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考试,我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敬畏感,在大学读书时,学校对考试作弊的处罚非常严厉,即使是一次作弊也可以让你几年大学的付出血本无归,至今还清楚地记得每次大型考试结束后布告栏里贴出的作弊学生名单,他们要面对学校不给其发放毕业证的尴尬境地。绝大多数同学对学校的作法还是非常支持的:一个师范大学,如果不能教会自己的学生做人最起码的一点——诚实,那是很失败甚至说是很可悲的。那时的我天真地认为所有的学校所有的考试都应该是这样,但后来的事实证明:我错了。
1995年,我从大学毕业,先是在一所乡镇中学工作了7年,后由于工作需要,调至我们县一中。在这里,每月有一次月考,我发现有一些学生为求一个高分数可以说是不择手段,夹带小抄、左顾右盼、做手势对暗号,令人防不胜防。甚至有一次期末考试我在一个考场一下子就没收了3个手机,他们和外校的考生发送短信进行作弊。有时我就想:这就是我们教育了10年的高中生?连最起码的诚实都做不到,是不是我们教育的悲哀?是不是我们民族的悲哀?但是同时我发现,监场严有的老师并不买账,认为我是故意和他作对。因为每次考试学校都要进行成绩分析,并依此作为评判教师的重要依据。为此我很苦恼,我不是一个喜欢多树敌的人,为此我经常在为人和处事间徘徊,希望找到一条两全其美的途径,但是没有。
再就是会考,会考的初衷是好的,但弄到现在已成为一场闹剧,表面上组织很严密:贴的整整齐齐的《考生守则》、《处罚措施》,省里还派来检查员,可实际上往往一个考场全是替考!所有人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次我把我的一个学生找来的替考者赶出了考场,从此很多学生都对我敬而远之,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我很后悔很惭愧:我这样是不是太不近人情,我是不是错了?很多同事也认为我太认真,在他们看来,我是多么的幼稚和不明事理,校园——这块神圣的净土在不良风气的冲击下竟如此不堪一击。后来我也学得灵活了,不再较真,每次监考对我是种折磨:我的良心和正义感龟缩在心灵的一角延口残喘。有时我也叩问自己:对作弊行为的纵容到底是师爱的具体体现还是道德的集体沦丧?——我们太习惯于发现规则的漏洞而后恶意利用,如果有人在集体默认的情况下敢于说不只能碰个头破血流,于是只好沉默、只好盲从。
当一个人、一个集体、甚或一个民族一个国家急功近利到为达一定目的而不择手段、不讲诚信的程度是很可怕的,也是毫无希望可言的。
高考是公认的比较公平公正的考试,但从每年媒体的报道来看,高考也不是铁板一块,一个县的高考成绩牵动着数十万人的目光,尤其是当高考成绩与某些人的政绩前途联系在一起时,高考监场火候的把握就很微妙了——高考也有着一些只可意会的潜规则。而且就我掌握的情况,每年都有人联系艺体类考生“买答案”,据说是卖答案的人组织一些大学生以社会青年的身份参加高考,将选择题快速做出,提前离场,在休息室内将答案发出,考生耳朵里藏有微型耳机。这种事的发生固然有某些考点缺少高科技防作弊设备的原因,但更多的是人为因素。参加过高考监考的都知道,如果监考时抓出作弊的学生会惹得各级领导不高兴,而且手续及其繁琐:写书面报告,副主考签字、主考签字等等等等,而且会由于自己的原因使得该考点失去优秀考点的评选机会,没有人想找这种麻烦。《皇帝的新装》的最后有一个孩子的声音让我们看到了希望,但是现实中,这种声音出现的概率几乎为零,因为我们都不是孩子,我们已没有了孩子的率真,甚至也没有了孩子的勇气。
但我还是希望听到这种声音。就让我们侧耳倾听吧,哪怕是细微的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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