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
过了一段时间,陈文海又来到曹春福家做客,然而,使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写的一篇小说竟然会引起一场风波!
那天,陈文海敲开曹春福家的门后,曹春福满脸不高兴,“你来干什么?”
“我来看看你呀!”陈文海笑着问道,“怎么,你不欢迎?”
这时,曹晓燕过来了,“不是我们不欢迎!你不该在小说中把我哥写得那么坏!”
“这是一场误会!”陈文海笑着说道,“让我进去慢慢和你们说吧!”
“那就让文海哥进来吧!” 曹晓燕对曹春福说。
曹春福往后退了退,为陈文海让出一条道,于是,陈文海便进了屋。
进屋后,曹春福板着脸不说一句话,曹晓燕皱着眉头。
过了一会儿,曹春福忽然大声地喊道:
“你为什么要在你的小说中捏造事实,对我进行丑化?”
“你误会了!”陈文海心平气和地说道。
“误会?你别狡辩!” 曹春福继续大声喊道,“我哪点对不起你了?在你上大学期间,你到十堰来看病在我们家吃在我们家住,我哪点亏待你了?你还有没有良心?”
“哥,你小点声行不行?”曹晓燕不满地说道,“你这么大喊大叫的,也不怕别人笑话?”
卢秀娟闻讯连忙赶过来,她笑着对陈文海说:
“你的那篇小说,我也听说了,只不过我想:你和我家春福是多年的好朋友,你们之间一定有什么误会,应该坐下来好好地谈一谈!”
“我和春福之间没有什么误会!”陈文海连忙笑着说道。
“你喜欢我们家晓燕,我很高兴!” 卢秀娟看了一眼曹春福,继续笑着说道,“春福呢可能有点想法,不过,他并不像你小说中所描写的那么糟糕!”
“这正是我要向你们解释清楚的!其实,小说中有的故事情节完全是虚构的,和现实生活中的曹春福没有任何关系!”
“可是,有不少人把你的小说和我们家的春福联系在一起!”
“还有我呢!” 曹晓燕笑着对陈文海说,“没想到你在上大学期间大病一场还和我有直接关系!幸亏你没有死,否则,我不就太对不起你了?” 曹晓燕认真地说道,“你的那篇小说写得很感人!”
“我写的是自己的亲身经历,怎么会不感人呢?”陈文海笑了笑,“不过呢,你们千万不能把小说中描写的故事情节和生活中发生的事情完全等同起来!小说嘛,就是真真假假的。”
“你的想象力很丰富!” 曹晓燕忍不住赞叹道。
“从事文学创作就是要有丰富的想象力,可以说,没有想象力就没有文学作品!”
见曹春福仍然低着头不说话,曹晓燕便笑着对他说:
“刚才,文海哥不是已经说清楚了吗?那是虚构,和你没有关系!”
“小说是一门艺术,为了表达某一个主题思想,就离不开虚构。小说,实际上就是把生活中的人和事进行重新组合。小说中的人物,实际上是综合了生活中的很多人而塑造出来的,故事情节虽然来源于现实生活,但是,是经过作家改造的。鲁迅曾经说过:‘所写的事迹,大抵有一点见过或听过的缘由,但决不全用这事实,只是采取一端,加以改造,或生发开去,到足以几乎完全发表我的意思为止。人物的模特儿也一样,没有专用过一个人,往往嘴在浙江,脸在北京,衣服在山西,是一个拼凑起来的角色。’阿Q、祥林嫂等典型形象就是这样创造出来的。”
“你说的文学我不懂,不过,你现在既然这么说了,我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有的人就是无聊,利用你不懂文学来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你可得当心啊!”
“好了好了,现在什么都别说了!” 曹晓燕笑着对大家说,“我相信文海哥的为人,他决不会是那种无事生非的小人,不可能借小说来丑化自己的朋友!”
“还是晓燕妹妹能理解我!”陈文海感动地说道,“谢谢晓燕妹妹!”
下课铃响过后,李雅芳拿着语文课本和备课本走到教室门口,正好和收发员徐丽芳迎面相遇,徐丽芳把一封信递到李雅芳的手上,笑着对她说:
“陈文海又给你来信了!”
这时,语文课代表林晓霞正好走到李雅芳身边,便笑着问道:
“陈文海是谁呀?他怎么老给你来信呀?”
“他也是语文老师。” 李雅芳笑着回答道。
“原来如此!”林晓霞笑着问道,“陈老师一定也和你一样,书教得很好吧?”
“……” 李雅芳尴尬地笑了笑,“他身体不好!”
回到办公室,李雅芳拆开信,很快地浏览了一遍,接着,又认真地读了两遍。
陈文海在信中告诉她:最近,张雪梅又不理他了!不过,有一件令他高兴的事,那就是:他遇到了多年不见的张慧丽!在信的最后,陈文海对李雅芳说:这个礼拜天,他要过来。
到了礼拜天,陈文海果然来了,李雅芳连忙放下手上的书,“请坐!”陈文海坐下后,李雅芳又连忙为他倒了一杯茶,“请喝茶!”
“谢谢!”陈文海笑着说道。
和李雅芳同屋的刘桂芝站起身,走到李雅芳身边,“我走了,你们聊!”
刘桂芝走后,李雅芳笑着对陈文海说:
“你干吗还来找我?你应该去找张慧丽!”
“张慧丽我以后再去找她!”
“你和张雪梅又怎么啦?”
“没怎么呀!”
“那她为什么又不理你了?”
“我怎么知道?”陈文海不禁皱起了眉头,“我现在烦得很!一个单位的,动不动就互相不说话,多别扭!我当初真不该去找她!”
“也不能这么说!你当初去找她并没有错!”李雅芳认真地说道,“只能怪她对你缺乏了解!”
“这只是一个方面!”陈文海也认真地说道,“我认为:现在最关键的问题是,她已经不爱我了!”
“你以为:她以前爱过你?”
“你是说,她从来就没有爱过我?”
“这只有你们俩心里最清楚!”
“我认为:她那个时候爱我是一时心血来潮,因此,这种爱情才会如此不牢固!”
“你心里还是挺明白的嘛!”李雅芳笑着问道,“你打算以后怎么办?”
“我不知道!”陈文海苦笑了一下,“我现在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
“你这种人生态度可要不得哦!”李雅芳笑着说道,“年轻人应该朝气蓬勃!”
“难道我不想朝气蓬勃吗?”陈文海又皱起了眉头,“我现在有很多实际问题:身体不好,书没教好,家庭不和睦,爱情受挫折,同事和学生家长不理解!可以说,我现在是内外交困、焦头烂额!”
“你现在和曹春福曹晓燕兄妹俩的关系怎么样?”
“闹了点误会。”陈文海气愤地说道,“我写了一篇小说,其中有的故事情节完全是虚构的,可是,有人到曹春福曹晓燕那儿去告状,结果,曹春福在我面前大发了一顿脾气,说我捏造事实,丑化了他!”陈文海痛心地说道,“为这事,我和他差点闹翻!”
“这只能说明有的人根本不懂文学!”
“如此看来,从事文学创作也要冒风险啊!” 陈文海难受地说道,“本来,曹春福是我最好的朋友,可是,由于我的那篇小说,我差点成为他的仇人!后来,经过我的再三解释,他虽然平息了愤怒,可是,他笑得很勉强,我和他的关系也大大地不如从前了!” 陈文海担心地说道,“由于这篇小说,说不定以后我还会在人生道路上遇到不少麻烦!”
“这倒是有可能的。”李雅芳笑着说道,“对此,你可要做好充分的思想准备哦!”
“我早就做好了充分的思想准备!”陈文海哈哈一笑,“大不了我失去一个好朋友,只要我以后在文学创作方面成*****了,也就是说成名成家了,作出这点牺牲还是值得的!”
“你还是蛮乐观的嘛!”
“我这个人向来很乐观,否则,我怎么可能活到今天?”说到这里,陈文海的神情肃然起来,“由于我坚信马列,因此,不管环境多么险恶,处境多么艰难,我都能保持革命的乐观主义!”
过了一会儿,李雅芳笑着问陈文海:
“你跟我说心里话,你现在是不是还在爱着张雪梅?”
“我爱她还有用吗?” 陈文海沮丧地说道,“她现在又不理我了,我都拿她没办法!”
“你们俩毕竟是一个单位的。”李雅芳笑着说道,“我认为:你还是应该有耐心,等待机会把事情弄清楚!”
自从胡战勇调走后,寝室里只剩下陈文海一人,他感到寂寞冷清。和张雪梅说话,她总是爱理不理的,一副高傲的样子,使陈文海难以忍受!
陈文海想:俩人见面老是这样别别扭扭的,实在叫人不好受!李雅芳要我等待机会,可是,如果我再这么等下去,恐怕会疯掉的!那么怎么办呢?总得想个办法呀!
陈文海想啊想,可是,实在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最后,陈文海决定放弃张雪梅,不过,要和她保持友好的同事关系,于是,陈文海又给她写了。信上是这么写的:“也许我根本就没有资格再去爱你,因此,我决定不再去继续‘纠缠’你了!今生今世能遇到你这么一个才貌双全的女孩,我已经很知足了,哪还敢有什么奢望!我要把你当作我最好的朋友!”
在交给她一封信的同时,陈文海还把自己写的几篇文章一起交给了她。这几篇包括小说、散文和诗歌的文章都是爱情题材的作品,张雪梅看得出来,作品中的那个女孩就是自己,都是陈文海以她张雪梅为原型塑造出来的!
张雪梅是一个很聪明和悟性极强的女孩,从这些书信和文章的字里行间,她读出了陈文海对她的那片真情,尤其是那首《我为你唱一首思念的歌》更使她万分激动,点燃了她心中的爱情之火!
陈文海在诗歌《我为你唱一首思念的歌》中这样写道:
闪烁的星星
就像你那双迷人的眼睛
一湖秋水
荡漾起我心中阵阵涟漪
我愿意变成一只蝴蝶
为你翩翩起舞
我要拨动琴弦
为你唱一首思念的歌
我把忧伤揉进琴声
于是琴声变成一条思念的河
我把思念揉进琴声
于是琴声变成一条忧伤的河
这是一首多么感人至深的好诗!张雪梅读着读着,泪水不禁夺眶而出,她被陈文海的一片真情深深地感染了!前一段时间,由于受外界种种因素的影响,由于缺乏了解而产生的种种误会,此刻,似乎都在这首诗面前化为乌有了!
到了晚上,张雪梅又拿出那些书信和文章读起来,读着读着,她又回想起了一年前的那个晚上,那时的感觉真是妙不可言,那时真的像是一对热恋中的情人!如今,这种远去的感觉似乎又重新回到了她的身边,并且深入她的骨髓,使她在极度亢奋中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说来奇怪,张雪梅今天心情特别愉快,夜里睡得特别香,还在梦里和陈文海拜堂成亲了呢!当一觉醒来后, 张雪梅回味着刚才梦中的情景,脸上感到火辣辣的!
张雪梅看着镜子里的“张雪梅”,问“她”:
“如果陈文海娶了你,他会对你好吗?”
“那还用问吗?百分之百地会对你好,而且会对你好得一塌糊涂!”
“真的会这样吗?你不会骗我吧?”
“骗你是**!汪汪汪!”
第二天上午,在学校走廊上,当陈文海见到张雪梅的时候,他发现张雪梅的脸上写满了“喜悦”二字!
陈文海还发现:张雪梅在心情好的情况下显得特别漂亮可爱!
此刻,陈文海真想对她说:“我要永远爱你,直至天老地荒!”
下午, 陈文海正在备课,忽然,他发现张雪梅正款款地向他走来,脸上带着那迷人的微笑,一颗心不禁咚咚地跳起来,仿佛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似的!
张雪梅指着政治课本上的一个字笑着问道:
“这个字我不认识,你能告诉我吗?”
“当然可以了!”说着,便连忙告诉她这个字念什么,还翻开字典指给她看!
陈文海发现:张雪梅在看着字典的时候竟然羞得满脸通红!不禁在心里对自己说:“女孩儿在有了心上人的情况下竟然会如此美丽动人!即使老天爷也会被感动得晕过去!”
张雪梅走后,张秀英笑着对陈文海说:
“张雪梅好象对你有那个意思,抓紧点!”
“你是不是说她以前对我没那个意思,只到现在才对我有那个意思?”
“我可从来没这么说过!”过了一会儿,张秀英笑着问道,“你是不是现在就想当新郎官?”
“我这么想有用吗?”陈文海苦笑了一下,“其实,我心里明白得很,她现在根本看不上我!”
“事在人为嘛!”张秀英笑着说道,“只要你主动点,她总有一天会同意嫁给你的!”
“但愿我能美梦成真!”
“有这个梦想就好!”张秀英继续笑着对他说,“大姐还等着吃你们的喜糖呢!”
“这一天你恐怕很难等到了!”陈文海仍然感到信心不足,“她是司令员的女儿,我哪敢高攀呀?”
陈文海正在批改作业,张雪梅走到他面前,笑着对他说:
“我看你字写得好,画也画得不错,明天,我们团支部要出一期黑板报,你也来参加吧!”
“我太愿意为你们团支部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了!”陈文海苦笑了一下,“可是,我现在连团员都不是!” 陈文海认真地说道,“你是团支部书记,应该好好帮助我,使我能早日加入团组织!”
“这个没有问题,只要我当一天团支部书记,就一天不会忘记你的入团问题!”张雪梅笑着说道,“其实,你思想那么进步,早该入团了!”
“我早就想入团了,只是由于我的运气太坏了,因此,至今未能如愿以偿!”
“我想:如果那个时候我们是在一个地方插队,我一定会尽最大努力帮你入团的!”
“那个时候,陈逸斋为我的入团问题操了不少心,张建国也尽了最大努力。那个时候我受到的最大打击就是入团问题!”陈文海笑着说道,“后来,知青返城后,我还专门以这段生活经历为题材创作了一篇小说呢,题目就叫《入团问题》。”
“我能不能拜读一下?”
“当然可以了!下午,我就把这篇小说给你带来!”陈文海笑着对她说,“我们俩都插过队,我想:你一定会对我的这篇小说感兴趣的!”
第二天,陈文海想到要出黑板报,因此,很早就起床了。
吃过早饭,陈文海怀着兴奋的心情来到学校。
张雪梅还没有来,陈文海想:也许她昨天晚上看了我写的小说太兴奋,睡得很晚,现在还在睡懒觉呢!
陈文海独自一人出着黑板报,感到很孤单,盼望张雪梅能早点来!
过了一会儿,张雪梅脸上带着迷人的微笑,款款地向他走来。陈文海看到:她刚洗过头,一头乌黑柔软的秀发呈波浪型披在肩后,犹如一挂黑色的瀑布倾泻而下。
张雪梅走到陈文海身边,笑着对他说:
“我今天早晨起来得晚了,让你一个人出黑板报,真不好意思!”
“没关系,今天是礼拜天嘛!”陈文海边说边闻着她头发上残留着的香皂味,感到很舒服。
过了一会儿,陈文海笑着问她:
“我写的那篇小说你昨天晚上看了吧?”
“当然看了!你的小说写得真好,我读了以后好感动!”张雪梅笑着说道,“其实,你应该去当作家,教书把你的写作才能给埋没了!”
“我不这么认为,倒觉得自己很适合教书,因为我特别喜欢和学生在一起!每当和学生在一起的时候,我的心情就特别好!”
“可是很多人都认为你不适合教书,你怎么看待这个问题?”
“这是由很多因素造成的,有的人看问题很片面,有的人只看表面现象,说到底是一个国民素质的问题!”
“你打算教一辈子书吗?”
“只要客观条件允许,我就永远不会离开教育界!”陈文海神情严肃起来,“其实,我非常热爱教育事业,愿意为中学语文教学奋斗终身!只是由于我现在身体太坏,因此没能把语文教好!”
“张秀英和王桂芳经常谈到你,他们俩很理解你,对你目前的处境也很同情!”
“你能理解和同情我吗?”
“我当然能理解和同情你了,否则,我还会理你吗?”张雪梅笑着说,“不过,我水平有限,不如张秀英和王桂芳!你忘了,我只有中专文凭,哪能和你们这些大学生比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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