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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给版主
    亲爱的版主啊
    你看到了教师们的苦处和难处
    累得教师们的身心疲乏
    我建议
    能否开创一个栏目
    可以让教师的心灵得以小憩的栏目
    比如
    开创欢乐往事栏目
    让教师们说说他们的快乐事
    这样
    我们也能从中获得快乐
    从而 相信当一名教师是快乐的
    比如
    开创教学技能讨论栏目
    让教师们开怀阐述她们的成功之处
    这样
    我们也能从中吸取经验
    使自己的勇往直前
    从而使教师们不怕困难 勇往直前
    不用扬鞭自奋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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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创长篇连载]出走——一个女教师的南飞自白(7·21新增之9)
      [SIZE=3]九

      要说最能干的教师,应该属于山区教师,因为他们往往一人要兼职好几个科目的教学。在中心校的教师多半相对专一些,一般会有语文与数学的主科分类,然后兼搭其他如体育、常识、思想品德、音乐、图画等所谓副学科。而在村小,往往一个人包下一个班,用我们的土话说,这样的教师是“全挂子”,即什么都能教,读中师时的一位物理老师曾对我们说:“你们今后工作了多半会成为‘万精油’。”所谓“万精油”也就是什么病都可用它抹一抹,而什么病都不可治。我之所以后来能以中学语文为我的专业技术,这是得益于刚工作时,校长让我主教四年级语文课,后来就没有换教过别的主科了。但在其间,我也先后兼任过小学所开设的所有学科,当然,兼职最多最长的还是音乐课,毕竟当初被校长看中留在中心校是因为我会弹风琴嘛。
      除了教学外,我还有一项非常特殊而有意义的工作,那就是每天播放广播体操唱片。也许读者看到这里时,脑子里浮现的是一个别致的房间里有一套精美的音响设备,只要指头一动,电源一开,按下相关按钮,该亮的指示灯亮了,该打开的盒子打开了,然后把一张小巧精致的光碟放到弹出的盒子里,再一按,盒子弹进,《运动进行曲》骤然响起,然后再是《广播体操》光碟,多美呀。可是,当初我所操作的这套家伙远不是这样的先进玩意。读者还记得我前面所说过的这个学校是没有电的内容吧?所以,放广播体操的设备是一个我以前只曾在电影里看到过的用电池为动力的留声机。每天课间操之前,我得提前检查它的电池是否还在——因为放置它的地方是一个通道,师生们随时都可以从这里经过,就曾有淘气的孩子把电池掏出来玩,等我要放广播时却没有电,使全校的课间操最后只得让值周老师用口带了——然后用摇柄上紧发条,再把已经有裂缝的大大的唱片放到转动的放片盘上,再把放针放到唱片相关的位置上,之后,在一段“吱吱吱”的噪音过后,《进行曲》或者《广播体操》便终于响起来了。不要以为这下我可以离开唱机到别处悠闲一会了,因为随着唱机的不断转动,发条会越来越松弛,发条松弛后,转盘转速就会减慢,播放出来的音响就会变调,因此每过三两分钟我得继续上一次发条,如是者三,一次广播体操才能完成。就是这样的设备,也还是中心校才有,而村小的老师们就只有用口哨与嘴带操了。
      在我工作的第一所学校里,我还是有成就感的,一是从四年级带起的学生们在小学毕业时的升学考试中成绩为全公社第一,二是因为我的工作的勤奋认真,以及成绩显著,被晋升为初中老师。然而,留给我最深印象的却不是这些,而是我在山路上听到山坡上有一位放羊的男孩在放开嗓子,面对大山里的所有花草树林,一首接一首地演唱着我在学校教给他们的那些儿童歌曲,俨然是一位小小演唱家在做专场。
      当时,我包揽了全校六个小学班共十二节音乐课。其实,我并没有多少音乐天赋,即便有,在那样的环境与条件下,也不可能得到应有的发挥。我只是按音乐课本上有的歌曲边弹风琴边教孩子们学唱了一些儿童歌曲。那是一个星期天,我应附近的师范同学之邀,到她所在的村小去玩。走到一坂山坡上,就听到一个小男孩子正扯开嗓门唱着《我们的田野》:“我们的田野/美丽的田野//碧绿的河水//流过无边的稻田//无边的稻田//好像起伏的海面//平静的湖中//开满了荷花//金色的鲤鱼//长得多么的肥大//湖边的芦苇中//藏着成群的野鸭……”这是一首童声合唱歌曲,我听过儿童艺术团录制的磁带,非常抒情悠扬,听起来有空旷灵动之感。当然,我在教孩子们唱的时候,我不可能完全唱出它应有的韵味来,而这个小男孩也不可能唱出艺术合唱团的孩子们所唱出的韵味来,但是,今天在这个到处裸露着白扑扑的岩石的山坡上,在放眼四野只有大山崇岭的山野里,听到这位小男孩陶醉在自个的歌唱世界里,我被深深吸引与打动了。歌词里所描写的应该是江南水乡平坦、开阔、肥沃、壮丽的田野风光与生活图景,小男孩及他的同学的生活世界里,只有在挨近人家户的屋前屋后,有山民们开垦出来的小块小块的而且很有限的梯田,而更多的山地只能种高粱、玉米、红薯,他们是绝对没有真正看到过一望无际的田野的,绝对没有看到过藏着很多野鸭与童趣的芦苇丛的。歌里所唱到的幸福的生活,也许在小男孩子的心里,就是今天放羊回家,母亲能做一顿能管饱的玉米干饭,如果能再做一顿活水豆花蘸着红红的辣椒来就玉米干饭吃,那就更好不过了。这里的孩子,从来没有走出过大山,不但绝大多数没去过县城,就连邻镇也不不一定去过。什么时候才能真能走出去,体验感受一回真正幸福美满的生活?不知道他们想过这个问题没有。
      正在我驻足聆听,不禁遐思起来的时候,小男孩换歌了,下一支唱的是《我给星星打电话》:“星星星星满天撒,我给星星打电话呀。小星星,你好嘛?你那上面有些啥?星星星星把眼眨,一闪一闪把话答。小朋友你好呀,快快长大驾飞船,欢迎你上来侦察。”那时,学校连电都没有,更何谈电话?很多学生们连电话是什么样子的都不见。于是,一缕悲哀与愧疚之情侵袭我的内心。我感觉我们的教育很多时候是在教孩子们做着白日梦,我们在用虚伪的梦幻麻醉幼小的心灵,他们把这些可想不可及的梦想只能当成精神麻醉来让自己暂时忘却眼前的贫困的生活现实。而当孩子在《我们都是共产主义接班人》中唱到“沿着革命先辈的光荣传统,爱祖国,爱人民,少先队员是我们骄傲的名称……时刻准备,建立功勋”时,我却在心里叮嘱孩子,希望你好好念书,祝愿你的父母能让你读上初中,读上高中,再读上中专或者大学,先改变你自己的命运,再改变你家庭的命运,等你的肩膀坚实起来,等你的翅膀丰满强健起来,你才能承载祖国与民族命运的重任呀!……
      我不知道那个小男孩是哪个年级的,更不知道他的姓名,甚至因隔得较远,我只看得见他穿着一身蓝色的衣裤,两个肩膀上暗灰色的补丁分明可见,但看不清楚他的小脸。然而在他唱歌的时候,几只或花或白或黑的羊儿好像都吃饱了,或近或远,或站或卧地钟情于小主人的歌唱。也许这几只羊,就是小男孩下学期的学费钱。
      现在想起这些孩子来,那一张张可爱的小脸都历历浮现在眼前。超是一个矮矮小小的男孩子,也是一个爱与同学们搞些恶作剧的调皮学生,比如在上课时,偷偷把前桌两位女同学的发辫给捆在一起,让她们下课离开座位时就互相扯拉着,比如,在上学路上捉来一条小花蛇,在同学冷不放时放进人家的衣领里……可最让我不可接受的是,你离他一两米远就能闻到一股浓烈刺鼻的烟叶味,因此所有同学都不愿意与他坐,我只好让他独自坐一桌。我曾找他单独谈过话,给他讲小小年纪吸烟对身体发育的伤害,勒令他在规定的期限内戒掉烟瘾。其实,我看到过大人的戒烟,也读过一篇题叫《N次戒烟》的文章,说是世界上最容易做的事与最不容易做的事是戒烟,说它容易,是因为一个烟民可以在一生中N次戒烟,说它不容易,是因为,没有坚强毅志力的人,即便戒了N次也还会复抽的。然而,那时的我,以为向超讲明了这是学生守则不允许的,这会伤害你尚未生长成熟的身体后,他就会戒掉的。事情当然不会如我幼稚的假想合拍。一天下午放学后,我到教堂查看学生把清洁做好了没有,一到教堂就见超在那里用左手食指与中指夹着一支粗粗的烟叶卷,正吞云吐雾,呈翩翩欲醉状。超的烟竟然吸到学校来了。我很是气恼,决定去家访,请家长帮助孩子戒烟。
      不去还好些,一去气死我。虽然事先我给超说过要到他家找他父母去,但没有说准时间。等我在一个星期天,东问西问终于来到超的家里时,读者朋友,你猜我看到了一个什么样的情景?超正与他的祖父一起竞相大口大口地吸着烟叶,不过,这次超不是用手指夹着烟叶卷,而是有板有样地在用一支粗粗大大的,吸管上还掉着个小布烟叶袋的烟管在吸。等我站在门口了,超抬头一看是老师来了,忙把烟管里的烟磕掉,再把烟管顺手扔进了一个烟筐里。孩子还是懂事的,他把我请进了屋,把自己坐的小凳让给我坐,然后给他爷爷介绍说,这是他的老师,爷爷迟钝地反应过来了,然后,把他正吸着的烟管吸嘴处用手抹了几抹,说:“老师,你请抽烟!”我差点没昏过去。我苦笑了一下,用手挡了挡说:“爷爷,你自己抽吧!”
      不久,超的母亲不知听谁说孩子的老师来了,忙从地里赶回来。她要忙去给我煮“开水”,山里人所说的开水,就是糖水鸡蛋,这一次,我坚决拒绝了,让超的母亲坐下,给她讲了我来的目的是希望家长帮助孩子戒烟。可等我说到吸烟会影响身体健康,会导致很多疾病时,一旁还在吸个不停的爷爷又发话了:“我比超还小的时候就抽了,都六七十年了,这身子骨也没见得有什么不好的呀。”说完,像是被烟子呛了一下,便“咳咳咳”地好一阵咳嗽!超的母亲到是像很懂理的样子,说:“我与他爸都不让他抽,可他爷爷惯伺他,超还不会说讲时就给超讲他多小的时候就会给他的爷爷点烟,多小时就会给他爷爷卷烟卷。要超快点长大给爷爷点烟卷烟卷。你说我们还有什么法子?”看到了祖孙共吸同醉,其乐融融的场面,听到了母亲看似无奈,其则纵容的话语,是呀,我们做老师的又还有什么办法呢?我不得不向超这个小烟鬼投降。
      梅的母亲是公社医院的医生,姓骞。小疮小病免不了常去麻烦她,甚至也不止一次地在她家吃过“家常饭”。梅是一个嘴巴甜甜的、活泼好动的女孩子,也很能干,成绩也不错。在家在校都很懂事的。也许是因为她的母亲在她很小时就离婚与她相依为命的缘故。记得第一次与她母亲骞医生相见时,她就不停地转述她女儿的话:“梅说,我们新来的老师普通话说得特别好,我们学校没有老师能比得上。她给我们朗诵《周总理,你在哪里?》都哭了,同学们也都跟着哭了。”她在学校时总是贴在我身边,常常主动为我整理学生作业本,甚至帮我做些力所能及的批改。有时星期天也跑到学校找我玩,要我给她找书看。在一次准备参加少先大队的文艺汇演时,我带领家住镇上的几个孩子排演了《春天在哪里》的舞蹈。我说过,我没有多少音乐天赋,舞蹈更是不在行了,但自以为唬弄这些孩子还是不成问题的。但是梅这个孩子很有音乐与舞蹈的感受力,她不断地否定着我编排的动作,而且还会振振有词地说出一通道理来。记得我在编排“嘀哩哩哩,嘀哩哩哩”这个歌句的时候,我让孩子们做小鸟飞翔状,扇动着翅膀四处寻找春天的样子。而梅说:“唐诗里不是说‘春江水暖鸭先知’吗?连鸭子都知道春天来了,小鸟还不知道吗?小鸟不用寻找青春的。”听了这十来岁的孩子这番话,我很有些不好意思,同时,我也对孩子们的理解与感悟力生出叹服来。于是,改小鸟寻找春天的动作为小鸟们依偎在树丛里享受春天的样子。
      然而,就是这么个可爱的小女孩,在毕业时,对我生出了莫大的不满来。这也是后来我听她妈妈告诉我的。学生毕业考试结束后,我们家在外地的老师就可以回家了。归心似箭的我等学生进入考场后,就开始收拾我的行礼,作回家的准备。因此,也就没想到等同学们考试中要去看望他们,心想,考试是我不能帮忙的。后来梅回家对她妈妈说:“语文考完后,我很想老师来看看我,可是,我没有看到老师。所以后来的数学考试时我总是走神。”就是梅当时看到了我,她的数学不一定就能增加多少分数,但是,梅对老师的那份信赖与依恋的感情却是弥足珍贵的。于是,这个深深的歉意在以后的从教经历中,让我时时想到要最大可能地给学生留下最美好的记忆。
      前面说到的那次全公社少先大队文艺汇演的事,是在我做少先队辅导员时,我曾策划组织过的一次全公社学校庆祝“六·一”儿童节的活动。听老教师们说,这里还是在文化大革命期间有人组织过这样大型的汇演了,所以都很兴奋,都很支持,都在积极准备参与。各村小都把自己的节目报上来了,有竹笛(自制的)演奏、有树叶独奏,有山歌对唱,有方言故事,有双簧等等,真是五花八门,丰富多彩。“六·一”节那天,等到十点多钟,远远近近的村小教师与学生们才陆续到齐了。在这所学校里的四年里,我第一次看到了学校坑坑凹凹的操场上,密密地站满了全公社的学生。可是,天公不作美。等我们的开场白一结束,本来就黑压压的天空响起了轰轰的雷鸣。一会儿,摧顶的大雨倾盆而下。千余名师生不得不躲进中心校的教学里躲雷避雨。等雨停了,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何况纯泥土的操场,现在到处是水凼凼,如果让上千的人去踩,整个操场便会成为一个烂泥潭,而这个操场就是我们预想的舞台。另外,如果从下午两点钟从新开始演出,等五六点钟结束的话,远道的师生们就只得摸黑回家了。无奈,只好宣布,这次文艺汇演因大雨取消。这是我在做少先大队辅导员中最想做好的一件事,但最终却成为了我山区教育经历中最遗憾的一件事。[/SIZ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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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UOTE][b]下面引用由[u]执手相看[/u]发表的内容:[/b]

        感叹!老教师!不容易![/QUOTE]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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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呵,每天读读疏影浮香老师的“长篇连载”倒成了我的必修课了!
        学习了!
        来了就是朋友!多交流就是好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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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我进山里来的第三年的元旦节,我的师范母校派来了慰问团来到区里,让各公社学校选派优秀代表前去参加这次慰问大会。我便成了这次会议的本公社代表。
          其实,我哪有什么优秀,我当时想,自己不过就是普通话比别的老师说得好一些,语文课上多给孩子们讲点有趣的事情,音乐课上,用歌声为他们贫困生活、狭隘的眼界、单纯的思想注入了一点麻醉剂。如果那时真的就算优秀的话,而现在的我,就可以以家相称了。我之所以这样说,目的是想说明在山区里教师的素质相对而言是何等水平,而要让这样水平的教师教出高素质的学生来,那只能是天方夜谭。我压根没有贬抑山区教师的意思,而更想说明的是,他们的生活环境是如此艰苦,他们的工作条件是如此的简陋,何以能谈得上他们自身的修养与提高?
          话还得说回来。我搭上到长途客车,经历近两个小时的颠簸,再爬上著名的三道拐,我来到了区公所。一进一间小小的会议室,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叫着我的名字。“快来快来,快来挨曹老师坐。”我巡声望去,见是我师范时的班主任老师。我一下子异常地兴奋,情不自禁地做雀跃式跑了过去,全然忘了会场里有近二十又眼睛望着我,便高声叫到:“唉呀,曹老师!”便像见了久别家里人一样,靠在他的身边坐下了。
          这次慰问活动的内容我大体记得有一个座谈会,会上什么人讲了什么些话我可不记得了,只记得发了一张小相片,相片上是师范校一位很有古诗词功底的老师写的一首词,那位老师虽然没教过我,但我是认得的,因为曾惋惜他没有教我们的文学作品课,那样也许我会更早热爱文学的。记得晚上有一个慰问宴,宴上有人敬酒,但我不懂规矩,本来敬酒人亲自为每个人斟好酒后,大家一起干杯,但等一起干杯时,我早独自干过了,所以敬酒人又给我斟了一杯。还记得,在晚上放了一场慰问电影,什么内容我也完全忘记了,但在电影场上,那个从县教育局来的主管今晚电影的洪老师却让我至今难忘。很巧,看电影时,我就坐在他旁边,他三十出头的样子,不断地问我这问我那,又不断地从他口袋里抓出瓜子花生来给我,大概是从下午的座谈会上弄来的。我们边嗑瓜子边聊天,我觉得能与县教育局来的老师这么近距离地聊天,很愉快,也很自豪,觉得他很亲和,有长兄风范。虽然知道他只是一个电教科的一个小头头。
          在电影结束回旅馆的路上,他却把我叫到路边,对我说:“能跟我一块到公路上去散散步行吗?”我很诧异,也很敏感,想像一个孤男寡女在黑灯瞎火的夜里散步,那成什么事了?于是,对他说:“不了吧,到处黑黢黢的,我有点怕。”恰好这时曹老师与几个人走过来了,我高叫着“曹老师,你也还走到这里呀?”便对他说了声“你再找人陪你吧,再见!”跟曹老师等人回旅馆去了。这一夜,我们所住的旅馆鸡鸣鸭叫,那都是从外边进山来的组织或者参与这次活动的人趁这里白天正是赶场天买下的,山里的禽蛋比外边便宜多了,而且质量上成。但我却在这些鸣叫中一夜未眠,那个平白无故邀我散步的面孔与声音总在大脑里重现,我猜不出他的用意何在。
          第二天,与曹老师等师范校来的老师与领导,以及教育局的领导与工作人员,同乘教育局的一辆中巴回到了我工作的学校。到这里,还是曹老师提议说“去看看我学生工作的的学校吧”。于是,一行人五六个下得车来,爬上镇背后的一个小山丘,来到我工作的学校。听说有教育局领导来了,学校的领导老师们倾巢出来迎接。学校没有哪位老师的家能同时接待这么多客人,所以在当作音乐教室的一个敞蓬土屋成了临时接待室,坐的就是学生上课时坐的一根能坐五六个孩子的长条凳。校长夫人为每人准备了一盅茶水。但领导老师们坐不住,连忙到校舍的每一个角落边走边看边议,视察的结果是该校老师住房严重匮缺,教室多为危房,吊角楼式的厕所有不少木板已经腐朽,存在严重的安全隐患。这是我来这里半年的事,我后来在这里又生活了三年半,再也没有见人来视察过,而校长家大人孩子共五口人还是住在一个不到三十平方的土屋里,这间屋被用竹席隔成了两半,里面放了大小两张床,大的住校长两口子与小儿子,小的张住老大老二两女儿,外一半是他们的厨房。教室的木窗上还是没有玻璃,撑在后墙为防止垮塌的木头还撑在那里,而我,也还住在一间旧教室用竹席隔成的三间单身教师宿舍的其中一间,而其间,曾因有一只死耗子找不到归命处,竟选准了我的宿舍同样用竹席做成的顶逢上。先前只是觉得满屋子里有死尸的奇臭味,但不知道是在床底,还是在屋顶,四处寻找不得,直到从竹席的缝隙处掉下了一条一条肉肉的蛆虫时,才知道在顶逢上,于是,强请了学校的男老师爬高上低,才把那死不其所的耗子找出来了。
          读者朋友还记得吧,我们毕业时曹老师宴请了我们班委的几个同学。在饭后,曹老师地告诉我留实习学校的事泡汤了时,那情形很是怜惜,很是心疼。一遍又一遍地安慰与鼓励着我。他还让其他同学给我敬酒,我知道他是尽量地让我带着老师的关爱、同学的关心上路。失意中,我确实得到了不少安慰,尤其是他亲自到我的学校看了我艰苦的工作环境与简陋的生活条件之后,更是倍加怜悯与心痛,可万万没想到,在半年之后,我成了倾听他诉说苦衷的听众,反做了他的安慰者。
          曹老师是在我们进二年级时才接任我们的班主任工作的。我们班上的团支部副书记是一位名叫荷的女同学。曹老师对她可说是关爱有加。也许是为了让同学们不要误会他对荷的偏爱,曹老师常常给我们讲述他与荷的父母曾在普通中学时做过同事的事,并很细死难致地描述他们在文革期间,作为臭知识分子被批挨斗时相互关照相互帮助的的细节。这些故事确实很让我们感动,真的患难知己能有多少?在毕业那一学期,同学们的口谈中,关于曹老师要荷做儿媳妇的传言越来越分明,因为只有荷与她最要好的那位女同学可以任意出入游老师的家门,去洗衣,去吃饭,去拿点日常生活小用品,这些都成了常事,渐渐地大家也见惯不惊,仿佛大家都认同荷是曹家儿媳妇成为事实了。
          我所念的师范校确实有这样一个不是规律的规律,每届毕业中都有女同学成为他所教过的某老师的儿媳妇。曹老师正有一个刚入伍的儿子,在荷的父母与曹老师同事时,这双宝贝正穿开档裤呀呀学语,那男孩子而今身着戎装、英姿凛凛、血气方刚,那女孩而今学业方成、亭亭玉立、娇美可人。上辈人的世交,下辈人的姻缘,天造地合。我们做同学的,开始向荷表示祝贺与祝愿了。她开始时,腼腼腆腆,再后来以笑相应,再后来她说:“你们也会找到更好的心上人的。”
          我的师范母校还有一个不是规律的规律,大凡成了某老师儿媳妇的学生,都被留校或者分到师范附小,据我所知道的,还没有哪个跟普通毕业生一起分到边远地方去的。荷也同样享受了这样的优待。她被留校做团委工作,虽然我们觉得这是她特殊身份应该享受的特殊待遇,但我们这些被分到边远山区的同学,还是多少流露出些羡慕之情。但最终还是认命,因为自己没有漂亮的长相,也不能与某特殊人物攀上什么关系,只有认命了!
          刚毕业工作的第一年,曹老师常常来信询问我的工作与生活情况,从中,我深深感觉到老师对我的关爱并非因我的毕业而中。我很受鼓舞,虽然面临着不可避免的生活环境的恶劣与工作条件的艰苦,但我仍如实地向老师汇报说:“请老师放心,你的学生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做好自己应该做的工作,不会为我的老师丢脸的。”曹老师每每看了我的信后,又会回信说:“我的学生就是与众不同,我做老师的感到了自毫与骄傲。”然而,在我度完工作后的第一个暑假开学回校时,接到了他一封厚厚的来信,信里写到:“如果不是阎王开恩,也许你永远读不到你的老师写给你的信了,也许我就去见马克思去了。你的曹老师没想到在年近六旬时,会受到一个小女子的欺骗。她留校工作的愿望如愿以偿了,她就过河撤桥,忘恩负义了。我从儿子写回来的信中才知道她与我儿子解除恋爱关系了。你是知道的,你的老师有心脏病、高血压,我一知道这个消息后就如被五雷击倒了,进医院检查就是因为受到严重刺激导致的脑溢血。但可能是阎王认为你的老师还没有承受完这生应该承受的所有打击与苦难,它放我回来了……”
          说实话,当时,我读了这封信,心情很复杂,其中有对荷忘恩负义的怨愤,有对曹老师病情的担忧,还有多少有些责备曹老师咎由自取。然而,在回信里,我只说:“你老人家自己的身体要紧,你儿子并非荷不能娶,荷也并非天下第一好女人。我知道你并非可惜荷不能做你的儿媳妇了,而是她用这样的方法换取留校的做法让人气愤。但是,这正好让你看准了她的为人。你不应该为你儿子失去她而痛心,而应该是庆幸……”
          如果要我评价曹老师的为人,我尚且还只是觉得他当年不应该自以为是地让荷做他的儿媳,而荷也许最初也可能是真心实意在想与她曾青梅竹马过的伙伴谈恋爱的,只是后来的恋爱过程中,才发现他并不能做自己最理想的郎君,小时快乐的伙伴,不一定就是成人后幸福的伴侣。留校工作的事实不可改变,而法律赋予了她自由恋爱的权力,于是,为她自己终身的幸福,她大胆地否定了自己的初恋。当然,这也只是我的猜想而已,其实机妙只有他们当事的才清楚。
          但有一点是不可否认的,曹老师对我这个与他自家利益毫无关心的普通学生,却一直表现出特别的关爱。在我工作后的第二年秋季,师范母校在物色一批本校往届毕业生中的佼佼者到师范大学进修教育学或者心理学,毕业后回母校任教。母校的一位副校长来我的学校对我进行过考查。然而很不幸的是,当时我正到别一个学校参加一个教研活动去了。所以考查我的副校长只好就在学校的领导与教师代表中对我作了些了解。这些都是等我结束了教研活动回校后才知道的。开始一听这消息时很是高兴,但听校长说,在调查会快结束时来了一个不速之客,他比我们高一年级,在校同学时就因他是学校的一个活动分子而认识他,应该说这人也是有一定才气的,但他的心底最终毁了他。他是在我分配到这里后为照顾夫妻关系而调来的。据校长说,他对调查者进言了反面意见,说我有这样的缺点,那样的毛病,不宜到师范做教师。至于此人,后来因总爱给别人制造流言,挑拨是非,还多次偷学校伙食团煤坑里的煤,最终让校长“发配”到一个更为避远的学校去了,结果与一个学生有了不正当关系而离婚,与学生再婚后,不得不一边教学,一边为小妻子磨豆腐卖的事,在此不必详提。后来,我抽时间赶到师范校想问问这件事,但我向来对为自己的事找领导总是不好意思的。我只好先到曹老师家,先向曹老师打听一下情况,再请他为我出主意。曹老师说,他已退休,还真不知道这事,但当即让我带上我送给他的糖果,还自己搭上一瓶酒,来到了师范校校长家,竭尽美言夸奖我的优秀。当时,校长并未表态,只让我回去后等消息。
          此事最终以石沉大海告终,我第一次拥有能从山区出走的机会,就这样成为光彩四射的泡沫状在我眼前破灭了,但曹老师陪我到校长家去的情景至今还历历在目。[/SIZ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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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UOTE][b]下面引用由[u]王者之风[/u]发表的内容:[/b]

            呵呵,每天读读疏影浮香老师的“长篇连载”倒成了我的必修课了!
            学习了![/QUOTE]
            谢谢你的关注和鼓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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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想着出走,今年无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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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UOTE][b]下面引用由[u]木鹃子[/u]发表的内容:[/b]

                我也想着出走,今年无望了。。。[/QUOTE]

                机会多多,只要你有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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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

                    四年的时间里,多少个孤独寂寞无聊的夜晚,除了学生,与土屋日日相伴的只有朝岚晚霭,与孤独时时相怜的只有四壁的昏暗与无聊。端午与中秋,是我这样的外地单身教师最难过的时候。本地老师都能回家与家人共度佳节,而我们,只有望月思亲。痛至极处,时常涔然成泣。
                  有一次,我在为学生分发课本时,发现用作课本包装皮的是县文化馆主办的一张报名叫《江风》的文学小报。我不但第一次知道我们县有这么一个文学爱好者的摇篮,而且发现了我师范时的一位同学的一首小诗也发表在这张报纸上。我像拾到宝贝一样把那张小报收藏好,并记下了上边的报社地址。向来作文就深得语文老师喜欢的我,开始做起文学梦来,幻想着有一天自己的文字也能在这张报上变成铝字。
                  于是,我就着油灯与书籍着伴,读小说读散文读诗歌。于是,拿起笨拙的笔,开始用写作的方式与自己谈心。在孤独的夜晚,长望明月,吟歌消遣,在快乐的清晨,观赏朝霞,抒发情怀,我试图使自己成为一个饶有文学意味的人来。渐渐地,孤寂的心便有了向外滋延的野心——把我的分行文字怯怯地装进了信封,慎重俨然如向命运押上赌注。一位后来成为我忘年交的编辑向老师来信说,那些文字可以叫诗,可以发表,可以让读者共享我作品中或浓或淡的愁绪。记得我在这张小报上发表的第一首诗叫住《爱》,虽然几乎被编辑老师改得面目全非,但我还是视为我走上文学之路的第一步。在这位热情耐心的编辑老师的引领下,我做起了诗人的梦。于是,开始读当时享誉诗坛的舒婷、北岛等,读我能找到的诗人及他们的诗。学校的《人民日报》和《教育周报》挂在空屋子的一个角落里灰尘难拂,却成了我收藏剪报的最佳来源。平时,同事们可以拿它去点柴引火做饭,但看我将它们开出了一个个的天窗,却生出了不少意见,说我破坏公物。我似乎也理解他们——在没有解决物质需求之前,何以奢望精神食粮?但我不因此而削减读书的渴求。我只有寒暑假能出山买书,于是在极为菲薄的工资中划出相当的数目订阅杂志,寻求一份源源不断的精神营养。
                  我的十八岁至二十二岁的生日都留给这样的一个境地作了纪念,而这个境地也给了我一份非常丰厚的馈礼,那就是一叠稿纸上分行书写着的文字。当时我们县的文化局的一位副局长,他自己就是一个已经在省内颇有名气的诗人。他不但自己诗名愈来愈盛,而且很注重培养文学新人。所以一年总要组织三两次全县文学创作者座谈会。因为我在《江风》报上有了几个小豆腐块的作品,我也就开始成为我县十分稀贵的女作者之一,成为培养对象,开始被邀请参加文化局召开的文学爱好者座谈会。在这样的会上,我认识了为我编辑小诗的向老师,他是一位瘦瘦精精的中年男人,关于他,我想在以后的章节里再细说;在这样的会上,我还结识了与我一般大小的一群文学小青年;在这样的会上,我还认识了从省作协请来的一些全省乃至全国著名的大作家。
                  对于长期生活在极为封闭的山区环境里的我来说,开始学习文学创作,无疑为我的精神视野打开了一道诺大的空间。我开始感到我是我们学校中最有见识的人了。后来,那张小报开始发行到我们学校,我们校长总是把它贴在师生必经的地方,于是,我偶然发表在上面的小文小诗就能让学校的师生们都读到了,而且,我会对他们讲述上面发表作品的其他的作者的工作单位、高矮胖瘦以及我在会议期间所耳闻目睹的关于他们的一些故事。当然,我在讲述这些的时候,更多的是出于自鸣得意,而听者有感兴趣的,但也有生出妒嫉的。但知道有妒嫉我的人还是在有一次我去出纳处报销差旅费时。当时,同在出纳室的人还有好几个,其中一个在事后对人说:“嗯,你们看她那小样,自以为成了大作家了。把报账单大大套套地扔在桌子上,生怕在场的人看不见似的。”
                  在参加创作座谈会时,我总会找一个别人不易注意的角落落座。因为我觉得在众大方之家面前,我很卑微渺小,生怕让人笑话了去。而自从在学校听了那样的深含嫉妒之意的谗言后,我想,这不是我的错,也不是说谗言人的错,错就错在这样一个落后封闭的山区学校里,世界总是那么狭小,出门看的是山,爬的是山,人们没有条件与机会能有更宽敞的心怀与崇高的情操来正视他人与包容他人,何况,贫乏的精神生活总得找些话渣来让大家咀嚼。
                  于是,想跳出山沟的野心更加疯长起来。从进山后第二年起,看着一起进山的同学先先后后开始出山了,但无论我出山的愿望多么强烈,而出山的门却不知到在哪里。有一次,我见一个在别的公社学校任教的一位同学背着一只竹背篓,背篓里装有鸡鸭糖酒之类的东西路过我们镇。我好奇地问他:“你上哪里去呀,走亲戚吗?”他到毫不避讳地说:“敬菩萨去!”我还是懂得,“敬菩萨”就是找有关的头开后门去。果真,在下学期就听说他出去了。细细打听他出去的路子,除了那次敬了山里的菩萨处,他还去敬过县里有关单位的菩萨。
                  其实,我在一次文学创作座谈会上,坐在前来与会的副县长身后,他趁空转过身来问了我的姓名,工作单位,及工作情况与创作情况,然后煞有介事地把有关信息记在了他的一个小本本上,他对我戏称那是他的人物录。其后,虽然我看他又如法记下了身旁的好几个人。但我确实有些自鸣得意起来——我的名字上了副县上人物录了。在知道前面那位男同学通过“敬菩萨”的方式实现了走出大山的愿意后,我也曾想到过我也认识一位“大菩萨”。但是,我思前想后,如果这位县长说不认识我了呢?如果县长不但不接受我的贡品,反而向我所在的学校领导反映我有贿赂行为了呢……总之,最后,我是没有敢有所行动。而到多年后,我已凭自己的本事出山去后,曾与这位县长在一次联欢舞会上邂逅,与他共舞时,他居然还能记得我的本名与笔名,并很有些惜才似地说“你在山里呆那四年呀?吃了不少苦吧?”的时候,我才有些后悔当初为什么不就壮着胆子去敬一敬这尊菩萨,说不定早就出来了,并会到比现在更好的工作环境。然而,只是想想而已,我直到现在,我仍然怯于去做这样的事,所以,此时说起,也都是闲话了。
                  我有一位表姐,在我小的时候,每次到她家走亲戚,姑妈总是要她带我玩。印象最深的就是她曾背着割草背篓,带着我来到一个橘树林,拾起落在地下的橘花,用橘花做菜做饭办家家酒的童年故事。堂姐在初中毕业回乡后不久,通过推荐的方式进了一所财会学校。毕业后分配到了县里百货公司。那时国营的百货公司很是让人垂涎的单位,所以,表姐与她同单位的一位男青年结了婚,小家庭经营得很是不错。前面我曾提到的母亲买铁锅的钱就是从她那就借的,其实,母亲一旦手里急需用钱而又没有时,常常最先想到的就是表姐。而表姐也因我的父亲在她上中专时对她在经济上有过支助,所以在她工作后,对我们家还是关照了不少。我在县城念高中时,为了更好地复习迎考,最后一学期就是住在她那里的。我在家里排老大,而在我心中最可依赖的同辈人就是这位大姐。所以,寒暑假总要到她家里去玩的。
                  那是我小侄儿才长到四、五岁的一个暑假,我如往常一样去看望表姐。小侄女长得胖胖墩墩的,大眼睛一闪一闪地,又聪明伶俐,像个洋娃娃,很是逗人爱。我一到她家,她就在我身上爬上爬下,很是亲热,老半天闲不下来,最后,终于因她那不安分的腿脚把茶几上的玻璃杯子掀到地上摔碎了,她妈妈用高声恶气才勒令住了她的淘气。也许孩子对那次的淘气早已忘却,然而,表姐骂小侄儿的话却让我至今耿耿于怀。她说:“你再不听话,我就让姨把你带到山里去做一只老山猪。让你在里面发霉,永远别回来。”
                  那天,我没有如往常一样在表姐家吃了午饭后再回家,过一会就起身告别走了。表堂疑惑地问我今天为什么不多玩一会,我只得撒谎说,我到城里来还有别的重要事要办,玩久了来不及办。走出表姐的家门,来到城里大街上川流不息的人群里,看到两边门铺里琳琅满目的商品,听着沿街各式各样的叫卖声,再回忆我长年生活着的冷清得鬼都打得死人的山区学校,镇上的街面,如有人夸张所说的,在街的东头摔一跤要到街的西头去捡帽子。而赶场天卖东西的多半是背着一个编织口袋在附近集上轮流赶溜溜场的地摊小贩们。所卖的东西多是几毛钱几块钱一件的小家小什。还有的就是山民们的农产口交易。看到这些,想到这些,我感觉身边人们从我身上掠过的眼光,一一地都充满了鄙薄与漠视,仿佛我真是一只一身发霉发臭的老山猪,进城来搅浑了他们大城市里的空气。
                  从此,我除了年节里在我的家里或者到姑妈家拜年时与表姐见见面,作一些家常的寒暄外,我没有特别的事情不再去表姐家了,我知道表姐当时一定是快人快口,没有特意想到要羞辱我的意思,但我的心理的耻辱感却怎么也不能排遣,也许我这是。庸人自扰,一旦想到表姐,老山猪之说便如魔鬼一样狰狞的爪牙穿刺着我的自尊。
                  这个故事,我曾写进我的一篇题为《又是橘花飘香的时候》的文章里,以求暂时的自我泄愤。我不能再做“老山猪!”了,可我怎样才能不再做“老山猪”呢?[/SIZ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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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我也有楼主非常相同的经历,也是从大山里走出来的,也往南飞过,到了顺德,由于许多缘故还是再回来了,我很佩服楼主,祝愿你心想事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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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UOTE][b]下面引用由[u]椰风海韵[/u]发表的内容:[/b]

                      其实我也有楼主非常相同的经历,也是从大山里走出来的,也往南飞过,到了顺德,由于许多缘故还是再回来了,我很佩服楼主,祝愿你心想事成。[/QUOTE]
                      我相信我自己的出走是深思熟虑的,谢谢你的祝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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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二


                        而后来,我虽然嘴里一直不愿意说,却在心里感谢着我的堂姐,因为她的那句关于“老山猪”的话,更加激发了我在最短的时间内走出山沟的决心。无门无路,即便有门也不敢投的我,最终想到了唯一一条拯救自己的办法——读书进修。
                        用现在的观念来说,进修提高,自身成长,这是每一位教师都应有的,任何人不可剥夺的权力,但在八十年代的山区,对于一个普通教师来说,却是一个奢望。我当时向领导提出这一请求时,被告诫说,要去进修需有三个条件,一是必须有四年以上的教龄,二是必须有两年以上教初中的的经历,第三,必须有分配给的名额。在工作后的第三年我被校长“提拔”做了初中教师(那时公社还未改为乡镇,中心校小学与初中尚未分家),四年的教龄与两年教初中的经历我咬牙也等到了,而名额的背后却有着我捉摸不透的奥秘。反正,等我向领导强烈要求参加成人高考,希望能离职进修时,我被名额阻拦了门外。气极之下,我径直去了县教育局,教育局里有人告诉我,这事是县教师进修校直接管理,于是,我又乘船渡江,去了长江北岸的县教师进修学校。
                        几番打听,终于找到了分管本县教师进修事宜的办公室。
                          “老师,我想报考教师离职进修的成人高考。”我怯怯地对正看着报纸的主管教师说。
                        那位老师头发已花百,戴着一副用一根细绳拴着的老光眼镜。听有人在叫,便把头往下使劲地一低,把眼光从老花镜上方斜斜地挤出来,略微打量了我一下,顺手便从办公桌上拿起一张表递给了我,却始终没有说话。
                        我拿着表,楞了半天,然后再细细地看那张表,表头写着:《教师离职进修考试登记表》。没有错吧?我反复地看了好几次。
                          我苦苦期盼了四年的事情,梦寐以求的报考表这就到手了?我又疑惑又惊喜,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事实。因为在区里,不是反复地强调了三个条件吗?为什么这老师一个条件也没有向我提出?
                          我掂掂那张表,开始一个空格一个空格地小心翼翼地填起来,生怕填错报废后再也拿不到了。当我填到报考专业时,我首先想到了中文,但怕又有专业名额限制,便又怯怯地问那位老师:“请问老师,我报考中文专业可以吗?”
                          “把表给你了,随你填什么专业。”这次,那位老师连头也没抬,眼也没离开报纸,给我掷过来这么一句话。不过,话虽然冷冷地,但给了我莫大的自由与轻松。在这里,仿佛觉得离职进修给我开着四通八达的绿灯。我以为,填完表再交还给那位老师就行了,不知道这表还要回原在学校盖上公章后方能生效。
                        我曾在第六节里讲述过我的一位同学的妻子因生产时大出血,而当时,通向山外的公路正全程大修,没办法及时送她出山医治而在鲜血流尽后凄然逝去的故事。这个故事就发生在我从县进修校报名回来不久的一天。
                        那时,路修了夏秋冬三季,等到我去县进修校报名时,正值雨季的春天。被挖得泥泞不堪的路面能埋没普通汽车的大半个车轮。我出山到县里去的时候,是先步行了近三十里地,然后到另一个镇搭上了为应急而临时调度来载运乘客的货车,再到数十里外的地方才坐上了长途客车。通过这几次折腾,虽然我出发的时候是凌晨五点多,而到了县进修校时,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等我拿了表,填好了,知道必须在两天内加盖原学校公章才能报考生效时,我已经来不及回校了。于是,只好找一个简陋的旅舍住下,第二天五点左右便起床乘头班船过江去,急忙赶到汽车站,乘上回校的客车,再在中途转乘货车。
                        就在货车经过一个特别烂的路段时,危险发生了。因路基的里边有一个深深的坑,但因被烂泥埋着,司机并不知道那是一个大坑,于是,货车里边的两个高高的轮子被陷进了大坑里,而外边的路基又很高,陷进去后的货车开始倾斜,直到把车里大多数人从车箱里倒了出去,包括我在内。所幸的是车体倾斜速度较慢,而且车体是向着里边倾斜的,所以被倒出去的人,正好翻过车箱板跳进到了外边的一块土里,一车人有惊无险,没有一人受伤。但如果车体是向外倾斜的话,事情就会全然不同了,因为离路面数米下面是一个小河,如果带车带人从数米高的地方滚下去,那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形?
                        虽然怯难逃过了,但车子被陷在坑里一时半会起不来了。为了赶时间,我不能与别的乘客一起无终止地等待车子被拨起来继续上路。于是,我不得不再次踏上比来时更远的步行之路,又水一脚泥一脚地向回校的方向走去……一路的饥饿,一路的疲惫,然而,想到凭包里揣着的那张报考表,马上就可实现我的进修学习之梦,实现我走出山区的夙愿,在那近四个小时的泥泞路上,我裹满泥浆的双脚却并不见得沉重,到是偶尔吹在渗满汗水的脸上的清风让人感觉特点凉爽。
                        满以为,包里的那张表如圣旨,因为它是从上级单位领来的。然而,我那时真是幼稚得可爱又可笑。我回校后,非常得意地找到校长,讲明我自己到县里拿到了进修名额,并领回了报考表,请他加盖公章。没想到,校长对我说了这么一通话:“你以为这事就这么简单?你知道区里为什么每年要把进修名额限制在两个人以内吗?因为走多了,没人能顶上进修老师的工作。那就务必要请代课老师。可是代课老师的费用从哪里出?还不是只有从有限的教育经费里出。而且去进修的教师一旦毕业,大都不再回来。这山区学校就成了为外面学校培养人才的基地了。所以我不能贸然为你盖这个章的。”听了他这翻不无道理的话,我真的不知道如何是好。也理解做山区领导的苦衷,但我还是固执地向校长讲述着我到县里领取报考表的急切心情及遇险情景,希望能激起他的怜悯之心,哀求他能为我开开恩。然而,从一回到学校起到下午放学,校长也没有表现出要恩准我的意思,于是,我紧随在回家的校长身后,一万遍地重复我的迫切心愿。通过这事,我到有点相信“事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这句古语了。这到不是校长最终被我征服,而是等我在报考表的“备注”栏上非常沉重地填上了“进修费用自理”这六个千斤重的文字后,终于换得了报考表上校长签下的大名与那个鲜红的大印。再捧着这张终于能生效的报考表,我全身几乎瘫软成泥,真想跪在地下痛哭一场。向多舛的命途跪下,向委曲求全的自已跪下。
                        用同样的步行加货运再转客运的方式,我在第二天火速把那张来之不易的报考表回送到了县进修学校。接表的还是那个戴着老花镜的老师。也许这位老师最近几天里,他的工作就是有人来报名便递表或者收表,无人来就看报。而我在这两天里所受的苦难与委屈,他是全然不知道的。人与人往往就这样,有时相距咫尺,却如远在天涯。当然,人与人的命运也是不同的,有时虽然同处一室,却有人万事风顺,而有人尺步艰难。比如,等我后来考进了省教师进修学院中文系后,同班的同学中就有刚工作一年就来进修的,还有刚工作尚未到岗就来进修的同学,甚至还有根本没用考试,由单位或者学校直接保送来进修的同学。走出山来,便觉得井外的天地真的太开阔太精彩了。这些本是后话。
                        教师要离职进修必须通过全国成人高考统一考试。记得是三月份报名,五月份考试。复习的时间是非常短的。但是,因为我早就有了报考的心愿,所以,复习并非是报考后才开始的。早在一年前,我就购买了有关成人高考的复习资料,并在每天工作之余安排时间进行全面复习。每天早上室外只要能看清楚书上的字,我便会跑到学校后面的一块柏树林里读书,每到周末,我还会跑到离学校较远一点的一条小溪河岸边读书。在树林读书时,每每有小鸟吱吱喳喳的欢歌伴和,而到小河边读书,又每每有溪水哗哗哗哗的流水相伴。那时,我的生活最艰苦,我的条件最简陋,但是,我觉得读书时的惬意是迄今为止最浓郁的。当然,除了因为有纯天然的读书环境,也还有那并不遥远的斩新的希望在前面等待着我。在临近考试之前不久,校园里高高的柏树上,结下了一个大大的喜鹊窝,还是在孩童时就听老人们说过,喜鹊在门前垒窝,必有喜事降临,所以,对于考试我充满了必胜的信心。
                        不过,再惬意也有寂寞的时候。记得那是一个赶集的星期天,我在小河边看书直到场上的人们开始逐渐回家。这时,一对青年男女正结伴要从独木桥上走过,一看便知道是一对情侣。那小伙子执意要去牵姑娘的手,那意思好像是怕她摔下桥去,趁此献献殷勤,而那姑娘却羞怯怯地执意不让,这样的争执,反让他们在桥上摇晃起来,这下小伙子索性伸出双臂,把姑娘紧紧地抱起来,三步并两步过了河对岸。到了彼岸,姑娘嗔怪地一边嘟哝着什么一边从小伙子的怀里挣扎出来。也许他们并没有发现在一丛竹子里,有我这么一个观赏者,虽然姑娘已经从小变子怀里挣脱开去了,但那小伙子不甘罢休,还是蹭上去在姑娘脸上狠狠地轻了一下,那响声似乎传到了河面并不宽的对岸,我仿佛听出了响声里的甜蜜……看到这个场面,我便思念起我的恋人来……[/SIZ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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