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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创]知青岁月(系列小说)
    在茶场的日子里

    1974年冬天,为了响应毛主席的伟大号召,陈文海来到兴安大队队办茶场插队落户。
    在陈文海没来之前,这个知青点一共有四个知青,他们是:张建国、杨卫东、陈小丽和王雪纯。陈文海到的那天,张建国和杨卫东都不在知青点上,一个外出评法批儒,一个外出开会。
    陈文海来到茶场的第二天,茶场场长带领几名当地农民为他们知青点筑隔离墙,把两间屋隔成三间屋,使男女寝室之间多了一间存放杂物的屋子。
    那天,刚下过雨,路上还湿漉漉的。陈文海沿着泥泞难行的小路挑着土往前走,没挑几趟,就累得气喘吁吁,腰酸背疼,肩膀也被担子压得生疼。由于路滑,他好几次差点摔倒。知青陈小丽很关心他,再三嘱咐他小心,别摔倒。在那个年代,陈文海思想进步,是抱着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思想准备来到这个小山村的,因此,虽然累得快要趴下了,他还是咬紧牙关坚持着,没有流露出丝毫的怨恨情绪。
    到了下午快收工的时候,杨卫东外出开会回来了。他还带回来一个好消息:今天晚上有电影。不过,放电影的地方离他们知青点比较远,要翻山越岭才能到达那里。尽管这样,他们听到了这个好消息后还是很高兴。在那个年代,业余文化生活贫乏,能有电影看在他们看来是一件非常幸运的事情,因此,吃过晚饭后,他们一行四人打着手电,兴致勃勃地向放电影的那个地方走去。走在山村的小路上,陈文海有一种非常新鲜的感觉,觉得夜色笼罩下的山村小路有一种神秘莫测的朦胧美。在夜风吹拂下,地里的庄稼发出一阵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在他听来就像是一对好朋友在窃窃私语。
    放电影的地方也是一个知青点,不过都是女的。他们敲门而入,女知青们嘻嘻哈哈地和他们打趣,说着俏皮话,然后,遗憾地告诉他们:今天晚上不放电影了!
    陈文海心想:这么冷的天,这么远的路,我们四个大傻瓜黑灯瞎火地白跑了一趟,真是冤枉!
    又过了几天,张建国外出评法批儒回来了。他告诉知青们他在评法批儒过程中遇到的一些趣事,陈文海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
    张建国对陈文海说:这次参加评法批儒宣讲团,他唯一的收获就是锻炼了口才。刚开始几次,他是照着事先准备好的稿子念,后来,他讲熟悉了,不看稿子也能滔滔不绝地讲。
    张建国还对陈文海说:这里的农民们把他当成了一个大知识分子,对他非常热情。陈文海听了后,非常羡慕张建国能有这么好的运气。

    茶场建在荒山野岭间,要先在山上筑起梯田,然后在梯田上栽上茶苗。为了筑梯田,他们就要挖石头,或者开山炸石。
    看到杨卫东挖了一堆石头,陈文海也想试试。他接过杨卫东手中的铁镐,可是,任凭他怎么使劲挖,岩石却纹丝不动,岩石上只留下一道道白印。他感到很奇怪,问杨卫东:“你一挖就能挖一大堆,我怎么连一小块都挖不下来呢?”
    杨卫东笑着对他说:“你还没有掌握窍门,当然挖不下来了!”
    “挖石头还有窍门?”他连忙对杨卫东说,“什么窍门?快告诉我!”
    于是,杨卫东为他讲起了挖石头的窍门。
    陈文海按照他说的窍门去挖,果然把石头给挖下来了。
    陈文海笑着对杨卫东说:“你这窍门是从贫下中农那里学来的吧?看来我们到农村来还真的来对了,我们还真的该好好向贫下中农学习呢!”
    晚饭是面条。陈文海饿极了,不一会儿,就把两碗面条呼噜呼噜地送到肚子里去了!

    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地从天上飘落下来。
    望着在空中四处飞舞的雪花,陈文海想起了诗人毛泽东的那首《沁园春•雪》。他告诉张建国:他特别喜欢毛泽东的这首词;张建国说:他也特别喜欢毛泽东的这首词。陈文海一听高兴极了,连忙对他说:“我朗诵给你听!”于是,在雪花飞舞中,陈文海兴致勃勃地朗诵起来:“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陈文海对张建国说:“我最欣赏这首词的最后两句:‘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写得真是好极了!”张建国也有同感。
    当地农民田胖子在一旁插言道:“真不愧是一对知识分子,不像我们大老粗,只会种地!”
    北风呼呼地刮着,吹到脸上刀割似地疼,手指头和脚指头冻得钻心似地疼,像要掉下来一样。
    王雪纯头上戴着帽子,脖子上围着围巾,手上戴着手套,可是,她还要诅咒:“这鬼天气,简直要把人给冻死!”
    陈小丽笑着对她说:“你穿那么多衣服,把自己捂得如此严实,还一个劲地说冷!”
    张建国也笑着对她说:“如果让你到北方去,说不定还真的会把你给冻死呢!”
    杨东升向王雪纯斜了一眼,“这么冷的天,你干起活来竟然还怕把自己给累着,不使劲挖土,即使穿再多的衣服,也抵御不了这三九严寒呀!”
    为了抵御严寒,陈文海疯狂地挖土,直挖到气喘不止才被迫停下来。
    休息的时候,他们跑到小树林里去捡枯枝败叶,然后点起一堆熊熊大火。烈焰腾腾,枯枝败叶发出一阵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在陈文海听来,这声音就好比是一首优美动听的乐曲。他们不停地往火堆里增添树枝,火苗越串越高。他们站在火堆旁,感到有一股灼人的热浪迎面扑来,身子被火烤得暖融融的,真是舒服极了!
    烤了一阵火,杨卫东对陈文海说:“别再烤了,我们俩跑步吧!”
    陈文海痛快地回答道:“行!”
    于是,我们俩在小树林里猛跑起来,直跑到上气不接下气才被迫停下来。
    “不冷了吧?”
    “不冷了,连汗都跑出来了!”
    说着,他们俩都笑了起来。

    中午收工后,知青们迫不及待地来到厨房。
    厨房里热气腾腾,炊事员春霞为他们每人盛了一碗红薯米饭。
    今天早晨,他们每人只吃了一碗红薯面糊,肚子早就饿了,此刻,陈文海更是饿得前腔贴后腔,然而,面对这一碗红薯米饭,他还是不愿意马上就动筷子。
    “你以前从来没有吃过红薯米饭吧?”杨东升笑着和他开玩笑,“这红薯米饭可好吃了,又香又甜!不信,你先尝尝!”
    杨东升把红薯米饭说得如此香甜诱人,勾起了陈文海的食欲,于是,他夹起一块红薯放到嘴里,嚼了嚼,觉得甜丝丝的,可是,红薯米饭毕竟还是没有纯米饭那么好吃,他吃得很慢。
    饭桌上放着一大盆腌过的萝卜樱。“你以前从来没有吃过这萝卜樱吧?”杨东升夹了一筷子放到嘴里,边嚼边和陈文海开玩笑,“这菜好吃着呢!”
    然而,张建国却打趣道:“这腌过的萝卜樱再好吃也比上山珍海味!”
    “你吃过山珍海味吗?”陈小丽笑着问张建国。
    “我当然吃过了!”
    “什么时候?”
    “参加评法批儒宣讲团的时候。”张建国告诉他们,“那时,有的农民就用山珍海味招待过我们。
    “说具体一点。”
    “比如说,蘑菇啊野兔啊什么的。”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陈文海夹了一点萝卜樱放到嘴里。啊,又苦又涩!他在心里自己对自己说:“这破玩意儿怎么能和山珍海味比?简直相差十万八千里嘛!”
    由于肚子实在太饿了,尽管饭菜这么难吃,陈文海还是勉强地吃完了一晚饭。然后,放下碗筷站了起来。
    “怎么不吃了?锅里还有呀!”炊事员春霞是个当地农民,她笑着对他说,“我们山沟里实在太穷了,没有什么好吃的!你刚来不习惯吧?不过,这不要紧,以后一定会慢慢吃得惯的!”
    吃罢饭,他们几个知青和当地农民便团团围坐在火盆旁烤火。
    外面,仍然在下着雪。

    夜色笼罩下的小山村安静极了。
    陈文海来自上海这个中国最大的城市,已经习惯了城市的喧嚣和繁华,现在,刚来到这个小山村,确实感到很不习惯。不过,他认为:小山村有小山村的特点,这里的夜晚很美,一种朦胧的美。这是城里所没有的。
    由于是冬天,一吃完晚饭,天就变得漆黑一团,伸手不见五指了。
    陈文海来到女寝室,见陈小丽正在煤油灯下看书,便和她聊了起来。
    陈文海对她说:“我们这里还没有通电,只能在煤油灯下看书,我真担心时间长了会变成近视眼!”
    “那你就少看一点书呗!或者干脆就不看书!”
    “那怎么可以呢?我从小就喜欢看书,已经养成习惯了。如果让我现在不看书,那多难受呀!”
    陈文海和女知青陈小丽都姓陈,可以算是一家人。陈小丽也从小喜欢看书和爱好文学,因此,他们俩之间有不少共同语言。无论是白天和夜晚,他们俩经常在一起,谈得很投机。
    在这个知青点,张建国和陈小丽都是陈文海最好的朋友。
    和陈小丽谈了一会儿话,陈文海回到了自己的寝室。
    窗户是用纸糊的,而现在窗户纸又被山风刮破了,使夜风能从窗户口毫无遮拦地闯进来,陈文海只好拿蓑衣把窗户口堵上。
    陈文海伸出手掌给张建国看,张建国见他的手掌上打起了好几个血泡,问他疼不疼,他说:“当然疼了!”
    “我刚来的时候还不是和你一样,不过,现在好了!”说着,他伸出手掌,“你看,现在都磨起了一层老茧,简直都像这里的老农了!我真担心以后我们都会变成老农!”
    然而,陈文海此刻心里想的却是:等我以后也磨出一层老茧来就好了!
    说了一会儿话,陈文海从抽屉里拿出一本《毛泽东选集》,然后翻到《实践论》那一篇认真地读起来。当读到“一切真知都是从直接经验发源的”这句话时,心想:毛主席说得真对呀!并且,他还想起了在报纸上看到过的一句话:“要勇于实践,在实践中获得真正的知识。”他想:我们知识青年的实践不就是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吗?!我一定要虚心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获得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的真正知识!在农村这个广阔天地里,我要把自己的美好青春无私地奉献给党和人民,奉献给这个火红的社会主义新时代!

    “叮当叮当”,山坡上一片打钎声。
    陈文海也想学打炮眼,于是,就从张建国手里接过了锤子。
    陈小丽连忙对陈文海说:“我担心你会把锤子抡到我的胳膊上!”
    王雪纯则对陈文海说:“我不怕!我来扶钎,你抡锤子!”说着,就从陈小丽手里接过了钢钎。
    其实,陈文海也怕一不小心就把锤子抡到别人胳膊上,因此,当王雪纯从陈小丽手里接过钢钎后,他仍然傻站着不动。
    王雪纯笑着对他说:“连我这个女孩儿都不怕,你还怕什么?”
    既然王雪纯这么说,陈文海也就不好再犹豫了。他横了横心,举起了大铁锤,可是,抡到半空后还是不敢再抡下去。王雪纯又笑了:“快往下抡呀!还磨蹭什么?”
    陈文海说:“我怕!”
    “怕什么?我相信你一定不会把锤子抡到我的胳膊上的!”
    “真的不会吗?”
    “真的不会!”
    “那我就开始了!”说完,陈文海举起大铁锤抡了下去。然而,他一连抡了好几下,都没能使锤子落到刚钎上。
    “你怎么老是抡空啊?你会不会抡锤子啊?”
    “我还是怕把锤子抡到你的胳膊上!”
    “哎呀,你这个人怎么这么罗嗦?!”王雪纯不耐烦地对他说,“只要你对着刚钎抡下去,怎么会把锤子抡到我的胳膊上呢?!”
    陈文海想:我堂堂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在女知青面前胆怯呢!于是,他再次举起了大铁锤,鼓足勇气对着刚钎一锤抡下去!只听“当”的一声,锤子总算落到了刚钎上!
    啊,陈文海真想为自己这一具有伟大历史意义的胜利而纵情地欢呼!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它冷酷无情地粉碎了陈文海的英雄梦!
    正当陈文海陶醉在胜利的喜悦之中时,他手中的那柄大铁锤不偏不倚地落到了王雪纯的手上!
    “哎哟!”王雪纯尖叫了一声,连忙扔掉了钢钎,用一只手捂住另一只手,泪珠也随着从她的脸颊上滚落下来。
    见此惨状,陈文海当时就吓懵了,犹如一座泥塑木雕般地站在那里!
    陈文海在心里自己对自己说:我算是什么革命青年,遇到这么一丁点儿失误就败下阵来!如果是在战场上,说不定还真的会被枪炮声给吓得晕过去呢!
    他的好朋友陈小丽闻讯后连忙赶了过来,见王雪纯手上的鲜血正在往下滴,一滴滴地滴落到地上,岩石上留下了一片殷红的鲜血。
    见陈文海呆呆地站在一旁,陈小丽苦笑了一下,然后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陈文海心里明白:此刻,面对此情此状,陈小丽根本无法找出什么合适的词语来表达她复杂而微妙的内心世界!
    “走,赶快到医务室去包扎一下!”说着,陈小丽掏出手绢擦去了王雪纯脸上的泪珠,用王雪纯的手绢把她那受伤的手给临时包扎起来,然后,陪着她一步一步地向山下的医务室走去。
    望着他们俩远去的背影,陈文海长长地吁了口气。

    陈文海把锤子递给张建国,对他说:“我不敢再抡锤子了!”
    “不用怕,接着来!”说着,张建国坐下来,扶好了钢钎。
    “还是你来吧!”
    “你就不怕我也把锤子抡到你的手上?”
    “不会的,因为你会抡锤子!”
    “你刚才是一时失手。”张建国告诉他,“我也失手过,有一次,我把锤子抡到了陈小丽的胳膊上,害得她的胳膊肿了好几天呢!”
    在张建国的鼓励下,陈文海壮了壮胆,又重新抡起了锤子。
    王雪纯回来了,手上缠着纱布。
    “弄破了点皮就掉泪,真娇气!”杨卫东不满地对王雪纯说,“你这一哭,陈文海就不敢再抡锤子了。你们女孩就是娇气,动不动就掉金豆!”
    “难道是我愿意哭吗?你不知道我的手有多疼吗?”王雪纯也不满地对杨卫东说,“站着说话不嫌腰疼,哪一天让陈文海把锤子抡到你的手上就好了!”
    “那我也不会哭!”
    “废话,你是男孩呀!”
    炮眼终于打好了!于是,留下一个人点炮,其余的人都躲到远处。
    “轰隆隆,轰隆隆……”王雪纯指着空中对陈小丽说:“你快看,石头都飞上天了!”话音刚落,一块石头不偏不倚地正好落在她们的面前!“我的妈也,这破石头怎么会飞得这么远?!吓死我了!”说着,王雪纯连忙用棉袄蒙住了自己的脑袋。
    “怕什么?石头又没有飞到你的脑袋上!真是一个胆小鬼!”
    “等飞到我的脑袋上那就晚了!”
    “怕死鬼!”
    “你不怕死?”
    “我是一个革命战士,怎么会怕死呢?!”陈文海在一旁笑着对她们说:“我们革命战士都不会怕死,只有叛徒才会怕死!”
    “好啊陈文海,拐弯抹角地骂我是一个叛徒!我饶不了你!”说着,就伸出拳头要打他。
    陈文海连忙站起来,边逃边说:“好男不和女斗!”
    月亮升起来了,满天的星星都在眨着眼睛。
    曹春福从抽屉里拿出笛子兴致勃勃地吹起来,悠扬的笛声使知青们心花怒放。
    过了一会儿,杨卫东拉起了二胡,并且边拉边唱。
    音乐声刚停,女知青们就鼓起了掌。陈小丽向伙伴们问道:“请杨卫东同学再来一个好不好?”
    “好!——”伙伴们大声喊道。
    杨卫东清了清嗓门,向“同学们”大声报幕:“下一个节目:男声独唱《智取威虎山》选段《越是艰险越向前》,伴奏杨卫东。”

    一轮红日刚刚升起,知青们就起床了。
    陈文海边洗漱边问曹春福和杨卫东:“你们俩在上学的时候,一定是文娱活跃分子吧?”他们告诉陈文海:上学的时候,他们俩都是学校里的毛泽东思想文艺宣传队队员。
    吃过早饭后,他们八个知青和当地农民,一起扛着劳动工具向山上走去。
    最近,这个知青点又陆陆续续地来了三个知青,他们是:曹春福、韩素梅和张惠兰。
    昨天,他们已经用炸药从山上炸下了不少石头。今天,他们就要开始筑梯田了。
    陈文海把石头装进箩筐里,陈小丽走过来对他说:“我们俩来抬吧。”
    “你行吗?”
    “怎么不行?别小看我们女孩儿!妇女也能顶起半边天!”
    抬了几趟,陈文海感觉肩膀疼得厉害,脚步也乱起来了。可是,他咬紧牙关坚持走到了目的地。
    看到陈文海和陈小丽抬着石头一路摇摇晃晃的样子,张建国连忙对陈文海说:“你休息一会儿吧,让我来!”说着,便从他的肩膀上取下了扁担。
    见陈小丽额前的刘海都被汗水粘住了,杨卫东笑着对她说:“你也该休息休息了!”说着,也从她的肩膀上取下了扁担。
    在抬石头的时候,杨卫东不小心把张惠兰垒的一段梯田给踩垮了,便笑着对她说:“你这梯田难道是用豆腐筑的吗?!”
    “你真坏,故意踩坏我筑的梯田!”
    “你筑的梯田也不结实了!”
    “还如此什么呀!我筑得不结实,你来筑!”
    “那你干什么?”
    “我耙地还不行吗?!”
    “当然可以了!只有这样的活才适合你这样的娇小姐干!”
    在这个知青点,张惠兰长得最漂亮,早在上学时,她就是班里的“班花”。张惠兰也从小爱好文学,不过,她特别爱看爱情小说,又经常装病不上工躲在寝室里看小说,陈文海认为她头脑里的小资产阶级情调太严重了,因此,虽然她是一个漂亮的女孩儿,并且很喜欢陈文海,但是,陈文海还是用无产阶级思想战胜了资产阶级思想,经常有意地躲避她,没能让她成为我的好朋友。这样一来,就被杨卫东钻了空子,他们俩倒成了一对好朋友!见此情状,陈文海虽然心里很难受,但是,又不好说什么!

    在筑梯田的时候,陈文海垒的“堤坝”(梯田向外的一边)老是垮,一点儿也不结实。当地农民田大叔告诉他:在垒“堤坝”的时候,要使“堤坝”往里斜一点,大石头之间要用小石头塞紧,还要边垒边填土,只有这样,才能使所垒的“堤坝”坚固结实。陈文海按照田大叔的“指导”筑梯田,果然使所垒的“堤坝”变得坚固结实了,即使你使劲用脚踩,“堤坝”也垮不了。
    陈文海边筑梯田边想:我一个中学生,竟然连筑梯田这么简单的活都不会,白读那么多年的书了!如此看来,我们知识青年到农村来还真来对了!学习书本知识固然重要,但是,一定要做到理论联系实际,只有这样,才能使学到的书本知识真正派上用场。理论脱离实际,这是学校教育最致命的弱点。
    正在陈文海这样想的时候,张惠兰来了。她故意在陈文海所筑的梯田上使劲地蹦,以此来检验他的“产品”质量。不料,她一不小心,从上一层梯田摔到了下一层梯田上,半天爬不起来。陈文海吓坏了,就伸手扶她起来,她竟然羞得满脸通红。
    这时,场长和田胖子过来了。
    场长训斥陈文海:“你一个大小伙子,竟然和一个黄花闺女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
    “真是太不象话了!”田胖子在一旁火上浇油,“你的这种行为,哪里还像一个革命青年?”
    陈文海在心里愤愤不平:“这分明是‘英雄救美女’,你们竟然如此‘上纲上线’,真是太荒唐可笑了!”
    王雪纯笑着和陈文海开玩笑:“你如此喜欢张惠兰,干脆娶她做你的媳妇算了!”
    “不要乱开这样的玩笑!”陈文海正在气头上,连忙对王雪纯说“我是一个革命青年,才不会去娶一个‘弱不禁风’的娇小姐呢!”
    “谁是‘弱不禁风’的娇小姐?”张惠兰的脸都羞红了,“我又不是《红楼梦》里的林黛玉,和你一样,我也是一个革命青年!”

    场长带领几个知青到地里摘豌豆。
    在摘豌豆的时候,王雪纯把豌豆放到嘴里尝了尝,然后,眉开眼笑地告诉陈文海:“李小二没骗我,生豌豆果然能吃,还是甜的呢!”
    “你是野人啊?!”张惠兰笑着对她说,“你就这么听李小二的话,他让你吃生豌豆你就真的吃啊!”
    “当心拉肚子!”陈小丽提醒王雪纯。
    “王雪纯是不是野人,吃生豌豆后会不会拉肚子,关我们什么事?”韩素梅笑着说道。
    “你要不要也尝一尝这生豌豆是什么滋味?”说着,王雪纯把生豌豆递给了陈文海。
    “那我也来当一回野人!”说着,陈文海就把生豌豆放到了嘴里,嚼了嚼,然后,惊喜地告诉她们,“这生豌豆果然是甜的!我建议大家都来尝一尝!”
    “哈哈!”张惠兰笑着对大家说,“既然连陈文海这样的‘大作家’都敢吃生豌豆,我们又有什么不敢的呢!”
    于是,在陈文海的“蛊惑”下,他们几个知青都当了一回野人!
    吃过晚饭后,陈文海从抽屉里拿出《西游记》看起来。
    张惠兰端着一盆洗脸水进来,笑着对他说:“你快看,看完了给我看!”
    “你不是不喜欢看《西游记》吗?”
    “那是以前,现在喜欢看了。”张惠兰笑着对他说,“我现在就想看《西游记》,赶快把这本书送到本小姐的“闺房”里去!”
    “是,遵命!”说着,陈文海跟着她一起向女寝室走去。
    来到女寝室,陈文海把《西游记》放到桌子上,然后就要离开,张惠兰连忙对他说:“着什么急呀?再坐一会儿嘛!”于是,陈文海就坐着看她洗脸。
    洗完脸后,张惠兰要陈文海陪着她一起看《西游记》,陈文海一听,心花怒放。
    陈文海和张惠兰坐在一起看《西游记》,他真想对张惠兰说:“我喜欢你!”
    十一
    几个月过去了,他们终于在山坡上垒起了层层梯田。
    不久,从外面运来了一批茶苗。于是,他们就在自己开垦的梯田上栽起了茶苗。
    晴天栽茶苗还好说,到了下雨天可就费劲了。在栽茶苗之前,要先挖树窝,由于泥巴粘挖镢,挖起树窝来很是费劲,有好几次,由于气极了,陈文海把挖镢扔得远远的。再说栽茶苗,由于泥巴粘手,栽起茶苗来也很费劲,陈文海免不了要发发牢骚。这样一来,少不了挨场长的训斥,使他的自尊心受到了严重的伤害。其他知青可比他乖多了,往往把不满埋在心里,不轻易在脸上表露出来,因此,他们受到的伤害自然就比陈文海少多了。
    有一天,又是下雨天栽茶苗,黏乎乎的泥巴粘了陈文海一手,他笑着对陈小丽说:“如果用机器栽茶苗就好了!”
    “那你就发明一种能栽茶苗的机器呗!”陈小丽笑着对他说。
        在这下雨天里,为了能把茶苗运到山上,他们只好头戴斗笠,身披蓑衣,挑着茶苗走在泥泞不堪的山间小路上。
    风,呼呼地刮着,陈文海挑着茶苗,感觉仿佛有一个人在推搡着我,使他走起路来感到格外吃力。雨,哗哗地下着,雨点子打在他脸上,使他的眼睛都睁不开了,只好闭着眼睛往前走。遇到光滑的路面,他更是哭笑不得,因为光滑的路面就像是在上面抹了一层油,稍不小心就会滑倒。遇到这样的路面,他只好慢慢地一步步地往前挪。尽管他极为小心,有好几次,由于路面太滑,他还是差点滑倒。他不禁在心里埋怨起场长:这样的鬼天气,你场长也不放我们的假,真是一个“教条主义者”!
        为了能给茶苗浇上水,他们便挑着水桶到山下去挑水。
    山下有一条小溪,它终年不断地流淌,清澈如镜,能清晰地见到水中的石头和游动的小鱼。小溪上铺着几块大石头,就像是一座桥,他们每天从这座桥上经过。有时,陈文海忍不住用手去抓溪水里那游动着的小鱼。
    来到溪水边,陈文海用水桶装了满满两桶水,然而,当他挑起这一担水往前走的时候,由于脚步不稳,水桶直晃,等把这一担水挑到山上,水桶里的水已经被晃掉了一半。不过,经过一段时间的锻炼,他终于能挑着满满一担水稳稳当当地向山上爬去。
        又下雨了。曹春福笑着对大家说:“走,到大树下去躲一躲!”于是,他们来到了大树下。
    陈文海笑着对杨卫东说:“这一下雨,我们下午就不用再挑水了,我们应该感谢老天爷!”
    这棵大树犹如一把巨伞。陈文海笑着对张建国说:“这棵大树恐怕已经有几百年的历史了吧,在城里是很难见到的,在这里让我们大开了眼界!”
        雨停了。杨卫东笑着对大家说:“我们去摘野果吃吧,这大山里有不少野果。”他还告诉大家:有一次,他独自一人摘了不少,大饱口服!
    “真的?”陈文海笑着说,“那我们大家就赶快跟着杨卫东去摘野果吧!”
    他们几个知青在树林里转了一圈,果然摘到了不少野果!
    陈文海笑着对伙伴们说:“农村有农村的好处,这些野果在城里是根本见不到的,现在我们在这里见到了它们,让我们长了见识!”
    十二
    晚霞染红了西天,他们扛着工具向山下走去。
    来到溪水边,陈文海蹲下身子洗手。忽然,一块石头飞落到溪水里,溅得他一脸一身的水,接着,听到了张惠兰的大笑声。
    陈文海抬起头,假装生气地对张惠兰说:“你象不象话?”
    “像画(话)早就贴墙上了!”说着,捡起一块石头又要往溪水里扔。
    陈文海连忙对她说:“你还有完没有?!”说着,走到张惠兰面前,把手上的水珠甩到她那漂亮的脸蛋上,边甩边笑着对她说,“我叫你再扔!”
    “讨厌!”张惠兰掏出手绢了一下湿漉漉的脸,然后伸出胳膊要打陈文海,陈文海拔腿就跑,差点摔倒。陈小丽笑弯了腰,韩素梅笑得直喊肚子疼!
    “有什么好笑的?”陈文海绷着脸,假装生气地对张惠兰说,“你害得我差点摔倒,该当何罪?!”
    “谁叫你跑得比兔子还要快?!”
    “我只有两条腿,可没有兔子跑得快!”
    “那你就把自己变成兔子好了!”
    “我倒想把自己变成兔子,遗憾的是我不是孙悟空!”
    刚才在“逃跑”的时候,把泥巴溅到了王雪纯的裤子上,当时王雪纯还没有发现,等陈小丽告诉她后,她恼怒地对陈文海说:“刚洗的裤子!讨厌!”
    “怕什么?你不能再洗一遍?!”陈小丽对她说道。
    十三
    今天,张惠兰梳着两条小辫,还扎着蝴蝶结。蝴蝶结在陈文海眼前仿佛幻化成了一对鲜活的蝴蝶。
    夏天的张惠兰更漂亮了,合身的衣裤使她的身材显得更加娇美。
    “你老看着我干什么?”张惠兰笑着问陈文海。
    “因为你的衣服太漂亮了!”陈文海也笑着对她说。
    “原来我认为你是一个书呆子,想不到你还会欣赏女孩穿的衣服!”
    “这是因为张惠兰人长得漂亮,所以,她不管穿什么衣服都显得好看!”韩素梅笑着插嘴道。
    “你说得太对了!”陈文海也笑着对她说,“我正想怎么说呢,现在你替我说了!”
    “谢谢你们俩对我的夸奖!”说着,张惠兰羞红着脸,含情脉脉地看了一眼陈文海。
    见张惠兰对自己如此多情,陈文海真想对她说:“我爱你!我真的很爱你!”
    “你们俩真是天生的一对!”韩素梅笑着对他说,“你干脆娶张惠兰算了!”
    “韩素梅!”张惠兰急得直跺脚,连忙要去打她,“看你还敢不敢这么说!”
    “饶了我吧!”韩素梅连忙躲开了,“我再也不敢这么说了!”
    十四
    骄阳似火,挥汗如雨,知青和当地农民们头戴草帽,手握锄头,为茶苗锄草。茂密的野草在他们的锄头下成片地倒下。
    火辣辣的太阳把王雪纯晒得直冒汗,她生气地对陈小丽说:
    “这天真热,简直要把人给热死!”
    “谁叫你这么胖的!”
    “我们革命青年就是要冒严寒,斗酷暑,在农村这个广阔天地里锤炼红心!”陈文海笑着对大家说。
    “我真佩服你,这么热的天,竟然还会有闲心抒发你的豪情壮志!”张惠兰笑着对他说,不知这是夸奖他还是和他开玩笑。
    这时,小咬们也来凑热闹,成群地往他们脸上、胳臂上扑来!
    韩素梅见胳臂上黑糊糊地一大片,就往胳臂上猛拍一巴掌,嘴里还嘟囔着:
    “叫你再咬,该死的小咬!”
    “陈文海正在抒发他的豪情壮志,你竟然诅咒小虫子!”陈小丽和她开玩笑,“这也太不协调了吧!”
    “哎哟!”张惠兰被成群的小咬叮得奇痒难忍,便连忙去挠,谁知,这一挠疼得她直钻心,忍不住叫了起来。
    “这小咬也太可恶了!”韩素梅愤愤不平,脸上却带着笑容,“可恨的小东西竟然敢欺负我们如此漂亮的张惠兰,真是罪该万死!”
    “应该把这群小咬统统枪毙!”王雪纯也同样梅愤愤不平,脸上却带着笑容。
    后记
    这是根据我的亲身经历创作的一篇短篇小说。
    岁月如歌,在那个偏僻的小山村里,我们八名知青用自己勤劳的双手在荒山野岭筑起了一层层梯田,在梯田上栽上了一行行茶苗。
    那是一个激情燃烧的年代,我们知青把自己的美好青春无私地奉献给了党和人民,奉献给了壮丽的共产主义事业,在农村这个广阔天地里谱写了一曲叱咤风云壮怀激烈的青春之歌。那时的我,年轻单纯,充满了政治热情,只想在艰苦的劳动中好好锻炼自己,为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如今,虽然这段知青岁月已经离我们有30多年了,但是,我仍然记忆犹新。
    30多年来,我常常怀念那个年代,这是因为:虽然那个年代生活很艰苦,但是,有一些美好的东西始终令人难以忘怀,例如:伟大、崇高、真诚、友情和爱情。至今,我仍然对那个年代里自己所付出的一切无怨无悔。
    1976年11月初稿,2007年7月21日修改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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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村里的故事

      听说陈文海要去,兴安大队队办茶场的知青们都很高兴,都盼望着他能早点去。
      一天晚上,杨卫东和张建国先后来到陈文海家。
      杨卫东告诉陈文海:我们那个知青点的知青除了王雪纯以外都是干部子弟。听说,过不了多久,还要有三个知青到我们那个知青点,他们都是东北人,也都是干部子弟。
      陈文海告诉杨卫东:我从小喜欢看书学习,已经养成了习惯。到农村插队,我打算多带点书去。
      “到农村插队后,我们整天干活,而且活很重,根本没有时间和精力再去看书学习!”杨卫东这样对我说。言外之意,就是要我尽量少带点书去,最好不带书去。
      杨卫东前脚刚走,张建国后脚就到了。
      张建国告诉陈文海:上学的时候,他不偏科,对文科和理科都很喜欢。他还自学了几门外语,例如:英语、俄语和日语。
      陈文海告诉张建国:我高中只上了两个月就辍学了,大部分知识是自学的。我还自学了几本马克思主义经典著作,例如:《共产党宣言》《法兰西内战》《哥达纲领批判》《反杜林论》《路德维希•费尔巴哈和德国古典哲学的终结》《国家与革命》《帝国主义是资本主义的最高阶段》。张建国夸奖他:在有些人眼里,马克思主义经典著作就好比是“天书“,而你竟然靠自学读懂了这些“天书“,真是太了不起了!
      张建国的母亲曾经是图书馆管理员,因此,张建国从小就读了不少马克思主义经典著作和社会科学、自然科学方面的书籍,颇有一番学者的风度。虽然陈文海也从小喜欢读书,但是,如果拿他和张建国相比,他就只能算是一个小学生了!
      那天晚上,陈文海和张建国谈得很久,上自天文,下至地理,涉及的领域非常广泛。他打心眼里钦佩张建国的知识渊博!
      “在农村插队,看书学习的时间太少了,只有晚上可以看点书。你可以带点书去,可是千万不要带得太多了!”张建国笑着对我说,“我也喜欢看书,你去了,正好陪我一起看书。”
      张建国走后,陈文海在日记中这样写道:“毛主席号召我们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这是一条与工农相结合的光明大道。过几天,我就要到农村去插队落户了,我为此而感到激动。下去后,我一定要认真学习马列著作和毛主席著作,努力改造世界观,在农村这个广阔天地里锤炼红心、锻炼成长,使自己成为一个社会主义的新型农民。”
      一个星期后,陈文海父亲所在的单位用汽车把他送到了张建国所在的那个知青点。

       “真用功呀!”陈文海正在看《鲁迅杂文选》,听到了说话声,抬起头一看,原来是田胖子,说了声“你来了”,便又埋头看起书来。
      田胖子从衣兜里掏出纸烟,用火点上,吸了几口,然后对陈文海说:“别人都在谁午觉,你却在看书。现在不好好休息,等会儿干起活来还会有劲吗?你看那么多书有什么用啊?!”
      “我看书妨碍你了吗?!我爱看就看,你管得着吗?!”
      田胖子碰了个钉子,便恶狠狠地对陈文海说:“还看个球书,上工!”接着,又大声嚷道,“起来起来都起来,上工了!还不起来,都睡死了?!”
      杨卫东揉揉惺忪的睡眼,不满地说道:“你穷叫唤个啥?!”
      “我喊你们上工喊错了?!”说完,田胖子便扛着铁镐,摇晃着肥胖的身躯,气呼呼地向门外扭去。陈文海望着田胖子远去的背影,大声说道:“呸,早该滚蛋了!”
      这时,张建国也醒了,笑着问陈文海:“你没睡?”
      “没有。”陈文海眉飞色舞地对他说,“我太喜欢这本书了!如果不看这本书,即使躺在床上,也会睡不着,还不如不睡。”
      “要注意身体,身体可是革命的本钱呀!”杨卫东对陈文海说。
      “我知道!”陈文海笑着对他说。
      杨卫东对陈文海说:“好渴呀!走,陪我一起烧水去。”陈文海点点头,正要把书放进抽屉里,杨卫东连忙对他说:“先别放起来,借给我看看。”
      “怎么,你也开始对鲁迅作品感起兴趣来了?”
      “谈不上感兴趣,随便翻翻。”
      走在上工的路上,陈小丽对陈文海说:“那本《鲁迅小说散文诗歌选》,我想再看一遍。你能借给我吗?”
      “真不巧,杨卫东也要看,等他看完以后再借给你。”
      张惠兰对他们说:“你们怎么都对那本什么《鲁迅小说散文诗歌选》感兴趣?鲁迅的作品那么难懂,读起来又那么拗口,我就不喜欢!”
      陈文海开玩笑地对她说:“你就喜欢那些‘才子佳人’谈情说爱的破玩意,当心中毒了!”
      “我才不会呢!”张惠兰讥笑陈文海,“哪像你怕中毒,对这样的书连摸都不敢摸!还男子汉大丈夫呢,简直连我们女孩都不如!”
      陈小丽连忙对她说:“你不能这么说陈文海!陈文海不是不敢看,而是因为他是一个要求进步的革命青年,没有时间去看那些‘才子佳人’的破书!”
      “还是陈小丽能理解我!”陈文海笑着对张惠兰说。“如果让我读那些‘才子佳人’的破书,我不但不会中毒,反而还会运用马列主义和毛泽东思想去批判这些‘黑书’!”

      晚饭后,陈文海点亮煤油灯,然后去开抽屉,发现抽屉没锁,他连忙问杨卫东:“你怎么没把抽屉给锁上?”
      “我锁了呀!”
      “你自己过来看,到底锁没锁上?”
      杨卫东过来看了以后,感到很奇怪:“这是怎么回事?我记得锁上了呀!”他拍拍后脑勺,忽然对陈文海说,“噢,我想起来了!我在上茅房前没锁抽屉,打算解完手后再锁,可是,等解完手后我又忘了。赶快检查一下,看抽屉里少了什么东西没有!”
      陈文海打开抽屉一看,“糟糕,我的那本书不见了!”
      “什么书?”
      “就是那本《鲁迅杂文选》啊!”
      “再好好找找!”
      于是,陈文海把抽屉翻了个底朝天。然而,那本他爱不释手的《鲁迅杂文选》已经不见踪影了!急得他直跺脚,连呼“可惜可惜”!
      杨卫东安慰他:“也许那本书在床上呢,我们再找找!”
      于是,他们两个又在床上满世界地找起来。可是,找了半天,哪里还有那本书的踪影!
      “一定是被哪个王八蛋给偷走了!可是,又有谁会偷这样的书呢?”杨卫东对陈文海说,“要不,我赔你钱吧!”
      “谁要你赔?!”陈文海笑着对他说,“这本书本来就是公家发的,我又怎么好意思要你赔呢?”
      吃晚饭的时候,炊事员春霞笑着问陈文海:“听说你丢了一本书,这是真的吗?”
      陈文海点点头。
      “找到了没有?”
      陈文海摇摇头。
      “你们是不是怀疑这本书是被人偷了?”
      “是的。”陈文海愤愤然地对春霞说,“我们怀疑是田胖子偷的。”
      “那么,田胖子为什么要偷你的书呢?”春霞笑着对陈文海说,“田胖子和我一样,只上过两年学,你的那本书田胖子根本看不懂!”
      “故意和我作对呗!”陈文海愤愤然地对春霞说,“田胖子把我的书偷走是为了故意气我,我猜测他把我的那本书给藏起来了!”
      “那么,他把你的那本书给藏在哪里了呢?”
      “不知道。”陈文海笑着问春霞,“你知道?”
      春霞笑着摇摇头。
      陈文海从春霞的眼神里读懂了她深藏不露的含义,笑着对春霞说,“你一定知道,只不过是不想现在就告诉我!我说得对吗?”
      春霞笑着对陈文海说:“你真聪明,什么也瞒不过你!”
      陈文海也笑着对春霞说:“你也很聪明,有时候说话含而不露!”

      没了那本《鲁迅杂文选》,陈文海的心情变得特别坏,闷闷不乐地离开土屋,独自一人沿着小溪边上的一条山村小路散起步来。
      陈文海朝天上看了看,月亮从云层里露出了一张灰白色的脸,星星们在无力得眨着眼。
      陈文海从小就特别喜欢看书,来农村插队落户的时候带了不少书。小山村的夜晚特别安静,他仿佛觉得自己是生活在另一个世界,一个只有书籍才能给自己的灵魂带来快乐的世界!他真不敢想象:在这样一个小山村,如果没有书陪伴他,他将怎样度过那难捱的漫漫长夜!尽管白天干活很累很累,有时候累得骨头架子都快要散了,然而,只要到了晚上打开抽屉看到书,那疲劳仿佛就不翼而飞了!书,带领他走进了一个神奇的世界!在这个神奇的世界里,他和天下芸芸众生对话,和伟人、名人对话,那颗苦难的心得到了慰藉,灵魂得到了升华,疲劳、委屈、烦恼和痛苦仿佛都被他扔到了爪哇国!
      然而,在那个偏僻、贫穷、落后的小山村里,就连这点极其可怜的精神享受都会每每受到干扰,茶场场长和那个田胖子经常讽刺挖苦陈文海,动不动就训斥他,不是说他是“书迷子”,就说他看书浪费了灯油!为此,陈文海和他们之间经常发生摩擦!一发生摩擦,知青们就“批评”他,要他千万不要和当地农民把关系搞僵,以免以后回不了城而吃大亏!
      在那个知青点,张建国和陈小丽是陈文海最要好的朋友,只要场长和田胖子“欺负”陈文海,他们就会为他说话、圆场、撒谎,帮他度过难关!至于张惠兰,由于她长得漂亮,又喜欢陈文海,虽然想帮陈文海,又怕被别人说闲话,因此,只好常常“袖手旁观”“装聋作哑”!怕别人说什么闲话呢?有关领导规定:知青不许谈恋爱,要一心一意地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在农村这个广阔天地里摸爬滚打、脱胎换骨,努力把自己培养成为无产阶级革命事业的坚强接班人!
      在当地农民看来,在那个小山村里,在那个知青点,只有陈文海和张惠兰身上的小资产阶级情调最严重,因此,他们俩最需要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最需要改造资产阶级世界观!
      当地农民这样看待陈文海和张惠兰,陈文海感到很委屈!因为在他看来,说张惠兰身上的小资产阶级情调严重还说得过去,而他是一个信仰马列主义的革命青年,只是体质弱,有书卷气,干起活来不够“生龙活虎”,有点缺乏年轻人的那股蓬勃朝气罢了,根本不能把他和张惠兰相提并论!
      在当地农民眼里,陈文海和张惠兰像封建社会的知识分子,如果是生活在封建社会里,那么,他们俩就属于“才子”和“佳人”!他们经常嘲笑陈文海和张惠兰不该生活在社会主义社会!为此,张惠兰经常被气得直哭,有意无意地躲避我,以免被当地农民所嘲笑!
      那是一个激情燃烧的年代,又是一个封建残余思想严重存在的年代,生活在那样一个年代,陈文海和张惠兰的形象都受到了严重的扭曲,内心充满了痛苦!在那样一个年代,陈文海和张惠兰的这种痛苦是根本无法说清的,是一种说不出来的痛苦!
      为了适应那个年代的那种特殊环境,陈文海只好常常表现出一种“玩世不恭”的人生态度,比如:学抽烟!学当地农民说那种极其粗俗、无聊的粗话和脏话!而张惠兰呢,只好经常装病在“家”,以躲避当地农民的嘲讽和挖苦!

      散了一会儿步,陈文海感到累了,便蹲在小溪边。
      这是一条在山沟里终年流淌的小溪,知青点就坐落在这条小溪的旁边。一栋干打垒土坯房里住着我们八位知青。土坯房分为五间,依次为医务室、厨房、女寝室、杂物间和男寝室。土坯房的前面是一片菜地,按季节分别种着白菜、萝卜、豆角、西红柿和黄瓜之类的各种蔬菜。
      望着在月光下一闪一闪的溪水,陈文海的思绪仿佛又回到了家乡的那条河——苏州河。那时,他的家离苏州河不远,学校就坐落在苏州河边。每天上学,他都要从这条河上经过,苏州河是他中学时代的见证。现在,虽然他远离家乡,但是,望着眼前的这条小溪,他仿佛又回到了家乡,看到了那条苏州河。
      过了一会儿,陈文海的腿蹲麻了,便站了起来,月光把他那细长的身影投映到地上。
      站了一会儿,他感到累,便又重新蹲下身子。这时,他的脑海中浮现出田胖子那张胖呼呼的大脸庞,呵斥声仿佛又在我的耳边回响。
      “这本书准是他偷的!除了他,还会有谁来偷我的书?”陈文海愤愤地对自己说,“这个无聊的家伙,偷我的书无非是想故意气我,故意让我心里难受!”
      陈文海清楚地记得:今天下午休息的时候,田胖子说他口渴得厉害,要下山找水喝。他想:他在找水喝的过程中可能到过我们男寝室,看到了放在床上的我的那本书,于是就顺手牵羊地把它给藏起来了。这个缺德的家伙!
      陈文海正在想心事,忽然从身后穿来了一串脚步声,回头一看,是他的伙伴们。
      “书丢也就丢了,还想它干什么?”陈小丽笑着对陈文海说,“深更半夜的一个人跑到外面来发愁,也不怕狼把你给吃了!”
      “我才不怕狼呢,我又不是张惠兰!”
      “你怎么把我给扯上了?”
      “因为你是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姐,狼要想吃你可就太容易了!”
      “狼才不管你是不是张惠兰呢,只要你是人,它照样会吃你!”
      “它吃得了我吗?它敢吃我吗?我是一个男子汉大丈夫,狼如果敢吃我,我就和它搏斗,直至把它战胜为止!”
      “好一个和狼搏斗的英雄,我张惠兰向你致以崇高的革命敬礼!”张惠兰笑着和陈文海开玩笑。
      “好了好了,不要再开玩笑了!”陈小丽一本正经地对陈文海说,“天都这么晚了,我们都该睡觉了,我们还是赶快回屋吧,明天还要上工呢!”
      “是啊,我们是该回屋了!”张建国这样说道。
      于是,他们几个知青便往回走。
      一路上,杨卫东对陈文海说:“书丢了没关系,还可以再买一本嘛!”
      “谈何容易!新华书店离我们这儿那么远,场长是根本不可能批准我去那么远的地方专门买一本书的!”
      “那你也没有必要为这本书发那么大的愁,多划不来呀,不就是一本书吗?!”
      “那可不是一本普通的书,是《鲁迅杂文选》啊!”
      “我知道你最崇拜鲁迅,可是你也没有必要如此糟蹋自己呀!晚上外面多冷,你也不怕感冒?”张惠兰心疼地对陈文海说道。
      “你根本没有必要为这一点区区小事而发那么大的愁!”韩素梅和陈文海开玩笑,“如果你再这样愁下去,总有一天会愁出满头白发,成为一个白发苍苍的小老头!这样一来,张惠兰可就惨了!”
      “你又把我给捎带上了!”张惠兰连忙制止道。
      王雪纯也和我开玩笑:“刚才,你一个人蹲在外面,要是万一被狼吃了,我们可怎么向你的爹妈交代呀?”
      曹春福对陈文海说:“你那么爱看书,知识那么渊博,我真的是很佩服你!”
      “我离知识渊博还差得远呢!”陈文海连忙纠正道。
      “反正你在知识方面要比我强得多!”曹春福一脸严肃地这样对陈文海说道。

      休息的时候,杨卫东用夸张的口吻告诉田胖子:“昨天晚上,陈文海气得连饭都没有吃!”
      “为了什么事竟然会气成这个样子?”
      “还不是为了那本书!”
      “就为这么一点小事?真是一个书呆子!”
      “在他眼里,那可不是小事!”杨卫东一脸的肃然,“你不知道,他对那本书有多么喜欢!”
      “什么书让他那么喜欢?”
      “《鲁迅杂文选》!”
      “就那本书?一本像读天书似的书!”
      “你见过?”
      “当然见过!陈文海那臭小子不是每天都在看那本书吗?”田胖子问杨卫东,“听陈文海说,那本书是鲁迅写的。鲁迅是谁啊?”
      “你竟然连鲁迅都不知道!”杨卫东又是一脸的肃然,“鲁迅可是大名鼎鼎的大作家!你知道毛主席是怎么评价鲁迅的吗?”
      “不知道。”田胖子也一脸的肃然,“我是个大老粗,哪能和你们这些大知识分子相比呢?!你们知识分子满肚子的墨水,当然知道鲁迅了!不过,你们过去在学校里受的是资产阶级教育,所以,毛主席他老人家才要你们到农村来接受我们贫下中农的再教育!”
      知青杨卫东被“贫下中农的代表”田胖子说得哑口无言!
      过了一会儿,杨卫东猛然问田胖子:“你知道陈文海的那本书是谁偷的吗?我想你一定知道!”
      “我怎么会知道?!”田胖子“做贼心虚”起来,“哎,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没什么意思,我只不过是随便问问罢了,嘿嘿!”
      “你‘嘿嘿’个屁!”田胖子一身正气,“我们贫下中农怎么会随便偷你们知识青年的书呢?!”
      张惠兰在一旁笑着对田胖子说:“我也怀疑陈文海的那本书是你偷的!”
      “小丫头片子,你这么说有什么根据啊?!”田胖子笑着对她说,“小美人,你可不能随便冤枉好人啊!”
      “张惠兰不会随便冤枉好人,你呢,也不要做贼心虚!”张建国“笑里藏刀”地这么对田胖子说道!
      “你!”田胖子气歪了脸。
      见田胖子气成这样,杨卫东还不罢休,继续向田胖子发动猛烈的进攻:“刚才张惠兰怀疑你偷书,你怎么不对她发火啊?”田胖子无语!
      “你是不是看她长得漂亮,不忍心对她发火?!”田胖子还是无语!
      见陈文海坐在不远处,杨卫东便跑过来和他聊天。
      “别看田胖子长得像头猪,也懂得‘怜香惜玉’!”
      “此话怎讲?”陈文海故意问他。
      “你刚才没看到田胖子在张惠兰面前那副‘奴颜媚膝’的样子吗?”
      “我看到了!”陈文海笑着说,“这一点也不奇怪呀!哪个男人不喜欢美女呢?!”
      这时,韩素梅走过来对陈文海说:“你可得把张惠兰看紧点,小心别让田胖子把她给勾走了!这可是有先例的啊!远的不说,离我们不远的那个二队不就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吗?”
      “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那个队的知识青年都是女的,喜欢她的都是些当地农民。”我自信地对韩素梅说,“就田胖子那摸样,张惠兰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对张惠兰,我根本不用担心!”
      “听说你们双方父母都不乐意你和张惠兰好,有没有这回事?”
      “我妈还把我给痛骂了一顿呢!”
      “那你和张惠兰以后怎么办?”
      “到时候再说吧!”
      “看得出来你很痛苦!”
      “幸亏我们这儿离家远,父母管不着我们!”陈文海愤愤然地说,“我就是要和张惠兰好,气死他们!”

      场长见陈文海愁眉不展,便问我:“你又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情?”
      杨卫东告诉场长:“他的一本书被我给弄丢了!”
          田胖子指着杨卫东对场长说:“他们几个知识青年还怀疑是我偷的呢,真是冤枉好人!”
      场长训斥杨卫东:“没有根据不要胡乱怀疑人!田胖子是那种人吗?!”
      “我们是和他开玩笑,何必当真呢!”
          场长转身对陈文海说:“你就为这么一点儿鸡毛蒜皮的小事发愁,也太不值得了吧!”
      “场长说得对!弄丢了还可以再买一本嘛,怕个球!”田胖子随声附和道。
          场长吸了几口烟,吐了口唾沫,然后对陈文海说:“少看点书,看多了没什么用!好好干活,好好接受再教育,这要比什么都强!”
      “看书和接受再教育并不矛盾呀!”陈文海理直气壮地对场长说,“我们不能光埋头拉车不看路,还要多读书,用革命理论武装头脑,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少犯错误!”
          “说的比唱的还要好听!”场长一脸的鄙夷不屑,“我看,你看书就是为了成名成家!这种思想可要不得哦!”
      “我看书可不是为了成名成家!”陈文海批驳道,“如果我看书是为了成名成家,为什么还要到农村来插队落户吃苦?”
      “那是由于你不来不行,所有的知识青年都要上山下乡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你不来行吗?!”
      “可是,我们毕竟是知识青年啊!如果我们整天不看书,那还叫什么知识青年?”
      “你们现在的主要任务是干活,而不是看书!”
      “这我知道,难道还要你来告诉我吗?”
      “你这是什么态度嘛!”场长生气地对他说,“现在看来,你对我们贫下中农还很缺乏阶级感情!这可是世界观的问题噢!”
          陈文海越听越生气,心想:我陈文海这么听毛主席的话,心甘情愿地来到农村插队落户,一心一意地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他们看!可是,就是由于我爱看书,他们就这么“误解”我的意思,把我的看书当作是为了成名成家而搞“个人奋斗”!这真是天大的冤枉!他们如此一而再、再而三地对我进行“批判”“鞭挞”“讨伐”,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事实上,知青们怀疑陈文海的那本书是田胖子偷的并没有冤枉他。
      那天下午,田胖子喝罢水,走进男知青的寝室,取他落在那里的一包香烟,无意中看到了那本《鲁迅杂文选》。由那本书他联想到了刚才陈文海对他的顶撞,于是,一股怒火从他的胸中燃起。为了发泄心头之恨,他一把把书抓到手里,从衣兜里掏出火柴,打算把这本书付之一炬。
      然而,就在他要点火的一刹那间,忽然想到这本书可能和毛主席还有一点关系。他隐隐约约地记得陈文海曾经告诉过他:这本书的作者是鲁迅,而鲁迅又是被毛主席高度评价过的人物。他想:如果我把这本书给烧了,岂不是对毛主席和鲁迅的不恭!我们贫下中农可千万不能干这种蠢事啊!
      田胖子左思右想,终于想出了一条妙计:把那本书给藏起来,让我为丢书而干着急!
      可是,藏在哪儿呢?最好是把它藏到我找不到的地方!他想到了厨房,想到了厨房里的柴禾堆。
      于是,他揣着那本书来到了厨房,然后,把书塞进柴禾堆里。他想:陈文海决不会想到书会被人藏在这里!想到这里,一丝得意的笑容从他的脸上浮起。
      这时,炊事员春霞正好进来。她笑着问田胖子:“你刚才藏的那本书是陈文海的吧?”
      “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呗!”
      “你一猜就准,真聪明!”
      说完,田胖子嘿嘿地笑了两声,拍了拍手上的灰,心满意足地走出了厨房!
          不久后的一天,田胖子忽然对陈文海说:“你跟我来一下!”
      “什么事?”
      “你跟我走就知道了!”
          田胖子和陈文海一前一后地来到了厨房,然后,田胖子从柴禾堆里抽出一本书递到陈文海的手里。
      陈文海接过来一看,不正是那本《鲁迅杂文选》吗?
          “你还说你没偷!”陈文海生气地质问田胖子,“这,你怎么解释?”
      “我是没偷啊,我只是把它给藏起来了!如果我真偷,还会还给你吗?”田胖子笑着对陈文海说,“再说,我偷这样的书也没有什么用啊,我根本看不懂!”
          陈文海看到《鲁迅杂文选》这本书被田胖子这个文盲糟蹋得又脏又皱,实在心疼得不行!他想再说田胖子几句,可是一想:和田胖子这样的人讲理无异于“对牛弹琴”,于是,他就把要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1978年1月23日初稿,2007年3月4日修改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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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团问题

        陈文海来到茶场后不久,团支部要在青年中发展一批团员。本来,由于他在劳动中表现不错,因此,在开会讨论发展新团员的时候有他的名字。然而,发生了一件他意想不到的事情。
        一天,团支部书记来到知青点给要入团的知青分发《入团志愿书》,竟然会没有陈文海的份!这使他大吃一惊。到了上工的时候,他都不想再上山了。
        这时,陈小丽过来劝他:“走吧,你就别再生场长的气了!”可是,他仍然站着不动。
        “怎么,你泄气了,经不起考验了?!”
        “不是我泄气经不起考验,而是他们这样对待我太不公道了!”陈文海越说越来气,“你拼命地干活,他却说你干劲不大,我何必再去上工呢?!”
        “我们又没有说你干劲不大,再说,你干活又不是为了场长。快跟我们一起上山吧!”
        可是,由于陈文海太生气了,还是不想再去上什么工。
        陈小丽把小辫儿往身后一甩,大声地对他说:“你再不走,我可真的不管你了。”
        “不管就不管,谁要你管我了!”
        “你不让我管,我非要管!谁让我是你的姐姐呢!”
        “你还没有我大呢,怎么有资格当我的姐姐!”
        “那我就当你的妹妹好了!”
        “这还差不多!”陈文海笑着说道,然后就跟在她的后面慢慢地往前走。
        走到半路的时候,他们遇到了大队长老田头。
        “大队长,场长欺负我们陈文海!”韩素梅向老田头告状。
        “怎么欺负他了?你说给我听听。”
        “在开会讨论发展新团员的时候,陈文海是我们讨论通过的,可是,听说在申报新团员名单的时候,场长却没有把陈文海的名字给报上去。这未免也太过分了一点吧!”
        “场长不会这样做吧?你们不要随便相信小道消息!”
        “其实,陈文海干活还是挺卖力气的,比我强多了!”王雪纯在一旁插言道。
        “还有,陈文海有文学修养。我认为他完全有资格入团。”张惠兰笑着说道。
        “这和入团又有什么关系?”陈小丽驳斥道。
        “好了好了,你们都别吵了!我找你们场长了解一下情况再说,好吗?”
        “我不明白,你是陈文海的好朋友,为什么不但不帮他说话,反而还来驳斥我!”
        “难道你认为你这是在帮陈文海说话吗?入团和文学修养又有什么关系呢?”陈小丽压低声音笑着说,“我知道你喜欢他,所以才这么‘帮’他说话!”
        “谁喜欢他了?你不要瞎说!”
        “你敢说你不喜欢他?你不喜欢他,为什么经常和他在一起谈文学?”
        “你要这么说,那我也可以说你也喜欢他,你们俩不是也经常在一起谈文学吗?”张惠兰进一步说道,“而且,他和你在一起的时候要比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多得多!这你又怎么解释?”

        中午放工后,陈文海告诉张建国:“休息的时候,我对场长说:‘不让我填表,说明在我的身上还有不少缺点,请你场长给我指出来,我好改正呀!’你猜他怎么说的?他说:‘你身上没有什么缺点,让不让你填表是领导上考虑的事情,你不要过问!’”
        “今天晚上,我们几个上老田头家去串门,再和他说说你的事情。”陈小丽对他说,“至于你嘛,就不用去了。”
        “为什么?”
        “你在,我们说话不方便。”陈小丽笑着对他说,“你不是喜欢看书吗?今天晚上,你就一个人待在屋里看书吧。”
        吃罢晚饭后,陈小丽对大家说道:“我们走吧。”
        “我认为:我们这样去找老田头未必管用!”王雪纯抱着双臂,把身子斜靠在门框上。
        “你人还没有去,怎么就知道不管用?”陈小丽生气地对她说,“你就是不想去罢了!”
        “你说得对,我就是不想去!”王雪纯也生气了,“晚上黑不隆冬的,掉到沟里怎么办?”
        “我们不是还有手电吗?”
        “我的手电没电了!”
        “我们俩可以合用一个嘛!”
        “那我也不去,晚上外面怪冷的!”
        “你不去拉倒,找那么多理由干什么?”陈小丽更生气了,“你这个人就是太自私!”
        “又不是我一个人不去,杨卫东和张惠兰不是也不去吗?”
        “那是由于杨卫东有事,张惠兰身体不好!”陈小丽对张惠兰说,“如果你身体好的话,是一定会跟着我们一起去的!我说得对不对?”
        张惠兰笑着点点头。
        “杨卫东说他有事,我看他纯粹是找借口!”
        “你有什么根据这么说?”
        “因为他们俩之间有矛盾,难道你还没有看出来吗?不信,你问张建国!”陈小丽用询问的眼光看着张建国,张建国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这时,田胖子来了。他问知青们:“你们这是要上哪儿去呀?”王雪纯瞪了他一眼。
        等陈小丽他们几个走了以后,田胖子问王雪纯:“你怎么不跟着他们一起走?”
        “因为我不想走!”
        “为什么?”
        “不为什么。”

        对我的入团问题,田胖子已有耳闻。知青们这么晚出去想干什么,他已猜出了八九分。此刻,他叹了口气,对我们说:“陈文海的事儿,我也有责任!不过,如果陈文海当初听我的话,也就不会落到现在这种地步了!”
        王雪纯不高兴地说:“导致现在这种结果,你可以幸灾乐祸了!”
        “你怎么可以这样说话?我是那种人吗?”然后转身对陈文海说道,“我还是要再劝你一次,你以后不要再看书了!只要你肯听我的话,你的入团问题我田胖子全包了!”
        陈文海抬起头,睁大眼睛盯着田胖子:“为什么不要看书?看书又有什么错?难道你反对我读毛主席的书?”
        田胖子楞了一下,急忙辩解道:“不是不让你看书,而是要你少看点书。你想想,一天活做下来,你累得快要趴下了,还要熬夜看书,还不把身体给拖垮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呀!”
        “谢谢你对我的关心。”说这话时,陈文海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
        “谈不上什么关心。”田胖子脸上堆着笑容,装出一副很革命的样子,“对你们知识青年进行再教育是我们贫下中农不可推卸的责任啊!遗憾的是我还做得还很不够!”
        见陈文海不答理他,他感到没趣了,“好,我走了,你好好休息吧!”临走前还补充了一句:“早点睡,明天还要上工呢!”
        等田胖子走远后,王雪纯和张惠兰哈哈大笑。
        笑够后,张惠兰一本正经地对陈文海说:“你不是喜欢写作吗?你应该写一篇小说好好地刻画一下田胖子这个人物形象。”
        “就是!”王雪纯笑着说,“我觉得田胖子这个人蛮有意思的。别看他肚子里没多少墨水,可是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
        “还不是想入党!”张惠兰的脸上一副鄙夷不屑的表情。
        “你不要这么说田胖子,他想入党又不是什么坏事。”陈文海对张惠兰说,“不过,我还是挺讨厌田胖子的,因为我总觉得他的所谓进步和革命是装出来的!”
        “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因为他两面三刀,当面是人背后是鬼!”陈文海又补充了一句,“我怀疑我的入团问题就是他捣的鬼!”
        王雪纯说:“跟着一起捣鬼的恐怕还有一个人!”
        张惠兰连忙问:“这个人是谁呀?”我和王雪纯只笑不回答。
        张惠兰还不甘心:“你们为啥要这样和我打哑谜呀?”
        陈文海笑着说:“怕说出来伤了你的心呀!”

        几个知青来到了大队长老田头的家。
        “都请坐!”老田头笑容满面,“我正要去找你们,你们倒先来了。都吃过饭了没有?”
        “我们都吃过了。大队长,我们来找你是为了……”
        “是为了陈文海入团的事情吧?”大队长打断了陈小丽的话,大声笑着。
        “你说,场长那么对待一个要求进步和表现很好的青年是不是太不应该了?!”
        老田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点着旱烟吧嗒吧嗒地抽起烟来。
        抽了一会儿烟,老田头才对知青们说道:“我找你们场长谈过了,他答应明天就把陈文海的名字给补报上去。我相信你们场长是不会食言的!”
        “这么说,我们都可以放心了?”
        “可以这么说。”
        陈小丽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笑容。”
        老田头见张建国低着头不说话,便向他问道:“陈文海是不是还在闹情绪?”
        “一整天光低着头干活,谁和他说话他都不理!”
        “我逗了他好几次都没能把他给逗笑!”陈小丽补充道。
        “你们回去以后再找他好好地谈一谈,并且告诉他,我们现在正在考验他,让他一定要经得起这场考验!如果他能经得起这场考验,就证明他的确是一个要求进步的革命青年!”老田头又问陈小丽,“你是团支部书记,能不能完成我交给你的这个光荣而又艰巨的任务?”
        陈小丽笑了笑。

        月色溶溶,蛙声如鼓,他们几个知青沿着山村小路边走边说着话。
        陈文海对陈小丽说:“小山村的夜晚真美啊!别具特色,如诗如画。我们这些来自城里的孩子,体验体验农村的生活,也挺不错的!”
        “体验生活是作家的重要任务。你确实应该好好地体验一下农村的生活,为你以后创作表现农村生活题材的小说积累素材。”陈小丽一本正经地对陈文海说。
        “遗憾的是我现在还不是一个作家!”
        “只要你努力,你一定会成为一个作家的!”
        “要想成为一个作家,就要看很多很多的书。”陈文海伤感地对陈小丽说,“可是,场长和田胖子就特别反对我看书,我喜欢看书竟然成了我的一大‘罪行’,连入团都成为我的一个大问题!”
        谈到陈文海的入团问题,陈文海的心情感到特别沉重,因为在那个突出政治的年代里,一个青年如果不能入团,就意味着他是一个没有上进心的人!难道他是一个没有上进心的人吗?!恰恰相反,他特别要求上进,把自己的政治生命看得特别重要!对这一点,场长和田胖子能理解吗?!
        陈文海从小身体不好,体质很弱,因此,自从来到农村后,尽管他干活特别卖力气,但是,他干重活总是感到力不从心,容易给人造成造成这样一种错觉:似乎他怕苦怕累,所以干起活来才干劲不大!其实,他在干活的时候已经使出了全部的力气,已经累得快要趴下了!
        前不久,在讨论发展新团员的时候,由于大部分知青和一部分当地农民能理解和同情陈文海,认为他干活干劲不大是由于体质太弱,和劳动态度没有多大关系,因此,被讨论通过。然而,知青杨卫东由于和陈文海有矛盾,便和田胖子与当地一部分农民串通一气,故意在场长面前添油加醋地贬低诽谤我,使场长加重了对我的“误解”!本来,他完全符合发展新团员的条件,然而,经杨卫东他们一伙人那么一搅和,他的入团问题也就泡汤了!
        尽管张建国和陈小丽等知青很为陈文海的入团问题打抱不平,但是,由于以杨卫东为首的那伙人一时占了上风,因此,张建国和陈小丽等知青也就显得无能为力了,只好劝他想开点,不要把入团问题看得过分重要。
        其实,陈文海也用不着张建国和陈小丽等知青为他担心,因为他从小喜欢看书,视野开阔,遇到什么事情都能想得开。他认为:我入不了团不等于我不要求上进,如果根据实际情况实事求是地对我进行评价,我完全是一个要求进步的革命青年!这一点是毫无疑义的!杨卫东等人对我的贬低和诽谤是毫无根据的,甚至可以说是极端卑鄙的无耻行为!

        山村的夜晚显得格外地静。
        山风从窗户口吹进来,使桌上的煤油灯火苗不停地摇晃起来。
        陈文海两眼盯着晃动着的火苗,思绪就像这火苗不停地跳跃起来。
        “场长说第二天就把我的名字报上去,可是,已经过去一个多星期了,入团志愿书怎么还不给我送来呢?我看呀,场长根本就没有把我的名字往上报,只不过是在老田头面前应付一下罢了!”想到这里,他不禁长长地叹了口气,仰面躺下,继续望着屋顶出神。
        外面,风声更大了,发出呜呜的声音,还有树枝折断的声音。
        山风继续往窗户里吹,火苗晃动得更厉害了。陈文海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跳到地上,拿上蓑衣把窗户堵上,然后,继续躺到床上想他的心事。
        一只老鼠从隔墙上跑过,弄得土块簌簌地直往床上掉。
        “讨厌的老鼠,连你也来烦我!”说着,便去捡掉在床上的土块。
        这时,从对面女寝室里传来了陈小丽的声音:“陈文海,你过来!”
        “有什么事吗?”
        “你快过来!”
        “陈小丽是我最好的朋友,对我的入团问题很关心,我何不……”想到这里,陈文海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腾地一下跳下地,急匆匆地来到女寝室。
        “叫我过来干什么?”
        “打牌!”陈小丽晃了晃手里的扑克。
        “我都快要烦死了,哪还有心思打牌!”陈文海连忙摇摇头。
        “有什么好烦的?男子汉大丈夫遇到什么事情应该做到沉着冷静,用神机妙算去战胜对方!光烦能解决问题吗?”
        “可我实在想不出什么妙计来呀!”
        “这么说,你是束手无策、一筹莫展了!”
        “我们还是到外面去走走吧,我想,今天晚上的月光也许会很美!”陈文海望着陈小丽,笑着这样对她说。
        他们俩一前一后地来到屋外,然后并排沿着小溪一直往前走。这时,月亮已经爬上了山头,皎洁的月光把他们俩的身影倒映在地上。
        望着那一闪一闪的溪水,陈小丽对陈文海说:“你还在为你那入团问题伤脑筋,这不值得呀!”
        “其实,入不入团倒是一件小事,我这个人特别想得开!就是入不了团我面子上太不好看了!你说我这话说得对不对?”
        “你说的倒也是,人活一张皮嘛!”
        “说是第二天就把我的名字给报上去,可是,直到今天也没有个结果!”陈文海紧皱眉头,这样对他的好朋友陈小丽说。
        “依我看,场长根本就没有把你的名字给报上去!”
        “你和我想得一模一样!”陈文海抬起脚,把路边的一颗小石子狠狠地踢进溪水里,“想和张建国聊聊,可他人又不在,不知道他这会儿又上谁家串门去了!”
        “他准是又到团委书记家去了。听说,他和团委书记关系不错。”陈小丽安慰他,“我想,你的入团问题总有一天会得到解决的!”
        “谁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呢!”
        “慢慢地等呗,着什么急呀?”陈小丽笑着对他说,“虽然你现在还不是团员,但是,你还是一个要求进步的革命青年嘛!”
        “是啊,农村是一个广阔的天地,我们革命青年在这里是可以大有作为的!我是一个要求进步的革命青年,即使永远入不了团,也要扎根农村一辈子,广阔天地炼红心,把自己的美好青春献给这个火红的年代,献给壮丽的共产主义事业!”陈文海接过陈小丽的话头,笑着这样对他说。

        陈文海和陈小丽沿着小溪边上的一条山村小路散步。
        陈小丽是一个在武汉长大的女孩,和陈文海一样,从小爱好文学。由于天资聪颖,又受父亲影响,因此,早在上小学二年级时,她就开始读长篇小说。她读了不少外国(尤其是苏俄)的长篇小说,托尔斯泰的长篇小说《安娜•卡列妮娜》《复活》《战争与和平》她都读过,特别同情安娜•卡列妮娜的悲惨遭遇。当然,她也喜欢读中国作家的作品,比如,鲁迅的作品她就喜欢读。
            除了爱好和陈文海一样,陈小丽的体质也和他一样弱,因此,她在干农活方面特别能理解和同情陈文海,在生活方面也很关心他,这使他很感动。
            然而,在感情方面,陈文海却倾向于张惠兰,这就在无意中伤害了陈小丽。有时和她说话,她爱理不理的,表现出很冷淡的样子,尤其是看到陈文海和张惠兰在一起亲热地说话时,她就更是满脸不高兴。而张惠兰也对他不满,经常把他比作《红楼梦》中的贾宝玉,说他是见了“宝姐姐”就忘了“林妹妹”,因为她经常看到他和陈小丽在一起聊天(其实是谈文学)。
            最近几天,由于张惠兰回家看病不在知青点,因此,今天晚上,陈文海可以毫无顾忌地和陈小丽一起沿着小溪散步、聊天。
            他们俩正往前走着,忽然听到了从远处传来的脚步声。在这偏僻的小山村里,在这万籁惧寂的夜晚,这脚步声显得格外清晰。
            他们俩循着脚步声向前走去。
            “好象是张建国!”陈小丽这样猜测道。等他们俩走近一看,果然是张建国。
        溶溶月光下,张建国看上去仿佛显得很苍老。
            “怎么,都还没睡?”张建国环顾了一下四周,笑着对他们俩说,“这小山村的夜晚真美,就像是一个童话世界!”
        “……”
        “你们看,今天晚上的月亮多圆多亮啊!”张建国笑着问他们俩,“你们还记得唐朝著名诗人李白的那首《静夜思》吗?”
        “怎么不记得?!”陈小丽轻声吟诵起来,“床前明月光,肄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见陈文海沉默不语,张建国笑着问他:“怎么,还在为你的入团问题闹情绪?”
        “……”
        “你刚才是不是又到团委书记家去了?”陈小丽神情严肃地问他,“陈文海的入团问题还有希望吗?”
        “团委书记说:我们俩都是团员,应该好好地帮助陈文海端正入团动机,经得起团组织对他的考验!”
        “陈文海还要我们俩帮助?!”陈小丽噘起小嘴,“陈文海的入团动机还会有问题?!你开什么玩笑?!”
        见陈小丽把他的话当真了,张建国连忙对他说:“我是和你开玩笑呢!”
            在他们俩开玩笑的时候,陈文海仍然愁眉不展。于是,张建国便收敛笑容,神情严肃地对陈小丽说:“你知道为什么不让陈文海入团吗?告诉你吧,问题就出在他的这副眼镜上!”
            “戴眼镜和入团又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了,太有关系了!”张建国愤愤不平地说道,“你知道这里的农民是怎么评价陈文海的吗?他们说:陈文海戴上眼镜更显得文质彬彬,更像一个知识分子了,简直像一个大学教授!有的农民甚至说:陈文海戴眼镜是由于不愿意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熬夜看书更是为了成名成家,要对他的这种错误思想进行批判呢!”
            陈文海一听,肺都要快气炸了!心想:这些无知的农民也太自以为是了,竟然无知到敌友不分、以友为敌,把我这样一个如此要求进步的革命青年划到敌人的营垒中去!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像知识分子又有什么不好?马克思还是一个大知识分子呢!如果没有马克思这个大知识分子创立了科学社会主义学说,能有苏联的十月革命吗?!能有中国今天的社会主义制度吗?!无知的农民如此仇视知识分子,真是令人不可思议!”陈文海紧握双拳,狠狠地跺跺了脚,愤愤然地朝他们俩大声嚷道!
            “你朝我们俩发这么大火干什么呀?!又不是我们俩说你,要对你进行批判!”对陈文海的这一举动,陈小丽感到很好笑。
            “陈小丽同志,你别搞错了,我不是朝你们俩发火,我是对这种极其荒唐的现象感到气愤!”陈文海转而问张建国,“我刚才说的话不对吗?”
        “你刚才说的话并没有错!”张建国耐心地对他说,“问题是我们到这里来是为了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你戴上眼镜,就在思想感情上和贫下中农拉开了距离!”
        “这么说,我不应该看书,更不应该戴上眼镜!”陈文海想了想,然后理直气壮地反问张建国,“难道我读马列著作也有错?”
        “问题是你还读其他社会科学和自然科学方面的书了!”
        “同志,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需要这些方面的知识!”
            “还有,你不是在插队前而是在插队后才戴上眼镜的,所以,农民们才会对你有看法!”
        “这能怪我吗?”陈文海感到很委屈,“我们这里还没有通电,到了晚上,我只好在昏暗的煤油灯光下看书,这样,我的眼睛能不近视吗?!”
            “你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只是……”张建国无奈地摇摇了头。
        “只是什么?”由于太气愤,我步步紧逼,张建国只好接着刚才的话头继续往下说:“只是农民们没有多少文化,你刚才说的那一套谁会听呢?!”
        “……!”
            张建国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对我说:“我还是那句老话:别再看书了,好好干活,给农民们留下个好印象!”
        “……!”
            张建国笑了笑,继续对我说:“难道你就不想将来进工厂或者上大学,真的在这里扎根干一辈子?!别傻了,我的好兄弟!”
        “……!”
            “我们都是为了你好!”陈小丽补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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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绚丽的朝霞

          天亮了,东方出现了一片绚丽的朝霞,山区的早晨显得宁静而迷人。随着公鸡的声声啼明,缕缕炊烟从家家户户的烟囱里冒出来。
          今天早晨,陈文海第一个起床,因为今天是“五四”青年节,场长特意批准他们知青放一天假。在这一天里,上午进行集体学习,读《毛泽东选集》,读《人民日报》、《中国青年报》和《中国青年》杂志;下午办“庆祝‘五四’青年节专刊”。当昨天听到这一消息的时候,陈文海感到特别兴奋,激动了好一阵子,连夜里睡觉都感到特别香甜!
          陈文海端着脸盆来到厨房,炊事员春霞正在烧火做饭,见到他连忙问道:
          “你今天早晨怎么起得这么早?”
          “因为今天是我们青年的节日嘛!”陈文海笑着对春霞说,“你也是一个革命青年,今天我们知识青年过节,你也参加吧!”
          “我只上过两年学,和文盲差不多,怎么有资格和你们这些‘大知识分子’一起过节呢?”春霞连忙笑着这样和他开玩笑。
          吃罢早饭,他们八个知青就围坐在桌旁开始了政治学习。
          这个知青点除了陈文海都是团员,组成了一个团小组,张建国是组长,陈小丽是副组长。今天上午的政治学习自然就由张建国来主持。
          “今天是‘五四’青年节,又是我们知识青年的学习日!”张建国严肃地对大家说。
            “今天真是太凑巧了,应该好好地庆祝一番!”陈文海连忙插嘴道。
          张建国接着对大家说:
          “今天上午呢,我们要学习毛主席的光辉著作《青年运动的方向》,还要学习毛主席关于无产阶级专政的理论;下午呢,我们还要办‘庆祝“五四”青年节专刊’。具体事宜由陈小丽同志负责。”
            “你是‘大作家’,办专刊你可以大显身手了!”陈小丽笑着对陈文海说。
            “我已经写好了一首诗,题目叫《开辟茶园之歌》,能不能请你这位‘作曲家’给谱一下曲?”陈文海也笑着对她说。
          “没问题,你尽管把你的那首诗给我好了!”
          “好了好了,你们俩别再开玩笑了!”张建国一本正经地对大家说,“下面,我们就一起来学习毛主席的一篇光辉著作《青年运动的方向》!”
          张建国翻开《毛泽东选集》高声朗读起来:
          “看一个青年是不是革命的,拿什么做标准呢?拿什么去辨别他呢?只有一个标准,这就是看他愿意不愿意、并且实行不实行和广大的工农群众结合在一块。愿意并且实行和工农结合的,是革命的,否则就是不革命的,或者是反革命的。”
          读完了毛主席的这篇伟大著作后,张建国对大家说:
          “我们来到农村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大家一定会有不少的体会。下面,就请大家随便谈谈吧。”
           “你是团小组长,你就先谈谈吧。”陈文海说。
          “可以。”张建国笑着对大家说,“那我就先来谈一谈。”
          于是,张建国谈了一点自己插队落户以来的感受。
          “我谈完了,大家接着谈吧。”张建国又笑着对大家说道。
          于是,知青们都谈了自己的一点感受。
          谈完了感受,张建国把《人民日报》、《中国青年报》和《中国青年》杂志分发给陈文海、陈小丽、韩素梅和张惠兰,让他们读报刊杂志上的几篇文章。

          正在这时,老支书来了。他们热烈鼓掌,欢迎老支书参加他们知青的政治学习。
          读完了文章,他们开始讨论。
          “还是先由我来发言吧!”陈文海一本正经地对大家说,“毛主席的伟大著作《青年运动的方向》像光芒万丈的灯塔,为我们革命青年指明了前进的方向。我们知识青年来到农村插队落户,就是为了走与工农相结合的道路。这条路我们是走对了!因为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是一场伟大的社会主义革命,是培养和造就千百万无产阶级革命事业接班人的百年大计、千年大计、万年大计,是缩小三大差别和限制资产阶级法权的根本措施。然而,反党反社会主义分子林彪却污蔑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是‘变相劳改’,反对我们知识青年走与工农相结合的伟大道路!对这种极端反动的谬论,我们革命青年一定要狠狠地加以批判!”
          “刚才,陈文海同志谈得太好了,太有水平了!”老支书笑着对大家说,“你们知识青年响应毛主席的伟大号召来到农村插队落户,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为农业学大寨,为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献出了自己的美好青春和年华!在农村这个广阔天地里,你们知识青年在革命实践中增长了知识,锻炼了才干!作为党支部书记,我为你们的茁壮成长而感到由衷的高兴!希望你们今后戒骄戒躁,继续努力,为伟大的社会主义革命和社会主义建设作出更大的贡献!”
          政治学习结束以后,陈文海拿出我写的那首《开辟茶园之歌》给知青们看,他们都夸他写得不错,他听了后心里感到特别高兴!
          由于下午要办“庆祝‘五四’青年节专刊”,他们几个知青就到商店去买办刊所需要的纸、笔、墨和糨糊等用品。
          走在山间的小路上,他们几个知青有说有笑,一路欢声笑语。
          在过小溪的时候,陈文海看到清澈见底的溪水里有几条小鱼在欢快地游动,忍不住弯下腰用手去抓。然而,任凭他怎么抓都抓不住!他对陈小丽说:
          “这小鱼也太狡猾了!”
          “这可不能怪小鱼,只能证明你太无能了!”韩素梅笑着和他开玩笑。
          “你还是一个男子汉大丈夫,竟然连小鱼都抓不住!真是笨死了!”张惠兰也笑着和他开玩笑。
          “你们俩只会说我,你们自己为什么不抓啊?”
          “我们只是不想抓罢了。”韩素梅和张惠兰齐声笑着对他说,“如果我们想抓,早就抓到了!”

          和上午一样,今天下午天气很好,艳阳高照,春风送暖。
          吃罢午饭,他们几个知青就开始办“庆祝‘五四’青年节专刊”。
          早在上海上中学的时候,陈文海就是班里的政宣组成员,负责班里的黑板报。那时,班里每周都要更换一次黑板报的内容,几乎每次更换都有他写的文章(大部分是“小评论”)。今天在知青点办专刊,正好是发挥他特长的好机会,不但排版完全由他负责,而且,他还写了好几篇文章,一篇是针对林彪“变相劳改论”的革命大批判文章,一篇是自己理论联系实际谈体会的文章,还有就是那首诗歌《开辟茶园之歌》。
          在那篇理论联系实际谈体会的文章中,陈文海这样写道:
          “有的人读书不求甚解,只从马列主义理论的海洋中浮游过去,这是极端错误的。在马列主义理论的海洋中,我们只有潜入大海深处,才能索取到宝藏。
          “我们都知道:蜜蜂采取丰富的花粉后才能酿造出甘甜的蜂蜜。在这一点上,蜜蜂是值得我们人类学习的。我们学习马列主义理论,要紧密联系丰富多彩的现实生活,才能真正把马列主义理论学懂弄通。
          “我们知识青年到农村来不是仅仅为了学会干农活,而首先是要学习贫下中农为革命种田的好思想、好品德。
          “在农村这个广阔天地里,我们知识青年要为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出大力,流大汗。为了争创一流,我们就要认真看书学习,用革命理论指导革命实践。不以革命理论为指导的实践是盲目的实践,不学好革命理论是干不好社会主义革命和社会主义建设的。无论是在战争年代,还是在和平时期,我们都要重视革命理论的学习。有的人在顺利的时候干得欢,在受到挫折的情况下就垂头丧气,不就是由于忽视了对革命理论的学习而出现的后果吗?”
          知青们读了他写的这篇文章都夸我写得好,有水平。
           “你们知道陈文海为什么能写出这么有水平的文章吗?”张建国笑着问大家。
          “不知道。”
          “那我就告诉你们吧!”张建国笑着对大家说,“早在上小学和初中的时候,陈文海就认真学习毛主席著作。后来,他又通读了《毛泽东选集》一至四卷,尤其是靠自学读懂了好几本马列著作!”

          “啊,你真了不起!”听到我们身后有人称赞我,他们不约而同地回过头,原来是张继红。
          “你是什么时候来的?”陈小丽和王雪纯问她。
          “刚到。”张继红笑着回答,然后指着她的伙伴们,“你们看,她们都来了!”
          “你们都来干什么呀?”陈小丽笑着问道。
          “来和你们一起庆祝‘五四’青年节呀!”李雅芳笑着问陈小丽,“怎么,你们不欢迎呀?”
          “怎么会呢?连高兴还来不及呢!”
          “是心里话吗?不会是客套话吧!”
          “当然是心里话了!”陈小丽笑着对李雅芳说,“我们姐妹难道还需要说什么客套话吗?”
          张继红指着墙上笑着对陈文海说:
          “你的这篇文章写得真是太有水平了!能不能把你这篇文章的底稿借给我用一下?”
          “当然可以了!”陈文海笑着对她说,“不过,我的这篇文章不是写得太好,你过奖了!”
          “你太谦虚了!”张继红笑着对他说,“我真的认为你的这篇文章写得很好!”
          “那还用说!”陈小丽笑着对张继红说,“你还不知道吧,陈文海可是我们这里的大作家呀!”
          “我可不是什么大作家!”他连忙纠正道。
          张继红见桌子上放着一本《水浒传》,便告诉陈文海:
          “《水浒传》我已经读过好几遍了,还记了一大本笔记呢!”她还告诉陈文海:“《水浒传》这本书我早在上初中的时候就读过,但是,并没有认识到宋江是一个投降派。毛主席就是了不起,看问题比我们要深刻得多!”
          “那还用说!毛主席是我们伟大的领袖,我们老百姓能和他比吗?!”田胖子在一旁插嘴道。
          “你插什么嘴?你才认识几个字呀?”王雪纯忍不住顶撞了他一下。
          这时,炊事员春霞走过来对张继红和李雅芳等知青说:
          “饭做好了,你们几个留下来和我们一起吃吧。”
          “不了,我们还是回去吃的好。”李雅芳笑着说。
          “客气什么呀!”陈小丽笑着对她说,“我们好不容易聚在一起,你们就留下来和我们共进晚餐吧!”
          “恭敬不如从命。”张继红笑着说,“好吧,我们就留下来不走了!”
          “这就对了嘛!”王雪纯也笑着说,“一家人嘛,还讲什么客气!”
          “再说,我们这里也没什么好吃的!”春霞同样笑着说,“都是粗茶淡饭!”
          “其实,城里老百姓家也是粗茶淡饭。”陈文海忍不住笑着插了一句。
          吃罢晚饭,他们知青点几个女知青要送她们回去,李雅芳笑着说:
          “你们这么客气,我们可受用不起呀!”
          “你们好不容易来一次,你们要走,我们送送也属人之常情!”陈小丽也笑着说。

          把张继红和李雅芳等知青送走后,陈文海问陈小丽、王雪纯、张惠兰、韩素梅:
          “你们都读过《水浒传》吗?你们都喜欢读它吗?”
          “我们才不喜欢读它呢!”韩素梅笑着对陈文海说,“只有你们男孩才喜欢读《水浒传》!”
          “你们女孩就喜欢读《红楼梦》!”陈文海笑着对她们说,“不过,《红楼梦》里的女孩们都很可爱,一个个才貌双全!”
          “令人遗憾的是,她们的命运也很悲惨!”张惠兰对陈文海说,“你说,金陵十二钗有哪个不是‘凄凄惨惨戚戚’?在这金陵十二钗中,我最同情林黛玉!”
          “你就是当代中国的‘林黛玉’?”陈文海和张惠兰开玩笑。
          “那么,当代中国的‘贾宝玉’是谁呢?”王雪纯看了一眼张惠兰,笑着问陈文海。
          “我们这里没有‘贾宝玉’,只有革命青年!” 陈文海严肃地回答道。
          陈文海的回答使张惠兰从窘迫中解脱出来,她感激地看了一眼陈文海。
          “这‘凄凄惨惨戚戚’是李清照一首词中的句子吧?”陈文海问张惠兰。
          “对。”张惠兰问陈文海,“你喜欢李清照的词吗?”
          “当然喜欢了!”陈文海告诉她们,“不过,我更喜欢明清小说。除了《水浒传》,我还喜欢读《西游记》!我特别喜欢孙悟空这个人物!”
          “为什么?”王雪纯问陈文海。
          “因为他天不怕、地不怕,连天宫都敢去大闹一番!”陈文海一本正经地对她们说,“红卫兵就是当今中国的‘孙悟空’,他们敢造走资派的反,敢造旧世界的反!推翻旧世界,创造新世界,是我们这代年轻人的神圣使命!我们就是要消灭一切魑魅魍魉,创造一个红彤彤的崭新世界!”
          “不过,说心里话,我们这里如此偏僻、贫穷和落后,消息如此闭塞,我怕时间一长我们一个个都会变成大傻瓜!”陈小丽对大家说。
          回到寝室,陈文海从抽屉里拿出《西游记》。
          张惠兰端着一盆洗脸水进来,笑着对他说:“你快看,看完了给我看!”
          “你不是不喜欢看《西游记》吗?”
          “那是过去,现在喜欢看了。”
          “是不是我喜欢看《西游记》,你受我的影响也喜欢看了?”
          “可以这么说吧!”张惠兰笑着对他说,“赶快把你的这本书送到本小姐的“闺房”里去!”
          “是,遵命!”
              来到女寝室,陈文海把《西游记》放到桌子上,然后,就要离开,张惠兰连忙对他说:“你着什么急呀?再坐一会儿嘛!”于是,陈文海就坐着看她洗脸。
              洗完脸后,张惠兰就坐在桌前看起《西游记》来,并且要陈文海陪着她一起看。
          过了一会儿,韩素梅进来了。
          “你们俩在一起看《西游记》,正像当年贾宝玉和林黛玉一起看《西厢记》!”她笑着说,“和贾宝玉和林黛玉一样,你们俩也是天生的一对!”
          “你为什么会有这种看法?”陈文海和张惠兰问她。
          “因为你们俩也是才貌双全、多愁善感!”
          “不过,毕竟时代不同了。”陈文海和张惠兰说,“现在,我们都是革命青年!”
          “使我们感到欣慰的是,我们早已埋葬了贾宝玉和林黛玉所生活的那个时代!”陈文海这样对她们说。

          1977年1月2日初稿,2007年5月25日终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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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村里的爱情

             “上面”很关心知青的成长,经常派检查团来检查他们的学习、劳动和生活情况,还及时地给他们送来了“精神食粮”——青年自学丛书和其他革命图书,这使陈文海喜出望外。在这些命图书中,他挑选了他最喜欢的几本,例如:《鲁迅小说散文诗歌选》、《鲁迅杂文选》和《鲁迅书信选》。
            陈文海告诉陈小丽:“早在上中学的时候,我就特别崇拜鲁迅,对鲁迅的作品百读不厌。”
            陈小丽告诉陈文海:“我也喜欢读鲁迅的作品。其中有一篇小说《祝福》,我都读过好几遍了。我特别同情这篇小说中的主人公祥林嫂。读这篇小说的时候,我都掉泪了!”
            “我和你一样,每次读都掉泪!”
            送来“精神食粮”后没几天,他们就被场长批准回家探亲。
            临走的时候,陈小丽对陈文海说:“把你的那本《鲁迅小说散文诗歌选》借给我,我想带回家看。”陈文海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当然可以了!”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他们八个知青就起床了。
            一吃完早饭,他们就踏上了回家的路程。
            他们那个知青点离公路很远,要走20多里的山路。于是,他们每个人只好开动自己的两条腿,安步当车。
            那天,刚下过暴雨,河水暴涨,在过一段河的时候,他们只好趟水而过。
            在过另一段河的时候,他们极其小心地踩着石头过河。张惠兰由于胆子特别小,不敢从湍急的溪流上面踩着石头过河。于是,陈文海就自告奋勇地伸出一只手,搀扶着张惠兰的手一起过河。
            不知怎么搞的,在搀扶张惠兰一起过河的时候,陈文海的那颗心跳得特别厉害。
            陈文海还注意到,张惠兰羞得满脸通红。这样一来,他就觉得张惠兰更漂亮可爱了!
            陈文海觉得:自己似乎在那一刻突然爱上了张惠兰!
            说心里话,张惠兰刚来他们知青点的那一天,陈文海就注意上了她,觉得她长得真漂亮,似乎应该成为他未来的妻子。后来,陈文海听说她是厂长的女儿,心里“咯噔”了一下,心想:我这个平民百姓家的孩子怎么能去高攀厂长家的“千金小姐”呢?这不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吗?再后来,又看到她那一副娇滴滴的样子,心里更打起了鼓,心想:我是一个革命青年,怎么能去找一个“弱不禁风”的娇小姐当自己的妻子呢?于是,陈文海尽量躲着她,以免沾染上她身上那小资产阶级情调。不过,由于张惠兰也爱好文学,因此,陈文海又常常禁不起她身上那浓浓的书卷气对我的“诱惑”,自觉不自觉地和她接近,以便能和她畅谈文学。
            张惠兰告诉陈文海:她读过不少“禁书”。陈文海心里明白:张惠兰这里所说的“禁书”,就是指“文化大革命”中被列为“四旧”之一的“封资修”黑书,也就是有爱情描写的小说。
            张惠兰问陈文海:“你也一定读过不少这样的书吧?”陈文海惭愧地摇摇头,可是,张惠兰根本不相信,还以为陈文海小气,不愿意把这样的书借给她看。这真是冤枉死陈文海了!
            陈文海发现:自从这次谈话以后,张惠兰很生气,和她说话,她总是爱理不理的,这使陈文海心里非常难受,因为陈文海毕竟很喜欢她!

            探亲假结束后,他们八个知青回到了茶场。
            “那本《鲁迅小说散文诗歌选》,你带回来了没有?”陈文海问陈小丽。
            “哎呀,我忘带了!”陈小丽一本正经地对他说,“那篇《祝福》我都读过好几遍了。我特别同情祥林嫂,她的遭遇太悲惨了!昨天晚上,我又把那篇小说读了一遍。今天一大早起来匆匆忙忙的,忘把那本书放进挎包里了!”
            “你为什么不在昨天晚上睡觉前把那本书放进挎包里呢?”
            “那现在怎么办呢?”
            “还能怎么办?你又不可能现在就回家去取!那么远的路!”说着,陈文海就要走。
            见他要走,陈小丽连忙喊住他:“别忙走,我要给你看一样好东西!”
            “什么好东西?再好的东西也没有书好!”说着,陈文海又要走。于是,陈小丽就从她的挎包里拿出一本书,在他的眼前晃了晃,问他:“这是谁的书?”
            陈文海一把从她的手里夺过书,笑着对她说:“这不就是我借给你的那本《鲁迅小说散文诗歌选》吗?你刚才骗我,该当何罪?”
            “我何罪之有?难道这本书不是一本好书吗?”
            “书当然是好书!可是,你不能把书说成是东西呀!”
            这时,正好王雪纯和韩素梅走进来,王雪纯对陈文海说:
            “你们俩吵什么呀?书本来就是东西嘛!你陈文海就喜欢整天咬文嚼字!书呆子一个!”
            “要说我是书呆子,张惠兰也算一个!”
            “我怎么也成了书呆子?”
            “如果你不是,为什么要经常躲在寝室里看书?”
            “那是由于我病了,一个人待在屋里太无聊,只好用看书来消磨时间!”
            “哪像你把书当成你的命根子!好象离了书你就会活不下去似的!”韩素梅笑着对陈文海说。
            在去厨房的路上,张惠兰又一次问陈文海:“我要你给我带的书,你带来了没有?”
            “你要的那种书,我家现在连一本也没有了!”
            张惠兰又不高兴了,“你骗我!你是怕把书借给我后我会不还或者会把书给弄坏!我说得对不对?!”
            “不对!根本不对!因为我家现在根本就没有那种书!那种‘封资修’的黑书,早在破‘四旧’的时候被红卫兵搜走了!”
            “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怎么会骗你呢?我就是骗别人也不会骗你呀!”
            张惠兰见他这么说,立即烟消云散,一脸灿烂的微笑。
            陈文海发现:张惠兰在笑的时候特别好看!
            “我知道你不会骗我!因为你……”说着,脸都羞红了!
            这时,陈文海真想对张惠兰说:“你真漂亮!我喜欢你!我真的很喜欢你!”
            走到厨房门口,正好碰到了杨卫东,杨卫东看到陈文海和张惠兰这么亲热地说着话,很不高兴地扫了他们俩一眼。
            进厨房后,张惠兰要陈文海为她舀水洗手,陈文海一点也不敢怠慢,连忙从水缸里舀了满满一瓢水倒进了她的脸盆里,张惠兰站在一旁,脸上带着迷人的微笑。
            陈文海特别喜欢看张惠兰笑,因为张惠兰在笑的时候更能使他感受到妙龄少女那种特有的青春魅力!

            张惠兰正在洗手时,韩素梅进来了,她告诉张惠兰:
            “刚才,我听见杨卫东对陈小丽说,你对爱情不专一。”张惠兰笑了笑,没说什么。
            “其实,杨卫东早就对你有意见了。那天,陈文海牵着你的手一起过小溪的时候,我看到杨卫东满脸不高兴。”翟素梅笑着说,“最近,我发现杨卫东和陈小丽关系不错。”
            “他这是典型的‘移情别恋’!”
            “什么叫‘移情别恋’啊?”陈文海连忙问张惠兰。
            “你连这都不懂啊?你白看那么多书了!”张惠兰笑着“讽刺”他。
            “他这是装不懂,其实,他比谁都懂!”韩素梅也笑着“讽刺”他。
            “你这么说我有什么证据啊?”
            “当然有了!”韩素梅笑着“质问”他,“如果你不懂,那天你为什么要牵着张惠兰的手一起过小溪?而且,你那慌慌张张的样子,难道我看不出来?你以为我是傻子啊!”
            听韩素梅这么一说,陈文海又仔细一想,不禁脸上感到火辣辣的,可是,他还是装作不懂的样子,笑着对韩素梅说:
            “我那是学雷锋做好事,你都想哪去了!”
            “你学雷锋做好事,可是,张惠兰为什么要脸红啊?”
            韩素梅步步紧逼,直逼得我他“走投无路”,他只好说:
            “那我怎么知道啊!又不是我要让张惠兰脸……”
            还没等他把那个“红”字说出口,张惠兰“生气”了,“你们俩一唱一和,就像是说相声似的!”说完,一扭头就走了。
            陈文海看到张惠兰刚才“生气”的时候脸都羞红了。
            陈文海想:“我和张惠兰之间的爱情竟然被韩素梅给识破了,如果让我的父母知道了,他们就一定会说我是想高攀厂长家的千金小姐,我和张惠兰就没有希望了!”
            不久,知青们回家探亲,陈文海的父母提醒他不要“想入非非”,并且对他说:
            “凡是长得漂亮的女孩都是狐狸精,你可要小心,别被张惠兰这个小狐狸精给迷住了!”
            “你们怎么能这么说张惠兰!张惠兰可不是什么狐狸精!”陈文海很生气。
            “你还袒护她!我看你是真的被张惠兰这个小狐狸精给迷住了!”他的母亲开导他,“那个秋妹虽然长得没有张惠兰漂亮,可是,我倒觉得挺适合你的!”
            “你说的就是那个乡下姑娘啊!”
            “怎么,你看不起乡下姑娘?”他的母亲生气了,“你看不起人家,人家还不一定看得起你呢!”
            “现在不是看得起看不起的问题,而是我根本不想考虑什么个人婚姻问题!”陈文海更生气了。
            那天晚上,陈文海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他想:解放都那么多年了,为什么在婚姻问题上封建社会的那套“门当户对”观念还如此顽固地在人们头脑里作怪?!他为此而痛苦不堪!
            陈文海认为:他和张惠兰是天生的一对,他要娶媳妇就要娶张惠兰这样的女孩!因为张惠兰漂亮贤惠!至于张惠兰身上的小资产阶级情调,不应该成为他们婚姻的障碍,因为作为一个革命青年,他可以帮助张惠兰克服!

            正在陈文海想心事的时候,张惠兰在女寝室里叫他:“陈文海,你快过来!”
            “干吗?”
            “叫你过来你就快过来,还问什么‘干吗’!”
            听出张惠兰生气了,陈文海赶快放下书本过去。
            走到女寝室门口,他见张惠兰正躺在被窝里,连忙停住脚步。
            “干吗不进来呀?你怕什么呀?”张惠兰生气地对他说,“现在屋里只有我一个人,他们都出去有事了,要过一会儿才能回来呢!”
            陈文海不忍心看到张惠兰那生气的样子,只好往里走,边走边问他:“你是不是病了?”
            “我是病了,不然,我怎么会叫你来呢?”张惠兰笑着对他说,“赶快给本小姐倒杯水,我都快要渴死了!”
            陈文海连忙倒了杯水,然后对她说:“你还是坐起来喝吧,躺着怎么喝啊?”张惠兰“乖乖”地听他的话,坐起来喝水。
            喝完水后,张惠兰竟然要陈文海和她坐在一个被窝里一起看书,他连忙摇头:
            “那可不行!等会儿他们回来了被他们看见多不好!”
            “那你就坐到被窝那一头,这总算可以了吧?”
            张惠兰这么说,陈文海只好勉强从命。
            然而,当陈文海刚坐到被窝里不久,韩素梅就回来了,他连忙下床
            “你这么慌慌张张地干什么呀?我又不会说出去!”韩素梅不禁笑起来了。
             “是张惠兰让我这样的。她让我帮她暖被窝。”陈文海连忙辩解道。
            “行了,别解释了!你们俩又没干什么!再说,这大白天的,你们也不可能……”
            韩素梅这么一说,他们三个人都不禁笑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翟素梅和陈文海开玩笑:
            “你以后干脆娶张惠兰算了!我看你们俩是天生的一对!”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因为你们俩是郎才女貌,正好是才子配佳人!”
            “我可不是什么才子,张惠兰嘛,可以算佳人!”
            “你别吹捧我了!我也不是什么佳人!”张惠兰“谦虚”地说道。
            “《诗经》里有两句诗,用在你们俩身上挺合适的!”韩素梅笑着对陈文海说。
            “哪两句?”陈文海明知故问。
            “你不知道?”韩素梅转身笑着对张惠兰说,“你一定知道!你告诉陈文海这臭小子!”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他们三个齐声说道。
            “原来你知道啊!”
            韩素梅说完,他们三个人都笑了起来。

            知青烧火做饭用的柴禾要到几里路远的山上去砍。
            今天一大早,他们几个知青就和当地农民上路了。沿着崎岖狭窄的山间小路走了大约有半个多小时,他们来到了一片树林。然后,一部分人上树砍树枝,另一部分人在树下把砍下的树枝捆起来。把树枝捆好后,便挑着这些树枝下山。
                张惠兰笑着对陈文海说:“你上树砍树枝,我在树下捆树枝,怎么样?”
            陈文海说:“那当然可以了!”
            然而,陈文海爬了几次都没有爬上树去,
            张惠兰笑了,“你还是男子汉大丈夫呢,竟然连树都不会爬,简直笨死了!”
            “谁叫我是城里人呢!如果我是一个在农村长大的孩子,爬树就不会成问题了。”
            他笑着对张惠兰说,“我们俩一起捆树枝吧!”
                为了凑成一担担柴禾,他和张惠兰便满山遍野地去捡树枝。
            “你不要老跟着我,否则,他们又该说你喜欢纠缠漂亮的女孩,没出息!”
            “可是,我并没有纠缠你啊!我干吗要纠缠你啊?”
            “你还没有纠缠我?老跟着我,像个跟屁虫似的!”
            “那我就走在你的前面,让你当我的跟屁虫!”
            “我才不当你的跟屁虫呢!”
            “那我们俩就并排走!”
            “那别人就该说我们俩的闲话了!”
            “让别人去说呗!我不怕!”
            “可是我怕!”
            “你有什么好怕的?”
            “因为我是一个女孩呀!”
                场长见陈文海和张惠在一个劲地说着话,便在树上朝他们俩喊道:“你们俩别老在一起,注意影响!”
            “什么影响?”陈文海不满地问道。
            “影响干活!”场长回答道。
            “什么影响干活!净找借口!”陈文海不满地嘟哝道,“你不就是不愿意看到我和张惠兰在一起吗!”
                “张惠兰,你过来,帮我把树枝捆起来!”田胖子朝张惠兰喊道。
            “别理他!”陈文海小声地对张惠兰说。
            “张惠兰,你耳朵聋了?”田胖子大声喊道,“你快过来!”
            见张惠兰要过去,陈文海连忙对她说,“别过去!”
            “张惠兰,你还不过来!难道你想‘抗旨’吗?”
            “他还以为自己是皇上呢!瞧他那德行!”张建国不满地说道。
            田胖子来到他们面前,不满地对张惠兰说:“你现在是胆子越来越大了,竟然敢不服从领导的分配!”
            “我一介草民,哪里敢啊!”
            “那场长和我叫你,你为什么不过去?”
            “因为我没听见!”
            “那么大声,你都没听见?撒谎!”
            “你别缠着张惠兰不放了!”陈文海对田胖子说,“是我不让她过去的!”
            “为什么?”
            “不为什么!”
            “你就喜欢纠缠张惠兰,看她长得漂亮!”然后,田胖子对张惠兰说,“你以后少跟陈文海那臭小子在一起!”

            当陈文海挑着一担柴禾刚走了几步,田胖子连忙让他停下。
            “干什么?”陈文海问田胖子。
            田胖子没理他,而是把他已经捆好的柴禾打开,又往里添了不少树枝。
            “你给我捆那么大一担柴禾,叫我怎么挑得动啊?”陈文海不禁在心里暗暗叫苦。
            “陈文海本来就体质弱,你还给他捆那么大一担柴禾,这不是故意整他吗?”陈小丽为他打抱不平。
            “这还算大?你难道没有看到我的那担柴禾吗?”田胖子嬉皮笑脸地对陈小丽说,“我已经够照顾陈文海的了!”
            “你体壮如牛,陈文海怎么能和你相比呢?”陈小丽针锋相对。
            这时,正好田大叔过来了,他对田胖子说:
            “陈文海今天是第一次上山砍柴,以前又从来没有挑过柴,你难道就不能手下留点情吗?”
            “还是田大叔好,有人情味!陈文海应该感谢田大叔!”韩素梅笑着问张惠兰,“我这话说得对吗?”
            “我不知道!”张惠兰羞红着脸说。
            陈文海看了一眼张惠兰,不禁也脸红心跳起来。
            陈文海特别喜欢张惠兰,因为在他的眼里,张惠兰确实是一个漂亮贤惠、才貌双全的女孩!
                陈文海挑着一担柴禾往前走,越到后来越感到胆子沉重,肩膀也感到火辣辣地疼,没走几步就要停下来休息一会儿。
            快到家门口时,由于路滑,陈文海摔了一跤,弄得满身都是泥。
            杨卫东连忙放下自己的柴禾担子,边搀他起来边关心地问他,“你摔疼了吧?”
            这是陈文海挑的最后一担柴禾,累得浑身是汗,觉得肩膀被压得火辣辣地疼,恨不得把柴禾担子给扔掉,扔得远远的!不过,他想到自己是一个革命青年,应该经得起革命对自己的考验,因此,他咬紧牙关坚持了下来!
            当把柴禾挑到门口时,他已经累得精疲力竭,扔下柴禾担子就往土屋里钻,一头栽倒在床上!
            过了一会儿,张建国过来叫他吃饭,他有气无力地一步步地往厨房挪!
            “挑那么一点柴,就把你累成这副熊样!”田胖子喷着唾沫星子对他说,“你白长这么高的个子了!”
            “你怎么能这么说陈文海?”田大叔严肃地对田胖子说,“陈文海体质那么弱,能和我们一起上山砍柴,并且还能坚持到底,这已经很不错了!你应该多表扬鼓励他!”
            “田大叔说得对!”场长笑着对他们说,“锻炼要有一个过程,我们不能现在就要求陈文海和我们一个样!”
            “场长和田大叔批评得对,我虚心接受!”田胖子笑嘻嘻地作自我检讨。

            下午,他们继续上山砍柴。陈小丽由于身体不舒服,没跟他们一起去。
            陈文海挑着一担柴禾往前走,看到走在前面的韩素梅和张惠兰每人只扛着一根树枝,笑着对她们俩说:
            “场长对你们女孩真是够照顾的,如果我也是一个女孩就好了!”
            “那你就把自己变成一个女孩好了!”韩素梅笑着和他开玩笑。
            “遗憾的是,我不是孙悟空!”他笑着对韩素梅说,“如果我是孙悟空,就一定会把自己变成一个绝色美女,让天下须眉男儿终日为我神魂颠倒、茶饭不思!”
            “你这么一变,那张惠兰可怎么办?”王雪纯边说边偷看了一眼张惠兰。
            “你怎么又把我给扯上了?”张惠兰羞红着脸说。
                晚上收工回来后,陈文海发现他的衣服已经被人洗干净晾在绳子上。
            王雪纯告诉他:是陈小丽替他把衣服洗干净的。
            张惠兰笑着对他说:“你的那位‘宝姐姐’对你还是蛮关心的嘛!”
            “你把陈小丽称为‘宝姐姐’,那么,林妹妹是谁呢?”王雪纯故意问张惠兰,张惠兰笑而不答。
            陈文海真想对王雪纯说:“林妹妹就是张惠兰呀!”
                张惠兰从小生活在东北,是一个地地道道的长春人,不但人长得漂亮,学习成绩也不错,是一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张惠兰也从小爱好文学,读了不少古今中外文学名著,因此,在她的身上有着浓厚的书卷气。她文雅娴静,如果用“窈窕淑女”来形容她是最恰当不过的了!陈文海想:“也许正是这些特点,才使我迷恋上了张惠兰。在我的人生道路上,确实需要像张惠兰这样的女孩!”
            2007年3月4日初稿,2007年4月26日终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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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青岁月》(系列小说)是以我的一段亲身经历为蓝本、以我为原型创作而成的.
                虽然《知青岁月》中的故事发生在30多年前,但是,小说中的人物时至今日在我的脑海里依然鲜活,一切就好象发生在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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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知青岁月》中的故事发生在30多年前,但是,小说中的人物时至今日在我的脑海里依然鲜活,一切就好象发生在昨天!在小说中,我和知青们一起哭,一起笑,一起走过那段令人难忘的峥嵘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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