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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七
    吃过午饭,场长告诉知青们:“今天下午,我们上山摘桃子。”
    在后山上有一大片桃林,这是茶场为了增加收入、改善生活办的一项副业。
    来到山上,知青们见桃树上已经结满了桃子。
    “这些桃子好小啊,哪有城里的桃子大!”陈文海见这些桃子长得只有乒乓球那么大,感到很好奇,便笑着对杨东生这样说道。
    “我们这里是山区,土地贫瘠,结出来的桃子当然就小了!”杨东生也笑着对他说。
    “这么小的桃子能吃吗?”
    “能不能吃,我们尝尝不就知道了吗?”
    于是,陈文海和杨东生便各自从树上摘了一个桃子。
    摘下桃子后,陈文海见桃子上长满了绒毛,笑着对杨东生说:
    “这么多绒毛,怎么吃啊!”
    “你就不能擦一下?”
    “用什么擦?”
    “手绢、衣角、树叶都可以啊!”
    “那也擦不干净啊!”陈文海接着对他说,“如果用水洗一下就好了。”
    “这山上哪有水?”杨东生把桃子往身上蹭了几下,咬了一口桃子,然后笑着对他说,“你就像我这样对付着吃吧!”
    “这种吃法把绒毛都吃到肚子里去了!”
    “管它呢!”杨东生又咬了一口桃子,仍然笑着对他说,“这种吃法又死不了人,怕什么?”
    “是死不了人,可是这种吃法也太不卫生了吧!”
    “这里是乡下,不是城里,我们顾不了那么多了!”
    见杨东生一连吃了好几个,陈文海被尝得直流口水,忍不住从衣服口袋里掏出手绢,想用手绢把桃子擦干净以后再吃,可是,掏出手绢后,嫌手绢太脏,于是,又想用衣角擦,可是,低头一看,衣服那么脏,心想:用这么脏的衣服擦桃子,恐怕会把桃子越擦越脏!
    杨东生见陈文海磨蹭半天没能吃上桃子,忍不住又笑着对他说:
    “你就不能用树叶擦一下?”
    “这种吃法真新鲜!”陈文海从树上摘下一片树叶,边用树叶擦桃子边和他开玩笑,“这种吃法恐怕是你杨东生发明的吧?”
    “可以这么说吧!”杨东生也和他开玩笑。
    “那你就是发明家喽!”
    三十八
    正在他们俩开玩笑的时候,陈雅丽、王雪纯、韩素梅和张惠兰过来了。
    王雪纯见地上有好几个桃核,便笑着问杨东生:
    “这些桃核都是你吃剩下的吧?”
    “对啊!”杨东生咬了一口桃子,又把一个桃核扔到地上。
    “你真是一个小馋猫!”王雪纯和他开玩笑,“你好象八辈子没吃过桃子似的!”
    陈雅丽见陈文海用树叶擦了桃子后正要往嘴里送,便笑着对他说:
    “你这么吃多不卫生啊!”
    “我们这里是穷乡僻壤,我管不了那么多了!”
    “你这种吃法也不怕拉肚子?”张惠兰笑着问他。
    “唉,杨东生,我这种吃法会不会拉肚子?”陈文海连忙问他。
    “这我可不知道,也许会拉肚子吧。”
    听杨东生这么一说,陈文海又犹豫起来了,不知道到底该不该用这种吃法吃桃子。
    张惠兰走到陈文海身边,笑着对他说:
    “我们到那边去说说话吧!”
    “好吧!”
    见陈文海手里还拿着桃子,张惠兰连忙又笑着对他说:“你怎么还舍不得把这破桃子给扔了?”说着,便从他手里抢过桃子使劲地扔到地上!
    “我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小的桃子!”张惠兰对他说,“这种桃子人还能吃?喂猪还差不多!”
    “你这么一说,杨东生启不成了一头猪吗?”说完这话,陈文海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这一提醒,我也忍不住要笑了!”说完,张惠兰便哈哈大笑起来。
    “你笑的时候真好看,你笑的时候声音真好听!”陈文海忍不住赞叹道。
    “你们俩笑什么?”韩素梅听到张惠兰的笑声,连忙跑过来问道。
    “没笑什么,我们俩笑着好玩!”张惠兰笑着回答道。
    “怎么,你们俩笑什么还要对我保密?”
    “没什么可保密的,只不过是如果我说出来了就会得罪一个人!”
    “这个人是谁呀?不会是我吧?”
    “当然不是你了!”
    “那到底是谁呀?”
    “你就别刨根问底了行不行?”张惠兰笑着对她说。
    三十九
    知青们正跟着场长在地里挖白菜,天又阴起来了,好象要下雨。陈文海对陈雅丽说:
    “这天就像猴子的脸,说变就变!”
    “这一下雨,我们就又得头戴斗笠、身披蓑衣了。”陈雅丽笑着问他,“我们戴上斗笠、披上蓑衣后像不像当地农民?”
    “有一点像。”
    “幸亏是有一点像,如果完全像那就糟了!”张惠兰忍不住插嘴道,“我可不想让自己变成一个当地农民!”
    “是啊,像你长得这么漂亮的女孩,如果变成了当地农民,启不太可惜了!”陈雅丽笑着对张惠兰这么说,然后问陈文海,“我这话说得对不对?”
    陈文海笑了笑没有回答。
    陈雅丽见张惠兰脸羞得通红,便笑着对她说:“张惠兰,你的脸好红啊!”
    听陈雅丽这么一说,张惠兰的脸羞得更红了,她忍不住含情脉脉地看了陈文海一眼。
    “你们俩真是天生的一对!”见张惠兰如此多情,陈雅丽忍不住这样说道。
    “你说什么呢!”张惠兰更不好意思了。
    面对此情此景,陈文海不禁脸红心跳起来,真想对张惠兰说:“我喜欢你!我爱你!”
    四十
    今天下午又是阴天,知青们跟着场长到后山上去挖红薯。
    由于大米和面粉等细粮不够吃,茶场在后山上种了不少红薯。
    陈文海边挖红薯边问韩素梅:
    “你吃过红薯吗?”
    “在黑龙江的时候没有吃过,到湖北来以后吃过。”
    “你觉得好吃吗?”
    “还可以,比窝窝头和高粱米要好吃一点。”
    “你喜欢吃红薯吗?”陈文海问张惠兰。
    “偶偶吃一两顿还可以,吃多了就不新鲜了。”
    “你们东北的大米很有名!”陈文海接着说道,“不过,我们湖北的大米也很有名!”
    “你说话的口气好象你是一个湖北人。”陈雅丽对他说。
    “虽然我不是湖北人,但是,湖北是我的第二故乡!”
    “听你的口气,你好象已经爱上我们湖北了。”陈雅丽从地里挖出了一个红薯,接着对他说,“其实,我们湖北挺不错的,有江汉平原,有黄鹤楼,还有武汉长江大桥!以后如果有机会,我们应该到武汉和襄樊去游览一番!”
    “你告诉过我,你是在武汉长大的,可以算是一个武汉人了。”陈文海笑着问她,“你是不是为自己是一个武汉人而感到自豪?”
    “那还用说?”陈雅丽笑着说道,“我们武汉多美呀!”
    “我们长春也很美!”张惠兰也笑着说道。
    “我们上海更美!”陈文海也笑着说道。
    (未完待续)
    2007年9月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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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十一
      艳阳高照,晴空万里,二队的知青们和当地农民正在地里干活。
      李雅芳边锄草边笑着对谢继红说:
      “前一阵,听说茶场来了一个如花似玉的美女,我们是不是应该去看一看?”
      “有什么好看的?”谢继红笑着问她,“你没见过美女啊?”
      “我当然见过美女了,不过,茶场的这个美女我还是想去看一下。”李雅芳笑着问她,“你还记得这个美女叫什么名字吗?”
      “记得,不就叫张惠兰吗?”
      “我还听说张惠兰喜欢陈文海,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李雅芳仍然笑着对他她说,“我要去看张惠兰,就是想知道她喜欢陈文海是不是真的!”
      “她喜不喜欢陈文海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我就是想知道嘛!”李雅芳接着对她说,“我想今天吃过午饭后就去看她,我们几个一起去吧!”
      “那你先去问问徐荷花和周红梅,看她们俩是不是愿意去。”
      于是,李雅芳便走到徐荷花和周红梅面前问道:
      “我想今天吃过午饭后去看张惠兰,你们俩去不去?”
      “去,当然去!”周红梅连忙笑着回答,“我早就想去看她了!”
      “你呢?”李雅芳笑着问徐荷花。
      “如果你们三个都去,我也跟着你们一起去。”
      四十二
      张惠兰刚走到门口,就见来了四个女孩,连忙笑着问道:
      “你们是二队的知识青年吧?”
      “你猜得真准!”李雅芳和谢继红、徐荷花、周红梅边往里走边笑着对她说,“我们就是二队的知识青年,是专门来看你的!”
      “我还不是和你们一样,有什么好看的?”
      “那可不一样,你可是我们知识青年里头名闻遐迩的大美女呀!”
      “我什么时候成了大美女?你真会吹捧我!”
      张惠兰刚说完这句话,陈文海来了。
      “你们来了。”陈文海朝她们四个人笑了笑,然后笑着问张惠兰,“我借给你的那本书你看完了没有?”
      “还有一点没看完。”
      “你们俩真是一对‘才子’和‘佳人’!” 等陈文海走后,李雅芳这样和张惠兰开玩笑。
      “现在是社会主义社会,哪里还有什么‘才子’和‘佳人’!”
      “这句话原来是陈文海说的吧?”陈雅丽笑着问张惠兰。
      “对!”张惠兰笑着说,“这样的话只能出自陈文海之口!”
      “张惠兰是不是喜欢陈文海?”李雅芳笑着悄悄地问陈雅丽。
      “这我可不知道!”陈雅丽笑着对她说,“这话你应该去问张惠兰!”
      “张惠兰会承认吗?”
      “谁知道呢?”陈雅丽仍然笑着对她说,“你去试试看呗!”
      于是,李雅芳便来到张惠兰身边把嘴附在她的耳边笑着问她:
      “你喜欢陈文海吗?”
      “你怎么想得起来问我这句话?”
      “因为我听很多人这么说,所以就来问问你,证实一下这种说法是不是事实!”李雅芳撒娇道,“好妹妹,你和我说说嘛,我就是想知道嘛!”
      “那好吧!”张惠兰笑着对她说,“这个问题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呀?”
      “因为这是我内心的秘密!”
      “还秘密什么呀?大家早就看出来了!”
      “既然大家都已经看出来了,那你为什么还要来问我?”张惠兰仍然笑着对她说“这纯粹是多此一举嘛!”
      四十三
      闲聊了一会儿,谢继红笑着对陈雅丽说:
      “下午我们还要下地干活,我们该走了。”
      “你们以后可要常来啊!”在茶场的四个女知青送二队的四个女知青的路上,陈雅丽这样笑着对她们说。
      “我们以后一定会经常来的!”谢继红也笑着说,“希望你们也能经常到我们那儿去做客!”
      她们正往前走的时候,迎面遇到了王大春、田大亮、王春燕和田春霞。
      “你就是团委书记王大春吧?”陈雅丽笑着问道。
      “对啊!”王大春笑着反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是张建国告诉我的,他经常在我面前提起你。”陈雅丽笑着问他,“你们俩是一对好朋友吧?”
      “这也是张建国告诉你的?”
      “是的!”陈雅丽笑着对他说,“张建国很佩服你,说你有学问!”
      “我有什么学问?只不过是多读了几本书罢了!”王大春接着说道,“你们茶场的张建国和陈文海才是真正的有学问!”
      等王大春、田大亮、王春燕和田春霞走远了后,谢继红告诉陈雅丽:
      “他们四个人都是回乡知识青年,在团支部或者团委里头都有他们的职务。”
      “他们和我们都是到农村来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陈雅丽笑着说。
      “我听这话怎么像是陈文海的口气!”李雅芳笑着插嘴道。
      “这话原来就是陈文海说的!”张惠兰笑着说,“陈雅丽只不过是鹦鹉学舌罢了!”
      “啊?我什么时候成了鹦鹉了!”
      四十四
      晚上,陈文海正在煤油灯旁看书,张建国进来了。他举了举手里的一本书,笑着对陈文海说:
      “你猜,我替你借了一本什么书?”
      “是替我借的?”陈文海笑着反问道。
      “当然是替你借的!你还不相信?”
      “相信相信!”陈文海说完,接过书一看,这是一本纸页发黄破烂不堪连封面都没有的破书,连忙问他,“你这本破书是从哪里弄来的?”
      “你别看它破,它和另外三本书可是我国四大古典文学名著!”
      陈文海连忙翻了翻这本书,见书里有唐僧、孙悟空、猪八戒和沙和尚等人物形象。
      “原来是《西游记》啊!”陈文海感到很惊讶,“在城里,这些封资修的黑书早就被红卫兵和造反派搜光、烧毁或者送到造纸厂化为纸浆了!在这偏僻的农村,竟然还会有人保存着这样的黑书!如此看来,文化大革命搞得并不彻底呀!”
      “这是我费了好大的劲才弄来的,你应该好好地读一读这本书!”
      “你就不怕我中毒了?”陈文海和他开玩笑。
      “你是一个伟大的马克思主义者,难道还会中毒?”张建国也和他开玩笑。
      “我当然不会中毒了!”陈文海笑着说,“我已经树立了马克思主义世界观,对封资修黑书和毒草有很强的政治抵抗力!”
      四十五
      “你在看什么书?看得如此专注!”
      陈文海抬起头来,见是张惠兰来了,连忙笑着对她说:
      “这本书你也许已经看过了!”
      “是《红楼梦》吧?”
      “不对!”说着,陈文海便把手里的书递给了她。
      “原来是《西游记》啊!”张惠兰笑着说,“我都看过几百遍了!”
      “这么说,你很喜欢这本书喽!”
      “不光是我,几乎是每一个中国人都喜欢这本书!”
      “是啊,《西游记》是我国四大古典文学名著之一,谁不喜欢啊!”
      “我最喜欢《红楼梦》,你呢?”
      “我也喜欢《红楼梦》,不过,我最喜欢《西游记》!”
      “为什么?”
      “因为我是一个真正的革命者呀!”陈文海和她半开玩笑,然后告诉她,“我在上高中的时候是红卫兵!”
      “我也是呀!”张惠兰笑着对他说,“这本书你看完了后借我看一下。”
      “你不是已经看过几百遍了吗?”
      “我还想再看嘛!”张惠兰撒起娇来。
      (未完待续)
      2007年9月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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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十六
        最近,杨东生从一个回乡知识青年手里借来了一本厚厚的旧小说,每天晚上在煤油灯旁津津有味地读起来,而张建国呢,则每天晚上在煤油灯旁做他的数理化习题。
        一天晚上,张建国见陈文海又在读马克思和恩格斯合著的《共产党宣言》,便笑着对他说:
        “我看你经常读这本书,你是不是特别喜欢这本书?”
        “除了这本马列著作,其他几本马列著作我也很喜欢。”陈文海接着对他说,“在家待业的时候,我除了喜欢读马列著作和毛主席著作,还喜欢读有关马克思主义理论方面的书。你知道马克思主义的三个来源和三个组成部分是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了,马克思主义的三个来源不就是德国的古典哲学、英国的古典政治经济学和法国的空想社会主义吗?马克思主义的三个组成部分不就是哲学、政治经济学和科学社会主义吗?”
        “可以说,马克思是有史以来最伟大的思想家,他所创立的马克思主义理论从根本上改变了人类历史的进程!”
        “是这样的!”张建国摆出一副学者的架子,“正是由于这一点,马克思遭到了整个资产阶级的攻击!然而,他的学说是任何人也无法驳倒的!”
        “你是说得太对了!”陈文海神情肃然地说道,“正是由于以上原因,我们当代青年才要认真学习并真正掌握马克思主义理论,用马克思主义理论指导我们的革命实践!”
        四十七
        第二天下午上山后,杨东生见李小二带来了一本列宁写的《唯物主义和经验批判主义》,便笑着问他:
        “你今天怎么想得起来要带这本书?你看得懂这本书吗?”
        “我见陈文海经常读马列著作,也想读读马列著作,于是,就从政治老师那里借来了这本书。”和杨东生说完这番话后,李小二又笑着对陈文海说,“马列著作太难懂了,简直和天书差不多!你是怎么读懂它的?”
        “要想读懂马列著作确实很不容易,只有靠反复地读并且读几本有关马列著作的辅导书才能读懂。”
        这时,陈雅丽、王雪纯、韩素梅和张惠兰过来了,陈雅丽笑着问陈文海:
        “昨天晚上,你是不是又和张建国在一起谈论马克思主义理论了?”
        “对啊。“陈文海笑着告诉陈雅丽,”我和他经常在一起谈论马克思主义理论。”
        “没想到你还懂马克思主义理论!”韩素梅和陈文海开玩笑。
        “你也太小看人了吧,你以为我只懂文学啊?告诉你吧,我的兴趣很广泛,无论是社会科学还是自然科学我都喜欢!”
        “不会吧?”
        “你还不相信?”陈文海接着对韩素梅说,“你不信就去问张建国!”
        “唉,张建国呢?”
        “那不是吗?”王雪纯指了指远处,“你们看,他好象正在和田胖子吵架呢!他们俩就喜欢整天吵架!”
        四十八
        过了一会儿,张建国过来了,陈雅丽连忙问他:
        “刚才,你是不是又在和田胖子吵架?你们俩吵什么呀!有什么好吵的!”
        “不是我要和他吵,而是由于他动不动就贬低和诽谤陈文海!”张建国气愤地说道,“他把陈文海贬得分文不值,我能装聋作哑吗?”
        “他只上过两年小学,和文盲差不多,你别和他一般见识!”
        “令人费解的是,像田胖子这样的文盲,为什么场长偏偏要那么相信他!”
        “场长只上过识字班,和文盲也没什么两样!”
        “我们到农村来真是太亏了!”张建国越说越来气,“我们都是堂堂高中毕业生,竟然还要到这破地方来每天接受那些文盲的再教育!”
        “你小点声行不行!”陈雅丽连忙提醒他,“你的这些话如果让他们听到了,他们不批判你才怪呢!”
        “陈雅丽说得对,我们现在都是接受再教育的对象,说话要处处小心,千万别让他们抓住我们的小辫子!”韩素梅这样和张建国说。
        这时,陈文海过来了,张惠兰连忙问他:
        “你说,我们都是有文化的人,为什么偏偏还要接受文盲的再教育?”
        “那有什么办法?是毛主席要我们来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我们能不来吗?”王雪纯代替陈文海回答道。
        “陈文海,你为什么不说话?”张惠兰穷追不舍,“你平时不是挺能说的吗,现在怎么变成哑巴了?”
        “因为我根本无法回答你的问题!”陈文海笑着和她开玩笑,“也许这是一个很深奥的理论问题!”
        四十九
        在这万籁俱寂的夜晚,煤油灯上的火苗在静静地燃烧着。
        看了一会儿书,张建国感到很疲倦,便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伸完懒腰后,他对陈文海说:
        “任何一门科学都是一个完整的体系,然而,你看看现在编的那些中学课本,根本不成体系,科学被他们割裂得支离破碎,就像是一个大活人被他们肢解了!”
        “经你这么一说,大活人不就变成了一个死人了吗?”
        “现在编的中学课本就是使科学变成了非科学,这样的课本只能使学生学到一点零零碎碎的知识!”张建国继续说道,“文化大革命前编的那些中学课本多好,循序渐进,由浅入深,很有系统性!”
        这时,正好陈雅丽来了,张建国便连忙问她:
        “你喜欢文化大革命前编的那些中学课本吗?”
        “喜欢!”
        “那现在编的那些中学课本你也喜欢吗?”
        “不怎么喜欢。”
        “为什么?”
        “我说不出什么理由。”
        “还是让我来代替你回答吧!”陈文海神情肃然起来,“我认为:这是由于你还留恋文化大革命前编的那些中学课本,对现在新编的中学课本还不适应。说到底,这是一个思想感情的问题!”
        五十
        陈文海告诉张建国和陈雅丽:
        “我正儿八经地学到一点知识是在文化大革命以前,令人遗憾的是只有三年多的时间!文化大革命后,我在学校没学到多少知识,这是由于在很多情况下课堂纪律不好,政治活动和参加劳动的时间又太多!后来,高中肄业,我坚持在家自学,还真学到了不少知识呢!”
        “那自学一定很不容易吧?”陈雅丽这样问他。
        “那当然了!”陈文海接着说道,“我在自学的过程中可遇到了不少困难,如果我没有顽强的毅力是根本不可能坚持下来的!”
        “在这一点上,我特别佩服你!”陈雅丽笑着对他说。
        正在这时,张惠兰进来了,她笑着对陈文海说:
        “在这一点上,我和陈雅丽一样,也特别佩服你!”
        “那你们就应该向我学习呀!”陈雅丽和他们俩开玩笑,然后继续对他们俩说,“我在上初中的时候,班里曾经讨论过这样一个问题:在取消留级制度的情况下怎样提高教学质量?可是,讨论来讨论去也没讨论出一个令人满意的结果!我认为:学习要有压力,而留级就是一种压力!现在学校取消了留级制度,及格不及格都一样升学,学生还有什么压力?”
        “我完全同意你的这一观点!”张建国笑着问陈雅丽,“你同意吗?”
        “我当然同意了!”陈雅丽笑着回答道。
        “我也同意!”张惠兰连忙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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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茶场的日子里
          郭仁发
          四十一
          艳阳高照,晴空万里,二队的知青们和当地农民正在地里干活。
          李雅芳边锄草边笑着对谢继红说:
          “前一阵,听说茶场来了一个如花似玉的美女,我们是不是应该去看一看?”
          “有什么好看的?”谢继红笑着问她,“你没见过美女啊?”
          “我当然见过美女了,不过,茶场的这个美女我还是想去看一下。”李雅芳笑着问她,“你还记得这个美女叫什么名字吗?”
          “记得,不就叫张惠兰吗?”
          “我还听说张惠兰喜欢陈文海,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李雅芳仍然笑着对他她说,“我要去看张惠兰,就是想知道她喜欢陈文海是不是真的!”
          “她喜不喜欢陈文海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我就是想知道嘛!”李雅芳接着对她说,“我想今天吃过午饭后就去看她,我们几个一起去吧!”
          “那你先去问问徐荷花和周红梅,看她们俩是不是愿意去。”
          于是,李雅芳便走到徐荷花和周红梅面前问道:
          “我想今天吃过午饭后去看张惠兰,你们俩去不去?”
          “去,当然去!”周红梅连忙笑着回答,“我早就想去看她了!”
          “你呢?”李雅芳笑着问徐荷花。
          “如果你们三个都去,我也跟着你们一起去。”
          四十二
          张惠兰刚走到门口,就见来了四个女孩,连忙笑着问道:
          “你们是二队的知识青年吧?”
          “你猜得真准!”李雅芳和谢继红、徐荷花、周红梅边往里走边笑着对她说,“我们就是二队的知识青年,是专门来看你的!”
          “我还不是和你们一样,有什么好看的?”
          “那可不一样,你可是我们知识青年里头名闻遐迩的大美女呀!”
          “我什么时候成了大美女?你真会吹捧我!”
          张惠兰刚说完这句话,陈文海来了。
          “你们来了。”陈文海朝她们四个人笑了笑,然后笑着问张惠兰,“我借给你的那本书你看完了没有?”
          “还有一点没看完。”
          “你们俩真是一对‘才子’和‘佳人’!” 等陈文海走后,李雅芳这样和张惠兰开玩笑。
          “现在是社会主义社会,哪里还有什么‘才子’和‘佳人’!”
          “这句话原来是陈文海说的吧?”陈雅丽笑着问张惠兰。
          “对!”张惠兰笑着说,“这样的话只能出自陈文海之口!”
          “张惠兰是不是喜欢陈文海?”李雅芳笑着悄悄地问陈雅丽。
          “这我可不知道!”陈雅丽笑着对她说,“这话你应该去问张惠兰!”
          “张惠兰会承认吗?”
          “谁知道呢?”陈雅丽仍然笑着对她说,“你去试试看呗!”
          于是,李雅芳便来到张惠兰身边把嘴附在她的耳边笑着问她:
          “你喜欢陈文海吗?”
          “你怎么想得起来问我这句话?”
          “因为我听很多人这么说,所以就来问问你,证实一下这种说法是不是事实!”李雅芳撒娇道,“好妹妹,你和我说说嘛,我就是想知道嘛!”
          “那好吧!”张惠兰笑着对她说,“这个问题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呀?”
          “因为这是我内心的秘密!”
          “还秘密什么呀?大家早就看出来了!”
          “既然大家都已经看出来了,那你为什么还要来问我?”张惠兰仍然笑着对她说“这纯粹是多此一举嘛!”
          四十三
          闲聊了一会儿,谢继红笑着对陈雅丽说:
          “下午我们还要下地干活,我们该走了。”
          “你们以后可要常来啊!”在茶场的四个女知青送二队的四个女知青的路上,陈雅丽这样笑着对她们说。
          “我们以后一定会经常来的!”谢继红也笑着说,“希望你们也能经常到我们那儿去做客!”
          她们正往前走的时候,迎面遇到了王大春、田大亮、王春燕和田春霞。
          “你就是团委书记王大春吧?”陈雅丽笑着问道。
          “对啊!”王大春笑着反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是张建国告诉我的,他经常在我面前提起你。”陈雅丽笑着问他,“你们俩是一对好朋友吧?”
          “这也是张建国告诉你的?”
          “是的!”陈雅丽笑着对他说,“张建国很佩服你,说你有学问!”
          “我有什么学问?只不过是多读了几本书罢了!”王大春接着说道,“你们茶场的张建国和陈文海才是真正的有学问!”
          等王大春、田大亮、王春燕和田春霞走远了后,谢继红告诉陈雅丽:
          “他们四个人都是回乡知识青年,在团支部或者团委里头都有他们的职务。”
          “他们和我们都是到农村来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陈雅丽笑着说。
          “我听这话怎么像是陈文海的口气!”李雅芳笑着插嘴道。
          “这话原来就是陈文海说的!”张惠兰笑着说,“陈雅丽只不过是鹦鹉学舌罢了!”
          “啊?我什么时候成了鹦鹉了!”
          四十四
          晚上,陈文海正在煤油灯旁看书,张建国进来了。他举了举手里的一本书,笑着对陈文海说:
          “你猜,我替你借了一本什么书?”
          “是替我借的?”陈文海笑着反问道。
          “当然是替你借的!你还不相信?”
          “相信相信!”陈文海说完,接过书一看,这是一本纸页发黄破烂不堪连封面都没有的破书,连忙问他,“你这本破书是从哪里弄来的?”
          “你别看它破,它和另外三本书可是我国四大古典文学名著!”
          陈文海连忙翻了翻这本书,见书里有唐僧、孙悟空、猪八戒和沙和尚等人物形象。
          “原来是《西游记》啊!”陈文海感到很惊讶,“在城里,这些封资修的黑书早就被红卫兵和造反派搜光、烧毁或者送到造纸厂化为纸浆了!在这偏僻的农村,竟然还会有人保存着这样的黑书!如此看来,文化大革命搞得并不彻底呀!”
          “这是我费了好大的劲才弄来的,你应该好好地读一读这本书!”
          “你就不怕我中毒了?”陈文海和他开玩笑。
          “你是一个伟大的马克思主义者,难道还会中毒?”张建国也和他开玩笑。
          “我当然不会中毒了!”陈文海笑着说,“我已经树立了马克思主义世界观,对封资修黑书和毒草有很强的政治抵抗力!”
          四十五
          “你在看什么书?看得如此专注!”
          陈文海抬起头来,见是张惠兰来了,连忙笑着对她说:
          “这本书你也许已经看过了!”
          “是《红楼梦》吧?”
          “不对!”说着,陈文海便把手里的书递给了她。
          “原来是《西游记》啊!”张惠兰笑着说,“我都看过几百遍了!”
          “这么说,你很喜欢这本书喽!”
          “不光是我,几乎是每一个中国人都喜欢这本书!”
          “是啊,《西游记》是我国四大古典文学名著之一,谁不喜欢啊!”
          “我最喜欢《红楼梦》,你呢?”
          “我也喜欢《红楼梦》,不过,我最喜欢《西游记》!”
          “为什么?”
          “因为我是一个真正的革命者呀!”陈文海和她半开玩笑,然后告诉她,“我在上高中的时候是红卫兵!”
          “我也是呀!”张惠兰笑着对他说,“这本书你看完了后借我看一下。”
          “你不是已经看过几百遍了吗?”
          “我还想再看嘛!”张惠兰撒起娇来。
          四十六
          最近,杨东生从一个回乡知识青年手里借来了一本厚厚的旧小说,每天晚上在煤油灯旁津津有味地读起来,而张建国呢,则每天晚上在煤油灯旁做他的数理化习题。
          一天晚上,张建国见陈文海又在读马克思和恩格斯合著的《共产党宣言》,便笑着对他说:
          “我看你经常读这本书,你是不是特别喜欢这本书?”
          “除了这本马列著作,其他几本马列著作我也很喜欢。”陈文海接着对他说,“在家待业的时候,我除了喜欢读马列著作和毛主席著作,还喜欢读有关马克思主义理论方面的书。你知道马克思主义的三个来源和三个组成部分是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了,马克思主义的三个来源不就是德国的古典哲学、英国的古典政治经济学和法国的空想社会主义吗?马克思主义的三个组成部分不就是哲学、政治经济学和科学社会主义吗?”
          “可以说,马克思是有史以来最伟大的思想家,他所创立的马克思主义理论从根本上改变了人类历史的进程!”
          “是这样的!”张建国摆出一副学者的架子,“正是由于这一点,马克思遭到了整个资产阶级的攻击!然而,他的学说是任何人也无法驳倒的!”
          “你是说得太对了!”陈文海神情肃然地说道,“正是由于以上原因,我们当代青年才要认真学习并真正掌握马克思主义理论,用马克思主义理论指导我们的革命实践!”
          四十七
          第二天下午上山后,杨东生见李小二带来了一本列宁写的《唯物主义和经验批判主义》,便笑着问他:
          “你今天怎么想得起来要带这本书?你看得懂这本书吗?”
          “我见陈文海经常读马列著作,也想读读马列著作,于是,就从政治老师那里借来了这本书。”和杨东生说完这番话后,李小二又笑着对陈文海说,“马列著作太难懂了,简直和天书差不多!你是怎么读懂它的?”
          “要想读懂马列著作确实很不容易,只有靠反复地读并且读几本有关马列著作的辅导书才能读懂。”
          这时,陈雅丽、王雪纯、韩素梅和张惠兰过来了,陈雅丽笑着问陈文海:
          “昨天晚上,你是不是又和张建国在一起谈论马克思主义理论了?”
          “对啊。“陈文海笑着告诉陈雅丽,”我和他经常在一起谈论马克思主义理论。”
          “没想到你还懂马克思主义理论!”韩素梅和陈文海开玩笑。
          “你也太小看人了吧,你以为我只懂文学啊?告诉你吧,我的兴趣很广泛,无论是社会科学还是自然科学我都喜欢!”
          “不会吧?”
          “你还不相信?”陈文海接着对韩素梅说,“你不信就去问张建国!”
          “唉,张建国呢?”
          “那不是吗?”王雪纯指了指远处,“你们看,他好象正在和田胖子吵架呢!他们俩就喜欢整天吵架!”
          四十八
          过了一会儿,张建国过来了,陈雅丽连忙问他:
          “刚才,你是不是又在和田胖子吵架?你们俩吵什么呀!有什么好吵的!”
          “不是我要和他吵,而是由于他动不动就贬低和诽谤陈文海!”张建国气愤地说道,“他把陈文海贬得分文不值,我能装聋作哑吗?”
          “他只上过两年小学,和文盲差不多,你别和他一般见识!”
          “令人费解的是,像田胖子这样的文盲,为什么场长偏偏要那么相信他!”
          “场长只上过识字班,和文盲也没什么两样!”
          “我们到农村来真是太亏了!”张建国越说越来气,“我们都是堂堂高中毕业生,竟然还要到这破地方来每天接受那些文盲的再教育!”
          “你小点声行不行!”陈雅丽连忙提醒他,“你的这些话如果让他们听到了,他们不批判你才怪呢!”
          “陈雅丽说得对,我们现在都是接受再教育的对象,说话要处处小心,千万别让他们抓住我们的小辫子!”韩素梅这样和张建国说。
          这时,陈文海过来了,张惠兰连忙问他:
          “你说,我们都是有文化的人,为什么偏偏还要接受文盲的再教育?”
          “那有什么办法?是毛主席要我们来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我们能不来吗?”王雪纯代替陈文海回答道。
          “陈文海,你为什么不说话?”张惠兰穷追不舍,“你平时不是挺能说的吗,现在怎么变成哑巴了?”
          “因为我根本无法回答你的问题!”陈文海笑着和她开玩笑,“也许这是一个很深奥的理论问题!”
          四十九
          在这万籁俱寂的夜晚,煤油灯上的火苗在静静地燃烧着。
          看了一会儿书,张建国感到很疲倦,便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伸完懒腰后,他对陈文海说:
          “任何一门科学都是一个完整的体系,然而,你看看现在编的那些中学课本,根本不成体系,科学被他们割裂得支离破碎,就像是一个大活人被他们肢解了!”
          “经你这么一说,大活人不就变成了一个死人了吗?”
          “现在编的中学课本就是使科学变成了非科学,这样的课本只能使学生学到一点零零碎碎的知识!”张建国继续说道,“文化大革命前编的那些中学课本多好,循序渐进,由浅入深,很有系统性!”
          这时,正好陈雅丽来了,张建国便连忙问她:
          “你喜欢文化大革命前编的那些中学课本吗?”
          “喜欢!”
          “那现在编的那些中学课本你也喜欢吗?”
          “不怎么喜欢。”
          “为什么?”
          “我说不出什么理由。”
          “还是让我来代替你回答吧!”陈文海神情肃然起来,“我认为:这是由于你还留恋文化大革命前编的那些中学课本,对现在新编的中学课本还不适应。说到底,这是一个思想感情的问题!”
          五十
          陈文海告诉张建国和陈雅丽:
          “我正儿八经地学到一点知识是在文化大革命以前,令人遗憾的是只有三年多的时间!文化大革命后,我在学校没学到多少知识,这是由于在很多情况下课堂纪律不好,政治活动和参加劳动的时间又太多!后来,高中肄业,我坚持在家自学,还真学到了不少知识呢!”
          “那自学一定很不容易吧?”陈雅丽这样问他。
          “那当然了!”陈文海接着说道,“我在自学的过程中可遇到了不少困难,如果我没有顽强的毅力是根本不可能坚持下来的!”
          “在这一点上,我特别佩服你!”陈雅丽笑着对他说。
          正在这时,张惠兰进来了,她笑着对陈文海说:
          “在这一点上,我和陈雅丽一样,也特别佩服你!”
          “那你们就应该向我学习呀!”陈雅丽和他们俩开玩笑,然后继续对他们俩说,“我在上初中的时候,班里曾经讨论过这样一个问题:在取消留级制度的情况下怎样提高教学质量?可是,讨论来讨论去也没讨论出一个令人满意的结果!我认为:学习要有压力,而留级就是一种压力!现在学校取消了留级制度,及格不及格都一样升学,学生还有什么压力?”
          “我完全同意你的这一观点!”张建国笑着问陈雅丽,“你同意吗?”
          “我当然同意了!”陈雅丽笑着回答道。
          “我也同意!”张惠兰连忙笑着说。
          五十一
          晚上,陈文海从抽屉里拿出一本书,然后,举着这本书笑着对张建国说:
          “《征途》这部长篇小说写得真好,你也应该看一下!”
          “好什么呀,哪能跟文化大革命以前的长篇小说相比!”张建国不以为然地说道。
          “你总是留恋文化大革命以前!”陈文海以开玩笑的口吻对他说,“你呀,真的应该好好地改造自己的世界观!”
          “你批评得对,我一定虚心接受!”张建国以开玩笑的口吻回答道,然后,接过陈文海手里的书,笑着问他,“你刚才说这部长篇小说写得真好,它好在哪里呀?”
          “好就好在它真实地反映了我们知识青年的生活!”
          “不如说它写了你们上海知识青年的生活!”
          “这只是一个方面!”陈文海笑着对他说,“因为我也是一个上海知识青年,所以,我在读这部长篇小说的时候感到很亲切!”
          “这部长篇小说里有一句话是用上海方言写的,我觉得很有意思!”张建国也笑着对他说,“你听:‘阿拉上海人,鼻头下头有一张嘴巴’!”
          五十二
          有一天,张建国从一个老教师手里借来了一本《数学习题集》,便每天晚上埋头做起这本书里的数学习题来。
          做了一会儿数学习题,张建国以商量的口气笑着对陈文海说:
          “你也来做几道这本书里的数学习题吧?”
          “可以。”陈文海也笑着对他说,“你选几道题让我做。”
          于是,张建国便用铅笔在书上随便勾了十几道题让陈文海做。
          过了一会儿,陈文海笑着对张建国说:
          “我做了几道题,不知道做得对不对。还有几道题我不会做。”
          “好,让我来看看你做得对不对。”
          看了一遍陈文海做的数学习题后,张建国笑着对他说:
          “有的题你做对了,有的题你做错了。”
          “错在哪里?你能不能给我讲一讲?”
          “当然可以!”张建国和他开玩笑,“你真是一个虚心好学的好学生!”说完,便告诉陈文海那些题错在哪里。
          “真是惭愧得很,连这么简单的题我都会做错!”
          五十三
          过了一会儿,陈文海又给张建国说起自己的经历来:
          “在上初中的时候,我们班里经常课堂纪律很乱,有时乱到老师根本没法再把课上下去的地步!交作业的人寥寥无几,抄作业是普遍现象!老师磨破了嘴皮,学生全当作耳边风!那时我是政宣组成员,为了改变班级的落后面貌,我可写了不少小评论刊登在班里办的黑板报上,可是,一点用处都没有,那些肆意扰乱课堂纪律的同学仍然我行我素!当然,课堂纪律也好过一阵子,那是在批判‘读书无用论’的时候,不过,没过多久就又老样子了!面对这种现状,无论是班主任和班干部还是课任老师都束手无策、一筹莫展!”
          “现在,学校也真是胡闹,整天让学生参加政治活动和生产劳动,学生怎么可能学到知识呢?”张建国也对教育界的现状很不满,“毛主席说:学生要以学为主,兼顾别样,可是,他们把以学为主和兼顾别样的关系完全给弄颠倒了!如果拿现在的学生和文化大革命以前的学生相比,那就是:现在的高中生不如过去的初中生,现在的初中生不如过去的小学生!”
          “我们语文老师曾经这样对我们说:如果让目前这种现状长期延续下去,社会总有一天会倒退到原始社会!那时,我们班有的同学基础差到了极点,简直连小学三年级都不如,和文盲差不多!目前教育界的这种现状中央难道不知道吗?我看,要赶快采取措施,否则,那还了得!”说到这里,陈文海感到心里堵得慌,对张建国说,“我们到外面去走走透透空气吧!”
          于是,他们俩便走出土坯房,一前一后地沿着那条溪边小路散起步来。
          五十四
          陈文海和张建国散了一会步,山谷里便刮起了大风,树枝在大风中不停地摇晃着,接着,便下起了瓢泼大雨!
          “好凉啊!”陈文海边说边和张建国拼命地往他们的“家”里跑去!
          等跑到“家”里,他们已经成了一对落汤鸡!
          “你们俩怎么弄成这副狼狈样?”陈雅丽见他们俩被大雨淋得浑身都湿透了,便笑着这样问道。
          “你们俩不好好地在家里待着,到外面瞎跑什么呀?”王雪纯笑着“批评”道。
          “外面好玩呗!”张惠兰和他们俩开玩笑。
          走进寝室后,陈文海和张建国连忙把湿衣服换下来,用干毛巾擦干头发。
          陈文海想喝点水,于是,便向厨房走去。
          当陈文海跨进厨房门,见张惠兰正在里面洗脸。他笑着对张惠兰说:
          “你帮我烧水吧?我们俩边烧水边说话。”
          “说什么呢?”张惠兰洗完脸,和陈文海并排做在一起,这样笑着问他。
          “随便说什么都行!”
          “那叫瞎聊天!”
          “就是瞎聊天呗!”陈文海笑着对她说,“反正现在也没什么事,两个人在一起聊聊天多好!”
          五十五
          “刚才,你和张建国在聊什么?是不是又在谈论国家大事?”张惠兰往灶膛里添了几根树枝,这样笑着问陈文海。
          “对!”陈文海笑着告诉她“我们俩经常在一起谈论国家大事!”
          “你们俩就像是一对政治家,谈论起国家大事来头头是道!”
          “张建国和我一样,也读过几本马列著作,不过,他没有我读得那么认真仔细,所以,他对马克思主义理论领会得也就不那么深入!”
          “你们俩好象经常在争论什么。”
          “是的,我们俩经常争论,而且经常是争论得面红耳赤!”
          “有这个必要吗?”
          “怎么没这个必要?”陈文海认真地对她说,“我们俩经常争论的都是一些原则问题!在大是大非面前,作为一个真正的马克思主义者,我能妥协退让吗?”
          “我对政治不太感兴趣。”
          “那可不行啊!”陈文海笑着对她说,“别忘了,你还是一个团员呢!”
          “团员又怎么了?难道团员非要对政治很感兴趣吗?”
          “不管怎么说,团员还是应该多关心政治,这样对自己的进步有好处!”
          五十六
          水终于烧开了,陈文海笑着对张惠兰说:
          “谢谢你帮我烧水!谢谢你陪着我说话!”
          “谢什么呀?”张惠兰忍不住笑了,“我们俩还用得着这么客气吗?”
          “如果我们俩能永远待在一起,那该多好啊!”
          “我也是这么想的!”张惠兰不禁脸又红了起来,“我们俩又想到一起去了!”
          “我特别喜欢你的这种性格!”陈文海仍然笑着对她说,“和你在一起,我感到无拘无束,心情特别愉快!”
          “我也是这种心理感受!”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就是你想不想在农村扎根一辈子?”
          “我可不想在农村待一辈子!”
          “真的?”
          “当然是真的!”张惠兰笑着问他,“难道你想永远待在农村?”
          “我倒想永远待在农村,令人遗憾的是我的身体太坏了,恐怕连自己都养不活了自己!再说,我的父母和妹妹也决不会答应让我永远待在农村!”陈文海笑着问她,“以后回到城里,我们俩还能在一起吗?”
          “谁知道呢?”说到这里,张惠兰脸上笼上了一层阴云,“我爸是大厂长,我是大厂长家的千金小姐,有的事根本由不得我!”
          “那我们俩就听天由命?”说到这里,陈文海很苦恼,“我的父母满脑子都是封建思想,紧紧抱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和‘门当户对’的陈腐观念死不放,我真担心我以后会成为他们的牺牲品!”
          (未完待续)
          2007年9月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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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茶场的日子里
            郭仁发
            四十一
            艳阳高照,晴空万里,二队的知青们和当地农民正在地里干活。
            李雅芳边锄草边笑着对谢继红说:
            “前一阵,听说茶场来了一个如花似玉的美女,我们是不是应该去看一看?”
            “有什么好看的?”谢继红笑着问她,“你没见过美女啊?”
            “我当然见过美女了,不过,茶场的这个美女我还是想去看一下。”李雅芳笑着问她,“你还记得这个美女叫什么名字吗?”
            “记得,不就叫张惠兰吗?”
            “我还听说张惠兰喜欢陈文海,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李雅芳仍然笑着对他她说,“我要去看张惠兰,就是想知道她喜欢陈文海是不是真的!”
            “她喜不喜欢陈文海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我就是想知道嘛!”李雅芳接着对她说,“我想今天吃过午饭后就去看她,我们几个一起去吧!”
            “那你先去问问徐荷花和周红梅,看她们俩是不是愿意去。”
            于是,李雅芳便走到徐荷花和周红梅面前问道:
            “我想今天吃过午饭后去看张惠兰,你们俩去不去?”
            “去,当然去!”周红梅连忙笑着回答,“我早就想去看她了!”
            “你呢?”李雅芳笑着问徐荷花。
            “如果你们三个都去,我也跟着你们一起去。”
            四十二
            张惠兰刚走到门口,就见来了四个女孩,连忙笑着问道:
            “你们是二队的知识青年吧?”
            “你猜得真准!”李雅芳和谢继红、徐荷花、周红梅边往里走边笑着对她说,“我们就是二队的知识青年,是专门来看你的!”
            “我还不是和你们一样,有什么好看的?”
            “那可不一样,你可是我们知识青年里头名闻遐迩的大美女呀!”
            “我什么时候成了大美女?你真会吹捧我!”
            张惠兰刚说完这句话,陈文海来了。
            “你们来了。”陈文海朝她们四个人笑了笑,然后笑着问张惠兰,“我借给你的那本书你看完了没有?”
            “还有一点没看完。”
            “你们俩真是一对‘才子’和‘佳人’!” 等陈文海走后,李雅芳这样和张惠兰开玩笑。
            “现在是社会主义社会,哪里还有什么‘才子’和‘佳人’!”
            “这句话原来是陈文海说的吧?”陈雅丽笑着问张惠兰。
            “对!”张惠兰笑着说,“这样的话只能出自陈文海之口!”
            “张惠兰是不是喜欢陈文海?”李雅芳笑着悄悄地问陈雅丽。
            “这我可不知道!”陈雅丽笑着对她说,“这话你应该去问张惠兰!”
            “张惠兰会承认吗?”
            “谁知道呢?”陈雅丽仍然笑着对她说,“你去试试看呗!”
            于是,李雅芳便来到张惠兰身边把嘴附在她的耳边笑着问她:
            “你喜欢陈文海吗?”
            “你怎么想得起来问我这句话?”
            “因为我听很多人这么说,所以就来问问你,证实一下这种说法是不是事实!”李雅芳撒娇道,“好妹妹,你和我说说嘛,我就是想知道嘛!”
            “那好吧!”张惠兰笑着对她说,“这个问题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呀?”
            “因为这是我内心的秘密!”
            “还秘密什么呀?大家早就看出来了!”
            “既然大家都已经看出来了,那你为什么还要来问我?”张惠兰仍然笑着对她说“这纯粹是多此一举嘛!”
            四十三
            闲聊了一会儿,谢继红笑着对陈雅丽说:
            “下午我们还要下地干活,我们该走了。”
            “你们以后可要常来啊!”在茶场的四个女知青送二队的四个女知青的路上,陈雅丽这样笑着对她们说。
            “我们以后一定会经常来的!”谢继红也笑着说,“希望你们也能经常到我们那儿去做客!”
            她们正往前走的时候,迎面遇到了王大春、田大亮、王春燕和田春霞。
            “你就是团委书记王大春吧?”陈雅丽笑着问道。
            “对啊!”王大春笑着反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是张建国告诉我的,他经常在我面前提起你。”陈雅丽笑着问他,“你们俩是一对好朋友吧?”
            “这也是张建国告诉你的?”
            “是的!”陈雅丽笑着对他说,“张建国很佩服你,说你有学问!”
            “我有什么学问?只不过是多读了几本书罢了!”王大春接着说道,“你们茶场的张建国和陈文海才是真正的有学问!”
            等王大春、田大亮、王春燕和田春霞走远了后,谢继红告诉陈雅丽:
            “他们四个人都是回乡知识青年,在团支部或者团委里头都有他们的职务。”
            “他们和我们都是到农村来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陈雅丽笑着说。
            “我听这话怎么像是陈文海的口气!”李雅芳笑着插嘴道。
            “这话原来就是陈文海说的!”张惠兰笑着说,“陈雅丽只不过是鹦鹉学舌罢了!”
            “啊?我什么时候成了鹦鹉了!”
            四十四
            晚上,陈文海正在煤油灯旁看书,张建国进来了。他举了举手里的一本书,笑着对陈文海说:
            “你猜,我替你借了一本什么书?”
            “是替我借的?”陈文海笑着反问道。
            “当然是替你借的!你还不相信?”
            “相信相信!”陈文海说完,接过书一看,这是一本纸页发黄破烂不堪连封面都没有的破书,连忙问他,“你这本破书是从哪里弄来的?”
            “你别看它破,它和另外三本书可是我国四大古典文学名著!”
            陈文海连忙翻了翻这本书,见书里有唐僧、孙悟空、猪八戒和沙和尚等人物形象。
            “原来是《西游记》啊!”陈文海感到很惊讶,“在城里,这些封资修的黑书早就被红卫兵和造反派搜光、烧毁或者送到造纸厂化为纸浆了!在这偏僻的农村,竟然还会有人保存着这样的黑书!如此看来,文化大革命搞得并不彻底呀!”
            “这是我费了好大的劲才弄来的,你应该好好地读一读这本书!”
            “你就不怕我中毒了?”陈文海和他开玩笑。
            “你是一个伟大的马克思主义者,难道还会中毒?”张建国也和他开玩笑。
            “我当然不会中毒了!”陈文海笑着说,“我已经树立了马克思主义世界观,对封资修黑书和毒草有很强的政治抵抗力!”
            四十五
            “你在看什么书?看得如此专注!”
            陈文海抬起头来,见是张惠兰来了,连忙笑着对她说:
            “这本书你也许已经看过了!”
            “是《红楼梦》吧?”
            “不对!”说着,陈文海便把手里的书递给了她。
            “原来是《西游记》啊!”张惠兰笑着说,“我都看过几百遍了!”
            “这么说,你很喜欢这本书喽!”
            “不光是我,几乎是每一个中国人都喜欢这本书!”
            “是啊,《西游记》是我国四大古典文学名著之一,谁不喜欢啊!”
            “我最喜欢《红楼梦》,你呢?”
            “我也喜欢《红楼梦》,不过,我最喜欢《西游记》!”
            “为什么?”
            “因为我是一个真正的革命者呀!”陈文海和她半开玩笑,然后告诉她,“我在上高中的时候是红卫兵!”
            “我也是呀!”张惠兰笑着对他说,“这本书你看完了后借我看一下。”
            “你不是已经看过几百遍了吗?”
            “我还想再看嘛!”张惠兰撒起娇来。
            四十六
            最近,杨东生从一个回乡知识青年手里借来了一本厚厚的旧小说,每天晚上在煤油灯旁津津有味地读起来,而张建国呢,则每天晚上在煤油灯旁做他的数理化习题。
            一天晚上,张建国见陈文海又在读马克思和恩格斯合著的《共产党宣言》,便笑着对他说:
            “我看你经常读这本书,你是不是特别喜欢这本书?”
            “除了这本马列著作,其他几本马列著作我也很喜欢。”陈文海接着对他说,“在家待业的时候,我除了喜欢读马列著作和毛主席著作,还喜欢读有关马克思主义理论方面的书。你知道马克思主义的三个来源和三个组成部分是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了,马克思主义的三个来源不就是德国的古典哲学、英国的古典政治经济学和法国的空想社会主义吗?马克思主义的三个组成部分不就是哲学、政治经济学和科学社会主义吗?”
            “可以说,马克思是有史以来最伟大的思想家,他所创立的马克思主义理论从根本上改变了人类历史的进程!”
            “是这样的!”张建国摆出一副学者的架子,“正是由于这一点,马克思遭到了整个资产阶级的攻击!然而,他的学说是任何人也无法驳倒的!”
            “你是说得太对了!”陈文海神情肃然地说道,“正是由于以上原因,我们当代青年才要认真学习并真正掌握马克思主义理论,用马克思主义理论指导我们的革命实践!”
            四十七
            第二天下午上山后,杨东生见李小二带来了一本列宁写的《唯物主义和经验批判主义》,便笑着问他:
            “你今天怎么想得起来要带这本书?你看得懂这本书吗?”
            “我见陈文海经常读马列著作,也想读读马列著作,于是,就从政治老师那里借来了这本书。”和杨东生说完这番话后,李小二又笑着对陈文海说,“马列著作太难懂了,简直和天书差不多!你是怎么读懂它的?”
            “要想读懂马列著作确实很不容易,只有靠反复地读并且读几本有关马列著作的辅导书才能读懂。”
            这时,陈雅丽、王雪纯、韩素梅和张惠兰过来了,陈雅丽笑着问陈文海:
            “昨天晚上,你是不是又和张建国在一起谈论马克思主义理论了?”
            “对啊。“陈文海笑着告诉陈雅丽,”我和他经常在一起谈论马克思主义理论。”
            “没想到你还懂马克思主义理论!”韩素梅和陈文海开玩笑。
            “你也太小看人了吧,你以为我只懂文学啊?告诉你吧,我的兴趣很广泛,无论是社会科学还是自然科学我都喜欢!”
            “不会吧?”
            “你还不相信?”陈文海接着对韩素梅说,“你不信就去问张建国!”
            “唉,张建国呢?”
            “那不是吗?”王雪纯指了指远处,“你们看,他好象正在和田胖子吵架呢!他们俩就喜欢整天吵架!”
            四十八
            过了一会儿,张建国过来了,陈雅丽连忙问他:
            “刚才,你是不是又在和田胖子吵架?你们俩吵什么呀!有什么好吵的!”
            “不是我要和他吵,而是由于他动不动就贬低和诽谤陈文海!”张建国气愤地说道,“他把陈文海贬得分文不值,我能装聋作哑吗?”
            “他只上过两年小学,和文盲差不多,你别和他一般见识!”
            “令人费解的是,像田胖子这样的文盲,为什么场长偏偏要那么相信他!”
            “场长只上过识字班,和文盲也没什么两样!”
            “我们到农村来真是太亏了!”张建国越说越来气,“我们都是堂堂高中毕业生,竟然还要到这破地方来每天接受那些文盲的再教育!”
            “你小点声行不行!”陈雅丽连忙提醒他,“你的这些话如果让他们听到了,他们不批判你才怪呢!”
            “陈雅丽说得对,我们现在都是接受再教育的对象,说话要处处小心,千万别让他们抓住我们的小辫子!”韩素梅这样和张建国说。
            这时,陈文海过来了,张惠兰连忙问他:
            “你说,我们都是有文化的人,为什么偏偏还要接受文盲的再教育?”
            “那有什么办法?是毛主席要我们来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我们能不来吗?”王雪纯代替陈文海回答道。
            “陈文海,你为什么不说话?”张惠兰穷追不舍,“你平时不是挺能说的吗,现在怎么变成哑巴了?”
            “因为我根本无法回答你的问题!”陈文海笑着和她开玩笑,“也许这是一个很深奥的理论问题!”
            四十九
            在这万籁俱寂的夜晚,煤油灯上的火苗在静静地燃烧着。
            看了一会儿书,张建国感到很疲倦,便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伸完懒腰后,他对陈文海说:
            “任何一门科学都是一个完整的体系,然而,你看看现在编的那些中学课本,根本不成体系,科学被他们割裂得支离破碎,就像是一个大活人被他们肢解了!”
            “经你这么一说,大活人不就变成了一个死人了吗?”
            “现在编的中学课本就是使科学变成了非科学,这样的课本只能使学生学到一点零零碎碎的知识!”张建国继续说道,“文化大革命前编的那些中学课本多好,循序渐进,由浅入深,很有系统性!”
            这时,正好陈雅丽来了,张建国便连忙问她:
            “你喜欢文化大革命前编的那些中学课本吗?”
            “喜欢!”
            “那现在编的那些中学课本你也喜欢吗?”
            “不怎么喜欢。”
            “为什么?”
            “我说不出什么理由。”
            “还是让我来代替你回答吧!”陈文海神情肃然起来,“我认为:这是由于你还留恋文化大革命前编的那些中学课本,对现在新编的中学课本还不适应。说到底,这是一个思想感情的问题!”
            五十
            陈文海告诉张建国和陈雅丽:
            “我正儿八经地学到一点知识是在文化大革命以前,令人遗憾的是只有三年多的时间!文化大革命后,我在学校没学到多少知识,这是由于在很多情况下课堂纪律不好,政治活动和参加劳动的时间又太多!后来,高中肄业,我坚持在家自学,还真学到了不少知识呢!”
            “那自学一定很不容易吧?”陈雅丽这样问他。
            “那当然了!”陈文海接着说道,“我在自学的过程中可遇到了不少困难,如果我没有顽强的毅力是根本不可能坚持下来的!”
            “在这一点上,我特别佩服你!”陈雅丽笑着对他说。
            正在这时,张惠兰进来了,她笑着对陈文海说:
            “在这一点上,我和陈雅丽一样,也特别佩服你!”
            “那你们就应该向我学习呀!”陈雅丽和他们俩开玩笑,然后继续对他们俩说,“我在上初中的时候,班里曾经讨论过这样一个问题:在取消留级制度的情况下怎样提高教学质量?可是,讨论来讨论去也没讨论出一个令人满意的结果!我认为:学习要有压力,而留级就是一种压力!现在学校取消了留级制度,及格不及格都一样升学,学生还有什么压力?”
            “我完全同意你的这一观点!”张建国笑着问陈雅丽,“你同意吗?”
            “我当然同意了!”陈雅丽笑着回答道。
            “我也同意!”张惠兰连忙笑着说。
            五十一
            晚上,陈文海从抽屉里拿出一本书,然后,举着这本书笑着对张建国说:
            “《征途》这部长篇小说写得真好,你也应该看一下!”
            “好什么呀,哪能跟文化大革命以前的长篇小说相比!”张建国不以为然地说道。
            “你总是留恋文化大革命以前!”陈文海以开玩笑的口吻对他说,“你呀,真的应该好好地改造自己的世界观!”
            “你批评得对,我一定虚心接受!”张建国以开玩笑的口吻回答道,然后,接过陈文海手里的书,笑着问他,“你刚才说这部长篇小说写得真好,它好在哪里呀?”
            “好就好在它真实地反映了我们知识青年的生活!”
            “不如说它写了你们上海知识青年的生活!”
            “这只是一个方面!”陈文海笑着对他说,“因为我也是一个上海知识青年,所以,我在读这部长篇小说的时候感到很亲切!”
            “这部长篇小说里有一句话是用上海方言写的,我觉得很有意思!”张建国也笑着对他说,“你听:‘阿拉上海人,鼻头下头有一张嘴巴’!”
            五十二
            有一天,张建国从一个老教师手里借来了一本《数学习题集》,便每天晚上埋头做起这本书里的数学习题来。
            做了一会儿数学习题,张建国以商量的口气笑着对陈文海说:
            “你也来做几道这本书里的数学习题吧?”
            “可以。”陈文海也笑着对他说,“你选几道题让我做。”
            于是,张建国便用铅笔在书上随便勾了十几道题让陈文海做。
            过了一会儿,陈文海笑着对张建国说:
            “我做了几道题,不知道做得对不对。还有几道题我不会做。”
            “好,让我来看看你做得对不对。”
            看了一遍陈文海做的数学习题后,张建国笑着对他说:
            “有的题你做对了,有的题你做错了。”
            “错在哪里?你能不能给我讲一讲?”
            “当然可以!”张建国和他开玩笑,“你真是一个虚心好学的好学生!”说完,便告诉陈文海那些题错在哪里。
            “真是惭愧得很,连这么简单的题我都会做错!”
            五十三
            过了一会儿,陈文海又给张建国说起自己的经历来:
            “在上初中的时候,我们班里经常课堂纪律很乱,有时乱到老师根本没法再把课上下去的地步!交作业的人寥寥无几,抄作业是普遍现象!老师磨破了嘴皮,学生全当作耳边风!那时我是政宣组成员,为了改变班级的落后面貌,我可写了不少小评论刊登在班里办的黑板报上,可是,一点用处都没有,那些肆意扰乱课堂纪律的同学仍然我行我素!当然,课堂纪律也好过一阵子,那是在批判‘读书无用论’的时候,不过,没过多久就又老样子了!面对这种现状,无论是班主任和班干部还是课任老师都束手无策、一筹莫展!”
            “现在,学校也真是胡闹,整天让学生参加政治活动和生产劳动,学生怎么可能学到知识呢?”张建国也对教育界的现状很不满,“毛主席说:学生要以学为主,兼顾别样,可是,他们把以学为主和兼顾别样的关系完全给弄颠倒了!如果拿现在的学生和文化大革命以前的学生相比,那就是:现在的高中生不如过去的初中生,现在的初中生不如过去的小学生!”
            “我们语文老师曾经这样对我们说:如果让目前这种现状长期延续下去,社会总有一天会倒退到原始社会!那时,我们班有的同学基础差到了极点,简直连小学三年级都不如,和文盲差不多!目前教育界的这种现状中央难道不知道吗?我看,要赶快采取措施,否则,那还了得!”说到这里,陈文海感到心里堵得慌,对张建国说,“我们到外面去走走透透空气吧!”
            于是,他们俩便走出土坯房,一前一后地沿着那条溪边小路散起步来。
            五十四
            陈文海和张建国散了一会步,山谷里便刮起了大风,树枝在大风中不停地摇晃着,接着,便下起了瓢泼大雨!
            “好凉啊!”陈文海边说边和张建国拼命地往他们的“家”里跑去!
            等跑到“家”里,他们已经成了一对落汤鸡!
            “你们俩怎么弄成这副狼狈样?”陈雅丽见他们俩被大雨淋得浑身都湿透了,便笑着这样问道。
            “你们俩不好好地在家里待着,到外面瞎跑什么呀?”王雪纯笑着“批评”道。
            “外面好玩呗!”张惠兰和他们俩开玩笑。
            走进寝室后,陈文海和张建国连忙把湿衣服换下来,用干毛巾擦干头发。
            陈文海想喝点水,于是,便向厨房走去。
            当陈文海跨进厨房门,见张惠兰正在里面洗脸。他笑着对张惠兰说:
            “你帮我烧水吧?我们俩边烧水边说话。”
            “说什么呢?”张惠兰洗完脸,和陈文海并排做在一起,这样笑着问他。
            “随便说什么都行!”
            “那叫瞎聊天!”
            “就是瞎聊天呗!”陈文海笑着对她说,“反正现在也没什么事,两个人在一起聊聊天多好!”
            五十五
            “刚才,你和张建国在聊什么?是不是又在谈论国家大事?”张惠兰往灶膛里添了几根树枝,这样笑着问陈文海。
            “对!”陈文海笑着告诉她“我们俩经常在一起谈论国家大事!”
            “你们俩就像是一对政治家,谈论起国家大事来头头是道!”
            “张建国和我一样,也读过几本马列著作,不过,他没有我读得那么认真仔细,所以,他对马克思主义理论领会得也就不那么深入!”
            “你们俩好象经常在争论什么。”
            “是的,我们俩经常争论,而且经常是争论得面红耳赤!”
            “有这个必要吗?”
            “怎么没这个必要?”陈文海认真地对她说,“我们俩经常争论的都是一些原则问题!在大是大非面前,作为一个真正的马克思主义者,我能妥协退让吗?”
            “我对政治不太感兴趣。”
            “那可不行啊!”陈文海笑着对她说,“别忘了,你还是一个团员呢!”
            “团员又怎么了?难道团员非要对政治很感兴趣吗?”
            “不管怎么说,团员还是应该多关心政治,这样对自己的进步有好处!”
            五十六
            水终于烧开了,陈文海笑着对张惠兰说:
            “谢谢你帮我烧水!谢谢你陪着我说话!”
            “谢什么呀?”张惠兰忍不住笑了,“我们俩还用得着这么客气吗?”
            “如果我们俩能永远待在一起,那该多好啊!”
            “我也是这么想的!”张惠兰不禁脸又红了起来,“我们俩又想到一起去了!”
            “我特别喜欢你的这种性格!”陈文海仍然笑着对她说,“和你在一起,我感到无拘无束,心情特别愉快!”
            “我也是这种心理感受!”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就是你想不想在农村扎根一辈子?”
            “我可不想在农村待一辈子!”
            “真的?”
            “当然是真的!”张惠兰笑着问他,“难道你想永远待在农村?”
            “我倒想永远待在农村,令人遗憾的是我的身体太坏了,恐怕连自己都养不活了自己!再说,我的父母和妹妹也决不会答应让我永远待在农村!”陈文海笑着问她,“以后回到城里,我们俩还能在一起吗?”
            “谁知道呢?”说到这里,张惠兰脸上笼上了一层阴云,“我爸是大厂长,我是大厂长家的千金小姐,有的事根本由不得我!”
            “那我们俩就听天由命?”说到这里,陈文海很苦恼,“我的父母满脑子都是封建思想,紧紧抱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和‘门当户对’的陈腐观念死不放,我真担心我以后会成为他们的牺牲品!”
            五十七
            “上面”很关心知青的成长,经常派检查团来检查他们的学习、劳动和生活情况,还及时地给他们送来了“精神食粮”——青年自学丛书和其他革命图书,为此,知青们感到很高兴,陈文海更是喜出望外,从这些命图书中,他挑选了自己最喜欢的几本,例如:《鲁迅小说散文诗歌选》、《鲁迅杂文选》和《鲁迅书信选》。挑完图书后,他告诉陈雅丽:
            “早在上中学的时候,我就特别崇拜鲁迅,对鲁迅的作品百读不厌。”
            “我也喜欢读鲁迅的作品。其中有一篇小说叫《祝福》,我都读过好几遍了。我特别同情这篇小说中的主人公祥林嫂,读这篇小说的时候,我都为她掉泪了!”
            “我和你一样,每次读都掉泪!”
            送来“精神食粮”后没几天,他们就被场长批准回家探亲。
            临走的时候,陈雅丽对陈文海说:
            “把你的那本《鲁迅小说散文诗歌选》借给我,我想带回家看。”
            “当然可以了!”陈文海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他们八个知青就起床了。
            吃完早饭,他们踏上了回家的路程。
            从他们那个知青点到公路大约有二十多里路,于是,他们只好开动每个人的两条腿,安步当车。
            那天,由于刚下过暴雨,河水暴涨,在过一段河的时候,他们只好趟水而过。
            在过另一段河的时候,他们极其小心地踩着石头过河。张惠兰由于胆子特别小,不敢从湍急的溪流上面踩着石头过河,于是,陈文海就自告奋勇地伸出一只手,搀扶着张惠兰的手一起过河。
            不知怎么搞的,在搀扶张惠兰一起过河的时候,陈文海的那颗心跳得特别厉害。他抬起头来张惠兰,见张惠兰羞得满脸通红。这样一来,他就更觉得张惠兰漂亮可爱了!
            陈文海似乎突然在那一刻爱上了张惠兰!
            其实,早在张惠兰刚到他们知青点来的那一天,陈文海就注意上了她,认为她长得真是太漂亮了,似乎应该成为他未来的妻子。后来,陈文海听说她也是干部子弟,心里便“咯噔”了一下,心想:“我是平民百姓的孩子,怎么能去高攀干部家的‘千金小姐’呢?这不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吗?”后来,陈文海看到她那一副娇滴滴的样子,心里更打起了鼓,不禁在心里这样想道:“我是一个革命青年,怎么能去娶一个弱不禁风的娇小姐呢?”于是,陈文海便尽量躲着她,以免沾染上她身上那小资产阶级情调,不过,由于她也爱好文学,身上有一股浓浓的书卷气,因此,便自觉不自觉地和她接近,以便能和她畅谈文学。
            张惠兰告诉陈文海:她读过不少“禁书”。 陈文海心里明白:张惠兰这里所说的“禁书”,就是指“文化大革命”中被列为“四旧”之一的“封资修”黑书,也就是有爱情描写的那种小说。
            有一次,张惠兰这样问陈文海:“你一定和我一样,也读过不少文化大革命以前的旧小说吧?”陈文海惭愧地摇摇头,可是,张惠兰根本不相信,还以为陈文海小气,不愿意把这样的书借给她看,这真是冤枉死他了!
            陈文海发现:自从这次谈话以后,张惠兰很生气,和她说话,她总是爱理不理的,这使他心里非常难受,因为他心里毕竟很喜欢张惠兰!
            五十八
            探亲假结束后,他们八个知青及时地回到了茶场。
            在到厨房去洗脸的路上,陈文海笑着问陈雅丽:
            “那本《鲁迅小说散文诗歌选》,你带回来了没有?”
            “哎呀,我忘带了!”陈雅丽一本正经地对他说,“那篇《祝福》我都读过好几遍了,我特别同情祥林嫂,她的遭遇太悲惨了!昨天晚上,我又把那篇小说读了一遍。今天一大早起来匆匆忙忙的,忘把那本书放进挎包里了!”
            “你为什么不在昨天晚上睡觉前把那本书放进挎包里呢?”
            “那现在该怎么办呢?”
            “还能怎么办?你又不可能现在就回家去取!那么远的路!”说着,陈文海就要走。
            “别忙走,我要给你看一样好东西!”见陈文海要走,陈雅丽连忙对他这样说道。
            “什么好东西?再好的东西也没有书好!”说着,陈文海又要走。
            “这是谁的书?”陈雅丽连忙从挎包里拿出那本书,笑着这样问他道。
            “这不就是我借给你的那本书吗?”陈文海一把夺过书,“你明明带来了,却骗我说没带来!该当何罪?”
            “我何罪之有?难道这本书不是一本好书吗?”
            “书当然是好书!可是,你不能把书说成是东西呀!”
            这时,正好韩素梅走过来。她笑着对陈文海说:
            “你们俩吵什么呀?书本来就是东西嘛!你陈文海就喜欢整天咬文嚼字!书呆子一个!”
            “你还说我是书呆子,难道张惠兰就不是吗?如果她不是,为什么经常躲在屋里看书?”
            “那是由于她病了,一个人待在屋里太无聊,只好用看书来消磨时间!哪像你把书当成你的命根子!好象离了书你就会活不下去似的!”
            在回寝室的路上,张惠兰又一次问陈文海:
            “我要你给我带的书,你带来了没有?”
            “你要的那种书,我家现在连一本都没有了!”
            “你骗我!”张惠兰又不高兴了,“你是怕把书借给我后我会不还或者会把书给弄坏!我说得对不对?!”
            “不对!根本不对!因为我家现在根本就没有那种书!那种‘封资修’的黑书,早在破‘四旧’的时候被红卫兵搜走了!”
            “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骗你干什么呀?我怎么会骗你呢?我就是骗别人也不会骗你呀!”
            “我知道你不会骗我!因为你……”还没说完,张惠兰的脸就羞红了!
            这时,陈文海真想对张惠兰说:“我喜欢你!我真的很喜欢你!”
            走到寝室门口,正好碰到了杨卫东。
            杨卫东看到陈文海和张惠兰这么亲热地说着话,很不高兴地扫了他们俩一眼。
            过了一会儿,炊事员田春霞过来喊他们吃饭,于是,他们便向厨房走去。
            来到厨房后,张惠兰指了指自己的脸盆,笑着对陈文海说:
            “赶快为本小姐舀点水,我要洗手!”
            “是,遵命!”陈文海两脚并拢,举起右手向她敬了一个礼,然后,连忙从水缸里舀了满满一瓢水倒进了她的脸盆里。
            张惠兰站在一旁微笑着。
            陈文海特别喜欢看张惠兰笑,因为张惠兰在笑的时候更迷人,更能使他感受到张惠兰那妙龄少女特有的青春魅力!
            五十九
            张惠兰正在洗手时,韩素梅进来了。她告诉张惠兰:“刚才,我听见杨卫东在对陈雅丽说,你对爱情不专一。”
            张惠兰笑了笑。
            “其实,杨卫东早就对你有意见了。那天,陈文海牵着你的手一起过小溪的时候,我看到杨卫东满脸不高兴。”翟素梅笑着对她说,“最近,我发现杨卫东在追陈雅丽。”
            “他这是典型的‘移情别恋’!”
            “什么叫‘移情别恋’啊?”陈文海连忙问张惠兰。
            “你连这都不懂啊?你白看那么多书了!”张惠兰笑着“讽刺”他。
            “他这是装不懂,其实,他比谁都懂!”韩素梅也笑着“讽刺”他。
            “你这么说我有什么证据啊?”陈文海笑着问韩素梅。
            “当然有了!”韩素梅笑着“质问”他,“如果你不懂,那天你为什么要牵着张惠兰的手一起过小溪?而且,你那慌慌张张的样子,难道我看不出来吗?你以为我是傻子啊?”
            听韩素梅这么一说,陈文海又仔细一想,不禁脸上感到火辣辣的!
            为了掩饰自己内心的真实感情,陈文海笑着对韩素梅说:“我那是学雷锋做好事,你都想哪去了!”
            “你学雷锋做好事,可是,张惠兰为什么也脸红啊?!”韩素梅步步紧逼!
            “那我怎么知道啊!又不是我要让张惠兰脸……”
            “陈文海,你还敢瞎说!”张惠兰“生气”了,“你们俩一唱一和,就像是说相声似的!”说完,一扭头就走了。
            陈文海看到张惠兰“生气”的时候脸都羞红了。
            陈文海想;“我和张惠兰之间的爱情竟然被韩素梅给识破了,如果她把这一‘重要消息’传到我父母的耳朵里,他们就会说我是想“高攀”干部家的千金小姐,我和张惠兰就更没有希望了!“
            不久,陈文海的这一担心果然变成了现实,他的父母提醒他不要“想入非非”,并且对他说:
            “凡是长得漂亮的女孩都是狐狸精,你可要小心,别被张惠兰这个小狐狸精给迷住了!”
            “你们怎么能这么说张惠兰!张惠兰可不是什么狐狸精!”陈文海很生气!
            “你还袒护她!我看你是真的被张惠兰这个小狐狸精给迷住了!”母亲开导他,“那个秋妹虽然长得没有张惠兰漂亮,可是,我倒觉得挺适合你的!”
            “你说的就是那个乡下姑娘啊!”
            “怎么,你看不起乡下姑娘?”母亲生气了,“你看不起人家,人家还不一定看得起你呢!”
            “现在不是看得起看不起的问题,而是我根本不想考虑什么婚姻问题!”陈文海更生气了!
            那天晚上,陈文海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他想:“解放都那么多年了,为什么在婚姻问题上封建社会的那套‘门当户对’观念还如此顽固地在人们头脑里作怪?!“
            陈文海为此而痛苦不堪!
            陈文海认为:他和张惠兰是天生的一对,他要娶媳妇就要娶张惠兰这样的女孩!因为张惠兰漂亮贤惠!至于她身上的小资产阶级情调,不应该成为他们婚姻的障碍,因为他作为一个革命青年,可以帮助张惠兰克服嘛!
            六十
            正在陈文海想心事的时候,张惠兰在女寝室里大声喊道:
            “陈文海,你快过来!”
            “干吗?”
            “叫你过来你就快过来,还问什么‘干吗’!”
            陈文海听出她生气了,只好赶快放下书本走过去。
            走到女寝室门口,陈文海见她正躺在被窝里,便连忙停住脚步。
            “干吗不进来呀?你怕什么呀?”张惠兰生气地对他说,“现在屋里只有我一个人,他们都有事出去了,要过一会儿才能回来呢!”
            “你是不是病了?”陈文海不忍心看到她那生气的样子,只好往里走。
            “我是病了,不然,我怎么会叫你来呢?”张惠兰笑着对他说,“赶快给本小姐倒杯水,我都快要渴死了!”
            陈文海连忙倒了杯水,然后对她说:“你还是坐起来喝吧,躺着怎么喝啊?”张惠兰“乖乖”地听他的话,连忙坐起来喝水。
            喝完水后,张惠兰竟然要陈文海和她坐在一个被窝里一起看书,陈文海连忙摇头:
            “那可不行!等会儿他们回来了被他们看见多不好!”
            “那你就坐到被窝那一头,这总算可以了吧?”
            张惠兰这么说,陈文海只好勉强从命。
            然而,当陈文海刚坐到被窝里不久,韩素梅就回来了,陈文海连忙下床!
            “你这么慌慌张张地干什么呀?我又不会说出去!”韩素梅不禁笑了起来。
            “是张惠兰让我这样的,她让我帮她暖被窝。”陈文海连忙辩解道:
            “行了,别解释了!你们俩又没干什么!再说,这大白天的,你们也不可能……”
            韩素梅这么一说,张惠兰的脸都羞红了。
            过了一会儿,韩素梅和陈文海开玩笑:
            “你以后干脆娶张惠兰算了!”
            “那要看张惠兰是不是愿意嫁给我了!”
            “张惠兰完全没有问题,主要是看你原不愿意娶她了!”
            “我当然愿意了!”
            “张惠兰,你听到没有?陈文海说他要娶你!”
            张惠兰一听,脸羞得更红了!
            “你们俩真是天生的一对!”韩素梅笑着对他们俩说,“如果在封建社会,你们俩就是郎才女貌,才子配佳人!”
            “我可不是什么才子,张惠兰嘛,可以算佳人!”
            “你别吹捧我了!我也不是什么佳人!”张惠兰“谦虚”地说道。
            “《诗经》里有两句诗,用在你们俩身上挺合适的!”韩素梅笑着对他们俩说道。
            “哪两句?”陈文海明知故问。
            “你不知道?”韩素梅转身笑着对张惠兰说,“你一定知道,你告诉他!”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他们三个齐声说道。
            “原来你知道啊!”韩素梅笑着对陈文海说。
            (未完待续)
            2007年9月9日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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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十一
              知青们烧火做饭用的柴禾要到几里路远的山上去砍。
              今天一大早,他们几个知青就和当地农民上路了。沿着崎岖狭窄的山间小路走了大约有半个多小时,他们来到了一片树林。然后,一部分人上树砍树枝,另一部分人在树下把砍下的树枝捆起来,把树枝捆好后,便挑着这些树枝下山。
              张惠兰笑着对陈文海说:
              “你上树砍树枝,我在树下捆树枝,怎么样?
              “那当然可以了!”
              然而,陈文海爬了几次都没有爬上去,张惠兰笑着对他说:
              “你还是男子汉大丈夫呢,竟然连树都不会爬,简直笨死了!”
              “谁叫我是城里人呢!如果我是一个在农村长大的孩子,爬树就不会成问题了。”他笑着对张惠兰说,“我们俩一起捆树枝吧!”
              为了凑成一担担柴禾,他和张惠兰便满山遍野地去捡树枝。
              “你不要老跟着我,否则,他们又该说你了!”
              “说我什么?”
              “说你喜欢漂亮的女孩呗!”
              “这么说,你也承认自己是漂亮的女孩了?”
              “你好坏,你真会钻空子!”
              “好,我坏,那你以后就别再理我!”
              “那可不行!”
              他们俩继续一前一后地往前走。
              “你别老跟着我,像个跟屁虫似的!”
              “那我就走在你的前面,让你当我的跟屁虫!”
              “我才不当你的跟屁虫呢!”
              “那我们俩就并排走!”
              “那别人就更会说我们俩的闲话了!”
              “说什么闲话?”
              “还能说什么闲话?说我们俩在谈恋爱呗!”
              “让他们去说好了,你怕什么呀?”
              “我怕我爸会骂我!”
              “这么说,你爸反对我们俩好?”
              “是这样的!”张惠兰反问道,“你妈不是也反对我们俩好吗?”
              “让她去反对好了!”陈文海对张惠兰说,“她再反对也没用,她越反对我越要和你好!”
              “我就喜欢你这样的性格!”
                  场长见陈文海和张惠在一个劲地说着话,便在树上朝他们俩喊道:“你们俩别老在一起,注意影响!”
              “什么影响?”陈文海不满地问道。
              “影响干活!”场长回答道。
              “什么影响干活!净找借口!”陈文海不满地嘟哝道,“你不就是不愿意看到我和张惠兰在一起吗!”
                  “张惠兰,你过来,帮我把树枝捆起来!”田胖子朝张惠兰喊道。
              “别理他!”陈文海小声地对张惠兰说。
              “张惠兰,你耳朵聋了?”田胖子大声喊道,“你快过来!”
              见张惠兰要过去,陈文海连忙对她说,“别过去!”
              “张惠兰,你还不过来!难道你想‘抗旨’吗?”
              “他还以为自己是皇上呢!瞧他那德行!”张建国不满地说道。
              田胖子来到他们面前,不满地对张惠兰说:“你现在是胆子越来越大了,竟然敢不服从领导的分配!”
              “我一介草民,哪敢啊!”
              “那场长和我叫你,你为什么不过去?”
              “因为我没听见!”
              “那么大声,你都没听见?撒谎!”
              “你别缠着张惠兰不放了!”陈文海对田胖子说,“是我不让她过去的!”
              “为什么?”
              “不为什么!”
              “你就喜欢纠缠张惠兰,看她长得漂亮!”然后,田胖子对张惠兰说,“你以后少跟陈文海那臭小子在一起!”
              “我偏要和他在一起,你管得着吗?”张惠兰故意气田胖子。
              “你才懒得管你呢,你干脆嫁给他算了!”
              “你以为我不敢?”
              等田胖子走远了,陈文海笑着对张惠兰说:
              “你真好!我真希望我们俩能永远在一起!”
              六十二
              当陈文海挑着一担柴禾刚走了几步,田胖子连忙让他停下。
              “干什么?”陈文海问田胖子。
              田胖子没理他,而是把他已经捆好的柴禾打开,又往里添了不少树枝。
              “你给我捆那么大一担柴禾,叫我怎么挑得动啊?”陈文海不禁在心里暗暗叫苦。
              “陈文海本来就体质弱,你还给他捆那么大一担柴禾,这不是故意整他吗?”陈雅丽为他打抱不平。
              “这还算大?你难道没有看到我的那担柴禾吗?”田胖子嬉皮笑脸地对陈雅丽说,“我已经够照顾陈文海的了!”
              “你体壮如牛,陈文海怎么能和你相比呢?”陈雅丽针锋相对。
              这时,正好田大叔过来了,他对田胖子说:
              “陈文海今天是第一次上山砍柴,以前又从来没有挑过柴,你难道就不能手下留点情吗?”
              “还是田大叔好,有人情味!陈文海应该感谢田大叔!”韩素梅笑着问张惠兰,“我这话说得对吗?”
              “我不知道!”张惠兰羞红着脸说。
              陈文海看了一眼张惠兰,不禁也脸红心跳起来。
                  陈文海挑着一担柴禾往前走,越到后来越感到胆子沉重,肩膀也感到火辣辣地疼,没走几步就要停下来休息一会儿。
              快到家门口时,由于路滑,陈文海不小心摔了一跤,弄得满身都是泥。
              杨卫东连忙放下自己的柴禾担子,边搀他起来边关心地问他,“你摔疼了吧?”
              这是陈文海挑的最后一担柴禾,累得浑身是汗,觉得肩膀被压得火辣辣地疼,恨不得把柴禾担子给扔掉,扔得远远的!不过,他想到自己是一个革命青年,应该经得起革命对自己的考验,因此,他咬紧牙关坚持了下来!
              当把柴禾挑到门口时,他已经累得精疲力竭,扔下柴禾担子就往土屋里钻,一头栽倒在床上!
              过了一会儿,炊事员田春霞过来叫他吃饭,他有气无力地一步步地往厨房挪!
              “挑那么一点柴,就把你累成这副熊样!”田胖子喷着唾沫星子对他说,“你白长这么高的个子了!”
              “你怎么能这么说陈文海?”田大叔严肃地对田胖子说,“陈文海体质那么弱,能和我们一起上山砍柴,并且还能坚持到底,这已经是很不错了!你应该多表扬鼓励他才是!”
              “田大叔说得对!”场长笑着对他们说,“锻炼要有一个过程,我们不能现在就要求陈文海和我们一个样!”
              “场长和田大叔批评得对,我虚心接受!”田胖子笑嘻嘻地作自我检讨。
              六十三
              下午,他们继续上山砍柴。陈雅丽由于身体不舒服,没跟他们一起去。
              陈文海挑着一担柴禾往前走,看到走在前面的韩素梅和张惠兰每人只扛着一根树枝,便笑着对她们俩说:
              “场长对你们女孩真是够照顾的,如果我也是一个女孩就好了!”
              “那你就把自己变成一个女孩好了!”韩素梅和他开玩笑。
              “遗憾的是,我不是孙悟空!”他笑着对韩素梅说,“如果我是孙悟空,就一定会把自己变成一个绝色美女,让天下须眉男儿终日为我神魂颠倒、茶饭不思!”
              “你这么一变,那张惠兰可怎么办?”王雪纯边说边偷看了一眼张惠兰。
              “你怎么又把我给扯上了?”张惠兰羞红着脸说。
                  晚上收工回来后,陈文海发现他的衣服已经被人洗干净晾在绳子上。
              王雪纯告诉他:是陈雅丽替他把衣服洗干净的。
              张惠兰笑着对他说:“你的那位‘宝姐姐’对你还是蛮关心的嘛!”
              “你把陈雅丽称为‘宝姐姐’,那么,林妹妹是谁呢?”王雪纯故意问张惠兰,张惠兰笑而不答。
              陈文海真想对王雪纯说:“林妹妹就是张惠兰呀!”
                  陈文海想:“也许正是由于张惠兰像林妹妹,才使我迷恋上了张惠兰。在我的人生道路上,确实需要像张惠兰这样的女孩!”
              六十四
              一轮红日从崇山峻岭间冉冉升起,不一会儿,天边便布满了绚丽的朝霞。
              山坡上,有的在挥镐劈石,有的在垒石筑坝,有的在挖土平地,一派热火朝天的劳动场面。
              挖了一会土,陈文海停下来拄着钉耙笑着说:
              “陈雅丽,你看,东方的天边多美呀!”
              “确实很美!”陈雅丽也笑着说,“这绚丽的朝霞美得迷人,美得令人陶醉!”
              “你们俩又在抒情!”张惠兰掏出手绢擦了一下脸上的汗,也笑着说,“你们看,我累得满头是汗,根本没注意到绚丽的朝霞,你们说遗憾不遗憾?”
              “有点遗憾,不过,这没有关系!”陈文海笑着对她说,“你用汗水冲刷自己身上的小资产阶级情调,使自己变得像绚丽的朝霞一样美丽,这同样令人称道!”
              “不愧是大作家,用诗一般的语言歌颂张惠兰的劳动表现!”陈雅丽用开玩笑的口吻笑着说。
              “陈雅丽,你又吹捧陈文海!”韩素梅同样用开玩笑的口吻笑着说。
              太阳越升越高,气温在不断上升,天气变得越来越热。王雪纯扔掉钉耙,掏出手绢擦了擦满脸的汗,不满地对陈雅丽说道:
              “这天真热,热得春天就像是夏天似的!”
              “不是由于天热,而是由于你干活太卖力了!”
              张建国高举铁镐,猛劈山石,不一会儿,石头就在他的脚旁堆成了一座小山。
              陈雅丽走过来,笑着对他说:
              “咱俩换着干,你去挖土平地,我来劈石头。”
              “你真会开玩笑,这抡镐劈石头的活是你们女孩干的吗?”张建国笑着对她说,“你长得这么弱小,恐怕连铁镐都举不动吧!”
              “不见得!”陈雅丽的倔劲上来了,“我要试试看!”
              “那你就试试看吧!”张建国把铁镐递给了她。
              陈雅丽接过张建国手里的铁镐,想把这铁镐举起来,可是,试了几次都没能把铁镐举起来。
              “怎么样,我没说错吧?”张建国笑了,“你们妇女就是不行!”
              “你别用‘妇女’这个词行不行?”陈雅丽不高兴了,“这个词好难听!”
              “那你说应该用哪个词?”
              “应该用‘女同志’这个词!”
              “用‘女孩儿’也可以!”张惠兰插嘴道。
              这时,王雪纯走过来了,陈雅丽连忙对她说:
              “你劲大,一定举得动铁镐,你来劈石头吧?”
              “我才不干呢!”王雪纯笑着说,“场长又没让我们干这活,再说,这活根本不是我们女孩子干的!”
              “场长看不起我们,你怎么也看不起自己?”陈文海不禁严肃起来,“毛主席说:‘时代不同了,男女都一样,男同志能办到的事,女同志也能办得到。’你们女同志应该听毛主席的话,和场长头脑中的传统观念作斗争,和男同志并肩作战,为中国妇女争光!”
              “陈文海说得对!”陈雅丽把手里的铁镐递给王雪纯,笑着对她说,“你就为我们中国妇女争一回光吧!”
              王雪纯接过铁镐,连着抡了好几下,一口气劈下了一快大石头。
              “好样的,你不愧是中国妇女的杰出代表!”陈文海半开玩笑地大声喝彩道。
              六十五
              见王雪纯还要继续干下去,陈雅丽连忙一把拽住她,心疼地对她说:“行了行了,别再傻乎乎地逞能了!”
              这时,场长走过来了,他朝知青们生气地训斥道:
              “刚才,是谁让王雪纯劈石头的?王雪纯是个姑娘家,怎么能让她干这样的活?”
              “这不怪他们,是我自己要干的。”王雪纯连忙说。
              “以后可不能再干这样的活了!”场长仍然很生气,“你一个姑娘家干这样的活,万一有个闪失,我怎么向你的父母交代?”
              “以后我再也不敢了!”王雪纯连忙认错。
              等场长走后,陈文海不满地对大家说:
              “刚才场长的话根本不对!姑娘家为什么就不能干这样的活?如果按照场长的逻辑,大寨铁姑娘们的革命行为不就被全盘否定了吗?”
              “你这样‘上纲上线’, 场长如果知道了会不高兴的!”陈雅丽对他说。
              “那我就管不着了!”陈文海一脸严肃,“他本来就不对嘛!难道还要我对他的这种错误行为加以歌颂吗?”
              “谁让你去歌颂了?我是说,你有时候说话根本就不注意!”
              “不注意又怎么啦?难道他还会把我给杀了?”
              “你呀,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你好!”陈雅丽指了指远处正在聊天的杨东生和一群当地农民,“你刚才的话如果让杨东生听到了,他准会到场长那儿去打小报告,最后挨整吃亏的还不是你?”
              “陈雅丽说得对,对杨东生这样的小人,我们就是要提防着点!”张建国不满地说道,“他们那帮狐朋狗友,整天就知道拉帮接伙,陷害忠良!”
              “我听说杨东生在场长、大队书记和团支部书记面前说了你不少坏话,你可得小心点!”陈雅丽提醒陈文海。
              “他是我们知识青年中的败类,你以后少答理他!”张建国对陈文海说。
              六十六
              “真用功呀!”陈文海正在看《鲁迅杂文选》,听到说话声,抬起头来一看,原来是田胖子,说了声“你来了”,便又埋头看起书来。
              田胖子从衣兜里掏出纸烟,用火点上,吸了几口,然后对陈文海说:
              “别人都在谁午觉,你却在看书,现在不好好休息,等会儿干起活来还会有劲吗?你看那么多书有什么用啊?”
              “我看书关你什么事?我爱看就看,你管得着吗?”
              田胖子碰了个钉子,便恶狠狠地对陈文海说:“还看个球书,上工!”接着,又大声嚷道,“起来起来都起来,上工了!还不起来,都睡死了?”
              “你穷叫唤个啥?”杨东生揉揉惺忪的睡眼,不满地说道。
              “我喊你们上工喊错了?”说完,田胖子便扛着铁镐,摇晃着肥胖的身躯,气呼呼地向门外扭去。
              “呸,早该滚蛋了!”望着田胖子远去的背影,陈文海大声说道。
              这时,张建国也醒了,笑着问陈文海:
              “你没睡?”
              “没有。”陈文海眉飞色舞地对他说,“我太喜欢这本书了!如果不看这本书,即使躺在床上,也会睡不着,还不如不睡。”
              “要注意身体,身体可是革命的本钱呀!”杨东生对他说。
              “我知道!”陈文海笑着说。
              “好渴呀!走,陪我一起烧水去。”
              陈文海点点头,正要把书放进抽屉里,杨东生连忙对他说:
              “先别放起来,借给我看看。”
              “怎么,你也开始对鲁迅作品感起兴趣来了?”
              “谈不上感兴趣,随便翻翻。”
              走在上工的路上,陈雅丽对陈文海说:
              “那本《鲁迅小说散文诗歌选》,我想再看一遍。你能借给我吗?”
              “真不巧,杨东生也要看,等他看完以后再借给你。”
              “你们怎么都对那本什么《鲁迅小说散文诗歌选》感兴趣?鲁迅的作品那么难懂,读起来又那么拗口,我就不喜欢!”张惠兰对他们说。
              “你就喜欢那些‘才子佳人’谈情说爱的破玩意,当心中毒了!”陈文海和她开玩笑。
              “我才不会呢!”张惠兰讥笑他,“哪像你怕中毒,对这样的书连摸都不敢摸!还男子汉大丈夫呢,简直连我们女孩都不如!”
              “你不能这么说陈文海!陈文海不是不敢看,而是因为他是一个要求进步的革命青年,没有时间去看那些‘才子佳人’的破书!”陈雅丽连忙这样说道。
              “还是陈雅丽能理解我!”陈文海笑着对张惠兰说,“如果让我读那些‘才子佳人’的破书,我不但不会中毒,反而还会运用马列主义和毛泽东思想去批判这些‘黑书’!”
              六十七
              晚饭后,陈文海点亮煤油灯,然后去开抽屉,发现抽屉没锁,他连忙问杨东生:
              “你怎么没把抽屉给锁上?”
              “我锁了呀!”
              “你自己过来看,到底锁没锁上?”
              杨卫东连忙过来看,见抽屉真的没锁上,感到很奇怪,便对他说:“这是怎么回事?我记得锁上了呀!”他拍了拍后脑勺,忽然对陈文海说,“我想起来了,我在上茅房前没锁抽屉,打算解完手后再锁,可是,等解完手后我又忘了。赶快检查一下,看抽屉里少了什么东西没有!”
              “糟糕,我的那本书不见了!”陈文海拉出抽屉后大声嚷道。
              “什么书?”
              “就是那本《鲁迅杂文选》啊!”
              “再好好找找!”
              于是,陈文海把抽屉翻了个底朝天,然而,那本他爱不释手的《鲁迅杂文选》已经不见踪影了!急得他直跺脚,连呼“可惜可惜”!
              杨卫东安慰他:“也许那本书在床上呢,我们再找找!”
              于是,他们两个又在床上满世界地找起来,可是,找了半天,哪里还有那本书的踪影!
              “一定是被哪个王八蛋给偷走了!可是,又有谁会偷这样的书呢?”杨卫东对他说,“要不,我赔你钱吧!”
              “谁要你赔?!”陈文海笑着说,“这本书本来就是公家发的,我又怎么好意思要你赔呢?”
              吃晚饭的时候,田春霞笑着问陈文海:
              “听说你丢了一本书,这是真的吗?”
              陈文海点了点头。
              “找到了没有?”
              陈文海摇了摇头。
              “你们是不是怀疑这本书是被人偷走的?”
              “是的。”陈文海愤愤然地对她说,“我们怀疑是田胖子偷的。”
              “那么,田胖子为什么要偷你的书呢?田胖子和我一样,只上过两年学,你的那本书田胖子根本看不懂!”
              “故意和我作对呗!”陈文海接着说道,“田胖子把我的书偷走无非是为了故意气我,我猜测他把我的那本书给藏起来了!”
              “那么,他把你的那本书给藏在哪里了呢?”
              “不知道。”陈文海笑着问她,“你知道?”
              田春霞笑着摇了摇头。
              陈文海从春霞的眼神里读懂了她深藏不露的含义,笑着对她说:
              “你一定知道,只不过是不想现在就告诉我!我说得对吗?”
              田春霞笑着点了点头。
              六十八
              没了那本《鲁迅杂文选》,陈文海的心情变得很坏,闷闷不乐地离开土屋,独自一人沿着小溪边上的一条山村小路散起步来。
              陈文海朝天上看了看,月亮从云层里露出了一张灰白色的脸,星星们在无力得眨着眼。
              陈文海从小就特别喜欢看书,来农村插队落户的时候带了不少书。小山村的夜晚特别安静,他仿佛觉得自己是生活在另一个世界,一个只有书籍才能给自己的灵魂带来快乐的世界!他真不敢想象:在这样一个小山村,如果没有书陪伴他,他将怎样度过那难捱的漫漫长夜!尽管白天干活很累很累,有时候累得骨头架子都快要散了,然而,只要到了晚上打开抽屉看到书,那疲劳仿佛就不翼而飞了!书,带领他走进了一个神奇的世界!在这个神奇的世界里,他和天下芸芸众生对话,和伟人、名人对话,那颗苦难的心得到了慰藉,灵魂得到了升华,疲劳、委屈、烦恼和痛苦仿佛都被他扔到了爪哇国!
              然而,在那个偏僻、贫穷、落后的小山村里,就连这点极其可怜的精神享受都会每每受到干扰,场长和田胖子经常讽刺挖苦他,动不动就训斥他,不是说他是“书迷子”,就是说他看书浪费了灯油!为此,陈文海和他们之间经常发生摩擦,一发生摩擦,知青们就“批评”他,要他千万不要和当地农民把关系搞僵,以免以后回不了城而吃大亏!
              在这个知青点,张建国和陈雅丽是陈文海最要好的朋友,只要场长和田胖子“欺负”陈文海,他们就会为他说话、圆场、撒谎,帮他度过难关!至于张惠兰,由于她长得漂亮,又喜欢陈文海,虽然想帮陈文海,又怕被别人说闲话,因此,只好常常“袖手旁观”“装聋作哑”!怕别人说什么闲话呢?有关领导规定:知青不许谈恋爱,要一心一意地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在农村这个广阔天地里摸爬滚打、脱胎换骨,努力把自己培养成为无产阶级革命事业的坚强接班人!
              在当地农民看来,在这个小山村里,在这个知青点,只有陈文海和张惠兰身上的小资产阶级情调最严重,因此,他们俩最需要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最需要改造资产阶级世界观!
              当地农民这样看待陈文海和张惠兰,陈文海感到很委,因为在他看来,说张惠兰身上的小资产阶级情调严重还说得过去,而他是一个信仰马列主义的革命青年,只是体质弱,有书卷气,干起活来不够“生龙活虎”,有点缺乏年轻人的那股蓬勃朝气罢了,根本不能把他和张惠兰相提并论!
              在当地农民眼里,陈文海和张惠兰像封建社会的知识分子,如果是生活在封建社会里,那么,他们俩就属于“才子”和“佳人”,他们经常嘲笑陈文海和张惠兰不该生活在社会主义社会,为此,张惠兰经常被气得直哭,有意无意地躲避我,以免被当地农民所嘲笑!
              那是一个激情燃烧的年代,又是一个封建残余思想严重存在的年代,生活在那样一个年代,陈文海和张惠兰的形象都受到了严重的扭曲,内心充满了痛苦!在那样一个年代,陈文海和张惠兰的这种痛苦是根本无法说清的,是一种说不出来的痛苦!
              为了适应那个年代的那种特殊环境,陈文海只好常常表现出一种“玩世不恭”的人生态度,比如:学抽烟!学当地农民说那种极其粗俗、无聊的粗话和脏话!而张惠兰呢,只好经常装病在“家”,以躲避当地农民的嘲讽和挖苦!
              六十九
              散了一会儿步,陈文海感到累了,便蹲在小溪边。
              这是一条在山沟里终年流淌的小溪,知青点就坐落在这条小溪的旁边。一栋干打垒土坯房里住着他们八位知青。土坯房分为五间,依次为医务室、厨房、女寝室、杂物间和男寝室。
              望着在月光下一闪一闪的溪水,陈文海的思绪仿佛又回到了家乡的那条河——苏州河。那时,他的家离苏州河不远,学校就坐落在苏州河边。每天上学,他都要从这条河上经过,苏州河是他中学时代的见证。现在,虽然他远离家乡,但是,望着眼前的这条小溪,他仿佛又回到了家乡,看到了那条苏州河。
              过了一会儿,陈文海的腿蹲麻了,便站了起来,月光把他那细长的身影投映到地上。
              站了一会儿,他感到累了,便又重新蹲下了身子。这时,他的脑海中浮现出田胖子那张胖呼呼的大脸庞,呵斥声仿佛又在我的耳边回响。
              “这本书准是他偷的,除了他,还会有谁来偷我的书呢?”陈文海愤愤然地对自己说,“这个无聊的家伙,偷我的书无非是想故意气我,故意让我心里难受!”
              陈文海清楚地记得:今天下午休息的时候,田胖子说他口渴得厉害,要下山找水喝。他想:他在找水喝的过程中可能到过我们男寝室,看到了放在床上的我的那本书,于是就顺手牵羊地把它给藏起来了。这个缺德的家伙!
              陈文海正在想心事,忽然从身后穿来了一串脚步声,回头一看,是他的伙伴们来了。
              “书丢也就丢了,还想它干什么?”陈雅丽笑着对他说,“深更半夜的一个人跑到外面来发愁,也不怕狼把你给吃了!”
              “我才不怕狼呢,我又不是张惠兰!”
              “你怎么把我给扯上了?”
              “因为你是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姐,狼要想吃你可就太容易了!”
              “狼才不管你是不是张惠兰呢,只要你是人,它照样会吃你!”
              “它吃得了我吗?它敢吃我吗?我是一个男子汉大丈夫,狼如果敢吃我,我就和它搏斗,直至把它战胜为止!”
              “好一个和狼搏斗的英雄,我张惠兰向你致以崇高的革命敬礼!”张惠兰和他开玩笑。
              “好了好了,不要再开玩笑了!”陈雅丽一本正经地对大家说,“天都这么晚了,我们都该睡觉了,我们还是赶快回屋去吧,明天还要上工呢!”
              “是的,我们确实该回去了!”张建国这样说道。
              于是,他们几个知青便往回走。
              “书丢了没关系,还可以再买一本嘛!”在路上,杨东生这样对陈文海说。
              “谈何容易!新华书店离我们这儿那么远,场长是根本不可能批准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专门买一本书的!”
              “那你也没有必要为这本书发那么大的愁,多划不来呀,不就是一本书吗?!”
              “那可不是一本普通的书,是《鲁迅杂文选》啊!”
              “我知道你最崇拜鲁迅,可是你也没有必要如此糟蹋自己呀!晚上外面多冷,你也不怕感冒?”张惠兰心疼地对他说。
              “你根本没有必要为这一点区区小事而发那么大的愁!”韩素梅和陈文海开玩笑,“如果你再这样愁下去,总有一天会愁出满头白发,成为一个白发苍苍的小老头,这样一来,张惠兰可就惨了!”
              “你又把我给捎带上了!”张惠兰连忙制止道。
              “刚才,你一个人蹲在外面,要是万一被狼吃了,我们可怎么向你的爹妈交代呀?”王雪纯和他开玩笑。
              “你那么爱看书,知识那么渊博,我真的是很佩服你!”曹春福这样对他说。
              “我离知识渊博还差得远呢!”陈文海连忙纠正道。
              “反正你在知识方面要比我强得多!”曹春福一脸严肃地这样对他说。
              七十
              休息的时候,杨东生用夸张的口吻告诉田胖子:
              “昨天晚上,陈文海气得连饭都没有吃!”
              “为什么?”
              “还不是为了那本书!”
              “就为这么一点小事?真是一个书呆子!”
              “在他眼里,那可不是小事!”杨东生一脸的肃然,“你不知道,他对那本书有多么的喜欢!”
              “什么书让他那么喜欢?”
              “《鲁迅杂文选》!”
              “就那本书?一本像天书似的书?”
              “你见过?”
              “当然见过!陈文海那臭小子不是每天都在看它吗?”田胖子问杨卫东,“我听陈文海说,那本书是鲁迅写的,鲁迅是谁啊?”
              “你竟然连鲁迅都不知道!”杨卫东又是一脸的肃然,“鲁迅可是大名鼎鼎的大作家!你知道毛主席是怎么评价鲁迅的吗?”
              “不知道。”田胖子也一脸的肃然,“我是个大老粗,哪能和你们这些大知识分子相比?你们满肚子的墨水,当然知道鲁迅了,不过,你们过去在学校里受的是资产阶级教育,所以,毛主席他老人家才要你们到农村来接受我们贫下中农的再教育!”
              杨东生被“贫下中农的代表”田胖子说得哑口无言!
              过了一会儿,杨卫东猛然问田胖子:
              “你知道陈文海的那本书是谁偷的吗?我想你一定知道!”
              “我怎么会知道?”田胖子“做贼心虚”起来,“哎,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我没什么意思,只不过是随便问问罢了,嘿嘿!”
              “你‘嘿嘿’个屁!”田胖子一身正气,“我们贫下中农怎么会随便偷你们知识青年的书呢?!”
              “我也怀疑陈文海的那本书是你偷的!”张惠兰在一旁说。
              “小丫头片子,你这么说有什么根据啊?!”田胖子极力装出一副受委屈的样子,“小美人,你可不能随便冤枉好人啊!”
              “张惠兰不会随便冤枉好人,你呢,也不要做贼心虚!”张建国“笑里藏刀”地这么对田胖子说道。
              “你!”田胖子气歪了脸。
              见田胖子气成这样,杨东生还不罢休,继续向田胖子发动猛烈的进攻:“刚才张惠兰怀疑你偷书,你怎么不对她发火啊?”
              田胖子无语!
              “你是不是看她长得漂亮,不忍心对她发火?”
              田胖子还是无语!
              见陈文海坐在不远处,杨东生便跑过来和他聊天。
              “别看田胖子长得像头猪,也懂得‘怜香惜玉’!”
              “此话怎讲?”陈文海故意问他。
              “你刚才没看到田胖子在张惠兰面前那副‘奴颜媚膝’的样子吗?”
              “我看到了!”陈文海笑着说,“这一点也不奇怪呀,天底下有哪个男人不喜欢美女呢?”
              这时,韩素梅走过来对陈文海说:
              “你可得把张惠兰看紧点,小心别让田胖子把她给勾跑了,这可是有先例的啊,远的不说,离我们不远的那个二队不就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吗?”
              “那可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你忘了,二队的知识青年都是女的!”陈文海自信地对她说,“就田胖子那摸样,张惠兰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对张惠兰,我根本不用担心!”
              “听说你们双方父母都不乐意你和张惠兰好,有没有这回事?”
              “我妈还把我给痛骂了一顿呢!”
              “那你和张惠兰以后怎么办?”
              “到时候再说吧!”
              “看得出来你很痛苦!”
              “幸亏我们这儿离家远,父母管不着我们!”陈文海愤愤然地说,“我就是要和张惠兰好,气死他们!”
              七十一
              场长见陈文海愁眉不展,便问他:
              “你又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情?”
              “他的一本书被我给弄丢了!”杨东生告诉场长。
                 “他们几个知识青年还怀疑是我偷的呢,真是冤枉好人!”田胖子指着杨卫东对场长说。
              “没有根据不要胡乱怀疑人!田胖子是那种人吗?”场长训斥杨卫东。
              “我们是和他开玩笑,何必当真呢!”
                  场长转身对陈文海说:
              “你就为这么一点儿鸡毛蒜皮的小事发愁,这也太不值得了吧!”
              “场长说得对!弄丢了还可以再买一本嘛,怕个球!”田胖子随声附和道。
                  场长吸了几口烟,吐了口唾沫,然后对陈文海说:
              “少看点书,看多了没什么用!好好干活,好好接受再教育,这要比什么都强!”
              “看书和接受再教育并不矛盾呀!”陈文海理直气壮地对场长说,“我们不能光埋头拉车不看路,还要多读书,用革命理论武装头脑,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少犯错误!”
                  “说的比唱的还要好听!”场长一脸的鄙夷不屑,“我看,你看书就是为了成名成家,这种思想可要不得哦!”
              “我看书可不是为了成名成家!”陈文海批驳道,“如果我看书是为了成名成家,为什么还要到农村来自讨苦吃?”
              “那是由于你不来不行,所有的知识青年都要到农村来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你不来行吗?!”
              “可是,我们毕竟是知识青年啊!如果我们整天不看书,那还叫什么知识青年?”
              “你们现在的主要任务是干活,而不是看书!”
              “这我知道,难道还要你来告诉我吗?”
              “你这是什么态度嘛!”场长生气地对他说,“现在看来,你对我们贫下中农还很缺乏阶级感情,这可是世界观的问题噢!”
                  陈文海越听越生气,心想:“我陈文海这么听毛主席的话,心甘情愿地到到农村来插队落户,一心一意地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他们看!可是,就是由于我爱看书,他们就这么‘误解’我的意思,把我的看书当作是为了成名成家而搞‘个人奋斗’!这真是天大的冤枉!他们如此一而再、再而三地对我进行批判鞭挞讨伐,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七十二
              事实上,知青们怀疑陈文海的那本书是田胖子偷的并没有冤枉他。
              那天下午,田胖子喝罢水,走进男知青的寝室,取他落在那里的一包香烟,无意中看到了那本《鲁迅杂文选》,由那本书他联想到了刚才陈文海对他的顶撞,于是,一股怒火从他的胸中燃起,为了发泄心头之恨,他一把把书抓到手里,从衣兜里掏出火柴,打算把这本书付之一炬。
              然而,就在他要点火的一刹那间,忽然想到这本书可能和毛主席还有一点关系,他隐隐约约地记得陈文海曾经告诉过他:这本书的作者是鲁迅,而鲁迅又是被毛主席高度评价过的大人物。他想:如果我把这本书给烧了,岂不是对毛主席和鲁迅的不恭!我们贫下中农可千万不能干这种蠢事啊!
              田胖子左思右想,终于想出了一条妙计:我把那本书给藏起来,让陈文海为找不到这本书而干着急!
              可是,藏在哪儿呢?最好是把它藏到陈文海找不到的地方!他想到了厨房,想到了厨房里的柴禾堆。
              于是,田胖子怀揣着这本书来到了厨房,紧接着把这本书塞进柴禾堆里。他想:陈文海决不会想到书会被人藏在这里!
              想到这里,一丝得意的笑容从田胖子的脸上浮起。
              这时,田春霞正好进来,她笑着问田胖子:
              “你刚才藏的那本书是陈文海的吧?”
              “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呗!”
              “你一猜就准,真聪明!”
              说完,田胖子嘿嘿地笑了两声,拍了拍手上的灰,心满意足地走出了厨房!
                  不久后的一天,田胖子忽然对陈文海说:
              “你跟我来一下!”
              “什么事?”
              “你跟我走就知道了!”
                  田胖子和陈文海一前一后地来到了厨房,然后,田胖子从柴禾堆里抽出一本书递到陈文海的手里。
              陈文海接过来一看,不正是那本《鲁迅杂文选》吗?
                  “你还说你没偷呢!”陈文海生气地质问田胖子,“这,你怎么解释?”
              “我是没偷啊,我只是把它给藏起来了,如果我真偷,还会还给你吗?”田胖子笑着对陈文海说,“再说,我偷这样的书也没有什么用啊,我根本看不懂!”
                  陈文海看到《鲁迅杂文选》这本书被田胖子这个文盲糟蹋得又脏又皱,实在心疼得不行!他想再说田胖子几句,可是一想:和田胖子这样的人讲理无异于“对牛弹琴”,于是,他就把要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未完待续)
              2007年9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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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十三
                田胖子走到厨房门口,刚好和张惠兰迎面相遇,他嬉皮笑脸地问道:
                “你是不是又来找陈文海?”
                “怎么,这碍你事了吗?”
                “小丫头片子,你怎么能用这种态度和贫下中农说话?”
                “对不起,我忘了你是贫下中农!”张惠兰连忙笑着向他“赔礼道歉”。
                张惠兰跨进厨房门,见陈文海手里拿着一本又脏又皱的书,还以为是一本文化大革命以前的旧小说,便笑着对他说:
                “怎么,我们的陈文海同志也对‘才子佳人’谈情说爱的破小说感起兴趣来了?难道你就不怕中毒吗?”
                “我才不会对那种破小说感兴趣呢!”陈文海连忙把手里的书递给她,“你好好看看,这是一本什么书!”
                “原来是一本天书呀!”张惠兰接过书,看了看封面,笑着对他说。
                “你怎么又把《鲁迅杂文选》说成是天书?它是一本天书吗?”
                “反正在我眼里它就是一本天书,因为我看不懂!”
                “什么高中生,竟然还有脸说看不懂鲁迅的杂文!”陈文海笑着对她说,“你上高中的时候肯定对鲁迅的杂文不感兴趣,我说得对不对?”
                “正是这样!”张惠兰也笑着说,“鲁迅的杂文好难懂,读起来又拗口,我怎么会对它感兴趣呢?”
                “那是由于你对鲁迅太缺乏了解对他的杂文又读得太少的缘故!”陈文海接着对她说,“为了读懂鲁迅的杂文,我翻阅了了不少有关介绍鲁迅和讲解鲁迅杂文的文章!”
                “这么说,你为了读懂鲁迅的杂文,还真下了一番苦功夫!”张惠兰笑着问他,“你为什么要下那么大的功夫去研究鲁迅?”
                “这说来话长!”陈文海对她说,“我对鲁迅感兴趣,一方面是由于毛主席对他的评价很高,另一方面缘于我上初中时的一堂语文课。那堂语文课在我的脑海中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我恐怕永远也不会忘记了!”
                接下来,陈文海便给张惠兰讲起这堂印象深刻的语文课来。
                七十四
                “这真是一堂不同寻常的语文课!”听完陈文海对这堂语文课的描述后,张惠兰不禁这样感叹道。
                “是的,这确实是一堂不同寻常的语文课!也许,这堂语文课会从根本上决定我未来几十年的人生道路!”
                “你的意思是不是说,你在未来的几十年里会像鲁迅那样生活和战斗?”
                “对,我正是这个意思!”陈文海接着说道,“不过,我觉得自己对鲁迅的研究还很肤浅。说实话,我现在对鲁迅的不少杂文读起来还感到很吃力。在这方面,张建国要比我强得多。”
                “张建国看起来好象很有学问,如果在文化大革命以前,他很可能会考上名牌大学。”
                “有这个可能。”陈文海神情严肃起来,“不过,我认为:张建国不能算是一个坚定的马克思主义者,他的世界观好象还有点问题!”
                “总比我要强得多吧。”张惠兰笑着对他说,“你不是经常说我身上还有严重的小资产阶级情调吗?”
                “那你应该克服啊!”陈文海也笑着说,“我来帮助你克服,你愿不愿意啊?”
                “就怕别人误会了你的意思,还以为你在追我呢!”
                “追你又怎么样?难道你不希望我来追你吗?”
                “你是一个正人君子,难道不怕别人说你是好色鬼吗?”
                “说我是好色鬼,那是对我的诽谤和攻击!”陈文海笑着问她,“我是一个好色鬼吗?”
                “当然不是!”张惠兰也笑着问道,“你经常和我在一起,那是由于你喜欢我,我说得对吗?”
                “一点都没错!”陈文海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你不但长得漂亮,而且还很聪明!和你在一起,我感到无拘无束,心情特别愉快!”
                “我也是这样!”张惠兰的脸上同样洋溢着幸福的微笑,“但愿我们俩能永远在一起!”
                七十五
                太阳已经升得老高老高,知青们懒洋洋地坐在山坡上天南海北地聊着天。
                杨东生不知从那里弄来了一副破扑克,最近一段时间,他只要一有空就和一帮当地农民打扑克,输了就往脸上贴纸条。
                “你们看,杨东生和当地农民打得多火热,好象他对贫下中农的感情最深,是知识分子和工农相结合的杰出代表!”张建国语含讥讽地这样对大家说。
                “他也经常这样自诩,说什么,他已经和贫下中农打成一片!”陈文海告诉大家。
                “什么呀?”陈雅丽不禁笑了起来,“他的脸皮咋那么厚?明明是拉帮接伙搞宗派主义,还恬不知耻地拼命往自己的脸上贴金!”
                “你可不能这么说他!”张惠兰和他开玩笑,“他现在正在追你,你这么说他,他会伤心死的!”
                “你还说我?谁不知道也有人正在追你呢!”陈雅丽笑着说,然后朝陈文海看了一眼。
                “他才不会追我呢,我和他纯粹是同志之间的革命友谊!”
                “不对吧,是爱情吧?”
                听陈雅丽这么说,张惠兰的脸不禁又红了起来!
                “别不好意思嘛!”陈雅丽笑着对张惠兰说,“爱情就是爱情,干吗要把爱情说成是友谊呢?”
                “也许张惠兰这么说有他的苦衷,不是有的领导干部命令禁止我们知识青年谈恋爱吗?”张建国连忙这样说道。
                “这‘有的领导干部’是不是就是张惠兰的爸?”王雪纯明知故问道。
                “我爸就会以权压人!”张惠兰不满地说道。
                七十六
                知青们正在聊着天,场长开会回来了,他告诉大家一个公社刚刚作出的新决定:从明天起,茶场里的所有成员包括知青都要到二队和更远的地方去参加植树。
                “真的?”王雪纯问场长,“去多长时间?”
                “半个来月吧。”
                “这么说,我们又可以见到二队的知识青年了?”
                “岂止是见到,我们还要和她们并肩作战,成为同一个战壕里的战友!”陈文海笑着对大家说。
                “说实话,我还挺想她们的!”陈雅丽笑着问陈文海,“你还记得她们的名字吗?”
                “记得,她们不就叫谢继红、李雅芳、徐荷花和周红梅吗?”
                “你的记性真好,竟然把她们每个人的名字记得这么清楚!”陈雅丽笑着问道,“她们可爱吗?你喜欢她们吗?”
                “她们都很可爱,有年轻人的那股蓬勃朝气,尤其是李雅芳她的性格特别活泼,我对她的印象很深刻!还有,谢继红和我一样,特别爱学习,看过不少书!我说得对吗?”
                “我听说公社要把周红梅调到学校里去教书。”陈雅丽笑着对陈文海说,“前一段时间公社要调你到学校里去,你为什么不去呀?你真傻!如果是我呀,早就答应了!”
                “我不会教书,再说,我也不会说当地话,怎么和孩子们交流?”
                “这倒也是。”陈雅丽笑着问他,“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难道真的打算在农村扎根一辈子?”
                “如果以后能回城,我打算当中学语文老师和业余作家!”
                “这就是你的理想,对不对?”
                “对!”陈文海边说边笑着点了点头。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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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十七
                  和往常一样,第二天天刚蒙蒙亮茶场的知青们就起床了。
                  吃过早饭后,他们一行八人背着背包、提着洗刷用具跨过小溪,翻过山冈,然后沿着乡间小路向二队走去。
                  一路上,知青们有说有笑,树上的麻雀们唧唧喳喳地叫着,仿佛在唱着欢快的歌儿。
                  “你们说,我们像不像一支战争年代的小分队?”陈文海笑着问大家。
                  “太像了!”陈雅丽笑着回答道。
                  “如果这是一条当年红军进行长征经过的乡间小路就更有意义了!”陈文海笑着这样对大家说。
                  快到二队知青点的时候,谢继红、李雅芳、徐荷花和周红梅已经在路边迎接他们了。
                  “热烈欢迎你们到我们这里来做客!”李雅芳笑容可掬,“我们总算把你们给盼来了!”
                  “我们可不是来做客的,而是来支援你们的!”陈雅丽同样笑容可掬。
                  “支援什么?”
                  “支援你们植更多的树呀!”
                  进屋后,李雅芳笑着对大家说:
                  “今天,我们十二个知识青年总算大团圆了!”
                  “我们早就盼望着有这一天了,今天总算天遂人愿了,值得庆贺呀!”陈雅丽掩饰不住满脸的喜悦。
                  “你们说,我们该怎么庆贺?”谢继红笑着问大家。
                  “在这穷乡僻壤还能怎么庆贺?”张建国笑着对她说,“今天中午,我们就在这屋里好好地吃一顿团圆饭!到时候,你们可别小气呀!”
                  “哪里话?我们恨不得把我们养的那头大肥猪杀了用来招待你们!”
                  七十八
                  “快要开饭了,请诸位各就各位!”谢继红满面笑容地对大家说道。
                  于是,除了谢继红和李雅芳为大家端菜外,其余的十名知青各就各位。
                  由于人多,屋里摆了两张桌子。就餐开始后,一张桌子周围坐着茶场的四名男知青,另一张桌子周围坐着茶场和二队的十二名女知青。
                  “今天,你们茶场的十二名知识青年到我们这里来做客,使我们这里蓬壁生辉,我感到特别荣幸!希望大家能开怀畅饮,吃好喝好!”谢继红端起酒杯,笑吟吟地对大家说,“来,让我们大家共举酒杯,共同庆祝这个有意义的日子!”
                  “谢谢主人对我们茶场知识青年的一片盛情!”张建国笑着对大家说,“我们只有一醉方休,才能报答主人对我们的一片盛情!”
                  于是,在一片觥筹交错声中,两个知青点的年轻人在欢乐的气氛中共进午餐。
                  “今天的午餐好丰盛啊!”陈文海指了指满桌的美味佳肴,笑着对大家说,“你们看,这桌上有鱼有肉有蛋,还有山珍海味,并不比城里逊色呀!”
                  “那你就敞开肚子使劲地吃吧!”隔桌的李雅芳笑着说道。
                  “我有一个建议,就是请我们的大诗人陈文海同志即兴赋诗一首,你们说怎么样?”张惠兰笑着问大家。
                  “张惠兰,我是什么时候成为大诗人的?”陈文海笑着问她。
                  “你不是写过很多诗吗?在我们眼里,你早就是大诗人了!”
                  “那是我随便瞎写的,只能算是顺口溜!”陈文海笑着说,“如果这些顺口溜也能算是诗,岂不羞杀我也?”
                  “你就别再谦虚了,还是赶快为我们即兴赋诗一首吧!”张惠兰仍然不依不饶。
                  “你还是赶快饶了我,别让我在这里丢人现眼了吧!”陈文海连忙拱手向她求饶。
                  “既然现在陈文海文思枯竭,我也就不为难他了!”张惠兰笑着对大家说,然后,又对陈文海说,“你赶快坐下继续喝你的酒吧!”
                  “谢谢张惠兰小姐给我台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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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十九
                    山坡上,到处插满了红旗,这些红旗在春风中猎猎飘扬,有的地方还插上了标语牌,标语牌上有的写着毛主席语录,有的写着“绿化祖国、美化家乡”之类的宣传口号。
                    陈文海环顾了一下四周,见山坡上到处都是人,他们有的在挖坑,有的在放树苗,有的在填土,有的在浇水,呈现出一派热火朝天的劳动场面。
                    陈文海用毛巾抹了一下满脸的汗水,然后问张建国:
                    “你还记得50年代的那句宣传口号吗?”
                    “记得,不就是‘鼓足干劲,力争上游,多快好省地建设社会主义!’吗?”
                    “你还记得挺清楚!”陈文海接着说道,“遗憾的是我们没能赶上那个火红的年代!不过,我们现在所处的这个年代仍然是一个火红的年代,不同的是,如今这个年代更加突出政治。现在,文化大革命仍在进行,这是一场触及人们灵魂的政治大革命,不知这场大革命还要进行多久?我们在农村还要待多久?难道我们真的要在农村待一辈子吗?像我这样的身体,如果再待下去,恐怕连自己都养活不了!”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们都是工人子弟,我们的父母都在二汽工作,二汽总有一天会招工的,到那时,我们就都是伟大的工人阶级了!”说到这里,张建国笑着问他,“你喜欢当工人吗?”
                    “当然喜欢,工人阶级多伟大呀!”陈文海对他笑着说道,“别忘了,在我们社会主义国家,工人阶级是领导一切的!”
                    “现在工人是吃香,不过,在文化大革命以前,谁愿意当工人?谁不想考上名牌大学?当知识分子和大学教授多荣耀!”张建国不满地说道,“现在,把知识分子踩在脚底下,知识分子是‘臭老九’,对此,我感到很困惑!”
                    “我也和你一样感到困惑!”陈文海把一只脚踩在锹上,“马克思和恩格斯还是大知识分子呢,如果没有这两位大知识分子,会有我们今天的社会主义国家吗?”
                    “鄙视知识和知识分子恐怕也是一个错误,一个时代的大错误!”
                    八十
                    陈文海和张建国正在聊天,陈雅丽和谢继红过来了。陈雅丽笑着问道:
                    “你们刚才在聊什么?是不是又在发表什么宏篇大论?”
                    “我们在探讨学术问题!”张建国和她开玩笑。
                    “这么说,你们俩是专家学者或者是大学教授了!”
                    “如果你们俩真的是专家学者或者是大学教授,恐怕早就被打成资产阶级反动学术权威了!”谢继红笑着说道。
                    “完全有这个可能!”张建国笑着说,“如果我们俩是资产阶级反动学术权威,那么,我们到这里来就是进‘牛棚’进行劳动改造!如果现在是封建社会,那么,我们到这里来就是被朝廷发配!”
                    “你还一套一套的!”谢继红和他开玩笑,“怎么,你对你现在的处境不满?”
                    “不敢!”张建国连忙说,“我们到这里来很光荣,因为我们是来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
                    “还有,我们到这里来是为了缩小三大差别、限制资产阶级法权,为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贡献我们的智慧和力量!我们就是要在农村这个广阔天地里锤炼红心,用汗水冲刷我们灵魂深处的小资产阶级情调,把自己锻炼成为无产阶级革命事业的坚强接班人!”陈文海眼睛发亮,充满激情,用洪亮的声音代表广大知识青年抒发豪情壮志,“我们的事业光荣而豪迈,我们要把自己的美好青春献给壮丽的共产主义事业!”
                    “你完全可以入党了!”陈雅丽和他开玩笑。
                    “你的思想境界太让我敬佩了!”谢继红和他半开玩笑道,“你不愧是一个伟大的马克思主义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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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十一
                      吃罢午饭后,李雅芳笑着对陈雅丽说:
                      “到我们的寝室里去坐一会吧!”
                      “你们俩也一起跟着我们去吧!”谢继红笑着对张建国和陈文海说,“我有不少书,你们俩难道不想参观一下吗?”
                      “我们俩早就想参观了!”张建国也笑着说。
                      于是,茶场的张建国、陈文海、陈雅丽和二队的谢继红、李雅芳一起跨进了二队知青寝室的门。
                      见寝室里有一个书架,上面摆满了书,张建国笑着对谢继红说:
                      “你还有书架,我真羡慕!”
                      “应该说,这个书架是我们几个女孩共有的!”
                      “也就是说,这个书架上不但有你的书,还有他们几个女孩的书。我说得对不对?”陈文海笑着问她。
                      “对!”谢继红接着说道,“不过,这上面的书大部分是我的。她们几个都不像我那么爱看书。”
                      “你看书,没有人干涉你吧?”。
                      “没有。”
                      “那你就比我幸运多了!”
                      “怎么,你看书还有人干涉?”
                      “当然有啦!”
                      “谁?”谢继红接着问道,“是你们场长吧?”
                      “还能有谁?”
                      “我们场长对他可看不惯了,不是说他看书浪费了灯油,就是说他是‘书迷子’!” 陈雅丽说。
                      “说我是‘书迷子’还算是好听的,那个田胖子说得就难听了!”
                      “他是怎么说你的?”
                      “说我是‘书呆子’,说我的资产阶级世界观还没有改造好,还在为‘成名成家’搞个人奋斗!”
                      “他懂什么呀?”张建国气愤地说道,“他这纯粹是无限上纲、乱扣帽子!”
                      “听说最近要发展一批新团员,你可要注意和当地农民搞好关系!”李雅芳对他说,“尤其是要和你们场长搞好关系,那个田胖子,最好也别得罪他!”
                      “不是我不想和他们搞好关系,而是由于他们对我的成见太深了!”陈文海苦恼地说道,“在他们眼里,我就是‘书呆子’,是满脑子的资产阶级思想!”
                      正说到这里,张惠兰来了。
                      八十二
                      “我能不能进来呀?”张惠兰站在门口,笑着问道。
                      “当然可以啦!”李雅芳笑着对她说,“你来,我们连欢迎都欢迎不过来呢!”
                      “韩素梅怎么没和你一起来?”等张惠兰进来坐下后,陈雅丽问道。
                      “她还在厕所里呢。”
                      “你长得好漂亮!”李雅芳和她开玩笑,“你简直可以和我国的四大美女相媲美!”
                      “你又无耻地吹捧我!”
                      “我没有吹捧你,你可是我们知识青年里头闻名遐迩的大美女,谁不知道你的大名!”
                      “漂亮又有什么用?”张惠兰收敛笑容,“当地农民说我是满身的小资产阶级情调,如果现在是封建社会,我就是典型的窈窕淑女!”
                      “有人就喜欢你这样的窈窕淑女!”
                      “你指的就是陈文海吧?”陈雅丽故意问道。
                      “那还能有谁?”
                      “如果现在是封建社会,你们俩就是郎才女貌,才子配佳人!”李雅芳继续和她开玩笑。
                      “你也这么说!”张惠兰“生气”了,“你们还有完没有?你们这是在夸我们俩还是在对我们俩进行批判?”
                      “你可不能把我们知识青年和那些当地农民混为一谈!”李雅芳笑着对她说,“我们都很羡慕你们俩!”
                      八十三
                      一个星期以后,茶场的知青完成了在二队的支援植树任务。在临走的那天上午,李雅芳笑着对茶场的知青们说
                      “今天下午,你们就要离开我们了,我们还真舍不得你们走!中午,我们再聚一次餐,让我们好好地犒劳犒劳你们!你们辛苦了!”
                      “犒劳什么呀,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陈雅丽笑着对她说,“要说辛苦,你们不也和我们一样辛苦吗?”
                      “我完全同意再聚一次餐,因为我们在一起的机会不多,应该万分珍惜这份友情!”陈文海发表了自己的观点。
                      到了中午,二队的知青们为聚餐而忙碌,茶场的知青们则坐在客厅里聊天。陈文海笑着问陈雅丽:
                      “我看你们几个在一起说话很随便,你们原来是同学吧?”
                      “还真让你给猜对了,我们几个原来就是同学!”陈雅丽告诉他,“二队的四个知识青年和我们茶场的张建国、杨东生、我都是在县城上的高中,我们几个早就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所以,现在说起话来也就特别随便。”
                      经过一阵紧张的忙碌,晚饭终于做好了。
                      谢继红和李雅芳把一盘盘冒着热气的菜端到桌子上,谢继红笑着对大家说:
                      “我们这里是穷乡僻壤,穷得叮当响,实在拿不出象样的饭菜来招待你们,还请大家多多包涵!”
                      “你怎么这么客气?”陈雅丽笑着对她说,“你这么客气,我们可承受不起呀?”
                      “我们都是一家人,根本用不着这么客气!”陈文海也笑着对她说,“只要用粗茶淡饭来招待我们就行了!”
                      “我们既不是皇亲国戚,又不是朝廷派来的钦差大臣,根本用不着你们用鸡鸭鱼肉和山珍海味来款待我们!”张建国和她开玩笑。
                      “好了,瞎话少说,言归正传,下面,我们还是赶快开始吃饭吧!”李雅芳笑着对大家说。
                      “来,我们一起干杯,为我们知识青年之间的纯真友谊而干杯!”谢继红端起酒杯,笑容可掬地对大家说道。
                      于是,二队和茶场的知青们全体起立,然后,他们走到一起,十二只酒杯碰到了一起!陈文海笑着对大家说:
                      “这是一次友谊的盛会!如果有照相机,我就一定会把这个激动人心的时刻照下来,让历史永远记住我们!”
                      八十四
                      吃过午饭后,在二队四名知青的欢送下,茶场的八名知青扛着背包、提着洗刷用具,沿着乡间小路有说有笑地向前走去。
                      路边的一条小溪发出潺潺的流水声,仿佛在弹奏着一支悦耳动听的欢送曲。
                      陈文海抬眼向田野望去,只见田野里一片碧绿,在春风的吹拂下,绿油油的麦子像大海的波浪一样不停地翻滚着,喜鹊在碧浪翻滚的田野上飞翔、欢唱。
                      “这是一幅多么迷人的田野风光图啊!”陈文海不禁发出这样的感叹。
                      “如果你到村子里去走一走,那情景就更迷人了!”张建国对他说,“你可以闭上眼睛想象一下,炊烟袅袅,鸡鸣狗叫,一群小孩在河边捉迷藏、翻跟头、跳皮筋。这样的情景是不是很迷人?”
                      “确实很迷人!”陈文海笑着回答道。
                      送了一程路,陈雅丽笑着对二队的知青们说:
                      “你们不用再送我们了,该回去了,下午,你们还要接着干活呢!”
                      “那我们就不送了,祝你们一路平安!”谢继红笑着对茶场的知青们说道,“那我们就再见了!”
                      接着,茶场的知青们纷纷向二队的知青们道“再见!”
                      然后,他们继续沿着乡间小路向前走去。
                      “你应该好好地描写一下我们农村!”陈雅丽对陈文海说。
                      “遗憾的是我对农村和农民还很不了解!”
                      “你可以先写我们知识青年嘛!”
                      “我会写的,我一定会写的!”陈文海接着说道,“以后,我们如果能回到城里当工人,我一定要大写特写我们知识青年,充分反映我们知识青年的生活!”
                      “我想:如果你写的反映我们知识青年生活的长篇小说能发表,你就很有可能成为一名作家!”
                      “但愿如此!”
                      八十五
                      快吃晚饭的时候,场长来了。他对大家说:
                      “从明天开始,你们八个知识青年要被分到几个地方去支援别的大队植树,也就是说,你们要分头行动,不能在一起了。”
                      “啊?”陈文海问道,“那每个地方去几个人?我们要去的地方离这里远不远?”
                      “每个地方去两个人,你们要去的地方离这里有点远。”
                      由于离开饭还有一段时间,陈文海便对张惠兰说:
                      “我们俩到外面去走一走,随便说说话,可以吗?”
                      “当然可以啦!”
                      “那我们就走吧!”
                      于是,他们俩一前一后地走出土坯房,穿过土坯房前面的那片蔬菜地兼药材地,然后,踏上那条他们不知走过多少遍的乡间小路。
                      路边的山坡上开着不少野花,它们姹紫嫣红、风姿绰约,给偏僻、贫穷、落后小山村带来了无限的生机和活力!
                      “明天,我们俩就要分头行动了。在以后的一个星期里,你会想我吗?”陈文海笑着问她。
                      “我当然会想你的!”
                      “这将是我们俩第一次不在一个地方干活,我想:我一定会感到很不习惯!”
                      “那你就忍受一下呗!”张惠兰笑着对他说道,“反正时间也不长,不就一个星期吗!”
                      他们俩继续向前走去。
                      走了一段路,张惠兰感到累了,便对他说:
                      “我们到那片菜地上去说话吧。你看,那片菜地上有一快大石头,我们俩可以坐在那上面说话!”
                      “好主意!”陈文海眉开眼笑,“那我们俩就赶快过去吧!”
                      八十六
                      来到那块菜地上,陈文海笑着问张惠兰:
                      “这块菜地,我们来过多少回了?”
                      “我不记得了,反正是来过很多回了!”
                      “你喜欢到这块菜地上来吗?”
                      “喜欢。”张惠兰继续笑着说道,“反正到菜地上来干活要比在山上干活轻松和有意思!”
                      正在这时,有一只蝴蝶飞过来,然后停在一朵花上,张惠兰连忙对他说:
                      “你快去把那只蝴蝶给我抓住!”
                      “没问题!”说着,陈文海便去抓那只蝴蝶。
                      然而,偏不凑巧,陈文海刚伸手去抓,那只蝴蝶便飞走了。
                      “你快去追呀!”张惠兰向他下达了“命令”。
                      于是,陈文海便去追那只蝴蝶,可是,追了半天也没追上。
                      “累死我了!”陈文海回到张惠兰身边,一屁股坐在地上,向她“嗔怪”道,“你也不帮着我一起追,让我‘孤军作战’!”
                      “快起来,你也不嫌地上脏!”张惠兰笑着对他说,“等会儿再有蝴蝶来,我一定帮你一起追!”
                      “真的?不骗我?”
                      “当然是真的!”张惠兰笑着问道,“本小姐什么时候骗过你?”
                      正说着,一只蝴蝶刚好飞过来,张惠兰和陈文海连忙去追,张惠兰边追边笑着说道,“怎么样,我没骗你吧?本小姐向来是说话算话的!”
                      趁蝴蝶停在花上的机会,张惠兰一伸手抓住了它。
                      “怎么样,本小姐还是比你有本事吧!”
                      “这算什么本事?这只能说明你运气好!”
                      夕阳西下,晚霞染红了天边,陈文海连忙对张惠兰说:
                      “我们该回去了,也许晚饭已经做好了。”
                      (未完待续)
                      2007年9月22日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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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注册2007-04-27
                        八十七
                        第二天吃过早饭后,张建国和陈文海背着背包、提着洗刷用具一起上了路。
                        他们要去的那个地方离茶场比较远,大约有十几里路。他们越往里走,山沟就越窄。一路上,他们见到山沟两旁稀稀拉拉地散布着十几户人家,这些住户有的相距很远,使人产生一种荒凉感。陈文海对张建国说:
                        “这里这么荒凉,一定有狼,我们会不会碰上狼?”
                        “也许会碰上吧。”张建国笑着问道,“怎么,你害怕啦?”
                        “有一点。”陈文海接着说道,“这是我第一次到这么荒凉的地方来。这里山高林密、人烟稀少,如果是在阴雨连绵的天气里,我们一定会产生一种恐怖感。你看,山上有不少坟墓,到了晚上,萤火点点,在有迷信思想的人看来还以为是鬼火呢,一定会被吓得浑身发抖。”
                        他们继续往前走,张建国忽然笑着问道:
                        “昨天下午从二队回来后,你和张惠兰上哪去了?”
                        “菜地,就是我们经常去的那块菜地。你怎么想得起来问我这个?”
                        “我随便问问。”
                        过了一会儿,张建国又笑着问道:
                        “你打算以后找什么样的女孩做你的妻子?”
                        “这我还没有想好。我现在根本没法考虑自己的婚姻问题。”
                        “你现在有没有相中的女孩?”
                        “也许有吧。”
                        “什么叫也许有吧,你是不是怕我和抢你所喜欢的女孩?”
                        “我所喜欢的女孩恐怕别人抢不走!”
                        “你就怎么自信?”
                        “因为我了解她!”
                        “她是谁呀?”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是不是张惠兰?”
                        陈文海笑而不答。
                        八十八
                        “你看,前面没有山沟了,山沟消失了!”陈文海手指前方笑着对张建国说。
                        循着陈文海手指的方向向前望去,他们看到山坡上有几户人家,还隐隐约约地听到几声狗叫声。“这里可真称得上是穷山恶水!”陈文海发出这样的感叹。
                        他们沿着弯弯曲曲的小路向山上爬去。
                        来到一块稍为平坦的地方,他们停下了脚步。陈文海见地上有两块石头,便对张建国说:“我们在石头上坐一会吧?”坐下后,陈文海又问道:
                        “我们要去的那个地方离这里还有多远?”
                        “可能不会太远了吧。”
                        这时,正好有一个当地农民从他们面前经过,张建国便连忙问他:
                        “六队离这里还有多远?”
                        “在山的那一面。”
                        “大约还要走多长时间才能到那里?”
                        “二十来分钟吧。”
                        “这么说,六队离这里已经不远了?”
                        那个当地农民点点头。
                        坐了一会儿,张建国对陈文海说:“我们继续赶路吧。”于是,他们站起身向前走去。
                        “你认为张惠兰这个女孩怎么样?”张建国试探道。
                        “我说不好,不过,我认为她是一个典型的窈窕淑女。”
                        “他很漂亮。我看得出来,你很喜欢她!”
                        “大家都这么认为!”
                        “你以后会不会娶她?”
                        “有可能会娶她。这是我的美好愿望!”
                        “你认为你的这一美好愿望能实现吗?”
                        “那我就不得而知了。”
                        “如果你的这一美好愿望不能实现,你一定会感到很遗憾,对不对?”
                        “是这样的!”
                        八十九
                        “我发现杨东生好象在挑拨你们之间的关系,你可得留心点!”张建国这样说道。
                        “我也有所觉察了。”陈文海接着说道,“今天早晨,张惠兰好象有点不高兴,这是不是和杨东生的挑拨有关系?”
                        “不排除这种可能。”
                        “韩素梅和张惠兰的关系不错,她会不会反对我和张惠兰好?”
                        “不会吧,你和韩素梅的关系不是也可以吗?”
                        “韩素梅经常说我体质太弱,像个女孩,还说我就知道整天看书,没有一点心眼,纯粹是一个‘书呆子’,如果将来张惠兰受了她的影响,我担心张惠兰和我的关系会疏远!”
                        “这倒是有可能的。”
                        “我想和张惠兰接为百年之好,可是,阻力太大了!我真担心以后会失去张惠兰!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对我的打击可就太大了!”陈文海顺手从树上摘下一片树叶,边把玩着边对张建国说,“我特别喜欢张惠兰的那种性格,她根本不在乎别人说什么,总是和我友好相处!不说别的,就说昨天下午吧,本来我还以为她不会答应和我一起出去散步的,可是她偏偏就爽快地答应了!昨天下午,我和她在一起真的很快活!”
                        “我很羡慕你们俩!”
                        “昨天,她辫梢上扎了两个蝴蝶结,真是太好看了!”陈文海越说越激动,越说越神采飞扬,“你看他那副身材、模样和神态,还有那身打扮,处处透露出妙龄少女的那股青春魅力!”
                        “你这么夸她,我都有点忌妒了!”张建国和他开玩笑。
                        九十
                        韩素梅和张惠兰背着背包、提着洗刷用具走在乡间小路上。
                        路旁,开满了各种各样的野花,引来蜂飞蝶舞。韩素梅弯腰摘了一朵野花插在张惠兰的头上,然后,笑着问她:
                        “你昨天和陈文海干什么去了?”
                        “听你这口气,你好象怀疑我们俩出去谈恋爱了?”
                        “这还用怀疑吗?事实本来就是如此!”
                        “我不认为那是在谈恋爱,这完全是一种青年男女的正常交往。”
                        “谈恋爱也是一种青年男女的正常交往。”
                        这时,正好有一只蝴蝶飞过来,张惠兰便连忙伸手去抓它,边抓边笑着说道:
                        “昨天下午,我和陈文海在一起的时候,我还抓住了一只蝴蝶呢!”
                        “你们在一起的时候是不是很快活?”
                        “这还用问?”
                        “你以后会嫁给他吗?或者说,他会娶你吗?”
                        “那是以后的事,现在我还没有往这方面考虑。”
                        “骗人!”
                        “我没骗你,这是真的!”
                        “那么,我再问你一个问题:你想不想嫁给他?”
                        “我当然想嫁给他了,只是现在还没到时候。”
                        “你真的很喜欢他吗?”
                        “这还用怀疑吗?”张惠兰笑着说,“我希望在我结婚的时候你能当我的伴娘!”
                        “那一点都没有问题!”
                        (未完待续)
                        2007年9月23日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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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十一
                          六队终于到了。
                          在队长家门口,队长边笑着和张建国握手边说道:“欢迎你们到这里来帮助我们植树!”接着,又笑着和陈文海握手,然后,指了指面前的山坡和前面连绵起伏的群山,继续说道,“你们看,山上的树越来越少,有的地方都快要成荒山秃岭了,如果再不种上树,总有一天,我们连做饭用的柴禾都会成问题!”
                          陈文海指了指山上的几户人家,问队长:
                          “你们都住在山上,用水一定很不方便吧?”
                          “山上有蓄水池,山下有井,只能节约着用,否则,山上蓄水池里的水就会很快用完,再到山下的井里去打水就很不方便了!”
                          “你们这里到处是石头,土壤贫瘠,打下的粮食一定很少吧?”
                          “对!我们只能混个半饱,有时连半饱都难以保证,靠吃国家的救济粮度日!”
                          “你们这里真是太穷了!”陈文海接着说道,“如果是在解放前,你们贫下中农恐怕要常常靠吃糠咽菜艰难度日了!”
                          “在这深山老林里有很多像我们这样的穷山村,解放前,我们这一带的贫下中农更是穷得叮当响!解放以后,我们依靠集体经济,生活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善。这得感谢党和毛主席呀!”
                          “还是社会主义制度和共产党好!”
                          “你说得没错!”
                          进屋后,趁队长去泡茶的功夫,张建国和陈文海开玩笑:
                          “你刚才那副模样真像是一个大记者或者大作家!”
                          “应该说,更像是一个领导干部!”陈文海也开玩笑道,“你看我像不像一个省委书记?”
                          “怎么,你想当省委书记?”
                          “有点。”
                          “如此看来,你的官瘾还真不小呢,简直是野心勃勃!”
                          “不能这么说,应该说是雄心勃勃,表达了我这个革命青年的远大理想!”
                          九十二
                          在队长的带领下,他们三个人扛着劳动工具来到了植树的地方。
                          陈文海环顾了一下四周,见山坡上插着一面面红旗,到处是人,热闹非凡。他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自豪地对张建国说:
                          “我们这个时代真是一个火红的时代,一个令人热血沸腾的时代!我为我能生活在这样一个时代而感到荣幸和骄傲!”
                          “此刻,你真像一个大诗人!”
                          “如果张惠兰此刻也在这里,那就更好了,我就可以和她并肩作战,成为同志、战友和夫妻!”
                          “你们现在还没结婚呢!”张建国忍不住笑着提醒道。
                          “对不起,我说漏嘴了!”
                          “你这话应该去向张惠兰说!”
                          “遗憾的是现在张惠兰不在我跟前,也许她现在离我很远!”
                          “你现在很想她吗?”
                          “想她又有什么用?再想她现在也不可能马上来到我的身边!”
                          “那你就朝着大山使劲喊,也许大山能通过回音把你的喊声传到她的耳朵里!”
                          “现在这里有这么多人,你就我怎么喊啊?如果我喊了,大家还以为我是神经病呢!”
                          到吃午饭的时候,参加植树的人们围成了一堆堆,每堆人围成一个圆圈,中间放着一个盛满大杂烩的脸盆。说它是大杂烩,是因为脸盆里有猪肉、白菜、萝卜、豆腐、粉条和鸡蛋。它们都煮得烂烂的,即使不嚼也能咽下去。
                          饭后,陈文海笑着对张建国说:
                          “刚才我们吃的菜最适合老头子和老太婆吃!”
                          “你觉得味道怎么样?”
                          “味道嘛还可以!”陈文海仍然笑着说道,“你没看到菜里放了不少作料吗?除了盐,还有葱、姜和香椿!这样的菜吃起来不觉得香那才怪呢?”
                          “那是由于你肚子实在太饿了,如果是在城里,这样的菜吃起来你一定会觉得很难吃!”
                          “你别再挑剔了,在这穷乡僻壤能吃上这样的菜已经是很不错了!你还是知足吧!”
                          九十三
                          由于人多,到了晚上,参加植树的人们只能睡地铺,在大堂的地上,人们铺上一层厚厚的稻草,然后,十几个人挤在一起。
                          陈文海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他朝门外望去,见天上撒满了星星,似乎在向他眨着眼。陈文海把嘴附在张建国的耳边,悄声对他说:“我们到外面去散散步吧,反正现在也睡不着。”
                          于是,他们俩便一前一后地来到外面。
                          陈文海朝天上望去,只见夜空中悬挂着一轮明月。再看周围,树木和房屋虽然显得有些模糊,但是轮廓清晰。陈文海忍不住这样对张建国说:
                          “小乡村的夜晚真是太美了!”
                          “这是一种朦胧的美!”
                          “这种美富有诗情画意!”
                          “这种美在古代文人的笔下不知出现过多少次了!”
                          “他们不厌其烦地表现这种美,给读者以美的遐想和感受!”
                          陈文海再次朝天上望去,那些星星仿佛变成了张惠兰的眼睛,使他心里产生了一种难以说清的复杂感觉。
                          “这小山村的夜晚好静啊,静得都令人忘记了自己的存在!”张建国说。
                          见陈文海不吱声,张建国又问他:“你现在在想什么呢?是不是又在想她?”
                          陈文海不置可否。
                          “你说,张惠兰现在在干什么?”陈文海冷不丁这样问道。
                          “我怎么知道?”
                          “也许他现在也在赏月。”
                          过了一会儿,陈文海想:“她会想我吗?”另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会的,一定会的!”
                          “你听,好象有脚步声!”陈文海对张建国说。
                          “什么声音也没有!”张建国听了听,笑着说道。
                          “我怎么老觉得有脚步声向我的耳边传来?”
                          “那是你的幻觉!”张建国笑着问他,“你觉得是谁的脚步声?”
                          “好象是她的脚步声!”
                          “她是谁?”
                          “还能有谁?”
                          “是张惠兰吧?”
                          陈文海笑了笑。
                          九十四
                          植树劳动终于结束了。
                          走在回茶场的路上,张建国对陈文海说:
                          “我看你这一个星期里头老是神情恍惚,想丢了魂似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爱过别人吗?”陈文海没有回答张建国的问题,而是反过来这样问他。
                          “没有。”
                          “你知道爱上一个女孩儿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吗?”
                          “甜蜜、幸福。”
                          “还会有一种苦涩的感觉,尤其是在分别后,这种感觉特别强烈!”
                          “为什么?”
                          “因为对一个女孩的思念不是在任何情况下可以对任何人说的,这种无法启齿的思念只好深深地埋在心里,而埋藏得越深也就越痛苦!”
                          “如此看来,你是真正地爱上她了!”
                          “你能理解我的这种爱情,我感到很高兴!”陈文海接着说道,“令人遗憾的是,不是每个人都能理解我的这种爱情!你看看周围那些人,有的否定我的这种爱情,有的嘲笑我的这种爱情!说到底,就是他们根本不懂得什么叫爱情!他们从来没有爱过别人,也从来没有被别人爱过!他们活得是多么地可怜啊!可悲的是他们并没有意识到这种可怜!这样的人生你能说是有意义的人生吗?”
                          “不能!说得不客气一点,他们和动物没有什么区别!”
                          “他们只知道生儿育女、传宗接代!”
                          “在中国两千多年的封建社会里,‘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和‘门当户对’的婚姻观念使人们只知道儿育女、传宗接代,而忽视了‘爱情’这个人们最需要的情感!”
                          (未完待续)
                          2007年9月24日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load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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