“堤坝”果然坚固结实了,即使你使劲用脚踩也垮不了了。
              陈文海边筑梯田边想:“我一个中学生,竟然连筑梯田这么简单的活都不会,白读那么多年的书了!如此看来,我们知识青年到农村来还真的来对了!学习书本知识固然重要,但是,一定要做到理论联系实际,只有这样,才能使学到的书本知识真正派上用场。理论脱离实际,这是学校教育致命的弱点。”
              正在陈文海这样想的时候,张慧芳来了。她故意在陈文海所筑的梯田上使劲地蹦,以此来检验陈文海的“产品”质量是否合格,不料,她一不小心从上一层梯田摔到了下一层梯田上,半天爬不起来,陈文海吓坏了,连忙扶她起来,她羞得满脸通红。
              这时,田春旺和田德贵过来了。场长田春旺训斥陈文海:
              “你一个大小伙子,竟然和一个黄花闺女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
              “真是太不象话了!”胖子田德贵在一旁火上浇油,“你的这种行为,哪里还像一个革命青年?”
              陈文海在心里愤愤不平地对自己说:“我这分明是‘英雄救美女’,然而,你们竟然如此‘上纲上线’,真是荒唐可笑!”
              王雪纯和他开玩笑:
              “你喜欢张慧芳,干脆让她做你的媳妇算了!”
              “不要乱开这样的玩笑!”陈文海正在气头上,连忙对她说,“我是一个革命青年,怎么会去娶一个弱不禁风的娇小姐?”
              “谁是弱不禁风的娇小姐?”张慧芳羞红着脸大声说道,“我又不是《红楼梦》里的林黛玉!和你一样,我也是一个革命青年!”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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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过午饭后,田春旺对知青们说:“今天下午,我们上山摘桃子。”
                在后山上有一大片桃林,这是茶场为了增加收入、改善生活办的一项副业。
                来到山上,知青们见桃树上已经结满了桃子。
                “这些桃子好小啊,哪有城里的桃子大!”陈文海见这些桃子长得只有乒乓球那么大,感到很好笑,便笑着对杨冬生这样说道。
                “我们这里是山区,土壤贫瘠,结出来的桃子当然就小了!”
                “这么小的桃子能吃吗?”
                “能不能吃,我们尝尝不就知道了吗?”
                于是,陈文海和杨冬生便各自从树上摘了一个桃子。
                摘下桃子后,陈文海见桃子上长满了绒毛,便笑着对杨冬生说:
                “这么多绒毛,怎么吃啊!”
                “你就不能擦一下?”
                “用什么擦?”
                “手绢、衣角、树叶什么的都可以啊!”
                “那也擦不干净啊!如果用水洗一下就好了。”
                “这山上哪有水?”杨冬生把桃子往身上蹭了几下,咬了一口,然后笑着对他说,“你就像我这样对付着吃吧!”
                “这种吃法,把绒毛都吃到肚子里去了!”
                “管它呢!”杨冬生又咬了一口,“这种吃法又死不了人,怕什么?”
                “是死不了人,可是这种吃法也太不卫生了吧!”
                “这里是乡下,不是城里,我们顾不了那么多了!”
                见杨冬生一连吃了好几个,陈文海被尝得直流口水,忍不住掏出手绢,想用手绢把桃子擦干净以后再吃,可是,掏出手绢后,嫌手绢太脏,于是,又想用衣角擦,可是,低头一看,衣服那么脏,心想:用这么脏的衣服擦桃子,恐怕会把桃子越擦越脏!
                杨冬生见陈文海磨蹭半天都没能吃上桃子,忍不住又笑着对他说:
                “你就不能用树叶擦一下?”
                “这种吃法真新鲜!”陈文海从树上摘下一片树叶,边擦桃子边和他开玩笑,“这种吃法恐怕是你杨冬生发明的吧?”
                “可以这么说吧!”
                “那你就是发明家喽!”
                正在他们俩开玩笑的时候,陈雅丽、王雪纯、韩素梅和张慧芳过来了。
                王雪纯见地上有好几个桃核,便笑着问杨冬生:
                “这些桃核都是你吃剩下的吧?”
                “对啊!”杨冬生咬了一口桃子,又把一个桃核扔到地上。
                “你真是一个小馋猫!好象八辈子没吃过桃子似的!”
                陈雅丽见陈文海用树叶擦了桃子后正要往嘴里送,便笑着对他说:
                “你这么吃多不卫生啊!”
                “我们这里是穷乡僻壤,我管不了那么多了!”
                “你这种吃法也不怕拉肚子?”张慧芳笑着问道。
                “唉,杨冬生,我这种吃法会不会拉肚子?”
                “这我可不知道,也许会拉肚子吧。”
                听杨冬生这么一说,陈文海又犹豫起来了,不知道到底该不该用这种吃法吃桃子。
                张慧芳走到陈文海身边,笑着对他说:
                “我们到那边去说说话吧!”
                “好吧!”
                见陈文海手里还拿着桃子,张慧芳连忙又笑着对他说:“你怎么还舍不得把这破桃子给扔了?”说着,便从他手里夺过桃子使劲地扔到地上。
                “我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小的桃子!这种桃子还能吃?喂猪还差不多!”
                “那杨冬生岂不成了一头猪了吗?”说完这话,陈文海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这一提醒,我也忍不住要笑了!”说完,张慧芳便哈哈大笑起来。
                “你笑的时候真好看,你笑的时候声音真好听!”陈文海忍不住赞叹道。
                “你们俩在笑什么?”韩素梅听到张慧芳的笑声,连忙跑过来问道。
                “我们俩笑着好玩!”张慧芳笑着回答道。
                “怎么,还要对我保密?”
                “没什么可保密的,只不过是说出来会得罪一个人!”
                “是谁呀?不会是我吧?”
                “当然不是你了!”
                “那到底是谁呀?”
                “你就别刨根问底了行不行?”

                知青们正跟着场长在地里挖白菜,天又阴起来了,好象要下雨,陈文海笑着对陈雅丽说:
                “这天就像猴子的脸,说变就变!”
                “这一下雨,我们就又得戴斗笠、披蓑衣了。”陈雅丽笑着问陈文海,“我们戴上斗笠、披上蓑衣后像不像当地农民?”
                “有一点像。”
                “幸亏是有一点像,如果完全像那就糟了!我可不想让自己变成一个当地农民!”
                “是啊,像你长得这么漂亮的女孩,如果变成了当地农民,岂不太可惜了!”陈雅丽笑着对张慧芳这么说,然后问陈文海,“我这话说得对不对?”
                陈文海笑了笑没有回答。
                “张慧芳,你的脸好红啊!”陈雅丽笑着说道。
                张慧芳含情脉脉地看了陈文海一眼。
                “你们俩真是天生的一对!”
                “你说什么呢!”张慧芳的脸羞得更红了。
                见此情景,陈文海不禁脸红心跳起来。

                今天下午又是阴天,知青们跟着场长到后山上去挖红薯。
                由于大米和面粉等细粮不够吃,茶场在后山上种了不少红薯。
                陈文海边挖红薯边问韩素梅:
                “你吃过红薯吗?”
                “在黑龙江的时候没有吃过,到湖北来以后吃过。”
                “你觉得好吃吗?”
                “还可以吧,比窝窝头和高粱米要好吃一点。”
                “你喜欢吃红薯吗?”陈文海问张慧芳。
                “偶尔吃一两顿还可以,吃多了就不新鲜了。”
                “你们东北的大米很有名!不过,我们湖北的大米也很有名!”
                “你说话的口气好象你是一个湖北人。”陈雅丽笑着对陈文海说。
                “湖北是我的第二故乡!”
                “听你说话的口气,你好象已经爱上我们湖北了。”陈雅丽从地里挖出了一个红薯, “我们湖北有江汉平原、黄鹤楼,还有武汉长江大桥,如果以后有机会,我们应该到武汉去游览一番!”
                “你告诉过我,你是在武汉长大的。”陈文海笑着问道,“你是不是为自己是一个武汉人而感到自豪?”
                “这还用说?”陈雅丽笑着说道,“我们武汉多美呀!”
                “我们长春也很美!”张慧芳也笑着说道。
                “我们上海更美!”陈文海也笑着说道。

                艳阳高照,晴空万里,二队的知青和社员们正在地里干活。
                李雅芳边锄草边笑着对谢继红说:
                “前一阵,听说茶场来了一个如花似玉的美女,我们是不是应该去看一看?”
                “有什么好看的?你没见过美女啊?”
                “我当然见过美女了,不过,茶场的这个美女我还是想去看一下。”李雅芳笑着问道,“你还记得这个美女叫什么名字吗?”
                “记得,不就叫张慧芳吗?”
                “我还听说张慧芳喜欢陈文海,我要去看张慧芳,就是想知道她喜欢陈文海是不是真的!”
                “这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我就是想知道嘛!”
                李雅芳走到徐荷花和周红梅面前笑着问道:
                “我想今天吃过午饭后去看张慧芳,你们俩去不去?”
                “去,当然去!”周红梅连忙笑着回答道,“我早就想去看她了!”
                “你呢?”李雅芳笑着问徐荷花。
                “如果你们都去,我也跟着你们一起去。”
                “谢继红,你去不去?”李雅芳笑着问道。
                “去!”谢继红笑着回答道。

                张慧芳刚走到门口,就见来了四个女孩,连忙笑着问道:
                “你们是二队的知青吧?”
                李雅芳和谢继红、徐荷花、周红梅边往里走边笑着对她说,“我们就是二队的知青,是专门来看你的!”
                “我有什么好看的?”
                “你可是我们知青里头名闻遐迩的大美女呀!”
                “我什么时候成了大美女?你真会吹捧我!”
                张慧芳刚说完这句话,陈文海来了。
                “你们来了。”陈文海朝她们四个人笑了笑,然后笑着问张慧芳,“我借给你的那本书你看完了没有?”
                “还有一点没看完。”
                “你们俩真是一对‘才子’和‘佳人’!” 等陈文海走后,李雅芳这样和张慧芳开玩笑。
                “现在是社会主义社会,哪里还有什么‘才子’和‘佳人’!”
                “这句话原来是陈文海说的吧?”陈雅丽笑着问张慧芳。
                “对!”张慧芳笑着说道,“这样的话只能出自陈文海之口!”
                “张慧芳是不是喜欢陈文海?”李雅芳笑着悄悄地问陈雅丽。
                “这我可不知道!”陈雅丽笑着对她说,“你应该去问张慧芳!”
                于是,李雅芳便来到张慧芳身边把嘴附在她的耳边笑着问道:
                “你喜欢陈文海吗?”
                “你怎么想得起来问我这句话?”
                “我听很多人这么说,想证实一下这种说法是不是事实!”李雅芳撒娇道,“好妹妹,你和我说说嘛,我就是想知道嘛!”
                “那好吧!”张慧芳笑着对她说,“这个问题嘛,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呀?”
                “因为这是我内心的秘密呀!”
                “秘密?大家都已经看出来了!”
                “既然大家都已经看出来了,那你为什么还要来问我?”张慧芳笑着嗔怪道,“多此一举!”
                闲聊了一会儿,谢继红笑着对陈雅丽说:
                “下午我们还要下地干活,我们该走了。”
                “你们以后可要常来啊!”在茶场的四个女知青送二队的四个女知青的路上,陈雅丽这样笑着对她们说。
                “我们以后一定会经常来的!”谢继红也笑着说道,“希望你们也能经常到我们那儿去做客!”
                她们正往前走,迎面遇到了王大春、田大亮、王春燕和田春霞。
                “你就是团委书记王大春吧?”陈雅丽笑着问道。
                “对啊!”王大春笑着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是张建国告诉我的,他经常在我面前提起你。你们俩是一对好朋友吧?”
                “这也是张建国告诉你的?”
                “是的!张建国很佩服你,说你有学问!”
                “我有什么学问,只不过是多读了几本书。你们茶场的张建国和陈文海才是真正的有学问!”
                王大春、田大亮、王春燕、田春霞都是回乡知识青年,在团组织里头都有他们的职务。等他们几个走远后,陈雅丽笑着对谢继红说:
                “他们和我们一样,都是到农村来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
                “我听这话怎么像是陈文海的口气!”李雅芳笑着说道。
                “这话原来就是陈文海说的!”张慧芳笑着说道,“陈雅丽只不过是鹦鹉学舌罢了!”
                “啊?我什么时候成了鹦鹉!”陈雅丽笑着嚷道。

                下午,场长带领知青们到地里摘豌豆。
                在摘豌豆的时候,王雪纯把豌豆放到嘴里尝了尝,然后,眉开眼笑地对陈文海说:
                “好甜啊!李小二那兔崽子没骗我,这豌豆果然能生着吃!”
                “你是野人啊?!”张慧芳笑着对她说,“你就这么听李小二的话,他让你生着吃你就真的生着吃啊!”
                “当心拉肚子!”陈雅丽笑着警告她。
                “王雪纯是不是野人,豌豆生着吃会不会拉肚子,关你们什么事?”韩素梅笑着说道。
                “你要不要也尝一尝?”说着,王雪纯把豌豆递给了陈文海。
                “那我也来当一回野人!”陈文海就把豌豆放到了嘴里,嚼了嚼,“你们还别说,这生豌豆果然是甜的,我建议大家都来尝一尝!”
                “哈哈!”张慧芳笑着对大家说,“既然连陈文海这样的‘大作家’都敢吃生豌豆,我们又有什么不敢的呢!”
                于是,在陈文海的“鼓惑”下,他们几个知青都当了一回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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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陈文海正在煤油灯下看书,张建国进来了。他举了举手里的一本书,笑着对陈文海说:
                  “这是我替你借的一本书。”
                  “是替我借的?”陈文海笑着问道。
                  “当然是替你借的!你还不相信?”
                  “相信相信!”陈文海接过书一看,这本书纸页发黄封面破烂不堪,他笑着问道,“你这是从哪儿弄来的?”
                  “你别看它破,它可是我国古典文学名著啊!”
                  陈文海翻了翻,见书里有唐僧、孙悟空、猪八戒和沙和尚等人物形象,便对张建国说:“原来是《西游记》啊!在城里,这些封资修的玩艺儿早被红卫兵和造反派搜光、烧毁或者送到造纸厂化为纸浆了,在我们这儿,竟然还会有人保存着这样的书,如此看来,文化大革命搞得并不彻底呀!”
                  “这是我费了好大的劲才弄来的,你应该好好地读一读!”
                  “你就不怕我中毒了?”陈文海和他开玩笑。
                  “你是一个伟大的马克思主义者,难道还怕中毒?”张建国也和他开玩笑。
                  “我才不怕呢!”陈文海笑着说道,“我已经树立了马克思主义的世界观,对这类玩艺儿有很强的政治抵抗力!”

                  “你在看什么书?看得如此专注!”
                  陈文海抬起头来,见是张慧芳来了,便笑着对她说:
                  “这本书你也许已经看过了!”
                  “是《红楼梦》吧?”
                  “不是!”说着,陈文海便把手里的书递给了她。
                  “原来是《西游记》啊!”张慧芳笑着说道,“我都看过几百遍了!”
                  “你是不是很喜欢这本书?”
                  “谁都喜欢!凡是中国人都喜欢这本书!”
                  “是啊,《西游记》是我国四大古典文学名著之一,谁不喜欢啊!”
                  “我最喜欢《红楼梦》!”
                  “我也喜欢《红楼梦》,我还喜欢《西游记》!”
                  “为什么?”
                  “我在上高中的时候是红卫兵!”
                  “我也是呀!”张慧芳笑着对他说,“这本书你看完了后借我看一下。”
                  “你不是已经看过几百遍了吗?”
                  “我还想再看一遍嘛!”张慧芳撒起娇来。

                  最近,杨冬生从一个回乡知识青年手里借来了一本厚厚的旧小说,每天晚上在煤油灯下津津有味地读起来,而张建国呢,则每天晚上在煤油灯下做他的数理化习题。
                  一天晚上,张建国见陈文海又在读《共产党宣言》,便笑着对他说:
                  “我看你经常读这本书,你是不是特别喜欢这本书?”
                  “我喜欢读马列著作。你知道马克思主义的三个来源和三个组成部分是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了!”张建国笑着说道,“马克思主义的三个来源不就是德国的古典哲学、英国的古典政治经济学和法国的空想社会主义吗?马克思主义的三个组成部分不就是哲学、政治经济学和科学社会主义吗?”
                  “马克思是有史以来最伟大的思想家,他所创立的马克思主义理论从根本上改变了人类历史的进程!”
                  “是这样的!”张建国摆出一副学者的架子,“正是由于这一点,马克思遭到了整个资产阶级的攻击,然而,他的学说是任何人也无法驳倒的!”
                  “你说得太对了!”陈文海神情肃然地说道,“我们应该用马列主义理论指导我们的革命实践!”

                  田小宝带来了一本《唯物主义和经验批判主义》,杨冬生笑着问道:
                  “你今天怎么想得起来把这本书带上山来?你看得懂吗?”
                  “我见陈文海经常读马列著作,也想读读马列著作,于是,就从政治老师那里借来了这本书。”田小宝笑着对陈文海说,“马列著作简直就是天书!你是怎么读懂的?”
                  “我是靠反复读才读懂的!”陈文海笑着说道,“除此之外,有关马列著作的辅导书也帮了我很大的忙。”
                  这时,陈雅丽、王雪纯、韩素梅和张慧芳过来了,陈雅丽笑着问陈文海:
                  “昨天晚上,你是不是又和张建国在一起谈论马列主义理论了?”
                  “我们俩经常在一起谈论马列主义理论。”
                  “没想到你还懂马列主义理论!”韩素梅笑着对陈文海说。
                  “我的兴趣很广泛,无论是社会科学还是自然科学我都喜欢!”
                  “不会吧?”
                  “你还不相信?你不相信就去问张建国!”
                  “唉,张建国呢?”
                  “那不是吗?”王雪纯指了指远处,“你们看,他好象正在和田胖子吵架。他们俩就喜欢整天吵架!”
                  过了一会儿,张建国过来了,陈雅丽笑着对他说:
                  “刚才,你是不是又在和田胖子吵架?”
                  “不是我要和他吵,而是由于他动不动就贬低和诽谤陈文海!”张建国气愤地说道,“他把陈文海贬得分文不值,我能装聋作哑吗?”
                  “他只上过两年小学,和文盲差不多,你别和他一般见识!”
                  “令人费解的是,像田胖子这样的文盲,为什么场长偏偏要那么相信他!”
                  “场长只上过扫盲班,和文盲也没什么两样!”
                  “我们到农村来真是太亏了!”张建国越说越来气,“我们堂堂高中毕业生,竟然还要到这破地方来接受这些文盲的再教育!”
                  “你小点声行不行!你的这些话如果让他们听到了,他们不批判你才怪呢!”
                  “陈雅丽说得对,我们现在都是接受再教育的对象,要处处小心,千万别让他们抓住我们的小辫子!”韩素梅这样和张建国说。
                  这时,陈文海过来了,张慧芳笑着问道:
                  “你说,我们都是有文化的人,为什么偏偏还要接受文盲的再教育?”
                  “那有什么办法?毛主席的话我们能不听吗?”王雪纯说。
                  “陈文海,你为什么不说话?”张慧芳笑着说道,“你不是挺能说的吗?这会儿怎么变成哑巴了?”
                  “这是一个很深奥的理论问题,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楚的!”过了一会儿,陈文海又说道,“报刊杂志上有不少关于这方面的理论文章。”

                  在这万籁俱寂的夜晚,煤油灯上的火苗在静静地燃烧着。
                  看了一会儿书,张建国感到很疲倦,便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伸完懒腰后,他对陈文海说:“任何一门科学都是一个完整的体系,然而,现在编的那些中学课本,根本不成体系,科学被他们割裂得支离破碎,就像是一个大活人被他们肢解了!”
                  “这是改革的产物。”过了一会儿,陈文海又说道,“现在编的那些新课本还处于试用期,肯定有不完善的地方。这一点儿也不奇怪!”
                  “这不是完善不完善的问题!”张建国仍然坚持自己的观点,“现在编的中学课本就是使科学变成了非科学,这样的课本只能使学生学到一点零零碎碎的知识!文化大革命前编的那些中学课本多好,循序渐进,由浅入深,很有系统性!”
                  这时,正好陈雅丽来了,张建国便连忙问她道:
                  “你喜欢文化大革命前编的那些中学课本吗?”
                  “喜欢!”
                  “现在编的那些中学课本你也喜欢吗?”
                  “不怎么喜欢。”
                  “为什么?”
                  “我说不清楚。”
                  “你们俩都留恋文化大革命前编的那些中学课本,对现在编的新课本还不适应。”过了一会儿,陈文海又说道,“我正儿八经地学到一点知识是在文化大革命前,遗憾的是只有三年多的时间!文化大革命后,由于课堂纪律不好,政治活动和参加劳动的时间又太多,因此,我在学校没学到多少知识!来到十堰后,我没有接着上学,而是在家坚持自学,还真学到了不少知识呢!”
                  “自学一定很不容易吧?”陈雅丽这样问他。
                  “那当然了!我在自学的过程中可遇到了不少困难,如果没有顽强的毅力是根本不可能坚持下来的!”
                  “在这一点上,我特别佩服你!”陈雅丽笑着对他说。
                  正在这时,张慧芳进来了,她笑着对陈文海说:
                  “在这一点上,我也特别佩服你!”
                  “那你们就应该向我学习呀!”陈文海和他们俩开玩笑,然后继续对他们俩说,“我在上初中的时候,班里曾经讨论过这样一个问题:在取消留级制度的情况下怎样提高教学质量?可是,讨论来讨论去也没讨论出一个令人满意的结果!我认为:学习要有压力,而留级就是一种压力!现在学校取消了留级制度,及格不及格都一样升学,学生还有什么压力?”
                  “我完全同意你的这一观点!”张建国笑着问陈雅丽,“你同意吗?”
                  “我当然同意了!”陈雅丽笑着说道。
                  “我也同意!”张慧芳也笑着说道。

                  晚上,陈文海从抽屉里拿出一本书,笑着对张建国说:
                  “《征途》这部长篇小说写得真好,你也应该看一下!”
                  “好什么呀?哪能跟文化大革命前的那些长篇小说相比!”
                  “你总是留恋文化大革命以前!你呀,真的应该好好地改造自己的世界观!”
                  “你批评得对,我一定虚心接受!”张建国接过陈文海手里的书,“这部长篇小说好在哪里?”
                  “它真实地反映了我们知青的生活!”
                  “它写了你们上海知青的生活!”
                  “从一定的意义上说,我也是一个上海知青,所以,我在读这部长篇小说的时候感到特别亲切!”
                  “这部长篇小说里有上海方言,我觉得很有意思!”张建国笑着说道,“‘阿拉上海人,鼻头下头有一张嘴巴’!”

                  有一天,张建国从一个老教师手里借来了一本《数学习题集》,便每天晚上埋头做起这本书里的数学习题来。
                  做了一会儿题,张建国笑着对陈文海说:
                  “你也来做几道这本书里的习题吧?”
                  “可以。你选几道题。”
                  于是,张建国便用铅笔在书上勾了十几道题。
                  过了一会儿,陈文海笑着对张建国说:
                  “不知道做得对不对。有几道题我不会做。”
                  看了一遍陈文海做的数学习题后,张建国笑着对他说:
                  “有的题你做对了,有的题你做错了。”
                  “错在哪里?能不能给我讲一讲?”
                  “当然可以!”张建国和他开玩笑,“你真是一个虚心好学的好学生!”说完,便告诉陈文海那些题错在哪里。
                  “真是惭愧得很,连这么简单的题我都会做错!”过了一会儿,陈文海给张建国说起自己的经历来,“在上初中的时候,我们班里课堂纪律很乱,交作业的人寥寥无几,抄作业是普遍现象!老师磨破了嘴皮,学生全当作耳边风!那个时候我是政宣组成员,写了不少小评论刊登在黑板报上,可是,那些扰乱课堂纪律的同学仍然我行我素!无论是班主任还是课任老师都束手无策、一筹莫展!”
                  “现在,学校也真是胡闹,整天让学生参加政治活动和生产劳动,学生怎么可能学到知识呢?毛主席说:学生要以学为主,兼顾别样,可是,他们把以学为主和兼顾别样的关系完全给弄颠倒了!如果拿现在的学生和文化大革命前的学生比,那就是:现在的高中生不如过去的初中生,现在的初中生不如过去的小学生!”
                  “我们语文老师曾经这样对我们说:如果让目前这种现状长期延续下去,社会总有一天会倒退到原始社会!教育界的这种现状中央难道不知道吗?我看,要赶快采取措施,否则,那还了得!”说到这里,陈文海感到心里堵得慌,便对张建国说,“我们到外面去透透空气吧!”
                  于是,他们俩便走出土坯房,一前一后地沿着那条溪边小路散起步来。
                  散了一会步,山谷里刮起了大风,树枝在大风中不停地摇晃着,接着,便下起了瓢泼大雨!
                  “好凉啊!”陈文海边说边和张建国拼命地往屋里跑!
                  等跑到屋里,他们已经成了一对落汤鸡!
                  “你们俩怎么弄成这副狼狈样?”陈雅丽见他们俩被大雨淋得浑身都湿透了,便笑着这样说道。
                  “你们俩不好好地在家里待着,到外面瞎跑什么呀?”王雪纯笑着说道。
                  “外面好玩呗!”张慧芳也笑着说道。

                  陈文海想喝点水,于是,便向厨房走去。
                  陈文海跨进厨房门,见张慧芳正在里面洗脸,便笑着对她说:
                  “你帮我烧水吧?咱俩边烧水边说话。”
                  张慧芳洗完脸,和陈文海并排做在一起,“说什么呢?”
                  “随便说什么都行!反正现在也没什么事,两个人在一起聊聊天多好!”
                  张慧芳往灶膛里添了几根树枝,“刚才,你和张建国在聊什么?是不是又在谈论国家大事?”
                  “我们俩经常在一起谈论国家大事!”
                  “你们俩就像是一对政治家,谈论起国家大事来头头是道!”过了一会儿,张慧芳又说道,“你们俩好象经常在争论什么。”
                  “我们俩经常争论得面红耳赤!”
                  “有这个必要吗?”
                  “怎么没这个必要?”陈文海认真地对她说,“我们俩经常争论的都是一些原则问题!在大是大非面前,作为一个真正的马列主义者,能妥协退让吗?”
                  “我对政治不太感兴趣。”
                  “那可不行啊!别忘了,你还是一个团员呢!”
                  “团员又怎么了?难道团员非要对政治很感兴趣吗?”
                  “不管怎么说,团员还是应该多关心政治,这对自己的进步有好处!”
                  水终于烧开了,陈文海笑着对张慧芳说:
                  “谢谢你帮我烧水!谢谢你陪我说话!”
                  “谢什么呀?我们俩还用得着这么客气吗?”
                  “如果我们俩能永远待在一起,那该多好啊!”
                  “我也是这么想的!”张慧芳的脸不禁红了起来,“我们俩又想到一起去了!”
                  “我喜欢你的这种性格!和你在一起,我感到无拘无束,心情特别愉快!”
                  “我也是这种感受!”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就是你想不想在农村扎根?”
                  “我可不想在农村待一辈子!”
                  “真的?”
                  “当然是真的!”张慧芳笑着问道,“难道你想永远待在农村?”
                  “我倒想永远待在农村,遗憾的是我的身体太坏了,恐怕连自己都养不活!再说,我的父母和妹妹也不会答应让我永远待在农村!”陈文海笑着问道,“以后回到城里,我们俩还能在一起吗?”
                  “谁知道呢?”说到这里,张慧芳的脸上笼上了一层阴云,“有的事根本由不得我!”
                  “那我们俩就听天由命?”陈文海皱起了眉头,“我的父母满脑子都是封建思想,我真担心自己会成为他们的牺牲品!”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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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面”很关心知青们的成长,经常派检查团来检查他们的学习、劳动和生活情况,还及时地给他们送来了“精神食粮”——青年自学丛书和其他革命图书,为此,知青们都很高兴,陈文海更是喜出望外,从这些命图书中,他挑选了自己最喜欢的几本,例如:《鲁迅小说散文诗歌选》、《鲁迅杂文选》和《鲁迅书信选》,挑完图书后,他对陈雅丽说:
                    “我喜欢读鲁迅的作品。”
                    “我也是。他的《祝福》我都读过好几遍了,我特别同情祥林嫂!”
                    “祥林嫂的命运确实令人同情!”
                    “我在读《祝福》的时候都掉泪了!”
                    “我还不是和你一样!”
                    送来“精神食粮”后没几天,知青们就被场长批准回家探亲。
                    临走的时候,陈雅丽笑着对陈文海说:
                    “把你的那本《鲁迅小说散文诗歌选》借给我,我想带回家看,可以吗?”
                    “当然可以了。”陈文海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他们八个知青就起床了。
                    吃完早饭,他们踏上了回家的路程。
                    从他们那个知青点到公路大约有二十多里路,于是,他们只好开动每个人的两条腿,***步当车。
                    那天,由于刚下过暴雨,小溪流涨成了一条滚滚的河流,在过一段河流的时候,他们只好趟水而过。
                    在过另一段溪流的时候,他们极其小心地踩着石头过河。张慧芳不敢从湍急的溪流上面踩着石头过河,于是,陈文海就伸出手去搀她,当陈文海的手搀住张慧芳的手一起过溪流的时候,陈文海的那颗心跳得特别厉害,当他抬起头来,见张慧芳羞红这脸,觉得她那不好意思的样子实在是太可爱了。
                    早在张慧芳刚到他们知青点来的那一天,陈文海就注意上了她,认为她长得漂亮,似乎应该成为他未来的妻子。后来,陈文海听说她也是干部子弟,心里便“咯噔”了一下,心想:“我是平民百姓家的孩子,怎么能去高攀干部家的‘千金小姐’呢?这不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吗?”后来,陈文海看到她那一副娇滴滴的样子,心里更打起了鼓,心想:“我是一个革命青年,怎么能去娶一个弱不禁风的娇小姐呢?”于是,陈文海便尽量躲着她,以免沾染上她身上那小资产阶级情调,不过,由于她也爱好文学,身上有一股浓浓的书卷气,因此,便自觉不自觉地和她接近,以便能和她畅谈文学。
                    张慧芳告诉陈文海:她读过不少“禁书”。,陈文海心里明白:张慧芳这里所说的“禁书”,就是指“文化大革命”中被列为“四旧”之一的“封资修”黑书,也就是有爱情描写的那种小说。
                    有一次,张慧芳这样问陈文海:“你一定也读过不少文化大革命前的旧小说吧?”陈文海惭愧地摇了摇头,可是,张慧芳根本不相信,还以为陈文海小气,不愿意把这样的书借给她看,这真是冤枉死他了!
                    陈文海发现:自从这次谈话以后,张慧芳很生气,和她说话,她总是爱理不理的,这使他心里非常难受,因为他喜欢张慧芳!

                    探亲假结束后,他们八个知青及时地回到了茶场。
                    在到厨房去洗脸的路上,陈文海笑着问陈雅丽:
                    “那本《鲁迅小说散文诗歌选》,你带回来了没有?”
                    “哎呀,我忘了!”陈雅丽解释道,“昨天晚上,我又把鲁迅的那篇《祝福》读了一遍,今天一大早起来匆匆忙忙的,就忘把那本书放进挎包里了!”
                    “你为什么不在昨天晚上睡觉前把那本书放进挎包里呢?”
                    “那现在该怎么办呢?”
                    “还能怎么办?你又不可能现在就回家去取!那么远的路!”说着,陈文海就要走。
                    “别忙走,我要给你看一样好东西!”
                    “什么好东西?再好的东西也不会比书好!”说着,陈文海又要走。
                    陈雅丽连忙从挎包里拿出一本书,笑着问道:“这是谁的书?”
                    陈文海一把夺过书,看了看,然后笑着说道:“这不就是我借给你的那本书吗?你明明带来了,却骗我说没带来!该当何罪?”
                    “我何罪之有?难道这本书不是一本好书吗?”
                    “书当然是好书,可是,你不能把书说成是东西呀!”
                    这时,正好韩素梅走过来,她笑着对陈文海说:“你们俩吵什么呀?书本来就是东西嘛!你陈文海就喜欢整天咬文嚼字!书呆子一个!”
                    “你还说我是书呆子,难道张慧芳就不是吗?”
                    “张慧芳怎么可能会是书呆子?”
                    “她经常躲在屋里看书,不是书呆子又是什么?”
                    “那是由于她病了,一个人待在屋里太无聊,只好用看书来消磨时间!”韩素梅笑着说道,“哪像你把书当作你的命根子,好象离了书你就会活不下去似的!”
                    在回寝室的路上,张慧芳笑着问陈文海:
                    “我要你给我带的书,你带来了没有啊?”
                    “你要的那种书,我家现在连一本都没有了!”
                    “你骗我!”张慧芳笑着说道,“你是怕我不还或者把书弄坏!对不对?”
                    “不对不对!根本不对!”陈文海大声说道,“那种‘封资修’的黑书,早在破‘四旧’的时候就被红卫兵们给搜走了!”
                    “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骗你干什么呀?我怎么会骗你呢?我就是骗别人也不会骗你呀!”
                    “我知道你不会骗我!”见陈文海急成这样,张慧芳忍不住笑了起来。
                    走到寝室门口,正好碰到了杨冬生。
                    杨冬生见陈文海和张慧芳这么亲热,很不高兴地扫了他们俩一眼。
                    过了一会儿,炊事员田春霞过来喊他们吃饭,于是,他们便向厨房走去。
                    来到厨房后,张慧芳指了指自己的脸盆,笑着对陈文海说:
                    “赶快为本小姐舀水,我要洗手!”
                    “是,遵命!”陈文海两脚并拢,举起右手向她敬了一个礼,然后,从水缸里舀了满满一瓢水倒进了张慧芳的脸盆里。
                    张慧芳站在一旁微笑着。
                    陈文海特别喜欢看张慧芳笑,因为张慧芳在笑的时候更迷人,更能使他感受到张慧芳那妙龄少女特有的青春魅力!
                    张慧芳正在洗手,韩素梅进来了,“刚才,我听见杨冬生在对陈雅丽说,你对爱情不专一。”
                    张慧芳笑了笑。
                    “其实,杨冬生早就对你有意见了。那天,陈文海牵着你的手一起过小溪的时候,我看到杨冬生满脸不高兴。”翟素梅笑着说道,“最近,我发现杨冬生在追陈雅丽。”
                    “他这是典型的‘移情别恋’!”
                    “什么叫‘移情别恋’啊?”陈文海笑着问张慧芳。
                    “你连这都不懂啊?”张慧芳笑着说道,“你白看那么多书了!”
                    “他这是装的!”韩素梅也笑着说道,“其实,他比谁都懂!”
                    “你这么说我有什么根据啊?”陈文海笑着问道。
                    “当然有了!”韩素梅笑着说道,“那天你牵着张慧芳的手一起过小溪,那慌慌张张的样子难道我看不出来吗?你以为我是傻子啊?”
                    听韩素梅这么一说,陈文海又仔细一想,不禁脸上感到火辣辣的!
                    为了掩饰自己内心的真实感情,陈文海笑着对韩素梅说:
                    “我那是学雷锋做好事,你都想哪儿去了!”
                    “可是,张慧芳为什么会脸红啊?”韩素梅步步紧逼!
                    “那我怎么知道啊!也许是张慧芳已经爱上了……”
                    “陈文海,你还敢瞎说!”张慧芳“生气”了,“你们俩一唱一和,像是说相声似的!”说完,一扭头就走了。
                    陈文海看到张慧芳“生气”的时候脸羞得通红。
                    陈文海想:如果这事传到我母亲的耳朵里,她就会说我“攀高攀”。

                    不久,陈文海的这一担心果然变成了现实,他的母亲沈若兰提醒他不要“想入非非”,并且对他说:
                    “凡是长得漂亮的女孩都是狐狸精,你可别被张慧芳这个小狐狸精给迷住了!”
                    “你怎么能这么说张慧芳!张慧芳可不是什么小狐狸精!”
                    “你还袒护她!我看你是真的被张慧芳这个小狐狸精给迷住了!”沈若兰笑着说道,“秋妹虽然长得没有张慧芳那么漂亮,可是,我倒觉得挺适合你的!”
                    “你说的就是那个乡下姑娘啊!”
                    “怎么,你看不起乡下姑娘?”沈若兰生气地说道,“你看不起人家,人家还不一定看得起你呢!”
                    “不是看得起看不起的问题,而是我现在根本不想考虑婚姻问题!”
                    那天晚上,陈文海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他想:“解放都这么多年了,为什么封建社会的那套‘门当户对’的观念还会如此顽固地在人们头脑里作怪?!”
                    陈文海为此而痛苦不堪!
                    正在陈文海想心事的时候,张慧芳在女寝室里大声喊道:
                    “陈文海,你快过来!”
                    “干吗?”
                    “叫你过来你就赶快过来,还问什么‘干吗’!”
                    陈文海听出她生气了,只好赶快放下书本走过去。
                    走到女寝室门口,陈文海见她正躺在被窝里,便连忙停住了脚步。
                    “干吗不进来呀?你怕什么呀?现在屋里只剩我一个人,他们都有事出去了,要过一会儿才能回来呢!”
                    “你是不是病了?”
                    “我是病了,不然,我怎么会叫你过来呢?赶快给本小姐倒杯水,我都快要渴死了!”
                    陈文海连忙倒了杯水,然后对她说:“你还是坐起来喝吧,躺着怎么喝啊?”
                    张慧芳“乖乖”地听他的话,连忙坐起来喝水。
                    喝完水后,张慧芳笑着对陈文海说:“咋俩坐在被窝里一起看书吧!”
                    陈文海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似地,“不行不行,待会儿他们就要回来了!”
                    “那你就坐到被窝那一头,这总算可以了吧?”
                    张慧芳这么说,陈文海只好勉强从命。
                    然而,当陈文海刚坐到被窝里,韩素梅就回来了,陈文海连忙下床!
                    “你这么慌慌张张地干什么呀?我又不会说出去!”韩素梅忍不住笑了起来。
                    “张慧芳让我帮她暖被窝。”陈文海连忙辩解道。
                    “行了,别解释了!你们俩又没干什么!再说,这大白天的,你们也不可能……”
                    韩素梅这么一说,张慧芳羞红了脸。
                    过了一会儿,韩素梅和陈文海开玩笑:
                    “你干脆把张慧芳娶回家算了!”
                    “那要看张慧芳是不是愿意嫁给我了!”
                    “张慧芳没有问题,主要是看你愿不愿意娶她了!”
                    “我当然愿意了!”
                    “张慧芳,你听到没有?陈文海说他要娶你!”
                    张慧芳一听,脸羞得更红了!
                    “你们俩真是天生的一对!如果在封建社会,你们俩就是郎才女貌,才子配佳人!”
                    “我可不是什么才子,张慧芳嘛,可以算佳人!”
                    “你别吹捧我了!我可不是什么佳人!”
                    “《诗经》里有两句诗,用在你们俩身上挺合适的!”韩素梅笑着对他们俩说道。
                    “哪两句?”陈文海明知故问。
                    “你不知道?”韩素梅转身笑着对张慧芳说,“你告诉他!”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他们三个齐声说道。
                    “原来你知道啊!”韩素梅笑着对陈文海说。

                    知青们烧火做饭用的柴禾要到几里路远的山上去砍。
                    今天一大早,他们几个知青就和当地农民上路了。沿着崎岖狭窄的山间小路走了大约有半个多小时,他们来到了一片树林。然后,一部分人上树砍树枝,另一部分人在树下把砍下来的树枝捆起来,把树枝捆好后,便挑着这些树枝下山。
                    张慧芳笑着对陈文海说:
                    “你上树砍树枝,我在树下捆树枝,怎么样?
                    “那当然可以了!”
                    然而,陈文海爬了几次都没有爬上去,张慧芳笑着对他说:
                    “你还是男子汉大丈夫呢,竟然连树都不会爬,真是笨死了!”
                    “谁叫我是城里人呢!如果我是一个在农村长大的孩子,爬树就不会成问题了。”他笑着对张慧芳说,“我们俩一起捆树枝吧!”
                    为了凑成一担担柴禾,他和张慧芳便满山遍野地去捡树枝。
                    “你不要老跟着我,否则,他们又该说你了!”
                    “说我什么?”
                    “说你喜欢漂亮的女孩呗!”
                    “这么说,你也承认自己是漂亮的女孩了?”
                    “你好坏,你真会钻空子!”
                    “好,我坏,那你以后就别再理我!”
                    “那可不行!”
                    他们俩继续一前一后地往前走。
                    “你别老跟着我,像个跟屁虫似的!”
                    “那我就走在你的前面,让你当我的跟屁虫!”
                    “我才不当你的跟屁虫呢!”
                    “那我们俩就并排走!”
                    “那别人就更会说我们俩的闲话了!”
                    “说什么闲话?”
                    “还能说什么闲话?说我们俩在谈恋爱呗!”
                    “让他们去说好了,你怕什么呀?”
                    “我怕我爸会骂我!”
                    “这么说,你爸反对我们俩好?”
                    “你妈不是也反对我们俩好吗?”
                    “她越反对我越要和你好!”
                        场长田春旺见陈文海和张慧芳在一起,便在树上朝他们俩喊道:“你们俩别老待在一起,注意影响!”
                    “什么影响?”陈文海不满地问道。
                    “影响干活!”田春旺回答道。
                    “找借口!”陈文海不满地嘟囔道,“你不就是不愿意看到我和张慧芳在一起吗!”
                        “张慧芳,过来帮我捆树枝!”胖子田德贵朝张慧芳喊道。
                    “别理他!”陈文海小声地对张慧芳说。
                    “张慧芳,你耳朵聋了?”田胖子大声喊道,“你快过来!”
                    见张慧芳要过去,陈文海连忙对她说,“别过去!”
                    “张慧芳,你还不过来!难道你想‘抗旨’吗?”
                    “他还以为自己是皇上呢!”张建国不满地斜了田胖子一眼,然后对陈文海说,“瞧他那德性!”
                    田胖子走过来不满地对张慧芳说:
                    “你现在是胆子越来越大了,竟然敢不服从领导的分配!”
                    “我一介草民,哪儿敢啊!”
                    “那我叫你,你为什么不过去?”
                    “我没听见!”
                    “我那么大声,你都没听见?”田胖子狠狠地瞪了张慧芳一眼,“撒谎!”
                    “你别老缠着张慧芳行不行!”陈文海笑着对田胖子说,“是我不让她过去的!”
                    “为什么?”
                    “不为什么!”
                    “你就喜欢纠缠张慧芳,看她长得漂亮!”然后,田胖子对张慧芳说,“你以后少跟陈文海那臭小子在一起!”
                    “我偏要和他在一起,你管得着吗?”张慧芳故意气田胖子。
                    “你才懒得管你呢,你干脆嫁给他算了!”
                    “你以为我不敢?”
                    等田胖子走远了,陈文海笑着对张慧芳说:
                    “你真好!我真希望我们俩能永远在一起!”

                    当陈文海挑着一担柴禾刚走了没几步,田胖子就让他停下。
                    “干什么?”
                    田胖子没理他,而是把他已经捆好的柴禾打开,又往里添了不少树枝。
                    “你给我捆这么大一担柴禾,叫我怎么挑得动啊?”陈文海不禁在心里暗暗叫苦。
                    “陈文海本来就体质弱,你还给他捆这么大一担柴禾,这不是故意整他吗?”陈雅丽对田胖子说。
                    “这还算大?你难道没看到我的那担柴禾吗?”田胖子嘻皮笑脸地说道,“我已经够照顾陈文海了!”
                    “你体壮如牛,陈文海怎么能和你比?”
                    这时,正好田富贵过来了,他对田德贵说:
                    “陈文海今天是第一次上山砍柴,你难道就不能手下留点情吗?”
                    “还是田大叔好,有人情味!陈文海应该感谢田大叔!”韩素梅笑着说道。
                        陈文海挑着一担柴禾往前走,越到后来越感到胆子沉重,肩膀也感到火辣辣地疼,没走几步就要停下来休息一会儿。
                    快到家门口时,由于路滑,陈文海不小心摔了一跤,弄得满身都是泥,杨冬生连忙放下自己的柴禾担子,边搀他起来边关心地问道:“摔疼了吧?”
                    这是陈文海挑的最后一担柴禾,累得浑身都是汗,觉得肩膀被压得火辣辣地疼,恨不得把柴禾担子扔得远远的,不过,他想到自己是一个革命青年,应该经得起革命对自己的考验,因此,他咬紧牙关坚持了下来。
                    当把柴禾挑到门口时,他已经累得精疲力竭,扔下柴禾担子就往土屋里钻,一头栽倒在床上。
                    过了一会儿,炊事员田春霞过来叫他吃饭,他有气无力地一步步地往厨房挪。
                    “挑这么一点柴,就把你累成这副熊样!”田胖子喷着唾沫星子,“你白长这么高的个了!”
                    “你怎么能这么说陈文海?”田富贵对田德贵说,“陈文海虽然体质弱,可是能和我们一起上山砍柴,这已经是很不错了,我们应该表扬他。”
                    “田大叔说得对!”田春旺笑着对大家说,“锻炼要有一个过程,我们不能现在就要求陈文海和我们一个样!”
                    “场长和田大叔批评得对,我虚心接受。”田德贵笑嘻嘻地作自我检讨。
                    下午,他们继续上山砍柴。陈雅丽由于身体不舒服,没跟他们一起上山。
                    陈文海挑着一担柴禾往前走,看到走在前面的韩素梅和张慧芳每人只扛着一根树枝,便笑着对她们俩说:
                    “场长对你们女孩真是够照顾的,如果我也是一个女孩就好了!”
                    “那你就把自己变成一个女孩好了!”韩素梅开玩笑道。
                    “遗憾的是,我不是孙悟空!如果我是孙悟空,就会把自己变成一个绝色美女,让天下须眉男儿终日为我神魂颠倒、茶饭不思!”
                    “你这么一变,张慧芳怎么办?”王雪纯边说边偷看了一眼张慧芳。
                    “你怎么又把我给扯上了?”张慧芳羞红着脸说道。
                        晚上收工回来后,陈文海发现他的衣服已经被人洗干净晾在绳子上了。王雪纯告诉他:是陈雅丽替他把衣服洗干净的。
                    张慧芳笑着对陈文海说:
                    “‘宝姐姐’还是蛮关心你的嘛!”
                    “那么,林妹妹是谁呢?”王雪纯笑着问张慧芳。
                    张慧芳笑了笑。
                    陈文海真想对王雪纯说:“林妹妹就是张慧芳呀!”
                        陈文海想:“正是由于张慧芳像林妹妹,才使我迷恋上了她。在我的人生道路上,需要像张慧芳这样的女孩!”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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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注册2007-04-27

                      茶场的八个知青又一次要求回家探亲,场长批准了。
                      为了给知青们做早饭,天还没亮田春霞就起床了,等做好了早饭,她就过来朝知青们喊道:“起来起来,赶快起来,饭做好了!”
                      陈雅丽赶忙从被窝里钻出来,穿上衣裤,然后走到王雪纯床边,大声喊道:“快起来,小懒虫!”
                      王雪纯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伸了个懒腰,见窗外还是漆黑一团,便不满地说道:“你干吗呀?天还没亮呢!”
                      这时,其他几个知青也都起床了,而王雪纯仍然不愿意从被窝里钻出来,陈雅丽连忙对她说:“我们都起来了,你还不起来?你不想回家了?”
                      “谁说我不想回家了?”王雪纯从被窝里钻了出来,边钻边说道,“困死我了!”
                      陈雅丽端着脸盆第一个来到厨房,见杨冬生已经比她先到了一步,便笑着对他说:
                      “你比我起来得还早,真是回家心切呀!”
                      “我姐早就盼着我回家了,也许她此刻正在家里等着我呢!”
                      这时,陈文海和韩素梅先后进来。陈文海笑着对杨冬生说:
                      “你姐叫杨艳丽吧?”
                      “对,你的记性真好!”
                      “你还记得我妹妹的名字吗?”陈雅丽笑着问陈文海。
                      “记得,叫陈小丽。”陈文海笑着说道,“我还记得曹春福妹妹的名字,她叫曹晓燕,对不对?”接着又说道,“杨艳丽和曹晓燕都长得很漂亮!”
                      “你就喜欢漂亮的女孩!”韩素梅开玩笑道。
                      吃罢早饭,天才蒙蒙亮,陈文海笑着对大家说:
                      “今天,我们起来得好早啊!”
                      “为了能和家人团聚,我恨不得半夜就起来!”杨冬生笑着说道。
                      “你就这么回家心切呀!”陈文海笑着对大家说,“为了给我们做早饭,春霞早早地就起来了,我们都应该感谢她呀!”
                      “陈文海说得对,我们都应该感谢春霞!”张慧芳笑着说道。
                      “谢什么呀!”田春霞笑着说道,“我们都是一家人嘛!”
                      “春霞说得对!”陈雅丽笑着对大家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说完,便向田春霞告辞,“我们要走了!”
                      知青们走到那条乡间小路上,然后,纷纷笑着向站在厨房门口的田春霞招手,“再见!”
                      “再见!”田春霞边招手边笑着向大家喊道,“祝你们一路平***!”

                      走了一段路后,为了抄近路,知青们便爬上了一座山。
                      由于山路狭窄,只能容一个人通过,因此,知青们便排成了队,沿着弯弯曲曲的小路一路蛇行。
                      山上有不少灌木丛,有的灌木丛还带有刺儿,一不小心,不是剐破衣服就是剐破脸,因此,大家都小心翼翼地往前走。陈雅丽和张慧芳开玩笑:
                      “尤其是你更要小心,如果把你的那张漂亮脸蛋给剐破了,陈文海就一定会难受得死去活来!”
                      “你又拿我寻开心!”说着,张慧芳便伸出手要去拧陈雅丽的脸。
                      陈雅丽连忙用手把脸捂住,“好妹妹,你就饶了我吧!”
                      又走了一段山路,韩素梅弯腰从山坡上摘了一朵野花,然后把它插到张慧芳的头上,“啊,这花真好看!”接着又笑着说道,“张慧芳,插上花后你显得更漂亮了!”
                      “张慧芳就是长得漂亮,我们谁敢和她比?”
                      “今天,张慧芳打扮得特别漂亮,梳两条小辫,辫梢上还扎着两个蝴蝶结!”韩素梅也笑着说道
                      “我就喜欢张慧芳的这身打扮,充满了青春活力!”陈文海笑着说道,“你们看她头上的那两个蝴蝶结,飘飘欲飞,真像是两只蝴蝶!”
                      “你们别再夸我了行不行?”张慧芳被他们夸得都有点不好意思了,红着脸对大家说道。
                      “你们看,树叶和草叶上还有露水呢,真好看!”王雪纯忽然这样对大家说。
                      大家顺着她手指的地方望去,见树叶和草叶上果然沾满了露水,它们晶莹剔透,煞是诱人!
                      下坡的时候,由于山坡太陡,张慧芳不敢下去,陈文海连忙向她伸出手,“别怕,我来扶你!”
                      张慧芳伸出手让陈文海搀着她小心翼翼地从陡峭的山坡上慢慢地往下挪。
                      陈文海发现:在大家的注视下,张慧芳的脸羞得通红,显得更加美丽动人了!
                      从山坡上下来后,张慧芳悄悄地对陈文海说:
                      “咱俩慢点走,我有话要和说!”
                      等和大家保持了一段距离后,张慧芳笑着说道:
                      “刚才,在众目睽睽下,你牵着我的手把我从山坡上搀下来,我还真有点不好意思呢!”
                      “这有什么呀?同志之间就应该互相关心、互相爱护、互相帮助嘛!”
                      “你又和我开玩笑!”
                      “你不喜欢我和你开玩笑吗?”
                      “谁说不喜欢了?”
                      “其实,我爱开玩笑是跟你学的!”陈文海笑着说道,“你经常和我开玩笑,在你的影响下,我也变得爱开玩笑了!这就叫‘耳濡目染’!”
                      “我发现你特别善于使用成语,使用起来得心应手、恰到好处!”
                      “我喜欢使用成语!成语是汉语中的精华,是我们中华民族的瑰宝!”
                      “在这方面,我要好好地向你学习!”
                      太阳越升越高,弥漫在空中的雾气渐渐散去,天空变得越来越洁净明朗,陈文海高兴地对张慧芳说:
                      “好美丽的早晨,好清新的空气,大自然真是太美了!”
                      “你真像个大诗人!”
                      “大诗人我不敢当!我只不过是触景生情罢了!”
                      这时,走在前面的陈雅丽回过头来喊道:“你们俩掉队了,快跟上!”
                      陈文海连忙笑着对张慧芳说:“快走,我们赶快去追赶队伍!”
                      回到伙伴们中间后,陈文海和大家开玩笑:
                      “我们这是一支什么队伍?”
                      “是革命队伍呗!”王雪纯笑着回答道。
                      “我们朝气蓬勃地走在社会主义道路上!”陈文海继续和大家开玩笑,“我们要永远沿着这条道路走下去,直到共产主义!”
                      “我特别敬佩你的这种革命精神!”曹春福笑着说道,“不管环境多么险恶,不管遇到什么艰难险阻,你都能始终保持高昂的革命斗志!”
                      “你过奖了!其实,我也有犹豫彷徨的时候!前段时间,我不是让你们大家都失望了吗?”
                      “这不能全怪你,我们大家都有责任!”曹春福笑着问张建国,“我说得对不对?”
                      “曹春福说得对,我们大家确实都有责任!”陈雅丽插嘴道,“我和张建国都是团支部委员,尤其应该负责任!”
                      “你的自我批评使我很感动!”过了一会儿,陈文海又说道,“年轻人犯点错误是难免的,只要知错能改,就是一个好同志!”
                      “你就是这样的好同志!”陈雅丽笑着说道。
                      “以后,我们也许还会犯错误,我们可要做好充分的思想准备哦!”陈文海笑着说道。
                      知青们来到一大片开阔地,王雪纯笑着问陈文海:
                      “这里像不像一个小平原?”
                      “像。”陈文海回答道,然后又笑着对陈雅丽说,“你看那些绿油油的麦子,长势多喜人,秋后一定会是一个大丰收!”
                      “这说明这里地势好,有充足的阳光和水源,土壤也很肥沃,适宜农作物生长。”张建国说。
                      “这些只是自然条件,关键是这里的社员很勤劳!如果没有人的积极因素,自然条件再好,也长不出好的庄稼来!”陈文海说。

                       知青们继续往前走,大约一个多小时后,一座大山横亘在他们的面前,他们走的那条乡间小路就从这座大山的下面穿过去。看起来,这是一段从悬崖峭壁下开凿出来的小路。陈文海对陈雅丽说:
                      “这条小路开凿出来一定很不容易,也许是社员们用原始的劳动工具开凿出来的!”
                      “遗憾的是这段路太狭窄了,只能容一个人通过。”
                      他们刚走完这段小路,忽然看到在他们的头顶上有一块巨石突兀而出,王雪纯担心地问陈雅丽:
                      “这块大石头会不会突然掉下来?”
                      “你怎么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如果这块大石头真的突然掉下来,一定会把人砸成肉饼!”陈文海打趣道。
                      “你说得好吓人!”王雪纯停止脚步对陈文海说,“你这么说,我都不敢过去了!”
                      “那你就别过去了呗!”
                      “那可不行,我还想回家看父母呢!”
                      “你既怕被石头砸着又想回家看父母,如果从哲学的角度讲,这是一个两难选择的命题。”张建国以一个哲学家的口吻和王雪纯开玩笑。
                      “你别和王雪纯开这样的玩笑,她不懂哲学!”陈雅丽对张建国说,然后拉住王雪纯的手,“走,咱俩一起过去。”
                      “你真是我的好妹妹!”说完,王雪纯便和陈雅丽手拉着手一起从那块悬空的巨石下面走了过去。
                      “你怕不怕?”等王雪纯和陈雅丽走过去后,陈文海这样问张慧芳。
                      “只要你不怕,我也不怕!”张慧芳笑着回答道。
                      他们俩一起从那块巨石下面通过后,张慧芳和陈文海开玩笑:
                      “怎么样,本小姐通过革命实践的锻炼,是不是有进步了!”
                      “有进步,而且有很大的进步!”陈文海也和她开玩笑,“你变得勇敢了,已经成为一个革命的好同志了!”
                      “难道我以前就不是一个革命的好同志吗?”
                      “以前也是!”
                      “这么说还差不多!”
                      走完那条乡间小路后,展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条沥青公路。公路旁边有一个车站,这时,车还没有来,陈雅丽指了指公路对面的一家小商店对大家说:“我们到那里去看看有没有我们所需要的东西。”
                      进了那家小商店后,陈文海看中了一种软皮笔记本,便连忙买了两本,然后,笑着对陈雅丽说:
                      “我以后写小说,就把小说稿誊写在这两本笔记本上。”
                      “誊完了别忘了给我看,我要成为你小说的第一读者!”
                      “那完全没有问题,我一定会把我写的小说第一个给你看!”
                      “还有我呢!”张慧芳连忙笑着说道。
                      后来,在知青返城后,陈文海果然把他写的小说稿誊在了这两本笔记本上。1977年,我国恢复高考制度,陈文海参加了高考并被录取。在去看望曹春福、杨冬生、陈雅丽和韩素梅的时候,陈文海顺便带上了这两本笔记本,使他们有幸看到了这些小说。令人遗憾的是,张慧芳未能成为这些小说的读者!并且,在知青返城后,陈文海和张慧芳一别就是30多年,成为他人生道路上最大的遗憾!
                      30多年来,陈文海一直把对张慧芳的怀念深深地埋在心里,没有和任何人提起他们俩在插队期间的这段恋情!
                      光阴在不经意间悄然流逝,随着岁月的流逝,人们会把很多东西逐渐淡忘,甚至会把某些东西忘得不留丝毫痕迹,然而,只要你真正爱过一个人,那么,这个人就绝对不可能从你的脑海中消失,你们之间的恋情一定会在某种因素的触动下以某种方式(例如文学创作)强烈地表达出来!陈文海和张慧芳之间的恋情就是这样!
                      有一天,张慧芳给陈文海打来了电话,这使他惊喜万分,因为他们俩毕竟已经分别了30多年!
                      买了笔记本后没过多长时间,车就来了,于是,他们便一蜂窝地向车站涌去,然后兴高采烈地上了车。
                      本来车厢内人不算很多,然而,一下上来八个知青就显得很拥挤了。
                      在拥挤晃荡的车厢内,陈文海正好和张慧芳挨在一起,这就使他们俩感到特别幸福甜蜜!张慧芳红着脸意味深长对陈文海说:“这车如果开得再慢一点就好了!”
                      王雪纯笑着问道:“别人都希望车开得越快越好,你怎么和别人不一样啊?”
                      “你傻呀!”陈雅丽忍不住笑了起来,“难道你没看到陈文海站在她的身边吗?”
                      “噢,我明白了!”王雪纯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明白什么呀!”张慧芳的脸羞得更红了,伸出小拳头要去捶王雪纯。
                      王雪纯连忙向旁边闪了闪,“好妹妹,你别打我,我怕疼!”
                      终于到站了,知青们又是蜂拥而下。
                      下车后,知青们约好:晚上,他们要互相串门。
                      到了晚上,张建国和陈雅丽来到陈文海家,陈雅丽笑着对他说:
                      “我们三个一起到张慧芳家去吧!”
                      沈若兰连忙过来对陈雅丽说:
                      “你们两个去吧,陈文海不能去!”
                      “陈文海不去,我也不去了!”陈雅丽感到很扫兴。
                      “你们俩进来玩一会儿。”陈文海笑着说道。
                      进屋聊了一会,陈雅丽对陈文海说:“我们三个出去散散步吧,待在屋里怪闷的!”
                      于是,他们三个便一起从屋里走了出来。
                      走在路上,陈雅丽对陈文海说:
                      “你妈好怪呀,为什么不让你和我们一起上张慧芳家去?”
                      “难道你还不明白?我妈就是反对我和张慧芳好呗!”
                      “你妈越反对,你就越和张慧芳好,看她能把你怎么样!我们仨这就上张慧芳家去!”
                      “这样不好吧?”张建国犹豫起来,“这事如果让他妈知道了,他妈问起我,我该怎么回答呀?”
                      “笨蛋,你就不会说是张慧芳邀请我们去的?”
                      “那我们就走吧!”张建国只好妥协让步了。
                      他们三个来到张慧芳所在的那栋楼房旁边,陈雅丽对张建国说:
                      “张慧芳这会儿会不会不在家里?她和韩素梅的关系不错,也许她这会儿正在韩素梅家玩呢。”
                      陈雅丽刚说完,就听楼上有人喊道:
                      “哎,你们仨快上来!”
                      他们三个人抬头一看,原来是张慧芳,这使陈文海和陈雅丽喜出望外,陈雅丽连忙对身边的两个伙伴说:
                      “我们赶快上去!”
                      来到楼上,陈雅丽轻轻敲了敲门,“来了来了!”,马上从屋里传出了张慧芳的声音。门“吱”地一声开了,张慧芳笑容可掬,“欢迎三位光临!”
                      进屋后,韩素梅连忙笑着从座位上站起来,“欢迎三位贵宾光临指导!”
                      “我们又不是领导干部,谈不上光临指导!”陈雅丽笑着说,“我们是普通百姓来随便串串门!”
                      “欢迎大作家陈文海光临我家!”张慧芳和他开玩笑,“你是来采访我的吧?如果是,本小姐愿意接受采访!”
                      “我根本不是什么大作家!张慧芳小姐如此高抬我,岂不羞煞我也?”
                      “在我们眼里,你就是大作家!”张慧芳继续和他开玩笑,“如果你有什么新作发表,本小姐一定拜读!”
                      “你的知青题材长篇小说什么时候才能问世啊?”韩素梅也和他开玩笑,“如果你的大作出版了,可别忘了送我一本!”
                      “怎么可能会忘?放心吧,到时候我一定会送你一本!”
                      “送我们的时候还要签上你的大名!”张慧芳笑着说。
                      “你的这部长篇小说会把我们八个知青都写进去吧?”
                      “这还用问?”

                      和以往探亲期间一样,白天,知青们不是结伙上街看电影,就是结伙上街逛商店和书店,到了晚上,就互相串门。
                      曹春福的父亲曹长江经过长征,战争年代当过首长的警卫员。曹春福有两个妹妹,其中有一个正在县城上高中,她叫曹晓燕,陈文海见过她好几次。今天晚上,陈文海打算再去他家一次,然而,他刚跨出门,就遇到了杨冬生,杨冬生热情地邀请他,“上我家去玩一会儿!”
                      来到杨冬生的家,杨艳丽和陈文海开玩笑:
                      “欢迎大作家到我家来做客!”
                      “我可不是什么大作家!”陈文海连忙笑着“纠正”道。
                      “听陈雅丽说,你是你们知青里头的‘秀才’!我读过你写的文章,行文流畅,文笔优美,有的文章高屋建瓴、气势磅礴!”
                      “你过奖了!”陈文海笑着对她说,“我只不过是喜欢写作罢了,那些文章只能算是我的涂鸦之作!”
                      “你真谦虚!”杨艳丽也笑着对他说,“我弟弟就是不爱看书,光知道玩!你应该多帮助他呀!”
                      聊了一会儿,陈文海笑着对杨冬生说:
                      “咱俩一起上曹春福家去吧?”
                      “我已经去过了。”
                      “那我现在就一个人去了?”
                      “你去吧!”杨冬生笑着说,“曹晓燕很敬佩你的刻苦学习精神!”
                      告别了杨冬生和杨艳丽,陈文海向曹春福所在的那栋楼走去。
                      陈文海所在的那栋楼和曹春福所在的那栋楼之间有一大片开阔地,开阔地的左侧是教学楼,这片开阔地也是操场。这是一所没有围墙的学校。
                      陈文海刚走到操场上,就遇到了张慧芳和韩素梅。
                      “你是上曹春福家去吧?”张慧芳笑着问他。
                      “对。”陈文海笑着回答,然后反过来问道,“你们俩这是上哪去?”
                      “到图书室去借书。”张慧芳笑着回答道。
                      “等会儿你和曹春福一起上我家去玩吧!”韩素梅不满地对他说,“你到我家只去过一次!”
                      “等会儿我和曹春福一定去!”陈文海笑着说道,“张慧芳家我也只去过一次。”
                      “那你为啥不多去几次?”
                      “我妈不让!”
                      “你就那么怕你妈?”
                      “我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陈文海苦笑了一下,“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妈那脾气!”
                      “很多人都怕你妈!”韩素梅对他说,“如果你妈的脾气再不改,你和张慧芳还会有希望吗?”
                      “我爸反对我和你好,主要原因就是怕你妈闹!”张慧芳说。
                      “有人说我妈会来到你家去胡搅蛮缠,你害怕了对不对?”
                      “……”张慧芳默默地点了点头。
                      “很多人都认为你妈性格古怪,和谁都相处不好!”韩素梅说。
                      “我真希望你能多去几次我家!”张慧芳对他说,“你怕引起麻烦,去的时候可以瞒着你妈嘛!”
                      “行,我以后一定多去几次!”陈文海和她开玩笑,“你爸妈和弟弟不会反对吧?”
                      “只要我不反对就行了!”张慧芳笑着说道。
                      和张慧芳、韩素梅告辞后,陈文海继续向曹春福所在的那栋楼走去。
                      来到曹春福家的门前,陈文海轻轻地敲了敲门,来开门的是曹晓燕,她笑脸相迎,然后向屋内大声喊道:“哥,陈文海来了!”曹春福连忙跑过来,“欢迎欢迎!快请屋里坐!”
                      坐下后,曹晓燕为陈文海端来了一杯茶,笑着对他说:
                      “请大作家喝茶!”
                      “应该说品茗!”陈文海和她开玩笑。
                      “‘品茗’是什么意思啊?”曹晓燕假装不懂,歪着小脑袋笑着这样问道。
                      “‘品茗’就是品茶嘛!”陈文海继续和她开玩笑,“亏你还是一个高中生,连这都不懂?”接着又告诉她,“茶是用来品的,只有品才能品出茶的香味来!如果像喝白开水那样大口大口地喝茶,也就失去了喝茶的意义!”
                      “原来喝茶也是有讲究啊!”曹晓燕笑着说。
                      “那当然啦!”陈文海笑着问她,“那你以后还说不说‘喝茶’了?”
                      “不会了!我以后一定说‘品茶’或者‘品茗’!”
                      “陈文海是我们知青里头的大学问家,你以后要跟他多学着点!”曹春福这样和妹妹开玩笑。
                      “那我高中毕业以后也到你们那儿去插队落户!”曹晓燕笑着问陈文海,“你欢迎不欢迎啊?”
                      “当然欢迎了!”
                      聊了一会天,陈文海告诉曹春福:
                      “刚才我在半路上遇到了张慧芳和韩素梅,韩素梅邀请我们俩上她家去玩。”
                      “那我们俩就去呗!”
                      “我也去!”曹晓燕连忙笑着说。
                      “你去干什么?别人又没邀请你!”
                      “我想和素梅姐聊会天,我都有一个多月没见到她了,我好想她!”
                      “那我们就一起走吧!”陈文海笑着说。
                      于是,他们三个人一起向韩素梅的家走去。
                      来到韩素梅的家门前,陈文海刚要敲门,曹晓燕连忙说:“我来敲。”曹晓燕轻轻敲了几下门,门开了,一看,来开门的竟然是张慧芳!再往里一看,里面竟然坐满了人!张建国笑着对大家说:“今天,我们这里是宾朋满座,真可谓是一次知青的大聚会!”
                      陈文海环顾了一下四周,见他们茶场的八个知青都在这里,不禁高兴地说道:
                      “我们的人来得好全啊!是不是应该庆贺一番?”
                      “韩素梅小姐,拿酒来!”张慧芳大声喊道。
                      “是,遵命!”说完,韩素梅便拿来了“茅台”和“张裕”,然后,对张慧芳说,“你赶快回家去拿点菜!”
                      过了一会儿,张慧芳把菜拿回来了,王雪纯惊喜地叫道:
                      “你拿这么多菜,真准备大办宴席呀”
                      “你们几个过来帮我择菜,我们好好炒几个菜,等会儿,我们来个一醉方休!”韩素梅对张慧芳、陈雅丽、王雪纯说。
                      “韩素梅小姐真不愧是女中豪杰!”陈文海和她开玩笑。
                      过了一会儿,曹晓燕的母亲卢秀娟来了,她对女儿说:
                      “赶快跟我回去吃饭!”
                      “不嘛,我要在素梅家和他们一起吃!”曹晓燕撒起娇来。
                      “你凑什么热闹?”曹春福对妹妹说,“我们是知青大聚会,你又不是知青!”
                      听哥哥这么说,曹晓燕只好扫兴地跟着妈妈回去了。
                      “你不应该让你妹妹走!”韩素梅对曹春福说。
                      “她在这里,只会添乱!”
                      “添什么乱呀?晓燕又不是三岁小孩!”
                      四个女知青进了厨房后,杨冬生笑着对男知青们说:
                      “我们来打牌吧?”
                      “行!”有人这样回答。
                      “韩素梅小姐,你们家有没有扑克啊?如果有,赶快拿出来!”杨冬生大声喊道
                      “怎么会没有?有!”说完,韩素梅从柜子的抽屉里拿出了一副牌,然后放到桌子上。
                      过了一会儿,菜炒好了,韩素梅和张慧芳把一盆盆热气腾腾的菜端到桌子上,又为每人倒了一杯酒,然后,韩素梅端起酒杯笑着对大家说:“我们难得有这样的知青大聚会,希望大家开怀畅饮!来,干杯!”
                      于是,八只酒杯碰到了一起!
                      喝完酒,他们又接着聊天。陈文海笑着对大家说:“胱筹交错,笑语喧哗,这是一次令人难忘的知青大聚会!”
                      王雪纯问陈雅丽:
                      “我们什么时候才能结束知青生活啊?”
                      “慢慢地熬吧,总有一天,我们会离开那个偏僻、贫穷、落后的小山村!”陈雅丽说。
                      “一旦离开了那个地方,我们还会怀念那段生活吗?”张慧芳问。
                      “也许会吧。”韩素梅说。
                      后来,在知青返城后,陈文海每每想起那段知青生活!
                      陈文海始终认为:那是一段热血沸腾、壮怀激烈的青春岁月,一段无怨无悔的人生经历!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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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注册2007-04-27

                        一轮红日从崇山峻岭间冉冉升起,不一会儿,天边便布满了绚丽的朝霞。
                        山坡上,有的在挥镐劈石,有的在垒石筑坝,有的在挖土平地,一派热火朝天的劳动场面。
                        挖了一会土,陈文海停下来拄着钉耙笑着说:
                        “陈雅丽,你看,多美的朝霞!”
                        “确实很美!”陈雅丽也笑着说,“这绚丽的朝霞美得迷人,美得令人陶醉!”
                        “你们俩又在抒情!”张慧芳掏出手绢擦了一下脸上的汗,也笑着说,“你们看,我累得满头是汗,根本没注意到绚丽的朝霞,你们说遗憾不遗憾?”
                        “有点遗憾,不过,这没有关系!”陈文海笑着对她说,“你用汗水冲刷自己身上的小资产阶级情调,使自己变得像绚丽的朝霞一样美丽,这同样令人称道!”
                        “不愧是大作家,用诗一般的语言歌颂张慧芳的劳动表现!”陈雅丽用开玩笑的口吻笑着说道。
                        “陈雅丽,你又吹捧陈文海!”韩素梅同样用开玩笑的口吻笑着说道。
                        太阳越升越高,气温在不断上升,天气变得越来越热,王雪纯扔掉钉耙,掏出手绢擦了擦满脸的汗,不满地对陈雅丽说:
                        “这天真热,就像是夏天似的!”
                        “不是由于天热,而是由于你干活太卖力了!”
                        张建国高举铁镐,猛劈山石,不一会儿,石头就在他的脚旁堆成了一座小山。
                        陈雅丽走过来,笑着对他说:
                        “咱俩换着干,你去挖土平地,我来劈石头。”
                        “你真会开玩笑,这抡镐劈石头的活是你们女孩干的吗?”张建国笑着对她说,“你长得这么弱小,恐怕连铁镐都举不动吧!”
                        “不见得!”陈雅丽的倔劲上来了,“我要试试看!”
                        “那你就试试看吧!”张建国把铁镐递给了她。
                        陈雅丽接过张建国手里的铁镐,想把这铁镐举起来,可是,试了几次都没能把铁镐举起来。
                        “怎么样,我没说错吧?”张建国笑了,“你们妇女就是不行!”
                        “你别用‘妇女’这个词行不行?”陈雅丽不高兴了,“这个词好难听!”
                        “那你说应该用哪个词?”
                        “应该用‘女同志’这个词!”
                        “用‘女孩儿’也可以!”张慧芳插嘴道。
                        这时,王雪纯走过来了,陈雅丽连忙对她说:
                        “你劲大,一定举得动铁镐,你来劈石头吧?”
                        “我才不干呢!”王雪纯笑着说,“场长又没让我们干这活,再说,这活根本不是我们女孩子干的!”
                        “场长看不起我们,你怎么也看不起自己?”陈文海不禁严肃起来,“毛主席说:‘时代不同了,男女都一样,男同志能办到的事,女同志也能办得到。’你们女同志应该听毛主席的话,和场长头脑中的传统观念作斗争,和我们男同志并肩作战,为中国妇女争光!”
                        “陈文海说得对!”陈雅丽把手里的铁镐递给王雪纯,笑着对她说,“你就为我们妇女争一回光吧!”
                        王雪纯接过铁镐,连着抡了好几下,一口气劈下了一快大石头。
                        “好样的,不愧是中国妇女的杰出代表!”陈文海半开玩笑地大声喝彩道。
                        见王雪纯还要继续干下去,陈雅丽连忙一把拽住她,心疼地对她说:“行了行了,别再傻乎乎地逞能了!”
                        这时,场长田春旺走过来了,他朝知青们生气地训斥道:
                        “刚才,是谁让王雪纯劈石头的?王雪纯是个姑娘家,怎么能让她干这样的活?”
                        “这不怪他们,是我自己要干的。”王雪纯连忙说。
                        “以后可不能再干这样的活了!”田春旺仍然很生气,“你一个姑娘家干这样的活,万一有个闪失,我怎么向你的父母交代?”
                        “以后我再也不敢了!”王雪纯连忙认错。
                        等田春旺走后,陈文海不满地对大家说:
                        “刚才场长的话根本不对!姑娘家为什么就不能干这样的活?如果按照场长的逻辑,大寨铁姑娘们的革命行为不就被全盘否定了吗?”
                        “你这样‘上纲上线’, 场长如果知道了会不高兴的!”陈雅丽对他说。
                        “那我就管不着了!”陈文海一脸严肃,“他本来就不对嘛!难道还要我对他的这种错误行为加以歌颂吗?”
                        “谁让你去歌颂了?我是说,你有时候说话根本就不注意!”
                        “不注意又怎么啦?难道他还会把我给杀了?”
                        “你呀,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你好!”陈雅丽指了指远处正在聊天的杨冬生和一群当地农民,“你刚才的话如果让杨冬生听到了,他准会跑到场长那儿去打小报告,最后挨整吃亏的还不是你?”
                        “陈雅丽说得对,对杨冬生这样的小人,我们就是要提防着点!”张建国不满地说道,“他们那帮狐朋狗友,整天就知道拉帮接伙,陷害忠良!”
                        “我听说杨冬生在场长、大队书记和团支部书记面前说了你不少坏话,你可得小心点!”陈雅丽提醒陈文海。
                        “他是我们知识青年中的败类,你以后少答理他!”张建国对陈文海说。
                         
                        “真用*****呀!”陈文海正在看《鲁迅小说散文诗歌选》,听到说话声,抬起头来一看,原来是胖子田德贵,说了声“你来了”,便又埋头看起书来。
                        田胖子从衣兜里掏出纸烟,用火点上,吸了几口,然后对陈文海说:
                        “别人都在谁午觉,你却在看书,现在不好好休息,等会儿干起活来还会有劲吗?你看那么多书有什么用啊?”
                        “我看书关你什么事?我爱看就看,你管得着吗?”
                        田胖子碰了个钉子,便恶狠狠地对陈文海说:“还看个球书,上工!”接着,又大声嚷道,“起来起来都起来,上工了!还不起来,都睡死了?”
                        “你穷叫唤个啥?”杨冬生揉揉惺忪的睡眼,不满地说道。
                        “我喊你们上工喊错了?”说完,田胖子便扛着铁镐,摇晃着肥胖的身躯,气呼呼地向门外扭去。
                        “呸,早就该滚蛋了!”望着田胖子远去的背影,陈文海大声说道。
                        这时,张建国也醒了,他笑着问陈文海:
                        “你没睡?”
                        “没有。”陈文海眉飞色舞地对他说,“我太喜欢这本书了!如果不看这本书,即使躺在床上,也睡不着,还不如不睡。”
                        “要注意身体,身体可是革命的本钱呀!”杨冬生对他说。
                        “我知道!”陈文海笑着说。
                        “好渴呀!走,陪我一起烧水去。”
                        陈文海点点头,正要把书放进抽屉里,杨冬生连忙对他说:
                        “先别放起来,借给我看看。”
                        “怎么,你也开始对鲁迅的作品感起兴趣来了?”
                        “谈不上感兴趣,随便翻翻。”
                        走在上工的路上,陈雅丽对陈文海说:
                        “那本《鲁迅小说散文诗歌选》,我想再看一遍。你能借给我吗?”
                        “真不巧,杨冬生也要看,等他看完以后再借给你。”
                        “你们怎么都对那本什么《鲁迅小说散文诗歌选》感兴趣?鲁迅的作品那么难懂,读起来又那么拗口,我就不喜欢!”张慧芳对他们说。
                        “你就喜欢那些‘才子佳人’谈情说爱的破玩意,当心中毒了!”陈文海和她开玩笑。
                        “我才不会呢!”张慧芳讥笑他,“哪像你怕中毒,对这样的书连摸都不敢摸!还男子汉大丈夫呢,简直连我们女孩都不如!”
                        “你不能这么说陈文海!陈文海不是不敢看,而是因为他是一个要求进步的革命青年,没有时间去看那些‘才子佳人’的破书!”陈雅丽连忙这样说道。
                        “还是陈雅丽能理解我!”陈文海笑着对张慧芳说,“如果让我读那些‘才子佳人’的破书,我不但不会中毒,反而还会运用马列主义和毛泽东思想去批判这些‘黑书’!”

                        晚饭后,陈文海点亮煤油灯,然后去开抽屉,发现抽屉没锁,他连忙问杨冬生:
                        “你怎么没把抽屉给锁上?”
                        “我锁了呀!”
                        “你自己过来看,到底锁没锁上?”
                        杨冬生连忙过来看,见抽屉真的没锁上,感到很奇怪,便对他说:“这是怎么回事?我记得锁上了呀!”他拍了拍后脑勺,忽然对陈文海说,“我想起来了,我在上茅房前没锁抽屉,打算解完手后再锁,可是,等解完手后我又忘了。赶快检查一下,看抽屉里少了什么东西没有!”
                        “糟糕,我的那本书不见了!”陈文海拉出抽屉后大声嚷道。
                        “什么书?”
                        “就是那本《鲁迅小说散文诗歌选》啊!”
                        “再好好找找!”
                        于是,陈文海把抽屉翻了个底朝天,然而,那本他爱不释手的《鲁迅小说散文诗歌选》已经不见踪影了!急得他直跺脚,连呼“可惜可惜”!
                        “也许那本书在床上呢,我们再找找!”
                        于是,他们两个又在床上找起来,可是,找了半天,哪里还有那本书的踪影!
                        “一定是被哪个王八蛋给偷走了!可是,又有谁会偷这样的书呢?”杨冬生对他说,“要不,我赔你钱吧!”
                        “谁要你赔?!”陈文海笑着说,“这本书本来就是公家发的,我又怎么好意思要你赔呢?”
                        吃晚饭的时候,田春霞笑着问陈文海:
                        “听说你丢了一本书,这是真的吗?”
                        陈文海点了点头。
                        “找到了没有?”
                        陈文海摇了摇头,然后愤愤然地对她说:
                        “我怀疑是田胖子偷的。”
                        “那么,田胖子为什么要偷你的书呢?田胖子和我一样,只上过两年学,你的那本书他根本看不懂!”
                        “故意和我作对呗!”陈文海接着说道,“田胖子把我的书偷走无非是为了故意气我,我猜测他把我的那本书给藏起来了!”
                        “那么,他把你的那本书藏在哪儿了呢?”
                        “不知道。”陈文海笑着问她,“你知道?”
                        田春霞笑着摇了摇头。
                        陈文海从春霞的眼神里读懂了她深藏不露的含义,笑着对她说:
                        “你一定知道,只不过是不想现在就告诉我!我说得对吗?”
                        田春霞笑着点了点头。

                        没了那本《鲁迅小说散文诗歌选》,陈文海的心情变得很坏,闷闷不乐地离开土屋,独自一人沿着小溪边上的一条山村小路散起步来。
                        陈文海朝天上看了看,月亮从云层里露出了一张灰白色的脸,星星们在无力得眨着眼。
                        陈文海从小就特别喜欢看书,来农村插队落户的时候带了不少书。小山村的夜晚特别***静,他仿佛觉得自己是生活在另一个世界里,一个只有书籍才能给自己的灵魂带来快乐的世界!他真不敢想象:在这样一个小山村,如果没有书陪伴他,他将怎样度过那难捱的漫漫长夜!尽管白天干活很累很累,有时候累得骨头架子都快要散了,然而,只要到了晚上打开抽屉看到书,那疲劳仿佛就不翼而飞了!书,带领他走进了一个神奇的世界!在这个神奇的世界里,他和天下芸芸众生对话,和伟人、名人对话,那颗苦难的心得到了慰藉,灵魂得到了升华,疲劳、委屈、烦恼和痛苦仿佛都被他扔到了爪哇国!
                        然而,在那个偏僻、贫穷、落后的小山村里,就连这点极其可怜的精神享受都会常常受到干扰,场长和田胖子经常讽刺挖苦他,动不动就训斥他,不是说他是“书迷子”,就是说他看书浪费了灯油!为此,陈文海和他们之间经常发生摩擦,一发生摩擦,知青们就“批评”他,要他千万不要和当地农民把关系搞僵,以免以后回不了城而吃大亏!
                        在这个知青点,张建国和陈雅丽是陈文海最要好的朋友,只要场长和田胖子“欺负”他,他们就会为他说话、圆场、撒谎,帮他度过难关!至于张慧芳,由于她长得漂亮,又喜欢陈文海,虽然想帮陈文海,又怕被别人说闲话,因此,只好常常“袖手旁观”“装聋作哑”!怕别人说什么闲话呢?有关领导规定:知青不许谈恋爱,要一心一意地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在农村这个广阔天地里摸爬滚打、脱胎换骨,努力把自己培养成为无产阶级革命事业的坚强接班人!
                        在当地农民看来,在这个小山村里,在这个知青点,只有陈文海和张慧芳身上的小资产阶级情调最严重,因此,他们俩最需要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最需要改造资产阶级世界观!
                        当地农民这样看待陈文海和张慧芳,陈文海感到很委曲,因为在他看来,说张慧芳身上的小资产阶级情调严重还说得过去,而他是一个信仰马列主义的革命青年,只是体质弱,有书卷气,干起活来不够“生龙活虎”,有点缺乏年轻人的那股蓬勃朝气罢了,根本不能把他和张慧芳相提并论!
                        在当地农民眼里,陈文海和张慧芳像封建社会的知识分子,如果是生活在封建社会里,那么,他们俩就属于“才子”和“佳人”,他们经常嘲笑陈文海和张慧芳不该生活在社会主义社会,为此,张慧芳经常被气得直哭!
                        那是一个激情燃烧的年代,又是一个封建残余思想严重存在的年代,生活在那样一个年代,陈文海和张慧芳的形象都受到了严重的扭曲,内心充满了痛苦!
                        为了适应那个年代的那种特殊环境,陈文海只好常常表现出一种“玩世不恭”的人生态度,比如:学抽烟!学当地农民说那种极其粗俗、无聊的粗话和脏话!而张慧芳呢,只好经常装病在“家”,以躲避当地农民的嘲讽和挖苦!

                        散了一会儿步,陈文海感到累了,便蹲在小溪边。
                        这是一条在山沟里终年流淌的小溪,知青点就坐落在这条小溪的旁边。一栋干打垒土坯房里住着他们八位知青。土坯房分为五间,依次为医务室、厨房、女寝室、杂物间和男寝室。
                        望着在月光下一闪一闪的溪水,陈文海的思绪仿佛又回到了家乡的那条河——苏州河。他的家离苏州河不远,学校就坐落在苏州河边。每天上学,他都要从这条河上经过,苏州河是他中学时代的见证。现在,虽然他远离家乡,但是,望着眼前的这条小溪,他仿佛又回到了家乡,看到了那条苏州河。
                        过了一会儿,陈文海的腿蹲麻了,便站了起来,月光把他那细长的身影投映到地上。
                        站了一会儿,他感到累了,便又重新蹲下了身子。这时,他的脑海中浮现出田胖子那张胖呼呼的大脸,呵斥声仿佛又在他的耳边回响。
                        “这本书准是他偷的,除了他,还会有谁来偷我的书呢?”陈文海愤愤然地对自己说,“这个无聊的家伙,偷我的书无非是想故意气我,故意让我心里难受!”
                        陈文海清楚地记得:今天下午休息的时候,田胖子说他口渴得厉害,要下山找水喝。陈文海想:他在找水喝的过程中可能到过我们男寝室,看到了放在床上的那本书,于是就顺手牵羊地把它给藏起来了。这个缺德的家伙!
                        陈文海正在想心事,忽然从身后穿来了一串脚步声,回头一看,是他的伙伴们来了。
                        “书丢也就丢了,还想它干什么?”陈雅丽笑着对他说,“深更半夜的一个人跑到外面来发愁,也不怕狼把你给吃了!”
                        “我才不怕狼呢,我又不是张慧芳!”
                        “你怎么把我给扯上了?”
                        “因为你是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姐,狼要想吃你可就太容易了!”
                        “狼才不管你是不是张慧芳呢,只要你是人,它照样会吃你!”
                        “它吃得了我吗?它敢吃我吗?我是一个男子汉大丈夫,狼如果敢吃我,我就和它搏斗,直至把它战胜为止!”
                        “好一个和狼搏斗的英雄,我张慧芳向你致以崇高的革命敬礼!”张慧芳和他开玩笑。
                        “好了好了,不要再开玩笑了!”陈雅丽一本正经地对大家说,“天都这么晚了,我们都该回去睡觉了,我们还是赶快回屋去吧,明天还要上工呢!”
                        “是的,我们确实该回去了!”张建国这样说道。
                        于是,他们几个知青便往回走。
                        “书丢了没关系,还可以再买一本嘛!”在路上,杨冬生这样对陈文海说。
                        “谈何容易!新华书店离我们这儿那么远,场长是根本不可能批准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专门买一本书的!”
                        “那你也没有必要为这本书发这么大的愁,多划不来呀,不就是一本书吗?!”
                        “那可不是一本普通的书,是《鲁迅小说散文诗歌选》啊!”
                        “我知道你崇拜鲁迅,可是你也没有必要如此糟蹋自己呀!晚上外面多冷,你也不怕感冒?”张慧芳心疼地对他说。
                        “你根本没有必要为这一点区区小事而发这么大的愁!”韩素梅和陈文海开玩笑,“如果你再这样愁下去,总有一天会愁出满头白发,成为一个白发苍苍的小老头,这样一来,张慧芳可就惨了!”
                        “你又把我给捎带上了!”张慧芳连忙制止道。
                        “刚才,你一个人蹲在外面,要是万一被狼吃了,我们可怎么向你的爹妈交代呀?”王雪纯和他开玩笑。
                        “你那么爱看书,知识那么渊博,我真的很佩服你!”曹春福这样对他说。
                        “我离知识渊博还差得远呢!”陈文海连忙纠正道。
                        “反正你在知识方面要比我强得多!”曹春福一脸严肃地这样对他说。

                        休息的时候,杨冬生用夸张的口吻告诉田德贵:
                        “昨天晚上,陈文海气得连饭都没有吃!”
                        “为什么?”
                        “还不是为了那本书!”
                        “就为这么一点小事?真是一个书呆子!”
                        “在他眼里,那可不是小事!”杨冬生一脸的肃然,“你不知道,他对那本书有多么的喜欢!”
                        “什么书让他那么喜欢?”
                        “《鲁迅小说散文诗歌选》!”
                        “就那本书?一本像天书似的书?”
                        “你见过?”
                        “当然见过!陈文海那臭小子不是每天都在看它吗?”田胖子问杨冬生,“我听陈文海说,那本书是鲁迅写的,鲁迅是谁啊?”
                        “你竟然连鲁迅都不知道!”杨冬生又是一脸的肃然,“鲁迅可是大名鼎鼎的大作家!你知道毛主席是怎么评价鲁迅的吗?”
                        “不知道。”田胖子也一脸的肃然,“我是个大老粗,哪能和你们这些大知识分子比?你们满肚子的墨水,当然知道鲁迅了,不过,你们过去在学校里受的是资产阶级教育,所以,毛主席他老人家才要你们到农村来接受我们贫下中农的再教育!”
                        杨冬生被“贫下中农的代表”田胖子说得哑口无言!
                        过了一会儿,杨冬生猛然问田胖子:
                        “你知道陈文海的那本书是谁偷的吗?我想你一定知道!”
                        “我怎么会知道?”田胖子“做贼心虚”起来,“哎,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我没什么意思,只不过是随便问问罢了,嘿嘿!”
                        “你‘嘿嘿’个屁!”田胖子一身正气,“我们贫下中农怎么会随便偷你们知识青年的书?”
                        “我也怀疑陈文海的那本书是你偷的!”张慧芳在一旁说道。
                        “小丫头片子,你这么说有什么根据啊?”田胖子极力装出一副受委屈的样子,“小美人,你可不能随便冤枉好人啊!”
                        “张慧芳不会随便冤枉好人,你呢,也不要做贼心虚!”张建国“笑里藏刀”地这么对田胖子说道。
                        “你!”田胖子气歪了脸。
                        见田胖子气成这样,杨冬生还不罢休,继续向田胖子发动猛烈的进攻:“刚才张慧芳怀疑你偷书,你怎么不对她发火啊?”
                        田胖子无语!
                        “你是不是看她长得漂亮,不忍心对她发火?”
                        田胖子还是无语!

                        见陈文海坐在不远处,杨冬生便跑过来和他聊天。
                        “别看田胖子长得像头猪,也懂得‘怜香惜玉’!”
                        “此话怎讲?”陈文海故意问他。
                        “你刚才没看到田胖子在张慧芳面前那副‘奴颜媚膝’的样子吗?”
                        “我看到了!”陈文海笑着说,“这一点也不奇怪呀,天底下有哪个男人不喜欢美女?”
                        这时,韩素梅走过来对陈文海说:
                        “你可得把张慧芳看紧点,小心别让田胖子把她给勾跑了,这可是有先例的啊,远的不说,离我们不远的那个二队不就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吗?”
                        “那可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你忘了,二队的知识青年都是女的!”陈文海自信地对她说,“就田胖子那摸样,张慧芳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对张慧芳,我根本不用担心!”
                        “听说你们双方父母都不乐意你和张慧芳好,有没有这回事?”
                        “我妈还把我给痛骂了一顿呢!”
                        “那你和张慧芳以后怎么办?”
                        “到时候再说吧!”
                        “看得出来你很痛苦!”
                        “幸亏我们这儿离家远,父母管不着我们!”陈文海愤愤然地说,“我就是要和张慧芳好,气死他们!”

                        场长田春旺见陈文海愁眉不展,便问他道:
                        “你又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情?”
                        “他的一本书被我给弄丢了!”杨冬生告诉田春旺。
                           “他们几个知识青年还怀疑是我偷的呢,真是冤枉好人!”田德贵指着杨冬生对田春旺说。
                        “没有根据不要胡乱怀疑人!田胖子是那种人吗?”田春旺训斥杨冬生。
                        “我们是和他开玩笑,何必当真呢!”
                            田春旺转身对陈文海说:
                        “你就为这么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发愁,这也太不值得了吧!”
                        “场长说得对!弄丢了还可以再买一本嘛,怕个球!”田德贵随声附和道。
                           田春旺吸了几口烟,吐了口唾沫,然后对陈文海说:
                        “少看点书,看多了没什么用!好好干活,好好接受再教育,这要比什么都强!”
                        “看书和接受再教育并不矛盾呀!”陈文海理直气壮地对场长说,“我们不能光埋头拉车不看路,还要多读书,用革命理论武装头脑,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少犯错误!”
                            “说的比唱的还要好听!”田春旺一脸的鄙夷不屑,“我看,你看书就是为了成名成家,这种思想可要不得哦!”
                        “我看书可不是为了成名成家!”陈文海批驳道,“如果我看书是为了成名成家,为什么还要到农村来自讨苦吃?”
                        “那是由于你不来不行,所有的知识青年都要到农村来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你不来行吗?!”
                        “可是,我们毕竟是知识青年啊!如果我们整天不看书,那还叫什么知识青年?”
                        “你们现在的主要任务是干活,而不是看书!”
                        “这我知道,难道还要你来告诉我吗?”
                        “你这是什么态度嘛!”田春旺生气地对他说,“现在看来,你对我们贫下中农还缺乏阶级感情,这可是世界观的问题噢!”
                            陈文海越听越生气,心想:“我陈文海这么听毛主席的话,心甘情愿地到农村来插队落户,一心一意地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他们看!可是,就是由于我爱看书,他们就这么‘误解’我的意思,把我的看书当作是为了成名成家而搞‘个人奋斗’!这真是天大的冤枉!

                        事实上,知青们怀疑陈文海的那本书是田德贵偷的并没有冤枉他。
                        那天下午,田德贵喝罢水,走进男知青的寝室,取他落在那里的一包香烟,无意中看到了那本《鲁迅小说散文诗歌选》,由那本书他联想到了刚才陈文海对他的顶撞,于是,一股怒火从他的胸中燃起,为了发泄心头之恨,他一把把书抓到手里,从衣兜里掏出火柴,打算把这本书付之一炬。
                        然而,就在他要点火的一刹那间,忽然想到这本书可能和毛主席还有一点关系,他隐隐约约地记得陈文海曾经告诉过他:这本书的作者是鲁迅,而鲁迅又是被毛主席高度评价过的大作家。他想:如果我把这本书烧了,岂不是对毛主席和鲁迅的不恭!我们贫下中农可千万不能干这种蠢事啊!
                        田胖子左思右想,终于想出了一条妙计:把那本书藏起来,让陈文海为找不到这本书干着急!
                        可是,藏在哪儿呢?最好是把它藏到陈文海找不到的地方!他想到了厨房,想到了厨房里的那堆柴禾。
                        于是,田胖子怀揣着这本书来到了厨房,然后把这本书塞进了柴禾堆里。他想:陈文海决不会想到书会被人藏在这里!
                        想到这里,一丝得意的笑容从田胖子的脸上浮起。
                        这时,田春霞正好进来,她笑着问田胖子:
                        “你刚才藏的那本书是陈文海的吧?”
                        “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呗!”
                        “你一猜就准,真聪明!”
                        说完,田胖子嘿嘿地笑了两声,拍了拍手上的灰,心满意足地走出了厨房!

                            不久后的一天,田胖子忽然对陈文海说:
                        “你跟我来一下!”
                        “什么事?”
                        “你跟我走就知道了!”
                            田胖子和陈文海一前一后地来到了厨房,然后,田胖子从柴禾堆里抽出一本书递到陈文海的手里。
                            “你说你没偷!”陈文海生气地质问道,“这,你怎么解释?”
                        “我是没偷啊,我只是把它给藏起来了,如果我真偷,还会还给你吗?”田胖子笑着对陈文海说,“再说,我偷这样的书也没什么用啊,我根本看不懂!”
                            陈文海看到《鲁迅小说散文诗歌选》这本书被田胖子这个文盲糟蹋得又脏又皱,实在心疼得不行!他想再说田胖子几句,可是一想:和田胖子这样的人讲理无异于“对牛弹琴”,于是,他就把要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田胖子走到厨房门口,刚好和张慧芳迎面相遇,他嘻皮笑脸地问道:
                        “你是不是又来找陈文海?”
                        “你管得着吗?”
                        “小丫头片子,你怎么能用这种态度和贫下中农说话?”
                        “对不起,我忘了你是贫下中农!”张慧芳连忙笑着向他“赔礼道歉”。
                        张慧芳跨进厨房门,见陈文海手里拿着一本又脏又皱的书,还以为是一本文化大革命以前的旧小说,便笑着对他说:
                        “怎么,我们的陈文海同志也对‘才子佳人’谈情说爱的破小说感起兴趣来了?难道你就不怕中毒吗?”
                        “我才不会对那种破小说感兴趣呢!”陈文海连忙把手里的书递给她,“你好好看看,这是一本什么书!”
                        “原来是一本天书啊!”张慧芳接过书,看了看封面,笑着对他说。
                        “你怎么又把《鲁迅小说散文诗歌选》说成是天书?它是一本天书吗?”
                        “反正在我眼里它就是一本天书,因为我看不懂!”
                        “什么高中生,竟然还有脸说看不懂鲁迅的作品!”陈文海笑着对她说,“你上高中的时候肯定对鲁迅的作品不感兴趣,我说得对不对?”
                        “正是这样!”张慧芳也笑着说道,“鲁迅的作品好难懂,读起来又拗口,我怎么会对它感兴趣呢?”
                        “那是由于你对鲁迅缺乏了解对他的作品又读得少的缘故!”陈文海对她说,“为了读懂鲁迅的作品,我翻阅了了不少有关讲解鲁迅作品的文章!”
                        “这么说,你为了读懂鲁迅的作品,还真下了一番苦*****夫!”张慧芳笑着问他道,“你为什么要下那么大的*****夫去研究鲁迅?”
                        “这说来话长!”陈文海对她说,“我对鲁迅感兴趣,一方面是由于毛主席对他的评价很高,另一方面是由于我上初中时的一堂语文课。那堂语文课在我的脑海中留下了深刻印象,我恐怕永远也不会忘记了!”
                        接下来,陈文海便给张慧芳讲起这堂印象深刻的语文课来。
                        “这真是一堂不同寻常的语文课!”听完陈文海对这堂语文课的描述后,张慧芳不禁这样感叹道。
                        “是的,这确实是一堂不同寻常的语文课!也许,这堂语文课会从根本上决定我未来几十年的人生道路!”
                        “你的意思是不是说,你在未来的几十年里会像鲁迅那样生活和战斗?”
                        “对,我正是这个意思!”陈文海对她说,“不过,我觉得自己对鲁迅的研究还很肤浅。说实话,我现在对鲁迅的不少杂文读起来还感到很吃力。在这方面,张建国要比我强得多。”
                        “张建国看起来好象很有学问,如果在文化大革命前,他很可能会考上名牌大学。”
                        “有这个可能。”陈文海的神情严肃起来,“不过,我认为:张建国不能算是一个坚定的马克思主义者,他的世界观有问题!”
                        “总比我要强得多吧。”张慧芳笑着对他说,“你不是经常说我身上有严重的小资产阶级情调吗?”
                        “那你应该克服啊!”陈文海也笑着对她说,“我来帮助你克服,你愿不愿意啊?”
                        “就怕别人误会了你的意思,还以为你在追我呢!”
                        “追你又怎么样?难道你不希望我来追你吗?”
                        “你是一个正人君子,难道不怕别人说你是好色鬼吗?”
                        “说我是好色鬼,那是对我的诽谤!”陈文海笑着问道,“我是一个好色鬼吗?”
                        “当然不是!”张慧芳也笑着说道,“你经常和我在一起,那是由于你喜欢我,我说得对吗?”
                        “一点都没错!”陈文海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你不但长得漂亮,而且还很聪明!和你在一起,我感到无拘无束,心情特别愉快!”
                        “我也是这样!”张慧芳的脸上同样洋溢着幸福的微笑,“但愿我们俩能永远在一起!”

                        太阳已经升得老高老高,知青们懒洋洋地坐在山坡上天南海北地聊着天。
                        杨冬生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副破扑克,最近一段时间,他只要一有空就和一帮当地农民打扑克,输了就往脸上贴纸条。
                        “你们看,杨冬生和当地农民打得多火热,好象他对贫下中农的感情最深,是知识分子和工农相结合的杰出代表!”张建国语含讥讽地这样对大家说。
                        “他也经常这样自诩,说什么,他已经和贫下中农打成一片了!”陈文海告诉大家。
                        “什么呀?”陈雅丽忍不住笑了起来,“他的脸皮咋那么厚?明明是拉帮接伙搞宗派,还恬不知耻地往自己的脸上贴金!”
                        “你可不能这么说他!”张慧芳和他开玩笑,“他现在正在追你,你这么说他,他会伤心死的!”
                        “你还说我?谁不知道也有人正在追你呢!”陈雅丽笑着说道,然后朝陈文海看了一眼。
                        “他才不会追我呢,我和他纯粹是同志之间的革命友谊!”
                        “不对吧,是爱情吧?”
                        听陈雅丽这么说,张慧芳的脸又红了起来!
                        “别不好意思嘛!”陈雅丽笑着说道,“爱情就是爱情,干吗要把爱情说成是友谊呢?”
                        “也许张慧芳这么说有他的苦衷,不是有的领导干部禁止我们知识青年谈恋爱吗?”张建国连忙这样说道。
                        “这‘有的领导干部’是不是就是张慧芳的爸?”王雪纯明知故问道。
                        “我爸就会以权压人!”张慧芳不满地说道。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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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
                          场长抬起头来望了一下面前的山坡,然后对大家说:
                          “这一面的山坡终于被我们整完了,下一步,我们要到那一面山坡上去干活。”场长的意思是说:这一面的山坡已经被他们改造成梯田了,下一步,要到另一面山坡上去把山坡改造成梯田。
                          于是,他们在场长的带领下,转过山角,向另一面山坡进军。
                          山角旁的这段梯田很窄,山势也很陡,几乎和地面成90度,因此,场长田春旺对大家说:
                          “大家小心点,别掉下去了,尤其是女孩们更要小心!”
                          “我来搀你过去吧!”陈文海笑着对张慧芳说,说罢,陈文海伸出手,同时,张慧芳也伸出了手。
                          见这面山坡上有一大片开阔地,陈文海笑着问张慧芳:
                          “你说这片山地像不像一个小平原?”
                          “有点像。”
                          张慧芳在那个‘小平原’上干了一会活,对站在山坡上的陈文海笑着说道:
                          “你下来,咱俩边说话边干活。”
                          “遵命!”说着,陈文海便要从山坡上往下跳。
                          “小心,别摔着!”张慧芳连忙嘱咐道。
                          “放心好啦,我不会摔着的!”说完,便从山坡上跳了下去。
                          谁知,由于不小心,陈文海跳下去后竟然摔倒了。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张慧芳边去搀他边打趣道。
                          “你是在什么时候成为老人的?”陈文海也打趣道。
                          干了一会活,张慧芳笑着对陈文海说:“我累了,咱俩坐下来歇一会吧?”见地上正好有两块大石头,便接着对他说,“咱俩就坐在这两块大石头上!”
                          “这两块大石头好象是专门为我们俩准备的!”
                          “这是天意!”
                          站在山坡上的杨冬生朝陈文海和张慧芳抬了抬下巴颏,不满地对曹春福说:
                          “你看他们俩有多亲热,简直就像是一对热恋中的情侣!”
                          “怎么,你嫉妒了?”
                          “我才不嫉妒呢!我是说,他们这样无所顾忌影响不好吧!”
                          “你管呢,你又不是领导!”
                          “有关领导不是明令禁止知青谈恋爱吗?他们这样做,也太不把领导放在眼里了吧!”
                          “你可不要瞎说!”坐在后面的王雪纯连忙反问道,“你怎么知道他们是在谈恋爱?”
                          “这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吗?”杨冬生说,“他这样和领导对着干,还想不想入团了?”见没人理他,杨冬生又说道,“张慧芳觉得自己反正已经是团员了,所以才敢如此不顾影响!”
                          “你以前还追过她呢,现在怎么讲起她的坏话来了?”王雪纯说。
                          “谁追她了?”杨冬生顺手扯起一片草叶,边把玩着边说道,“她不就是长得漂亮点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吃罢早饭后,场长对大家说:“从今天开始,我们到山脚下去开荒种麦子。”
                          于是,他们扛着农具向荒地进军。
                          来到山脚下,他们看到:这里果然有一大片荒地,上面长满了各种各样的杂草,还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石头!
                          陈文海指着小溪笑着对大家说:
                          “你们看,这条小溪就在我们身边,荒地开出来后,我们正好用这溪水来浇灌庄稼!”
                          “从水源这一点来看,我们这里的条件确实是得天独厚!”张建国说。
                          “你们俩可以当农业科学家了!”陈雅丽和他们俩开玩笑。
                          休息的时候,张建国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欣然告诉陈文海;
                          “刚才,我遇到了老支书,他对你的印象很好,对你也很关心!”
                          “是吗?”
                          “他对你的入团问题很关心!”张建国笑着对他说,“他希望你能早日入团。”
                          “我的入团申请书不是已经交上去了吗?”陈文海急切地问道,“入团志愿书什么时候才能发下来啊?”
                          “快了吧!”
                          这时,陈雅丽过来了,她面带愁容地告诉陈文海:
                          “刚才,我遇到了团支部委员王春燕,她对我说:你的入团问题可能会泡汤!”
                          “真的?”陈文海又一次急切地问道,“为什么?”
                          “有人捣鬼呗!”
                          “谁?”
                          “还能有谁?”陈雅丽气愤地说道,“他真是小人一个,简直是我们知青里头的败类!”
                          “到底是谁呀?”
                          “是杨冬生!”陈雅丽把嘴巴附在他耳边小声说道。
                          “他怎么那么坏?”
                          “他在背后说了你不少坏话,把你贬得一无是处、分文不值,我都听不下去了!”
                          “其实这一点也不奇怪,因为这样的人哪儿都有!”张建国说。

                          经过艰苦奋战,他们终于在山坡上垒起了层层梯田。
                          不久,从外面运来了一批茶苗,于是,他们就在梯田上栽起了茶苗。
                          晴天栽茶苗还好说,到了下雨天可就费劲了。在栽茶苗之前,要先挖树窝,由于泥巴粘挖镢,挖起树窝来很是费劲,有好几次,由于气极了,陈文海把挖镢扔得远远的。再说栽茶苗,由于泥巴粘手,栽起茶苗来也很费劲。面对如此恶劣的自然环境,陈文海免不了要发发牢骚,这样一来,少不了挨场长的训斥,使他的自尊心受到了严重的伤害,其他知青可比他聪明多了,他们把不满埋在心里,不轻易在脸上表露出来,因此,他们受到的伤害自然就比陈文海少多了。
                          有一天,又是下雨天栽茶苗,黏乎乎的泥巴粘了陈文海一手,他笑着对陈雅丽说:
                          “如果有一种栽茶苗的机器就好了!”
                          “那你就发明这种机器呗!”陈雅丽和他开玩笑道。
                              在这下雨天里,为了能把茶苗运到山上,他们只好头戴斗笠,身披蓑衣,挑着茶苗走在泥泞不堪的山间小路上。
                          风,呼呼地刮着,陈文海挑着茶苗,感觉仿佛有一个人从前面推他,使他感到格外吃力。雨,哗哗地下着,雨点子打在脸上,使他的眼睛都睁不开了,只好闭着眼睛往前走。遇到光滑的路面,他更是哭笑不得,因为光滑的路面就像是在上面抹了一层油,稍不小心就会滑倒。遇到这样的路面,他只好慢慢地一步步地往前挪。尽管他极为小心,有好几次,由于路面太滑,他还是差点滑倒。
                          陈文海长长地叹了口气,“这样的鬼天气,场长竟然也不放我们的假,真是一个教条主义者!”

                          为了能给茶苗浇上水,他们便挑着水桶到山下去挑水。
                          山下有一条小溪,它终年不断地流淌着,清澈见底,能清晰地见到水中的石头和游鱼。小溪上铺着几块石头,他们每天踏着这几块石头到对面山上去干活。有时,陈文海忍不住用手去抓溪水里那游动着的小鱼。
                          来到溪水边,陈文海用水桶装了满满两桶水,然而,当他挑起这一担水往前走的时候,由于脚步不稳,水桶直晃,等把这一担水挑到山上,水桶里的水已经被晃掉了一半。不过,经过一段时间的锻炼,他终于能挑着满满一担水稳稳当当地向山上爬去。
                              又下雨了,曹春福笑着对大家说:
                          “走,到大树下面去躲一躲!”
                          于是,他们来到了大树下。陈文海笑着对杨冬生说:
                          “这一下雨,我们下午就不用再挑水了,我们应该感谢老天爷!”
                          这棵大树犹如一把巨伞,陈文海便笑着对张建国说:
                          “这棵大树恐怕已经有几百年的历史了吧,在城里是很难见到的。见到这棵大树,让我们大开了眼界!”
                              雨停了。杨冬生笑着对大家说:
                          “我们去摘野果吃吧。这大山里有不少野果。有一次,我一个人到树林里去摘野果,摘了一大捧,大饱口服!”
                          “真的?”陈文海笑着说道,“那我们大家就赶快跟着杨冬生去摘野果吧!”
                          于是,他们几个知青在树林里转了一圈,结果,每人都满载而归!
                          陈文海边品尝着野果边笑着对伙伴们说:
                          “农村有农村的好处,这些野果在城里是根本见不到的,现在我们在这里见到了它们,让我们长了见识!”

                          晚霞染红了西天,他们扛着农具向山下走去。
                          来到溪水边,陈文海蹲下身子洗手。
                          忽然,一块石头飞落到溪水里,溅得他一脸的水,接着,就听到了张慧芳的大笑声。陈文海抬起头,“生气”地对张慧芳说:
                          “你象不象话?”
                          “象画(话)早贴墙上了!”说着,捡起一块石头又要往溪水里扔。
                          “你还有完没有?”说着,走到张慧芳的面前,把手上的水珠甩到她那漂亮的脸蛋上,边甩边笑着对她说,“我叫你再扔!”
                          “讨厌!”张慧芳掏出手绢擦了一下湿漉漉的脸,然后伸出胳膊就要打陈文海,陈文海拔腿就跑,差点摔倒!
                          陈雅丽笑弯了腰,韩素梅笑得直喊肚子疼!
                          “有什么好笑的?”陈文海假装绷着脸对张慧芳说,“你害得我差点摔倒,该当何罪?!”
                          “谁叫你跑得比兔子还要快?”
                          “我只有两条腿,可没有兔子跑得快!”
                          “那你就把自己变成兔子好了!”
                          “我倒想把自己变成兔子,遗憾的是我不是孙悟空!”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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