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沟沟里的私立小学
●文　王成斌
 
 
发表于<商洛日报>  


      国庆节期间，笔者在柞水县杏坪镇采访时，听到一件很新鲜的事：该县凤凰镇、杏坪镇以及镇安县大坪镇的川道地区的一些小学生，不就近在中心小学读书，而是被家长步行几十里山路送到了杏坪镇冷水沟(中山村)完全小学。

      这是怎么回事？10月7日，带着一份强烈的好奇心，笔者跟随进沟查灾的镇干部去看个究竟。

艰难的进山路

      从镇政府出发，四五个人坐着一辆大铲车，经色杏路沿金钱河顺流而下，摇摇晃晃20多分钟后到了沟口。因洪水灾害，进沟的很多路段被冲断，人要在大石头上跳来跳去，稍不留神就会掉到深水潭里。镇干部汪光荣说：“这里山有多高路就有多高，第一次坐着同事的摩托车出沟时，吓得浑身虚汗湿透，牙齿酸得连蒸馍都咬不动了！”

      村主任侯忠孝告诉我们：“从沟口至学校的公路，是从去年9月份开始由村民投工投劳修成的，这次洪水使大部分路段损毁，要人力恢复，没一年半载恐怕不行。”

      走了十几里山路，忽然听人说：“冷水沟小学到了。”我却怎么也看不出学校的样子，没有校门，没有牌子，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家小院嘛。

学校就是家，教室就是宿舍

      学校总共4间房，2间30多平方米的大房，2间10多平方米的小房。一楼并排三间房：靠山脚一间大房是教室，四周放满了各类教学用具，后面一排通铺，整齐地摆放着小被子；中间是间小屋，里面两张床、两张桌子，就是5名教师备课和休息的地方；最边一间小房是灶房，灶台边一张旧沙发就是王曾智妻子贾青芝的床。来到二楼，一间大房是教室，教室四周放满了装粮的袋子，后面也是一排通铺。

      村支书王曾智是这所学校的校长，也是这所学校的创办人，他的家就是学校。现在在校生达197人，90%的学生都是住宿生。由于学生比较多，所有的房子都用上还不够，又租借了兄弟的8间房，学生是“宿学合一”。

三间土房起家，办起全县最早的私立小学

      今年49岁的王曾智，1975年12月从柞水县凤镇中学毕业，1978年起先后在本村小学和云蒙山中心小学任民办教师；1990年至1997年，先后到大西沟铁矿、马耳峡金矿当矿工。当矿工期间，办学一直是王曾智的梦想。

      当时中山村共有5所初小，由于山大沟深，居住分散，条件极差，国家正式教师都不愿意来，每个学校只有聘请代教，聘请的代教又请代教，形成了恶性循环。1988年——1998年的10年间全村没有一个正式教师，学生没有一个考上中专，没有一个考上县中，大多数孩子初中没毕业甚至小学没上完就辍学了。面对教学质量急剧下滑的严峻实际，曾经当过老师的王曾智坐不住了：“这样下去整条沟就完了，后辈就没有出路了。”

      1998年下半年，经县教育部门同意，王曾智就在自己三间土房里办起了柞水县最早的一所私立完全小学，收费与公办学校相同。一开始就招了85名学生，1999年上半年增加到115人。房屋不够用，1999年2月份，王曾智通过朋友帮忙贷款4万余元修楼房，就是现在的4间1层半。随后，又租借了兄弟王曾广、王曾涛、王显禄的8间房屋做教室和宿舍。

      “兄弟们虽说是租借，至今也未收一分钱的租金！都非常支持我办学啊！”

      “拿质量赢人”，这是王曾智的办学宗旨。所有教师除星期六、星期日可以自由活动，在校期间无论上课还是一个小时的晚自习，都必须与学生在一起，随时辅导学生。教师竞争上岗，按岗位发绩效工资。这种“以学生为本”的办学态度实现了较高的教学质量，1999年下学期至2004年上半年四、五、六年级统考中，语文、数学成绩除一个班单科第二外，其余都是全镇第一。学校渐渐出了名，附近乡镇的家长纷纷把学生送到他的学校。到2000年，冷水沟小学人数达到257名。至今，杏坪镇中坪村适龄儿童入学率、巩固率、升学率均为100%。

      “这里虽然很苦，但能够学到好的教学经验和管理方法，特别是王曾智老师的办学精神使我们受益匪浅。”今年9月，县教育局刚刚调来的赖祥胜和张朝宝两位教师这样说。

在全县最早开设小学英语

      “21世纪，英语是跨世纪青年必备的语言。”王曾智认识到英语会话是新世纪的发展方向，2000年下半年，冷水沟小学五、六年级在全县小学中率先开设了英语课，2001年下半年四年级开了，2002年三年级也开了，一步一个台阶。

      一个山沟沟里的小学，没有英语老师怎么办？正式英语老师因条件差不愿意来，只有放磁带，后来聘请兼职教师，每逢周六、周日上课，平时自习。今年2月份起，在凤镇小学代课的王璟(王曾智的侄子)每周五回家后，连夜给学生义务讲英语，周六、周日讲两天，又返回学校。王曾智在下梁中学教书的大女儿王玲在家休产假时，也义务教了一个半月的小学三、四册英语。

      在如此艰难的条件下，学生便很懂事，学习起来格外认真。2005年上半年六年级统考英语时，冷水沟小学在全县名列第7。

      “从办学校的那天起，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

      “从办学校的那天起，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妻子贾青芝说起老王办学，心情很沉重。

      贾青芝既是家庭主妇，也是100多名学生的炊事员、服务员。每天，她都要粗细粮搭配着给学生做饭。在学校，还有一个不成文的“纪律”：老师、学生同吃一锅饭，学生只要有一个没有拿碗，老师就不能拿碗。

      贾青芝每天晚上还要起来叫醒爱尿床的孩子“起夜”，给学生晒被子，洗内衣、内裤是她的一件主要工作，女学生的日常生活要由她来照顾，家里的9亩地也要靠她来耕种。

      “每年喂三四头猪，可我家已经3年没有杀猪了，喂猪却吃不上猪肉！”贾青芝一肚子的委屈，“一年收的粮食满打满算3000多斤，人和猪吃一半，卖一半，卖粮款全部让王曾智用在办学上了”。

爱心绵绵无尽期

      办学的艰难，只有王曾智自己体会最深。电子琴、体育用品、电视机等教学器材，都要自己去买，几年来把家里的积蓄花完了不说，还欠下近3万元的外债。

      有的学生家里交不起钱，他就让先来念书，以后有了再补交，可大多数至今也都没有“补”上来。在实行“一费制”之前，学生已欠他3000多元，有的学生现在已经上大学了。“算了呗，只要娃能考上，我还要那钱干啥？”王曾智说起来似乎挺轻松的。

      在冷水沟的中山村，有的学生不仅上不起学，甚至连过冬的衣服都没有。每到冬季，王曾智都要到县民政局领一蹦蹦车救济衣服，分发给学生。

      王曾智的办学事迹，经县教育局牵线、省外事办搭桥，被76岁的旅美华侨邵中权老人知道后，今年4月份，先后2次代表美国欣欣教育基金会到冷水沟小学实地考察。看了王曾智在这样艰苦的条件下办学校，老人激动地说：“山区条件差，孩子上学难，这种办学精神让我深受感动，我一定要帮一把，为贫困山区的教育事业出一份力。”美国欣欣教育基金会决定给冷水沟小学扶持1万美金用于校建，校建完成后再配备所需的教学仪器。

      随着国家“两免一补”政策的实施，今年，冷水沟小学有54名学生免除了杂费和书本费，剩余62个学生收取的费用，连一个教师的工资都不够。面对学校面临的困难，县、乡政府及教育部门决定从今年9月份起，实行“民办公助，以公助为主”的办法，解决学校发展中的困难。

      在我即将结束采访时，20多名学生悄悄地给我手上塞来了小纸条，并都署上了名字。

      厚厚的一沓纸条，是孩子们深深的祈愿。我一张不落地认真读了数遍，其中说得最多的话是对王老师的感激和祝福，用得最多的字是“您”。

      暮色中，我依依不舍地离开学校，朗朗的读书声在耳边萦绕
 

知识改变命运，教育成就未来。王曾智成就了教育，只愿教育能放飞他的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