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灾 (修改稿) 湖南省涟源市湄江镇大江口中学 吴树叶 417109
整整下了三天暴雨,洪水已经淹灭了校门前的公路。学校紧急通知:各位老师在这场洪水中一定要高度警惕,绝对不能让任何一个学生出丝毫问题。责任到班,严防死守。 我匆匆向教学楼走去,在经过操场时,看到一个学生嘴里叼着一支烟,正慢腾腾地走在田径场上,我连忙走过去,厉声说:“你还在这里干什么?”他斜着眼挑衅似的望着我,毫不示弱地回答:“我已经被开除了,你还能拿我怎么样?”他正沉浸在被开除所获得的快意中,分明没有意识到眼前的危险。跑道上积水很多,天上仍下着蒙蒙细雨,山岚在不断地升腾,乌云正在不断地聚集,一场更大的暴雨近在眼前,可他一点也没有知觉。雨水淋湿了他的头发,他用手往上抹了一把,又将头用力地往上扬了扬,所有这些连起来看很像在模仿某个歌星那些夸张而自做多情的动作,但此刻发生在他身上,则显得尤其滑稽。又是一声霹雳,我顾不得和他理论,说:“这里马上就会成为一片汪洋,还不快走!”“我会洗澡,用不着你管。”他硬梆梆甩下这么一句,继续旁若无人地向前走去,也许他正在等待一场洪水的洗礼吧。很快要下课了,我急于去照顾本班的学生,于是顾不上他,往教学楼跑去。 我来到教学楼,下课铃声还没响,透过窗口,看到李明正趴在课桌上呼呼大睡,口水从嘴角边悄悄流下,将书本浸湿了一大滩;挨窗的张聪正在聚精会神地给“老相好”画素描,可惜基本功太差,把那副顾盼多情的神态画得呆头呆脑,全无一点生气;黄志正将脚搁在凳子上,全神贯注地剪脚趾甲,剪完后将手指伸到鼻子下,难受地皱起眉头。这时候最忙碌最着急的莫过于口干唇燥的李老师,厚厚的镜片反射出惨淡的白光,额头上已经渗出了密密的汗珠,在准备结束新课的时候,似乎觉得很不放心,于是又请张聪回答问题。张聪放下画笔,懒洋洋地站了起来,斜着眼望着李老师,说:“不知道。”李老师有点按捺不住了,走近张聪,厉声道:“刚才你干什么去了?”而张聪依然一副油腔滑调的神态,耸了耸肩,说:“听课呗。”李老师这时瞥见了桌上的画稿,气得全身发抖,憋得满脸通红,说:“你这种学习态度?!好,你先出去,我待会儿再跟你单独谈。”“出去就出去呗,有什么大不了的。”张聪竟 大摇大摆地走出教室,往雨中走去。 我立即叫住他:“张聪,哪里去?” “回家去呗,是李老师要我出来的。”听他的口气,仿佛义正辞严似的。 “李老师说了要你回去吗?” “他是这个意思。” “李老师说待会儿跟你谈。” “没什么好谈的。” “那么,你现在准备回家吗?” “不想。” “你知道你错了吗?” “知道。” “错在哪里?” “没有认真听课。”
“为什么不认真听?” “听不懂。” “不懂就问嘛。” “不想问。” “为什么?” “不想。” “这个情况,要不要告诉你父母?” “随便。” 当然,我跟他的谈话还将继续。 但这时“轰”的一声巨响,学校的围墙崩塌了一个缺口,洪水正裹挟着污秽的杂物以速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进了校园,很快便淹没了田径场。我默默地望着汹涌而来的洪水,心想,刚才那个学生去了哪里,他能从这片汪洋中泅渡出来吗?不一会儿,老教学楼下面便成了一片汪洋,新教学楼与教师住宿楼也已被滔滔洪水隔绝了。 我望了望张聪,又望了望被洪水摧垮的断壁残垣,心中充满了忧虑。也许,这暴发的山洪用不了多久就会自然消退,那时,围墙可以修复,校园可以清扫,一切都可以使之焕然一新。可是在同学们心灵上泛滥的厌学的洪水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消退呢?它造成的损害要什么时候才能弥除修复?看着一脸迷惘的张聪,想着刚才那个被开除的学生,我抬起头望着滚滚而至的乌云,在心头呐喊:谁来救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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