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忙了三个星期下来，林志清觉得实在是太累，走路都抬不起来腿儿了。这日子啊，过的就跟白开水似的，不冷不热，不咸不淡。生活中少了激素，就像冬天里的河水一样难见一丝涟漪。
林志清是一个好男人，没有不良嗜好，连烟酒都不沾。人家都这么夸。可他自个儿清楚，他不是一个好男人。用他自己的话说，这一辈子空白太多。和秀玲结婚十多年了，记忆里好像没有什么扑朔迷离惊心动魄魂牵梦绕。像谈恋爱拍个情侣照，结婚拍个MTV什么的时髦玩意儿，那都是挤在沙发里从电视上看来的人家的故事。
林志清忽然地有了一种冲动，他想请妻子秀玲去喝咖啡，连女儿都不带。
“秀玲，今晚去‘零距离’喝杯咖啡，好吗？我请客！”林志清说话的时候，就觉着自己的舌头有点儿大。
“喝什么咖啡呀？吃饱了撑的！”秀玲一边擦着地板，一边咬着嘴唇吃吃地笑，“有钱了，明儿给孩子买半斤长鱼。”
你说这女人扫兴不？哪还有一点儿情调。你看她那把旧校服当围裙的样儿，真是的！
“你不去，那我一个人去啦？”林志清真有点儿生气了。林志清想抽烟，他觉得憋闷，他要出去遛达遛达，透透气儿，这鸟笼一样的楼房真憋闷。
华灯初上，街上的人多起来了，像涓涓的河水，从不同的店面流进又流出，来来往往，说说笑笑的，好悠闲。
“这世界是属于有钱和有闲阶级的。”每天起得比公鸡还早睡得比小姐还迟的林志清忽然像哲学家似的顿悟起来，那简直就是嫉妒。
“凭什么只要我坚守清贫，凭什么只要我默默奉献，凭什么只要我对社会负责，凭什么？”林志清越发地不平起来，他真想跟谁吵上一架。
林志清不知怎么地就想到了他那个嫁了富商的初中同学婵娟，他给她发了一个短信——今晚我请你吃饭。为孩子上学的事儿，婵娟来找过他。
婵娟的短信回得很快很干脆——我的胃口不好。
 “我是什么？”林志清头一回对自己责问。
“别清高了，你什么也不是，离了你，地球照样转。”林志清简直瞧不起自己了。
但就在这时候，林志清远远地瞧见了婵娟。婵娟和一个林志清不认识的男人进了“零距离”。林志清确信他没有看错。
他的头脑膨胀了。
林志清很脏很脏地骂了一句。不知道骂谁，也没有人能听到。
林志清一个人进了“零距离”。
“先生，您要点儿什么？”这儿的小姐，声音就是比老婆的好听。
“来，来两杯咖啡。不搁糖。”
林志清一直喝，一直喝到小店打烊的时候。
“小姐，这剩下的一杯我可以带走吗？”林志清想把这剩下的一杯咖啡带给他心爱的秀玲。
“当然可以。”小姐的瞧不起已然写在了脸上。她从没看过今晚这位茶客，估计以后也不会看到了。
林志清是捧着那杯咖啡走回家的。
递到秀玲的手里，咖啡只有半杯了。

这个林志清啊！明明是对妻子愧疚，怎么反要打电话给初恋的人呢？糊涂！不过却真实又可爱。呵呵！

关于爱情，林志清曾经和别人争论过。他坦言，他和秀玲没有爱情。他不是不相信世上有纯真的爱情，他只是不相信常人也有爱情一说。他说，纯真的爱情是没有任何附加条件的，爱得纯粹，爱得没有丝毫尘滓。可是常人，他们总是为钱所困。他林志清正是这样的一个常人，他曾经爱过，但他却不能娶他所爱的人，因为他口袋里的银子不足以让他去自由地想爱一个人就爱一个人，尽管我们谁都知道他不是一个唯钱论者，事实上他比谁都更讨厌钱。他说：“所以，常人是要有理智的，婚姻和家庭，只能靠责任来维系，有理智的人才能对自己的婚姻和家庭负责任。如果不理智，不愿负责任，那就不是人了。”
其实，我们都是常人，他说服不了我们，我们也不能说服他。对于林志清的这一套奇谈怪论，我们也就姑妄听之罢。
不过，我们谁都看得出来，林志清绝不是一个冷血动物，他有丰富的情感世界，只是他把自己的感情藏得很深，这多多少少跟他的心受过伤害有关。他能把那杯咖啡端回家去，基本上也能诠释他的内心世界了，他确实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在决断人生的时候，他的理智的作用确实是胜于他的情感的。
在这一点上，如果你还觉得不够有说服力的话，那么，请来看看林志清保存下来的唯一一份“情书”吧——
[COLOR=blue]秀玲：
现在已快一点钟了，可我实在是睡不着，今晚的相处，使我不能像以往那样的心平气和——正是这痛苦大于喜悦的几小时促使我不得不写下些什么留给你。
你知道吗？直到现在，我还是多么爱恋着你的啊。无论你怎么想，我已经决定娶你，我不会花言巧语，也不会对天盟誓。至于你想等看清我以后才好作出决定，你是应该的，跟我想的一样。不过，我求你快点——就明天吧，当你看完这封信的时候，给我一个答复，因为我不能忍受时间的拖延所导致的太多的伤痛——我曾经受过伤痛，而且创口现在还未痊愈。
正如你所说的一样，我看中的也是人自身的素质。要说心里的妄想，你没有钱，没有学历，没有……没有的东西太多了，你不是白雪公主。可是你有的是贤淑的品性，这就够了。今晚，我真想回学校去——不能不考虑你的压力。你让我留下来，说真的，转身的时候，我的心里流淌着快乐的泪，简直想亲吻你。但是另一种力量又压制了我，也许在你的眼里，我还是庸人一个，一文不名。
不过，在你犹豫的时候，我可以告诉你，秀玲，选志清做你一生的伴侣是不会错的，他永远是一个正直、上进的人，永远热情，永远……
请明天下午到学校去玩。
致
礼

一个痴情而又痛苦的人
1992年4月3日凌晨[/COLOR]

好！学习了。

假如当初林志清的初恋就是秀玲而不是董丽华，或者说，假如秀玲和董丽华原本就是一个人，也或者说，林志清和董丽华由初恋而结婚，那林志清的婚恋史将不会是今天的样子。到底是什么样子呢？谁也说不清楚他林志清就一定幸福还是不幸福。唉，这就是天意弄人的地方。世上从来就没有“假如”的事儿，“假如”都是人吃饱了嫌撑的慌，整天在那儿胡思乱想出来的。人生，人生原本是有很多条路的，但走出来的就只有一条，选择了一条，就是那一条了，没有第二条。
有人说，忘记历史就是背叛。也有人说，历史只能代表过去，而不能代表现在和未来。好像都有一定的道理。而对于林志清来说，时隔多年，回头看看，那记忆倒确实像是杯苦过了头的咖啡，曾经让他亢奋过度，曾经让他食不知味，也曾经让他夜不能寐。
咖啡又苦又涩，呛得秀玲直咳嗽，但秀玲喝在嘴里，却甜在心里。秀玲有秀玲的哲学，像很多时候一样，她跟林志清说：“只要心里有我，吃再多的苦也是甜的。”林志清就越发地觉得，没有读过多少书的秀玲反倒是一个哲学家了。时代的愈加浮躁使多少人对生活不再有那份郑重的心境了，包括他林志清，而秀玲却永远是那么的宁静。
林志清忽而想起了曾经收到的一条莫名其妙的手机短信——“老婆是电视，情人是手机。在家看电视，出门带手机。破产卖电视，发财换手机。偶尔看电视，整天玩手机。电视终身不收费，手机欠费就停机。”他笑了，以前他觉得它好玩，一直保留着，现在他决定把它给删了。刚删去这一条，秀玲就抢了过去，要看看都是些什么东西。
林志清的手机短信一般没有什么黄段子，他舍不得删去的手机短信还有两条：一条是“癞姑泽和青歪泽擦寡说：东头特二蛋家比武招亲跌，你怎不去看跌。青歪泽说：森人泽的，一个个长得告庆泽样跌，没跟喔黑轰过去，好事。”一条是“一个蚂亚蹬路上走行行的，刺溜下子，拱烂泥里头去了，把条腿撂在外头。曲线说：你追你鸟，想绊人哪？活促寿。”
看得秀玲是一头的雾水，那是用淮北方言写成的，她怎么能看得懂呢。林志清就一边模仿方言，一边用普通话给她翻译。
“癞蛤蟆跟青蛙闲聊说：东边的二蛋家比武招亲呢，你怎么不去看看的？青蛙说：真够碜人的，一个个长得像丑八怪似的，千万不要把我给吓得昏过去，真是的。”
才弄明白一条短信的意思，秀玲就已经笑得在床上打滚了。

林志清与秀玲和孩子终于能在一起了，而且买房子的贷款也已经还得差不多了。这近十年省吃俭用的日子，过得虽然有些艰难，但林志清真的很知足了。现在唯一有点儿遗憾的是自由支配的时间少了些，眼睛的压力大了些，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还亏当初抱定了主意，去私立学校拼命，这也是唯一“冲出去”的路。想想十年前就放弃“铁饭碗”，他林志清那要鼓起多大的勇气啊。
跟人在一起闲聊，有时候不经意间会谈起眼睛。什么双眼皮漂亮单眼皮聪明啦，什么忽闪忽闪的眼睛最动人啦。一谈起眼睛，林志清就悲叹。你说跟人家差距有多远吧，人家是嫌眼睛还不够漂亮，弄副眼镜再增加点儿妩媚，而他呢，只求能看得清楚些，无可选择地选择了酒瓶底子。
有一天打太极拳，林志清把眼镜放在操场看台上，一趟拳练完了，再去找眼镜，眼镜没了，怎么找也没找着。眯着眼上了一节课后，林志清又去操场上找眼镜，你猜怎么着，眼镜还在那儿好好地躺着呢。
你说他这眼睛长的！
眼睛好的就是爱逗林志清，“还是你好嗳，那一个圈儿一个圈儿的是什么？那是学问，满肚子的学问。”还学问呢，有没有学问林志清他自个儿不清楚吗？想看书，可书看多了会眼疼，肚里哪有什么学问啦？所以别人说话硬是插不上嘴，只好看起来跟深沉似的。哪像他们，长两个窟窿一见到什么新奇就的溜的溜发光，跟贼似的，看得人家心里起毛。
读大二那会儿，哥儿几个去春游，休息的时候，眼儿尖的老三，楞是在三米开外看到坐在草地上的班花腿上有一只小蚂蚁，于是演绎了一段让林志清知道什么叫做爱情的故事。不知道也就罢了，知道了却生出多少的烦恼来。你说，他林志清要是也在人家姑娘腿上找出一只蚂蚁来，人家会相信吗？
西瓜田里拣西瓜，拣得头昏眼花，最后拣了一只番瓜，这就是林志清寻找爱情的真实写照。多年之后，老三挎着班花的膀子来看林志清的时候，还羡慕他说：“你的爱情才是真的，这叫什么来着？在公蛤蟆的眼里，母蛤蟆是最漂亮的。”
林志清不生老三的气，真的，他比井里的蛤蟆也好不到哪儿去。教书十多年下来，就是眼镜不摘，多少东西也看不清了。这是上苍的意思，他又能奈天何？不过，这玩笑确实跟他开大了——他是一名老师，语文老师。
烦恼谁没有？可因为近视，林志清的烦恼就是多。
有一回，同事的孩子生日，几个朋友正好聚在了一块儿。酒过三巡之后，服务员送上来一盘清蒸螃蟹，一个个用线捆着腿脚，红红的，亮亮的。坐在右边的董大好心，拎起一只递到了林志清的面前，“瞧，这是一位小姐。”又拎起一只递给他左边的史二，“哟，和您一样，也是一位先生。”我不说你们也知道，小姐是母的，先生是公的。史二不高兴了，“凭什么你送他一位小姐？”恨恨地不愿给林志清醋碟儿。螃蟹，林志清小时候在稻田里一下子能捡好几斤呢，不稀奇。不就是母的黄多吗？公的也不赖呀，公的油多嗳，傻帽儿。
林志清说：“我不喜欢小姐，史二，我跟你换。”
“不换不换，小姐的扣子都被你解开了。”嘿！服务员的脸都红了，比清蒸螃蟹好看多了。
“还愣什么愣，吃吧！”史二一手拿着螃蟹爪子，一手把醋碟儿朝林志清面前挪了挪。
哎？怎么小姐变成先生了？
肯定是史二捣的鬼。
吃！要怨就怨自己没用的眼睛！
生活上的烦恼还好，哈哈一笑就完事，工作上的问题可就难说了。
他是语文老师，上面有领导来检查工作，还专爱看作文。又木讷得很，像根木头，把假的吹得跟真的似的他林志清绝对做不来的。也向来不太看重数字，特别是教学成绩表中的小数点后的数字，老婆老提醒他要看得仔细些，林志清说看不清。其实，他只要把眼镜凑上去还是能看得清的，但是他懒得去看。他爱做的事是不失时机地跟孩子们谈谈心，在孩子的心田上种上一些情感的豆子，虽然土地贫瘠，收成不很理想，但是他乐意。因为当别人抱怨活得很累的时候，他却在不经意间收获到了快乐。
看来呀，烦恼不都是缺陷带来的，快乐与否，全在主观的心，不在客观的物。
人，眼可以不亮，心一定要明。

哎呀，初荷耽误功课了。林老师是越写越好了，我要认真补课才是呢！

惭愧得很。以广有些时候竟写不出来。

生怕评委说上报的职称材料面目可憎，这评高级可不是闹着玩儿的，既关系到名也关系到利。那天，林志清把评审材料拿到印刷厂去装订。
一个叫杨主任的把他领到了一个工作台前。那儿正有两个工人，一男一女，面对面地坐着，各自干着手中的活儿，眉眼间露着浅浅的笑。杨主任把林志清的材料递到那个男的面前，跟他比划了两下，叫林志清就在那儿等，说一会儿就好。可能这装订有固定的的程式，属于简单的机械性工作，本来无需多费口舌，再加上车间里机器的噪音较大，杨主任和他们并没有说话，也许是他们之间早已习惯这样交流的方式了吧。
那个男的停下了手中的活儿，很平常地朝林志清微微一笑，仍没出声，找了一张废纸，把手擦擦干净，又用两张干净的白纸，包起那叠材料，朝对面那个女工一扬眉，她也微微一笑，站起来就跟他走了。那种心领神会的默契，一定是长时间的配合才培养起来的。尽管其他的工作台前有人在小声地唠着家长里短，但他们的默不作声也并不沉闷，因为他们的眼睛分明在说话。
其实林志清这个人，平日里也是不多话的。他也没跟他们说一句话。跟在他们后面，一起来到后排的一间房里，林志清明白了，因为材料较厚，他们是要在材料上打几个孔，好装订。这时，那个男的，好像发现少带了什么东西，就来到刚才那个车间的后窗跟前，用力地敲打窗户，好一会儿，只见他指指点点的，手还不停地比划，嘴里发出“啵，啵”的怪声。可能是里面的人最终也没有找到他要的东西，他只好又亲自回去了一趟。
林志清开始诧异了。
他试探地问那个女的：“他不会说话吗？”
那女的仍然微微一笑，朝林志清摆摆手，意思是那个男的不会说话。
林志清更诧异了。
她竟也不会说话。
但林志清分明见她胸前挂着一部手机。一个不会说话的人，她会用得着手机？那手机，红色的，很明艳，衬着她的干净得体的穿着，她的永远温和的微笑，她的会说话的眼睛，真是太美了。
林志清也笑了。林志清一点儿也没觉得他们不会说话是一种缺憾。
这时，那个男的拿来了一柄小锤，仍然很平静，一点也不动怒。他很快用小锤和启子松开打孔机上固定钻头的镙丝，固定好钻头，拉下电闸后，他发现钻头左右摇摆，又朝林志清笑笑，关上电闸，重新换了一根钻头。打孔之前，他又示意林志清看看装订线的位置，还在打孔的地方做了记号。他再次拉下电闸，调整打孔的位置，直到准确无误后，女的才扳动螺旋盘打孔。四个小孔整齐而又漂亮。
打完了孔，又回到刚才的装订车间。
那个女的搬来了一把椅子，叫林志清坐下。她很随意，林志清却很在意，不竟心头一热。那个男的，用铁丝装订好材料，还把多余的铁丝头儿用小锤敲进针孔里，敲等平平整整的。接着糊封面，最后又送到切割机上请师傅帮忙将材料切了边。一切都做得那么仔细。
一本如此漂亮的评审材料拿在手里，让林志清烦燥了几天的心平静了许多，他通过评审的信心仿佛一下子就变足了。
本来是找过厂长的，现在林志清倒有点儿不好意思了。是感激，是同情，还是敬佩？他没想过，也说不清楚，反正他真心想要给他们点儿辛苦费，他们却向林志清示意不要钱。
这时候，那个杨主任正好又来到了他们的面前，林志清就好奇地问他：“他们是两口子还是兄妹呀？”
“都不是。他们只是我们这儿的工人。”
“这么巧啊？”
“我们这里有五六个像他们这样的工人呢。他们虽然是照顾进来的，但都靠自己的技术吃饭。”
林志清不由得又想起了春节联欢晚会上的《千手观音》。谁说人有残疾就是一种遗憾的呢？残疾人不照样创造美！我们这些所谓的正常人真的正常吗？为评职称，弄出种种的不快，想想真是可笑！
生活中，我们只在意自己的苦，却很少留心别人的痛。林志清的视力很差，工作压力又很大，向来对生活没有多少信心，总觉得老天对他不公。可是现在看来，以他的不能远视较之哑巴的不能言语，他觉得自己已经够幸运的了。

不知不觉，不知不觉地林志清就要进入中年人的行列了。中高职称评下来开始调资的时候，好多比他小几岁的老师不无羡慕地对他说：“我们不知要熬到哪一年呢！”林志清不能说但又最想说的一句话就是——“你们就慢慢地熬吧。”真的，林志清的日子就是慢慢熬过来的。在教书这一行当里头，有些人能够熬出点名堂来，也有些人熬到最后竟变得木讷呆滞了。
教学成绩之外，评职称，得有论文，林志清就忙里偷闲地写论文。有了论文，还不够，还得有职称外语证书。这就把林志清给急坏了。林志清也是科班出身，学过外语，有一点底子，但要真的考起来，他是肯定过不了的。就连普通话都说不利索了，就更不用说十几年没有碰的英语了。每天转得跟个陀螺似的，哪来自由学习的时间？有一个人，林志清认识，只记得数学课上用到的几个英文字母，据说，竟然考过了，且是高分。林志清没有那个本事，不要说林志清的眼睛不好使，就是好使，那“掌中宝”不掏出来他可能就要脸红了。林志清就是想不通，评职称，考的哪门子外语？想不通是吧，多少人都想不通，但“胳膊总是扭不过大腿”，想评职，你就得考外语。林志清他想考，考过去了，他每月就可以涨上二百来块钱的工资，能解决一家老小的柴米油盐呢。他觉得很多时候，机会还是可以争取的，谁跟钱有仇啊？当然也不一定就非得降低人格。林志清就是林志清，只考了两次，他楞是考过去了。第一年，林志清报考，考了52分，全当是热身了。他没有灰心，觉得还行。回来把考试内容与复习用书一比照，发现试卷上的题目就是从复习用书上“搬”过去的，阅读短文的题目连顺序都没变。第二年，报了名，买了书，他就把“宝”压在了短文阅读上。因为全是选择题，70篇短文，每篇五题，林志清花了两个晚上楞是整出一首押韵的七言长诗来，结合方言、汉语拼音和英文谐音等，给这些枯燥无味的ABCD，全赋予了只有他自己知道的各不相同的意义。比如，一篇短文的第一个单词是“Dog”，其五道题的答案分别是CCDAD。好，他就来一句“（大狗）尿尿滴一滴”。真的算得上是“天下奇文”了。在考前一个星期，林志清就发扬他当年的“高考精神”，每天花一个小时叽哩咕噜地背他那能笑死人的“长诗”。后来呢？后来他就考过了职称外语，绝对没作弊！再后来，他就拿到了中高职称。你觉得可笑吗？林志清他可一点也笑不起来！
这就是中国的考试！一道道关卡，你过去了，你就是英雄，你就是好汉。没有多少人会问你是怎么过去的。林志清不是圣人！圣人如孔子，他也是要吃饭的。没资本，想清高，也就想想而已。“没有奋斗是不行的。年轻人，你要能从狭缝中冲出一条血路来。”这句林志清经常爱跟孩子们唠叨的话，谁说不是他的肺腑之言呢？

林志清，中国大多数教师的缩影。
盼望在新的一年能够读到您更多的美文。

林老师，编辑老师要给您赠送杂志呢！您快点把地址给他们发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