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老师的小说写的真好。
前半部分我想到了自己去年的经历，好在我一向没有成名成家的心，也就没有上当；后半部分我想到了自己在学校的处境。我知道，有的人无论我们多么看不起他们，也是万万不能得罪的。真是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啊！

[QUOTE][b]下面引用由[u]zlzhang[/u]发表的内容：[/b]

上了快二十年学，给我影响最深的就是一名普通的民办教师。[/QUOTE]

感谢zlzhang版主。

[QUOTE][b]下面引用由[u]初荷[/u]发表的内容：[/b]

吴老师的小说写的真好。
前半部分我想到了自己去年的经历，好在我一向没有成名成家的心，也就没有上当；后半部分我想到了自己在学校的处境。我知道，有的人无论我们多么看不起他们，也是万万不能得罪的。真是不怕...[/QUOTE]

感谢初荷！

                      （四）
   凡老师从陆司令家回来后，就躺到床上唉声叹气。他70多岁的哥哥杨桥听到了，推开门进去看他。问：“凡阿仔，叹么子气。莫非陆司令还没帮你解决好？”凡老师坐起来把情况一五一十说了一遍。杨桥一手拍在床沿上，喘着气说：“这还了得起哩。明天我带你去，看哪一个狗日的敢不给你转。”
   第二天，凡老师带着患肺结核病的哥哥杨桥来到教育局。杨桥走进教育局办公室，喘着气问：“你们这些当干部的，哪个是局长？”有人向他指了指局长办公室。杨桥走了进去，运了运气，说：“你就是局长大人吧。我哩凡阿仔教了三十七年书，只差两个月就五十九哩，你们现在一脚要把他踢出来，你们那良心安在哪哩？”局长放下手中的笔，温和地说：“老人家，有事慢慢说，先别动气。”凡老师忙拉他哥哥坐下，轻轻告诉他哥哥说：“讲话要注意礼貌。”杨桥则将凡老师教训起来：“礼貌礼貌，就你晓得礼貌，长到八十岁就怕别个割舌子。我今年七十五了，黄土埋到了半腰，还要你教。”
   局长要人给他俩倒了开水，然后示意要凡老师讲。凡老师向前躬了躬身子，谦恭地说：“王局长，情况是这样的，我是眉工镇学区的杨凡，65年参加工作，是建档民办教师，今年突然没了工作……”局长接过他的话头，说：“你的情况我知道，那是因为生育了五胎，严重违犯了计划生育，不符合转为公办教师的条件，所以必须一次性解决，你可以回学区领取两千块钱安置费，要是他们不给，就说是我讲的。”
   “两千块钱？亏你王局长好出手。两千块钱打发你王局长，你同不同意？”杨桥边说边站了起来。
   王局长脸色一沉，正要发作，其他几个干部一齐走到杨桥面前，说：“老人家，放聪明点，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们是有心尊重你，也请你要自重。”
   杨桥放声一笑，说：“你们几个后生子一齐围上来，想打架是不是？看哪个龟孙子敢动我杨桥一根毫毛，我现在犯了哪条王法要吃你们的罚酒，你们说！不说清楚我不走！”杨桥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声音特别大心情又要特别激动。话还没说完，“咳！咳！咳！”咳过不停，一口血痰随即咳了出来掉在地上。
   那几个年轻干部连忙倒退了几步，望着王局长，等候吩咐。王局长严肃地望着凡老师，说：“杨凡,你的问题本来局里正在想办法研究解决，但你们如果以这种态度来解决问题，绝对达不到你们的目的，你想，你哥哥这是明显地辱骂国家公务员，妨碍教育局正常的工作秩序。杨凡，你教了一辈子书，难道有什么要求还不知道自己讲？”
   “我没有多的要求，如果确实不够条件转正，不转也行，但得让我上课啊，我现在精力还来得及，去年所教的六年级数学是全镇的第一名，我想教到自己实在吃不消了为止。”凡老师说得很慢，但讲得很清晰，这是他长期以来养成的说话风格。
   “杨凡，你确实是一个好老师，你提的要求我们局里马上考虑开会研究一下，下周星期三你来听答复好吗？来的时候你一个人来就行，你这个亲戚看来身体不太好，要是在外面有个什么意外你怎么对得住他，怎么对得住他的儿女？所以下次千万不要再带她来。”王局长心平气和地说。
    凡老师忙回答说：“这是我哥哥杨桥，他身体确实不好，去年得了肺结核，在防疫站治疗，但一直没治好。下回我不要他来了。”听到这里，有两位年轻干部连忙走开了，没走的也忙用手掩住鼻子。王局长爽快地说：“好好好，我们一定尽快研究，你们先回去吧。”

真的想不出，咱们的凡老师还要经受多少磨难。

                                   （五）
    凡老师在第二周星期三上午赶到教育局时，教育局已经下班，他在局长办公室门口等了一阵，想到过会儿领导们答应了自己的要求后自己无论如何应该有所表示，于是来到教育局大门口的烟摊前，掏出五十块钱买“白沙”烟，摊主给了他一包烟又给了他九十块钱。凡老师说：“老板，你找错了。”摊主双眼一瞪，土里土气地说：“我怎么找错了？‘白沙’烟零卖到哪里都是十块钱一包。”凡老师一边把五十块钱递给他一边说：“我刚才是给你五十块钱。”摊主恍然大悟，忙不迭地说：“是的，是的。”收了凡老师递过去的五十块钱后就和凡老师攀谈起来，问凡老师来教育局有么子事，要找谁。因为有时间凡老师便详详细细地告诉了他，烟摊主无限惋惜无限同情地望着凡老师说：“老师，恕我讲得直，你这个人太老实了，你就是呷了老实亏。整个教师队伍全市像你这种违犯计划生育的情况远不止十个二十个，也不止一百两百，在八十年代前哪个没有违犯计划生育，难道邓小平没有违犯？难道那些教育局领导没有违犯？”凡老师听烟摊主这么大声说，张惶地向四下看。烟摊主笑了一声，继续说：“你以为那些教育局领导同意我到他们的大门口摆摊子？只想千方百计赶我走呢。为什么赶不了？因为我掌握了他们的三魂七魄。你以为教育局光明正大？这里黑暗一团呢。我告诉你一个呆办法，那就是一定要转，不转不行，非转不可。”
   凡老师一言不发地听烟摊主滔滔不绝地说，心里很为烟摊主捏一把汗，心想：倘若教育局领导听到了，这还了得。
    不一会儿，教育局领导陆陆续续赶来上班了。老远看到王局长来了，凡老师便迅速奔过去热情地称呼，王局长从鼻孔里“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凡老师跟着王局长走进办公室，王局长倒了一杯开水端在手里，说：“杨凡，教育局党组上个星期专门为了你的问题进行了专题讨论。讨论的结果是，你不宜继续上课，因为你将近退休年龄又没有办好转正手续，尽管你的心愿是好的，我们理解。现在整个全中华人民共和国都不再存在民办教师，我们不能因为同情你而留下这样的历史遗留问题。”凡老师如同一下掉进冰窟窿里，手里握着刚刚开封的“白沙”烟，好一阵才回过神来，端端正正地将烟装给王局长，但王局长摇了摇手。
    凡老师收回烟，怯怯地问：“王局长，像我这种情况，到底是能不能转正？”
    王局长盯着凡老师严肃地说：“像你这种严重违反计划生育的情况，是不能转正，但假如你前年来找我，我还是要帮你解决，尽管那个时候我不是局长。”
   凡老师又小心翼翼地问：“王局长，那么你们研究怎么解决我的问题？”
    “你可以向学区要求解决两千块钱安置费，我们教育局没有资金来解决这方面的问题。具体情况你可以问李副局长，我们安排他负责民办教师的安置。”
    凡老师来时怀抱着的美好的希望顿时像美丽的肥皂泡一般瞬间化为乌有，他垂下头，用手使劲地抹了一下双眼，久久没有做声。
    “杨凡，你说话呀。”王局长一边用手摸着下巴一边斜睨着凡老师说。
    “王局长，谢谢——你的关心。”
    “别这样说，你在教育界工作一辈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我们怎能忘记你？”
    “王局长，这两千块钱还是节约下来用于危房改造吧，像我们学校不安全的隐患就很多。至于我呢，你们别赶我走，就让我死在教育局吧。”
    “杨凡，我一片好心关心你，你倒以死来威胁我，你这是什么态度？”王局长边说边恼怒地站起来往外走。
    王局长走后，也有几个人进过办公室，但没有人理睬凡老师。一直到房子里光线逐渐昏暗，才有一个人进来，对凡老师说：“我们要下班了，请你出来。”
    凡老师走了出来，站在昏暗的过道里，房门随即“嘭”的一声，被重重地关上了 ，办公楼里随后接连响起的“嘭——嘭——嘭——”的关门声无一不重重地撞在凡老师心窝上，使他的心口隐隐作痛。凡老师坐了下来，要在以往，心口这点痛算不了什么，一定影响不了他做事，但今天这个时候已没有班车回湄江了，他又舍不得钱住招待所，于是只好在这过道里睡了。
    凡老师背靠着墙壁，伸开两腿，闭上双目，脑袋里竟然一片空白，什么思想也没有。他真希望就这样死去。
    不知什么时候，凡老师进入了梦乡，也不知什么时候，凡老师又从梦乡中醒过来。醒来后发现整个教育局楼一片黑暗，静寂得可怕，只有蚊子的“嗡嗡”声十分清晰地传来，凡老师这才发现手上，腿上有好几处地方痒。
    睡意是再也没有了，只有一种绝望不断地从心底涌起，凡老师索性仰面朝天躺到地板上，黑暗中，眼前不断变幻着花花斑斑的光彩，他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眼前什么也没有，总要出现挥之不去的光斑，并且还要不断地变幻出各种不同的形状。这种怪现象小时候就想去探究，可现在快六十了，还是没弄明白。这是不是有点像自己教书的经历，二十来岁的时候，大队安排自己去教书，报酬是一个劳动力的工分，他于是开始了自己几十年的讲台生涯。他多么想通过努力教学来成为一名真正的国家教师啊，在无数个日日夜夜，他为此编织了无数美丽的幻想，原来这些幻想不过像眼前虚幻的光斑一样，是根本就不存在的海市蜃楼。
     凡老师在黑暗中睁大眼睛看着在眼前跳来跳去的光斑，也不知在地板上躺了多久，只觉得一股深深的寒意一直侵入骨髓，尽管时令已进入了炎热的夏天。

                                     （六）
    当街上越来越嘈杂的时候，教育局的大院里也有了鸟叫声，但过道里依然昏暗。凡老师从地上爬了起来，因为背身里已一片冰凉，他想到阳光底下去走一走。
   大院里还晒不到太阳，但已有人在活动筋骨。凡老师静静地看着他们扭着腰肢,舞着屁股，想到几十年来，这些领导忙于锻炼的时候，他正在忙于生计,从来没有考虑过身体需要锻炼，总是从早到晚忙过不停。
   凡老师上了一趟厕所，他很奇怪一天没有吃饭，居然也要大便，不知这些废物从哪里来。从厕所里出来，看着空荡荡的办公大楼，他不知道要到这里干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有个教育局，这些领导们占着这么多房间每天在里面做些什么事。
   他想到昨天跟局长所说的要死在教育局的气话，心里便有些后悔，也许不把话说得这么绝，今后还有转圜的余地，现在可怎么办呢？自己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再提要求就显得自己以前是威胁领导，看来只有死路一条了，那么怎么个死法？是从教育局的顶上往下跳，还是用炸药炸？办公大楼那么高，也许自己看都不敢往下看，要是用雷管引爆，他想自己一定不敢点火。怎么办呢？他感觉到在这里自己是多余的，特别丢人现眼。于是他来到教育局办公室旁，靠着墙壁席地而坐，又从昨天买的“白沙”烟里抽出一支，狠狠地吸了起来。
   烟抽了一支又一支，嘴巴很干燥很苦涩，很想倒杯水喝，同时肚子也有些饿。凡老师觉得时间实在过得太慢，好不容易才见有人陆陆续续前来上班。当办公室的门打开以后，凡老师从地上爬起来走进去倒了一杯水一口气喝了，然后取下一份报纸坐到椅子上胡乱地看起来。他起初觉得这样做有些过分，但进进出出的干部谁也没说他，甚至谁也没看他，凡老师就渐渐放心了，觉得这样非常好，只要没有谁来驱逐他，就是非常非常尊重他杨凡了。
   大概是领导们上班时，都要到这里签一个到，不久办公室就安静了，只剩下两位在这里闲谈。他俩首先从市场上的奸商谈起，讲到下面有些学区领导的专横跋扈贪婪，讲到自己时运不济，要权没权，要钱没钱，什么也没有，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这时一个腆着肚子满脸堆笑的人进来，一句“谭主任”，一句“肖主任”亲热地称呼，然后是装烟，装完两位主任后又来到凡老师跟前，毕恭毕敬地装上一支。凡老师也不客气，起身收下了他的美意，然后继续看报，顺便看了一下烟的牌子——“芙蓉王”。
   他们具体交谈的事情凡老师没有听出眉目，听清楚了的是——来的人想要这两位领导赏脸吃个便餐。
   凡老师听到吃饭，食欲就上来了。但那两位主任跟来人起身离开时，并没有一定要凡老师出去的意思。凡老师心里涌现出无限的感激，因为这是对他多么重大的信任，一个这么大的办公室，一个那么多重要机密的所在，一个教育局领导办公的地方，就放心让他一个人坐在这里。所以刚刚涌出的食欲就被这份感激取代了。
   一直到下午，这两位满面桃红的领导赶到办公室时，凡老师心里仍然被这份感激充塞着，一点也不觉得饥饿，只觉得头有点昏，报纸上的字在眼前一片模糊。他们下班时，凡老师知趣地走了出来，在他们走后，凡老师便靠着墙壁坐在过道里。他觉得头好昏好沉，于是便躺了下来，一直迷迷糊糊的，似睡非睡。
   不知什么时候，过道里传来沉重的足音，凡老师睁开眼，四周一片黑暗，不一会儿，足音越来越近，路灯亮了，耀眼的光线刺得凡老师连忙把眼睛闭上。来的人在凡老师身边停下，然后蹲下身子，拍了拍凡老师的肩膀，说：“杨老师，你这么饿着也不是个办法，如果饿坏了身体，即使转了正，又有什么用呢？快起来，吃些东西。”凡老师连忙坐起来，面前的这个人这两天好像看到过，他带来的东西有苹果、梨子、花生、饼干。凡老师的眼泪顿时如决堤的海水一般汹涌而出，他哽咽着问道：“领导，请问您的尊姓大名？”这时，路灯的光熄了，来的人说道：“杨老师，你不要问我是谁，也不要跟别人说有人来过。我告诉你，你应该是先问清楚不能转正的原因在哪里，然后去一一排除。这里有一份资料，是这次转正的政策性文件，你拿出好好看看，单是守在这里可能作用不大。”
   凡老师忙不迭地说：“谢谢，谢谢！”
   神秘的来客离去以后，凡老师一边嚼着那些糖果，一边思潮翻滚：“自己受的磨难多，而受的恩典更多，这怎么感激得了？童年时候，父亲被打成地主，在三十六岁时便丢下孤儿寡母撒手尘寰。后来又是多少好心人的帮助，一碗米，一角钱，聚少成多，才得以完成高中学业。担任民办教师后，自己那一点点的才能一度被领导重视，先担任教学主任，后来又兼任总务主任。在全镇四五百教师中，自己两次被评为地区先进工作者，多次被评为市优秀教师，无数次获得口头表扬和鼓励。自己何德何能竟受如此多的殊遇，得到如此多的眷顾？”
他来到路灯下，用力咳嗽一声，路灯亮了。这位领导交给他的是一份复印件，大约有十来张纸，他知道一时看不完，于是来到教育局大门口，借助街上的路灯看。当他看到第三款第五条时，心里豁然一亮，上面写道：“凡是80年以前生育第二胎及其以上者，不再追究。”
   按照这一条那么他杨凡完全符合转正条件，有了这一条，他就有了充分的理由要求转正。凡老师高兴得一夜没合眼，他反复地思考着以后的路该怎么走。

今天才发现吴老师的帖子竟然还不是精华，很是不安。真的是初荷大意了，您早就该“成精”了！
哈哈——别生气啊！

把吴老师写的小说看完了，也终于长长舒了一口气，但愿后面凡老师能顺利留到讲台上。

吴老师都快成小说家了.

[QUOTE][b]下面引用由[u]初荷[/u]发表的内容：[/b]

今天才发现吴老师的帖子竟然还不是精华，很是不安。真的是初荷大意了，您早就该“成精”了！
哈哈——别生气啊！[/QUOTE]

初荷,你考虑的太多太多了。我前几天看到过你的玉照，现在想：初荷弱小的肩膀怎能负荷得了那么多。

                                  （七）
    第二天，待领导们上班后，他来到局长办公室，问王局长说：“局长，我不能转正，到底是教育局不同意，还是计生委不同意呢？”
   “我们教育局当然同意，你不能转正完全是你自己造成的，计划生育是一项基本国策嘛，市计生委根据省计生委的有关文件精神坚决不同意你转正，我们替你讲了不少好话……”
   “但是，王局长，根据“凡是80年以前生育第二胎及其以上者，不再追究”这一条政策，我应该转正啊。”
   “根据这一条政策，难道生十胎，二十胎也要转？”王局长像是在嘲笑。
   “当然要转，从语法上分析是这样，从情理上分析也应该是这样。”
   “你倒分析看看。”
   “因为那个时候国家还没有现在这么重视计划生育，大家还生活在‘人多力量大’的观念里。”
   “你这么会分析，那你到计生委去分析，要他们打一张你没有违犯计划生育的条子给你，这样我们立马去给你办好。
    凡老师果然来到市计生委，走进信访办，小心翼翼地问：“请问领导，对于最后一批民办教师转正，计生委有怎样的政策规定？”
   “能够转的都要转，不能转的一个也不能转，对事不对人，铁面无情。”
   “对于哪些能转，哪些不能转，有具体的政策规定吗？”
   “当然有政策，没有政策怎么操作？”
   “请问，这些政策能不能拿给我看一下？”
   “已经好几年的事了，我这里没收藏。”
   “麻烦领导帮我找一下，好吗？”
    那位领导很不耐烦地在几个抽屉里翻了一遍，说：“找不到了。”
    办公室里的人个个脸上挂着冰霜，好像谁都欠着他们一笔债似的，凡老师看了从心里一直凉到脚心。他想无论自己再怎么不幸，恐怕也难以得到他们的同情。不过，既然有政策文件，那么一定应该找得到。于是他硬着头皮说：“我最后一胎还是在80年以前生育的，90年通过了计生委的‘五清两落实’，你们要辞退为什么不在二十年以前，或者在十年以前辞退，而要等到我快六十岁了才辞退呢？”
   “便宜了你一二十年，你不知好歹，难道要我们把你这一二十年的工资都追回来吗？”一个方脸大耳相貌堂堂的高个子声若洪钟地回答。
    凡老师一时语塞，怔在那里半响说不出话来，但是愤怒却在心底“突突”地奔涌。他盯着那位干部，愤愤地说：“但是根据‘凡是80年以前生育第二胎及其以上者，不再追究’这一条规定，我应该转正啊。”
    “你生育了几胎？”
   “五胎。”
   “五胎？生育了五胎还想转正，你做梦去吧。”说完，便哈哈大笑，整个屋子里的人也跟着哄笑起来。
   “你们也不要笑，那么请问你们，对于‘第二胎及其以上者’这句话该怎么解释？”
   “我们不会解释，要你这样的民办脑壳才会解释。”顿时房子里爆发出更大的哄笑声。笑声像一面面巨大的墙从四面八方向凡老师压过来，他实在受不了了，强烈的自尊心驱使他迅速地从房里逃离出来。